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啊？」
「......」举起手来，查看手腕上的表面。
「不知道。像是电子石英表没电一样，指针在23:59:59与00:00:00之间不停摆动着。这大概也是那些混蛋的诅咒吧，只可惜这是嚇不住我的......」
“我一定会活着出去的——”
我在肮脏的病房里摸索着，渴望能寻找一些那个人的笔记。那个人，也是受【审判】的一员，而且他似乎是逃出去了。他将他的见闻和讯息记录了下来。可是他的笔记不知道为什么被撕毁，分成了不知道多少份。就目前而言，我认为只有找到剩下来的笔记才能逃离这个古怪的地方。
“这是什么？”
可能是时间久了吧。现在在漆黑的病房里，无论摸到了什么，死物，生物，我都不会害怕了。
只是这个是内脏吗？好奇怪的东西，一团中空的皮囊里面有一些凉凉的不明的粘稠物质。大概也已经腐烂了吧，虽然我卖掉了嗅觉（与兔子的交易，用嗅觉换来了更强的感知能力。），但是口腔里有一种苦涩，咸咸的味道以及感到很恶心。当然没有了嗅觉也是为了更好的探索。
突然间，我意识到了手中的不明内脏可能是某个不好的东西，连忙丢掉，“恶心。”
贴着墙壁，我继续摸索着，一个烛台，里面有半截蜡烛，过去流下的蜡泪与蜡台紧紧粘合在一起。我用手抠下干涸的蜡油，一点一点，虽然里面没有我想要的，但是却有意外的惊喜，一颗牙齿。不过呢，现在我是摸不出来这是什么牙齿了。我希望这是【她】的牙齿。这样就可以去兔子那里换取记忆了。
自从区若华把兔子找出来后，【生意】一直都很好，尤其是在那些笔记被找到后，引出来那四个孩子的故事。在这个地方（指医院）有一个孩子的鬼魂，她叫徐薇，是个大小姐，似乎是有暴力倾向，常在学校欺负别人，所以被退学在院观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医院里自杀了。但是可以肯定这背后一定有故事。
“啊——”
「外面又传来了惨叫声，不知道又是谁死了，或许我认识他吧。」
过去了很久我才从这间病房走了出来，除了这颗牙齿，我一无所获。我高举起手中的牙齿在灯光中仔细打量。
「这是门牙（中切齿）还是侧切齿？好小，两侧向内突出，或者是受原来两边牙齿的挤压形成的。凹槽内部光滑，附有蜡油。根部断裂的痕迹，摸起来也有割手感，不像尖端处的刀刃感，而且有已经发黑了的血迹。应该是被人重击后脱落的吧，但是为什么要放入蜡烛中呢？」回头看向这黝黑的房间深处，「不对，这颗牙齿并非是在蜡烛的底部发现的，而是在蜡油与蜡台粘合处。所以是无意的吗？」
心想不成，「今天，不，今天已经找了够多的了，先去【枢纽】等他们去吧。当然最好先去兔子那里回复一下情绪。我已经受够了。」
【时空枢纽】
这里是一片空白的世界，荒芜，无限。
“王冬，怎么样了？”
「来者是区若华，但是他看上去很憔悴，一定是还没有去兔子那里回复吧。」
“我找到了4张，以及一颗牙齿。”
“哦，那么你快了啊，恭喜啊。”
“得了吧，鬼知道这该死的笔记有多少张纸。”
“可是在3-7层里找到的不都是关于徐薇的吗？现在已经大致了解情况了，之后只只要找到徐薇就好了......”
“把她【吃掉】？”看着一身血腥的区若华，我感到害怕，或许是自己也一样吧，我们都逐渐被这个【世界】所驯服。“你真的相信那个狗屁笔记？”
“你不也相信吗？起码从找到故事书后，兔子商店的开放到童天去了游乐园，再到我找到金乐安......”
