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五彩斑斓的帐篷里人声鼎沸。
身穿宽松戏服的小丑在阶梯舞台中央表演着魔术,一连串夸张而又滑稽的动作引的观众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笑。
乐师的音乐到达了高潮的部分,现场的气氛也无比热烈,小丑登上了舞台上最高的木梯,本来是用于搭建舞台的云梯顶端几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十几米高的帐篷的横梁。
观众们仰望着高处的小丑,大人们都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孩子们则要求身旁的大人将他们举起来。小丑站在十几米高的高台上依旧面无惧色的做着一个又一个的滑稽的动作,引起地面上观众们的一阵又一阵惊呼。
小丑似乎渐渐兴奋起来,起劲的不知从何掏出了彩球表演起了彩球戏法。丝毫不在乎自己身处几十米的高空。
小丑在狭窄的木板上摇摇晃晃的抛着彩球,好几次差点失去平衡跌落下来,地面的观众也随之爆发出一阵阵惊呼。
终于小丑为了接住扔飞的彩球完全踩空了,失去了重心的他连人带球一起侧翻跌落向地面,观众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女人们甚至发出了尖叫声。
小丑重重的甩落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但意料之中的血肉横飞的场面却没有发生,小丑整个人和彩球在地面爆开一一团烟花,四散的彩带与纸屑溅了不明真相的观众一脸。
欢快的音乐再次响起,灯光转移到了观众席区域,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小丑站在灯光下向观众们挥手。长松一口气的声音和惊叹声从人海中爆发出来,小丑迎接着观众的欢呼,一边向四周分撒着糖果一边跑向后台。
高挑火辣的报场女郎举着下一个节目的木牌款款走过。男人们兴奋的口哨和孩子们开心的欢笑再一次响彻帐篷,欢乐依然在这里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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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帐篷的一侧一个简陋的小帐篷斜斜的倚靠在大帐篷上,用作充当后台。调试乐器的乐师,化妆的演员,和装着各式各样猛兽的笼子堆积在小小的帐篷里,乐器和动物的嘶吼混杂喧嚣,香水和汗臭味混合发酵,场面混乱不堪。
少女卡洛儿站在嘈杂而拥挤的小帐篷里,显得十分不知所措。身材高大的小丑从更加喧闹的舞台挤进了后台,卡洛儿见状赶紧迎了上去。
“里基团长,辛苦了。”卡洛儿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卸妆毛巾。
“哦,唔……卡洛儿你在这里啊。”里基有点惊讶的接过了毛巾,他记得自己明明让卡洛儿在大篷车里休息的。
“是啊,既然加入了这里就必须工作嘛。不过团长,我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啊?”卡洛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工作那种事不着急。”团长含糊的说。“工作不着急?”
卡洛儿对里基的话感到惊奇,她在酒馆做招待的时候老板把工作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卡洛儿卡洛儿!”报完节目回到后台的女郎一进来就听见了令她难以置信的发言,“你竟然主动要求工作?你发烧了吗?”
