月泉镇,一个医生们救死扶伤、妙手回春的地方,闻名于整个加玛帝国。是众多奇迹的发生地,也是全国的医生敬仰的圣地。倒也同时伴随着种种被奇迹的光芒所掩盖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从人类文明发展至今,医学技术能有如此的成就,少不了牺牲和所获得的经验。药草是一口一口的试出来的,理论是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总结出来的。可以说这是在用前人的血来救人。
纳兰嫣然想起了那所谓用来治病的人血馒头,突然感觉很讽刺。
在她看来,这个地方除了有各种店铺以外,和一所医院没什么两样。医院最不缺的东西便是生还喜悦和死亡的悲伤了。
人们在冰冷的白色中出生,在冰冷的白色中死去,眼睛中透露出种种的不甘,最后却无可奈何,抵抗不过生理上的死亡。
自从纳兰嫣然踏入此地开始,就已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了,不仅仅是早就已经习惯和熟悉的药草味。
这里是一套客房,被纳兰家暂时包了下来,准备今天在此住一晚,明日一早,就可以出发了。
纳兰嫣然的房间,仿佛是装饰似的,房间里有设置书架,书架上排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纳兰嫣然除了药味,还闻到了书纸的特殊的味道,特别是这种基本无人翻看过的书。
这里是现实,是由铅字和墨水组成的书香世界。是幻想和现实的分界线,即使周围是那么的狭小,即便已经知道未来是多么的痛苦。对于爱书之人来说,一本小说便可以忘掉一切的杂事。这是自愿的,飞蛾扑火一般的,甘愿沉溺在虚拟的海洋里,直到海枯石烂。
纳兰嫣然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月光透过依附着房子生长的大树的茂密的叶子,斑斑点点地洒在她的脸上。
这是一个蝉鸣的喧嚣平静下来的季节,纳兰嫣然仍然在牢笼中。
不久前,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吃药的痛苦。痊愈后,还要定期的检查身体有没有大碍,以免留下暗疾。
如果没有发什么意外,这次估计是要嫁到了萧家。然后背负着萧家媳妇的这个令人厌恶的名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时每刻不停的折磨着纳兰嫣然本人。
无论是吃药也好,还是遭受着皮肉之苦也好,都远远比不上一个人的尊严和人格被践踏。渐渐的,纳兰嫣然的食欲越来越差,相反的,每天睡眠的时间和用药量似乎增大了。这些都可以在纳兰嫣然身体上体现。
纳兰嫣然发现,自己瘦了一圈,体力也越来越差劲。再这样下去,就算是。变成了皮包骨头也不是奇怪的事。
但是…但是纳兰嫣然并没有情绪方面的表现,只是如同看电影一般,仿佛在观看着别人的故事。
正是因为无法想太多,所以才会对这种生活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所以,尽管是本人的事,纳兰嫣然却用旁人的眼光去看待自己。
外面刮来的的风中参着丝丝冰凉的雨水,唤醒了纳兰嫣然的思绪。
久违的竟然有想出去逛一逛的心情了。
虽然纳兰肃再三警告自己不要出去,不过纳兰嫣然怎么会乖乖听话呢?出不出去,都只是纳兰嫣然的一念之差。纳兰肃此时并不在这附近,由纳兰嫣然所知道的,他正在拜访镇上的老朋友家。
纳兰嫣然嗤笑了一声,转身回去打开了房门,却只是见到房门外哈姆以及两位护卫队成员守着。现在看来,仅仅是被软禁了而已。
“这不是大小姐吗?那么晚了,要去哪里?”
“屋子里有些闷热,想出来透透气。”
纳兰嫣然仔细观察了四周,并没有发现折鹤的身影,应该是去了别处。不过这也是稀奇事,折鹤竟然会离开纳兰嫣然单独行动,这是纳兰嫣然第一次见。
“大小姐,老爷有吩咐过,不能让您踏出房门一步。”
“如果我想上厕所呢?”
“用这个。”
说完,哈姆便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就像他的脸那么大的木盆子,看起来并没有一点奇怪的盆子,普通人家用的那种。。。
夜壶?