“出卖自己的灵魂，变成这么一副鬼样子？”
“喂，你今天是不是忘记去兔子那里回复情绪了？”
“我去了，我只是......只是你们，大家都太痛苦了......”我实在憋不下去，我不畏惧死亡，这样的日子比死亡，比暴虐更加让人恐惧。
“王冬，振作点。我将自己卖给魔鬼是为了找到大家的朋友和亲人，以及接近【她】，现在就很成功啊。江洋的弟弟和戴子昂的妹妹我已经找到了，也都带到安全地带了。相信我，王冬，我们可以的。”
“嗯。”
不久除了童天的其他人也都回来了，大家交换情报后便又散开了。而童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童天原本是和区若华他们在学校的，可是有一天他登上了校车去了游乐园，再没回来。我们也曾出去找他，可是学校外的世界，除了到医院的路，其他的都是无限的死循环或者是死胡同。也不知道那辆该死的校车是这么走的。
“唉，我们真的能逃出生天吗？”看着这片无限的天地，我很迷茫。
【马夫】家
.......
“我——是，南海啊——观——世音。”
【马夫】边拍手，边唱喝着。
“不行。”【马夫】突然怒目圆瞪，大声朝我喝到。
“这么不行了，菩萨？”爸爸在一旁问道。
「啥玩意？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又不信我，我，怎的能帮你呢。”【马夫】，不，老太太的眼珠好生灵活，转得飞快，配合着头部的摇摆，手上的动作，还有那戏腔。真让人觉得她之前是唱戏的。
“信信信，菩萨，您说，我们都信。”
“凡间人，说话就不能文雅一些吗？”她那怪异的大眼珠子总感觉要脱落一样，不禁让我回想起之前见过的一颗膨胀的眼珠子。
“菩萨，我信，我信那些蛇鬼牛神的。”
“呸呸呸，打住。”爷爷突然过来轻拍我的嘴。
“花花，你快去给菩萨磕两个头。”
“为什么？”
“诶呀，叫你去就去。”爷爷看上去很急似的。
“快呀。”爸爸也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蒲团上推。
可是莫名其妙的我为什么要跪呀，为什么要给【她】跪呢？虽然身上使不出多大力气，硬是被爸爸推了过来，可我就是不下跪。
“诶呀，我又没有孩子跪拜。”
“她说的，没让我跪。”
“叫你跪就跪。”爸爸这边又开始施压了。
“啊呀呀，我不需要孩子跪。起来，起来。”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连催道。
“菩萨，是不是我得罪了你什么？”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是我必须要问。
“你没有什么得罪我，你没有得罪我什么。”
“那为什么不给我看呢？”
“你让我看就给你看啦。”她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度，高而尖。
「这就是菩萨的文雅？」
“是是，菩萨您说的对。”
......
“我——是——南海——观——世音——”
沉默片刻后，应该是怕尴尬吧，老太太又唱了起来。
“......土地公公你莫要生气，莫坏的百两年的修行......土地婆婆你帮着劝，别怨的一方土水......我叫那孩儿向你赔罪......”
“菩萨，我家小子是得罪了土地吗？”
“凡间人，你家孩儿问题不大，方才玩已和土地老爷说过了。等等，你是真的要给孩子治根吧？”
“是是是，那当然。”
“那就不能不舍得花钱和时间了。”
“嗯，嗯嗯。菩萨你说吧。”
“我——是——南海——观——世音——你要听的......三枝艾条加桃枝，和上芝麻放入水，给那孩儿泡泡澡，一年半载啊，一年半载——之后又是个两年，艾条，柳枝和桃枝，三三放入到水中去。两年半载，就好了。”老太太突然大叫一声，吓人。
“诶，等等，菩萨。是三根艾条，树桃枝子，柳树枝子还有芝麻吗？”
“诶，对啦。把芝麻炒熟，和艾条，柳枝，桃枝和在一起给孩子泡泡，就好了。”
“三支三支的放啊？”