“雅利安你不可能理解的,卡洛儿可是好女孩。”小丑擦掉了脸上的彩妆,露出了一副意外苍老的面孔。
“什么?”报场女郎雅莉安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你是说我不是好女人吗老家伙。”
“额,我不是说这个意思……”老里基看了看雅莉安抱着模板毫无姿态可言的斜靠在桌子上,毫不在意自己穿的是轻薄衣物露出大量雪白肌肤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不是一个好法吧。”
“死老头叹气是什么意思?!”里基团长忽视了咆哮的雅莉安,转身摸了摸卡洛儿的头,耐心的解释:“卡洛儿不用心急,新加入的成员按规矩是没有必要参加头几次演出的。老实说像你适应性这样好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我还记得雅莉安刚来的一个星期还在因为水土不服而上吐下泻,哭鼻子找妈妈呢……”老里基陷入了回忆之中。
“死老头就你记性好!”雅莉安的尊严不容里基在新人面前蹂躏,她随手抄起怀里的木板就朝里基丢去。
“天呐,会死的啊!”嘴上求饶的里基实际上却轻易的闪开了木板,动作中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敏捷和柔韧。
“你才上吐下泻,你才哭鼻子找妈妈!”完全炸毛的雅莉安红色的卷曲长发都好像变得更蓬松了,她全然不顾短裙会走光的危险追着里基打。里基也不落后的以不符合年龄的速度的逃跑,追打着的一老一少打翻了一路的化妆罐,装翻了一路的人,还撞破了一面鼓,最后几乎是撕破帐篷冲到了外面的空地去了。
罪魁祸首跑远了之后被撞翻的人们一边爬起来收拾残局一边抱怨着。
“雅莉安发怒的样子简直就像我30岁那年捕到的那头年幼狮子。”驯兽师佐恩一边安抚受惊的动物们一边小声嘀咕。为什么是年幼的狮子啊?——卡洛儿感到疑惑
卡洛儿身后的铁笼里一只巨大的狮子发出了不满的低吼,像是在对驯兽师的发言感到不满,那头年幼的狮子不会就是它吧?——卡洛儿心想。
把撞倒的桌子默默扶正的乐师布鲁托冷静地叹了口气,一副已经见怪不怪了的样子,原来这种事经常发生吗!——卡洛儿在内心惊叹。
卡洛儿呆呆的看着这场闹剧,帐篷外面这时还传过来了几声里基的惨叫。
卡洛儿好一会儿才放弃了似的摇了摇头,一个人默默的挤出帐篷回大篷车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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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基巡游马戏团,是与血色角斗场、金橄榄戏剧团齐名的人类最负盛名的艺人团体之一,虽然有很多人都质疑血色角斗场的那些由亡命徒、死刑犯和恶魔之血的怪物组成的角斗士们能不能称之为艺人,但大部分人类都认可里基马戏团为他们带来的欢乐。
里基马戏团与坐落在帝国首都的前两者不同,一直致力于在偏远地区巡演,他们提前数月在巡演路线上布置场景,然后按部就班的进行旅游演出,为生活平静而乏味的人们送来欢乐。
这也是他们虽然规模很小但是名气非常的原因。14岁的卡洛儿,在一个月前刚刚成为这个团体的一份子。
“团长,虽然能够休息我很感激,但我还是想要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工作。”卡洛儿躺在马车顶部堆积的杂物上,一脸诚恳的对驾驶着马车的里基说。
“唉……我还是第一次因为员工太积极而发愁啊!”里基用手挠着自己又粗又硬的棕色头发,虽然当初在卡洛儿来投奔自己的时候很轻易地就收留了他,但实际上他还真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工作问题。
“虽然你素质不错,相貌也可爱,但是作为表演者来培养十四岁已经太老啦,不过你既然会识字,应该能在后勤方面帮上忙吧。”考虑再三的里基如此说道。
“后勤?”卡洛儿回忆了一下这一个月来的旅行,除了有的时候在沿途的村落买一些水果食物以外好像就没有其他跟“后勤”沾边的工作了。
“后勤的事情很多,”里基看出来了卡洛儿的疑惑,“这边是表演组所以没有体现,我们沿途使用的场地、临时员工的招募可都是后勤的奥尼先生的工作啊。”
“原来是这样啊。”卡洛儿认真的听着。
“等在这边的巡演结束,我们回帝国以后就把你介绍给他吧,在此之前你可以试着帮我们干点杂活儿。”里基对自己的话感到满意,这样安排应该是最好的了。
“这样……真是太好啦,谢谢你啊,里基团长。”卡洛儿用并非客套的忠诚的语气说。