不不不,这根本就不是夜壶吧,这很明显是尿盆。像哈姆的脸那么大的尿盆……真大啊~
纳兰嫣然强迫自己挤出来一丝笑容,反而显得更加愤怒了。
“那还真是谢谢了~不过还是算了!”纳兰嫣然讲后面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随后纳兰嫣然后退一步,重重地把门关上了,振动所发出的的声音在寂静的酒楼里久久回荡。不过也所幸纳兰肃把这家酒楼包了下来,所以并没有打搅到其他客人。
纳兰嫣然回到房间后,一切仿佛又回归于平静。房间里静悄悄的,纳兰嫣然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声特别快。声音仿佛是通过手为介质,一点儿一点儿地传到了纳兰嫣然的脑子里。
时间似乎停止了,在这一个瞬间,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窗外的街道上的人,川流不息,即使是晚上也是一片火红。但热闹声传不到屋子里,纳兰的一切感知被浓缩在了这一块小小的地方,对这一小地方了如指掌。
她自己已经融入了这片环境里,她可以看见自己的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从身边溜走的时间,一切物质的引力在空间中织成一片网。凹凸不平,长短不一,映照出纳兰嫣然扭曲的身体。这显得十分的诡异。
纳兰嫣然就这样沉浸在里面,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又仿佛是一瞬间。突然,这种感觉戛然而止,世间的一切都远离她而去,一切物质都将褪去,留下了一片恐怖的黑暗。
纳兰嫣然在这片无声的世界呐喊着,迈起脚步朝着光明褪去的方向追去。没有参照物,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原地踏步。她感觉不到累,一刻不停的奔跑着,但是目标越来虐远,最后成为一道光点消失在视线当中。
正当纳兰嫣然绝望之时,她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清脆的声音,周围的黑暗首先裂开了几道裂痕,无数的光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以裂痕为中心,蔓延到了整片空间,随着“坪”的一声,一切都化为了碎片,久违的太阳从远处的山下缓缓升起,娇羞地将阳光洒满大地。纳兰嫣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山坡上的小路上,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花朵,争先恐后地绽放着。
纳兰嫣然身处在其中,疑惑地看着这一切,鼻子闻到了记忆中的味道,那是从花的味道,从梦里传过来的味道。这种感觉令人痴迷,令人神往,在不知不觉中吞噬人的心神。
纳兰嫣然被引诱着,继续往高处走去,她的心里没有对自己的举动而有过什么疑惑,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
这一切如梦似幻,似乎是清醒着,或者是做梦。
直到她走到了最高处,即使距离终点还有一段距离,纳兰嫣然知道,那边就是悬崖,没有任何理由,记忆中仿佛也没有来过,她的脑子里是知道的。下面是无边无际的深渊。
在悬崖边上,有一棵已经枯死的老树如同一条熟睡的老龙一样盘踞在上面,干燥粗糙的树上已经裂开,大部分都掉落了下来。在这个被花和草簇拥的世界里,这棵枯死的树确没有显得有任何违和感。树上分叉的树枝非常多,唯一令人叹息的是,仅仅是树下!在树下稍微熟睡的女孩子还没有醒过来。
但是,纳兰嫣然却是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纳兰嫣然!”
尽管纳兰嫣然这边有些小小的变化,但是在折鹤这边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折鹤本事应该走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周围来往拥挤的人群与她插肩而过,目的地正是镇中心举办的一次盛大的晚会。
纳兰嫣然正巧是赶上了这个镇上的传统节日,因为在这里的人们看来,秋天是过度向冬天的一个必须过程。
不管是在自然规律上还是在人的思想上,秋天犹如是人临死之前的凄凉困惑的心境和气氛,让人慢慢地享受死亡之前的日子,仿佛是渗透过衣服的雨水一般,冷的令人发指。刺骨的寒风将吹来寒冰的疾苦和病人的哀嚎,白色的天地又将这一切淹没,沉重的感觉压迫着每一个将死之人。
他们躺在棺材里,因为痛苦和不甘的心情而用力过度泛白的手掌而无法使出气力;想要使劲地捶打棺材而无法移动半分。荡气回肠的对于世间不甘的怒吼回转在肚子里,以一种冲破云霄的气势翻涌而上!他们穿过深渊一般的喉咙,振动着周围的空气撕破内脏的每一处,渗透过身体的每一处细胞。他们冲过在体内嘶吼着,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在命悬一线的时刻发出的吼声,充满不甘和绝望。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但却在也喊不出自己的声音。声带不再振动,舌头早已变得僵硬,最后这股气势无可奈何的在体内横冲直撞,最后消磨殆尽。
即便是努力地睁大不屈的眼睛,在最后想要看清这个世界,最终眼睛还是被人用手抚过,不得不长眠于地下。
冬天对于他们来说是可怕的,那种无声的环境会带来死亡的寂静。每个人都害怕死亡,对于经常行走在生与死之间的医生而言,生的喜悦和死的哀痛是家常便饭。他们尊重每一个生命,这镇上的人也是如此。每当跨入秋天之际,他们总会为生存而努力的人们祈福。
折鹤往众人相反的方向走去,直到周围的人流越来越稀少,耳边的杂吵声渐渐褪去,最后她拐进了一个平时没有人会进去的小巷里。
这里没有人打扫过,周围的墙上有着奇奇怪怪的涂鸦,看起来应该是小孩子或者是所谓的闲散人士才会干的事。地上的垃圾已经布满一层了,折鹤踩进去仿佛在是在河畔旁松软泥土上一样的感觉。
折鹤没有去在意是不是垃圾,她的心里只有完成任务这个念头。
而任务目标就在小巷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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