“嗯，对，三支三支的放。先是泡个一年半载，然后隔一个冬天再泡个两年就好了。要是不中，你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谢谢菩萨，谢谢菩萨......”爸爸和爷爷他们已经在感谢了。
“菩萨，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我此刻插上一句。
老太太瞥了一眼，“你说吧。”
“请问你是哪一位菩萨？”
“我是南海观世音啊，观音菩萨啊，从印度来的知道吧。是你们在普陀山上安【ta pu】（真人真事，用手机录音但是听不懂，各地方言差异，说不准还是个梵文单词。），我才来的 ”
“那你以前见过我吗？”
“诶，你个家伙。菩萨啊，小人家嘛，不要怪罪。”爷爷一把把我推开，一个踉跄，我险些扑地。
“不打紧，不打紧。”
都是爷爷这一下，又让这个老太太躲过一劫。
「哪里来的这么多观世音菩萨，又是什么所谓千面观音的梗的？观音的记忆不联通吗？人格分裂吗？」
“呐，我就最后一个问题了，可以吗？”
看着我消瘦的面孔，老太太犹豫了一会，“说吧。”
“印度有多少个神啊？”
“无数个。”
“那菩萨和四大天王，那个大？”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太面色一变。
“就是菩萨和四天王那个大？”
“如来佛祖啊大啊？”老太太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花花快给菩萨道歉。”爷爷又拉着我了，可是这一次，我不会这样给爷爷搅了。
“你是不是来生事的。”
“生什么事？我不就问了一个小问题嘛？”
“小问题？四天王有王母娘娘大吗，有如来佛祖大吗，有观世音大吗？”
“哦，原来菩萨比四天王大啊。”我露出一副夸张的样子，只是这幅样貌和我现在的形貌格格不入。
“四天王住在须弥山山腰，那菩萨是住哪啊？”我连忙打开另一个话题。
“山顶。”
「卧槽，牛逼。山顶。依照佛教传说，太阳和月亮都要绕着须弥山转，可是说须弥山是中心的存在，山中有大大小小各个山峰即世界。四天王为诸二十四重天的四天王天，须弥山山腰，揭陀罗山，又分四个世界，即是东胜神州，南瞻部洲，西牛贺州，北俱芦洲。各个神佛都有自己的时间，领土才对。山顶，可以住几个人？」
“好了，谢谢。菩萨，我不打扰了。”即刻我便离开了。
可是他们还在继续，爸爸和爷爷他们并没有出来。
「印度神话中三千三百三十三个神佛。倘若真的有，为什么印度灭国了。菩萨真的是请到中国的？偷渡的吧。」想着，笑着。「神佛什么的，我并非不信。其实我一直抱有敬畏之心的，只是这个老东西就是个骗子，要不让招上身的就不是菩萨，是狐狸，老鼠，蛇什么的。北方的跳大神，出马嘛。信佛的，竟然扯到了王母娘娘。即使我没有经历过【审判】我也相信。因为过去家人带我【chuao wan】（降灵，据家人描述，找到鬼魂并降灵于己身与家人说话。）过，当时【chuao wan】对象是我的太太（对德高望重老年人的统称，这里指奶奶的妈妈。）只是报了生辰，那位大师便找到了，可是有两位，他竟然找到了老太和老太的妹妹，老太活到93岁，老太的妹妹89岁去世的。后面的对话，更是让我深信不疑。但是那个【马夫】是个男的，家里放的是道教的物品。」
“唉，爸，裤子衣服的布到哪里找去啊？”
在我发呆神游的时间里，爸爸他们终于出来了。“哒，心真黑，五十三套衣服，用纸的，不然怎么烧......”
看来，那个老太太又胡说八道了什么。
“爷爷，换一个吧。这个老奶奶净是胡说八道。”
“你个臭小子，你不乱说话，人家菩萨能生气？我要被你气死了。”
“就是小时候【chuao wan】的那个男的知道吧，爷爷，那里去看看？”
“哈，人gao（家）那里是【chuao wan】的，又不是看嚇的。”
“都是降灵师，人家不也供着太上老君什么的吗？”
“咳，人gao（家）那是求保佑的，万一有一个恶鬼赖在他身上怎么办。那是求太上老君避邪的......”