“什么啊,这是值得道谢的事情吗?”里基对于卡洛儿的感谢有些莫名其妙。
“谢谢你,收留我什么的、照顾我什么的……”卡洛儿的话到此为止了,也许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这么坦诚已经是极限了。
“……哪里啊,”里基莫名其妙的突然感到了四十年前自己第一次公开表演时的感觉,里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道路前方的山峰。
“举手之劳而已。”里基背对着卡洛儿露出了言不由衷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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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的途中往往很无聊,山路四周只有延绵不绝的蒙德山脉和秋季萧瑟的树干。
里基马戏团的人们喜欢聚在一起玩带一点小赌注的纸牌来打发时间,就连表演杂技的女郎们都热衷于此。卡洛儿每次看见他们甩纸牌的样子总能联想起以前在酒馆里朝夕打交道的佣兵和赌棍。
于是卡洛儿通常选择在货车的顶部休息或者窝在装满杂物的大篷车里翻看马戏团的几册通俗喜剧剧本来打发时间。
“为什么剧本里的吟游诗人总是被这些精灵、修女和富家小姐喜爱着呢?”卡洛儿若有所思的翻看着手里的剧本,感觉无论是对个刚见面的人一见倾心的贵妇人还是到处沾花惹草还自怨自艾的吟游诗人都是蠢得不可救药。
装载杂物的货车位于车队的最后,对于在黄昏里向着东边赶路的车队,卡洛儿刚好能够躺在杂物堆里欣赏到宛如血色的残阳。
卡洛儿放下了手中的剧本,凝视着眼前的风景。秋天树枝萧瑟的枝丫和偶尔随风飘落的残叶在残阳中晕成了一片剪影,还有车轮碾压道路上枯叶的沙沙声作为配乐,卡洛儿心想如果接下来剧本中的吟游诗人和贵妇私奔的话一定要在这样的路上逃跑。
如果真的是这个剧情,那么那位英俊潇洒的诗人会对放弃了一切的贵妇说点什么呢?
“放弃掉你的曾经、现在甚至未来,从现在开始作为我的东西而活。”没来由的一瞬间,卡洛儿突然想起了这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小小的身躯在杂物中挣扎了一下。
然后她很快就再次意识到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人不会再次找上自己了。
但是说起来卡洛儿会想到这件事情也是没办法的事,的确在那边看起来那个人的事实上就是英俊又潇洒,同时也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认真的企图把她当做一个女人占有的家伙,谈论起情啊爱啊这件事也就是卡洛儿唯一的回忆了。
“唉,贵妇还是不要跟诗人走好了。”卡洛儿把算乱的剧本重新整理好,打算不再阅读下面的故事了。
“什么贵妇跟诗人走的啊?”外来的声音一下子撞破了毫无防备的卡洛儿的思绪,着实吓了她一跳。
“什么嘛佐恩叔叔怎么在这里啊。”卡洛儿看着一步迈上货车的巨大身影,松了一口气。
“什么啊,卡洛儿才是怎么在这里啊。”佐恩大大咧咧的在杂物中一屁股坐下,连卡洛儿都感受到了杂物的震动。“在这种角落窝着有什么意思啊?大家都在找你哦!”
“额……我不会玩扑克啊。”卡洛儿为难,倒不如说这种自来熟的性格正是卡洛儿十分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不是玩扑克啦,我们正在讨论今天晚上进森林探险的事情啊。”佐恩摆手向卡洛儿解释,“因为正好是月光松露的季节,所以我们打算夜晚进山去探索一下,万一碰见了好运,就能大饱口福啦!”
“唉?那个,月光松露什么东西啊?夜晚的森林不是应该很危险吗?”卡洛儿感觉这个计划不光胡来而且还十分莫名其妙。
“哎哎呀,卡洛儿跟我们一起就会知道这些事情啦!不要墨迹了赶快来跟我们一起讨论吧!”佐恩一边说一边半强迫的把卡洛儿从杂物堆里拉了起来,但后用十分鲁莽的姿态拖着卡洛儿跳下了行驶中的马车。
“唔啊啊!”卡洛儿除了呻吟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这时她再次确定了马戏团的这帮人果然不是那么好接触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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