「不该提这个话题，爷爷的劲头一下子被提了上来。」
但是最终我们还是到了那个【马夫】家。按照规矩，爷爷他们先进去，我后进去。可等我一进去，房间的灯就熄灭了，我全身一震，向下一沉，身体没有了气力。脑袋里嗡嗡作响。看着黑压压的前堂里，和印象里差不多。
“停电了？”爸爸看了看头上的电灯。
“跳闸了。”一旁的【马夫】说着，走向后门边上，推了一下保护装置，电，来了。
“这个小朋友身上不太干净啊。”他弄完电机，转身过来。
我扶着墙，好奇地问“您知道？”
“你身上有鬼上身。一来，我这电就跳了。”
「嗯，对于鬼是一种特殊电磁场的理论我听过。场与场的碰撞与抵消......啊，好烦啊。不过确实，刚刚进来身体好重，好沉，脑子里直响。我还以为是脑缺氧呢。」
“不好搞欸。这个鬼进来后，没有怕，说明道行比我深啊。”
“够怎么搞啊，先生？”
“你不要急，这事我也收拾不了，但是不妨一试。我尽力压住他。不行，我再请一个道行深的啊。区师傅，你看怎么样？”
“中，你就看着办吧。”
“来，你过来。”他示意让我过去，坐下。
然后，我们面对面，他闭目，一会儿后，用右手握着我的头。不知道为什么，不一会儿我便觉得困倦了。
“唔啊啊啊啊啊——”
“不要害怕。”
“啊啊啊啊啊——放开我——”
“没有事的，不......诶诶诶——”男人被“区若华”推开了。
“可恶。”区忠国上前抓住“区若华”的双手，向后一整（意为：转动）。
“好了，好了，没有事，没关系的。”男人安抚这“区若华”，“来，告诉我你的过去。”男人判断出恶鬼的类型，已经大致猜出他的死因。可是具体的，他并不知道。所以，现在他需要了解更多。他再次把手放在“区若华”的头上。
区若华正要踢腿，可是被爷爷给抓住了。尽管“区若华”怎么挣扎，瘦弱的他根本无法和区忠国他们抗衡。男人像是睡着了，尽管区若华一直在挣扎，在吼叫，男人的手一直抓住“区若华”的脑袋。
一段时间后，“区若华”安静了下来，似乎是睡着了，男人也睁开了眼睛。
“我想，不需要请人给他看了。他，没救了。”
“啊？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啊。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高明的【马夫】啊......不，先生你救救他吧！”区忠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费
“不是我不帮。是真的帮不了，他被上身时间太久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可能还时常是正常的，可能和上他身的是小姑娘有关系。但是确实时间已长，他脑子里已经被摄住了。精神，不正常了。依照现在来看，他还算幸运的，起码，还有意识清醒的时候。你们最好时刻看住他。”男人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区先生，实在抱歉，是没本事。这次就不收钱了。你们请回吧。”
“哪里......呃，那我们走了。”爷爷似乎有些懵。
“诶。”
回家的路上，一切都显得格外沉重。女儿还没有醒过来，儿子醒来了却又失常了。区忠国心里不快活啊。
另一边，方才的【马夫】家里，男人正跪拜。“小伙子，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加油。希望你可以成功。善，终有善报。三尊保佑你，祝你成功。”
......
图书室里，女孩正在看书，区若华走了过去。
“诶，区若华，你快过来。你看这里，我看不懂。”
区若华安静地走到了女孩身后，右手撑着桌子，左手，突然抓住女孩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
女孩慌了，可是她并不害怕。
“你在干什么。”
区若华没有理会她。右手也用上，双手死死抓住女孩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
“诶？”女孩的双瞳放大。
“不要再试了。我的怨力现在远大于你，也不要妄想呼叫你的那些手下，他们现在只听我的。放弃吧。杀害你的凶手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了。而你却在这里残害他人，这和杀死你的混蛋有什么区别。这些时日的美好，算是我对你的补偿，现在你必须要为你的行为做出补偿，让我们回去。”区若华终于说话了
“你，个......骗子。”
“好好回忆我们一起的那些时光。虽然我同情你的过去，但是你现在并不可怜。你已经拥有的太多太多了。我，也确实很喜欢你。但是，面对现实吧，你已经死了。”区若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为了接近你，我消磨了你的怨气。现在我必须得到你死时的，或者更大的怨气。所以，我不会让你好死的。”
“啊——啊啊啊啊啊——”
牙齿嵌入肩膀，殷红的鲜血从幼小的身躯中流出。
“金乐安，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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