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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使再临

第三章 天使再临

1.

回到村落已是傍晚,山间的风景依旧美丽,似乎森林中发生的一切惨剧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兰德一手拖着沉重的放置袋,一手扛着依旧没有醒来的猫耳少女,气喘吁吁地走下山头。

而一旁的银发少女艾丽莎,则是叼着一根马尾草,颇为悠闲的看着西沉的斜阳,以及归乡的家鸟。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回镇子里了,抬起头来,要像个胜利者一样挺起胸膛凯旋而归哦。”

“前提是我能像你一样能有蹦蹦跳跳地哼着小曲的闲心和气力。”

“啊啦,这种重体力的粗活难道不是男士的职责么?你这个态度以后怎么找人生伴侣啊,哎。”

想不到抱怨倒被艾丽莎颇具嘲讽地回击的兰德只好苦笑,随着山路渐渐消失,远处的灯火通明,两人逐渐放慢脚步,走到镇子的入口处。

身着锁子甲,手持长矛的士兵看见特征明显的艾丽莎迅速下跪,并像是朝拜一样喃喃自语。

“欢迎艾伦大人再临。”

“好了,给我起来,难道你希望我一个一个地扶你们么?”

“明白。”

起身的士兵像是认识兰德,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身上所谓的‘战利品’。

“艾伦大人,这是?”

“我临时雇佣的护卫啦,毕竟在深山老林里做调查还是需要个帮手的,你们镇子里这家伙倒是挺厉害的,帮我处理了20多只魔兽,皮多的都让他自己都拖不动了呢。你们怎么不去帮帮他?说不定他会分你两张,卖个好价钱,顺带给你们自己脸上贴点金呢。”

“是!艾伦大人!”

不知道被莫名其妙加上一堆标签的兰德突然得到了两个士兵崇高敬意的眼神,他们帮助兰德背起本来拖着的狼皮。也让兰德可以双手抱住仍在昏迷的兽人女孩。

女孩现在仍没有醒来虽然被艾丽莎的魔法治愈,但嘴唇发白,可能是因为贫血所致,所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其送回家中休息。

“我就把她先送回家了,就此分别了,艾伦大人。”

听到兰德的告别,艾丽莎并没有就此停手的意思。

“把事情都处理好后,到堡垒区的中心办公处来,今天晚上必须来,无论何时我都会等,但是如果你不来,明天我就来找你了,明白?”

保持着微笑,艾丽莎身为权利者客气的威胁让兰德非常不适,但是一旦想起森林中被钉死的狼人,少年背后冰凉,也只好点头臣服。

被两个素不相识的士兵协助,兰德抱着昏睡的少女一路向家进发。一旁的路人开始窃窃私语,以别样的奇怪眼光看着少年手上的兽人以及兰德本人。

在家门等候多时的女仆丽萨卡望见了远处出现的兰德身影后,愉快的招手示意,然而当少年走进,她又一脸诧异地看着少年手上的女孩,以及被士兵放在他身旁的一袋狼皮。

“诶诶诶?!安不是去打猎么?怎么带了个女孩子回来?!”

“啊,因为打猎的时候遇到了这位受伤的女性,所以就把她带回来了,严格来说,是被异端审问官强行命令带回来的。嗯........可能有点难以置信,但是就是这样。”

将信将疑的丽萨卡仔细打量了兰德手上的少女,兰德与此同时也仔细观看了她的面容。在兽人族里,已经算是相当美丽的面庞了吧。虽说没有精灵族那种高贵的美感,但是可爱是绝对说的上的。

“家里有浓汤之类的食物么?”

“嗯,有的有的。”

“先给这位女性换洗衣物吧,然后搬到我的床上,让她休息一下,等她醒了就给她喝汤,丽萨卡,之前早上你说狼皮可以交给达姆大叔是指?”

“哦,那件事啊,达姆大叔认识皮革匠,他能帮你卖个好价钱的。今天的成果如何?”

“嗯?20多只魔兽的皮吧。”

“诶?”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丽萨卡以仰慕奇迹制造者的眼光带着惊讶又灿烂的笑容与兰德对视。

“怎么了?”“那是魔兽啊!安!魔兽可是连骑士团都难以对付的怪物啊,您一个人就?狩猎了20多只?!!!!”

“额.......不算全是自己的吧,还有在丛林中偶遇的异端审判官的帮助。”

“您是说才入驻的艾伦大人吗?!”

“嗯,好像是,银色短发的女孩?”

“对!就是艾伦大人!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和那位权利仅次于教宗的‘剑之入殓师’艾伦一起作战,可是相当不得了的事情啊!”

“不得了.......是指?”

“艾伦大人据说是一个冷酷的铁面审判官,除了有着相当水平人,她是根本不屑于和别人同伍的!您是和艾伦大人一起回来的?”

“.......算是吧,她说我是她的.......护卫?”

“兰德大人,您终于.......得到.......”

看着因为自己无法理解的理由而莫名幸福地近乎要倒下的丽萨卡,兰德稍微提高点嗓门。

“好了好了,丽萨卡。不要太得意忘形,身为我的仆人,你也要学会各种优秀的品质,谦虚可是其中最重要的。”

“唔.........我知道了,安,对不起。那么先把这位..........安,我该怎么称呼呢?”

“额,毕竟她一直在昏迷,所以我也不知道,姑且称为兽耳美少女吧。”

进入家中,兰德小心翼翼将兽耳少女放入浴室的浴缸内,在向丽萨卡做出最后的叮嘱。

“那么劳烦丽萨卡帮助下兽耳美少女打理自己的卫生了,我因为受到艾伦的传唤,还要去趟市政厅,可能就不吃晚饭了,待会你能帮我留点饭菜么?”

“嗯,好的好的,记得要在各位大人面前好好表现哦,安,这或许就是您的晋升之路的开端呢!啊,我的努力终于等来回报了!!!!”

丽萨卡口头上的振振有词并没有让兰德有太多感想,本质上来说,他只是出于爱好了解过圣经罢了,要进入政治生活还是免谈,毕竟自己并不想和宗教有关的政治挂钩。

离开家,乘着马车前往市政区,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两个小卒,自己偶遇的镇民都开始用更加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了,他们眼中的兰德,究竟又变成了什么模样呢?

兰德示意马夫在路途中停下,眼前则是之前丽萨卡一直工作的达姆叔的陶器店。那个有着巨大身躯的男子真准备关门营业,看着拿着一大袋奇怪东西的兰德前来,自然开始提问。

“听说你这家伙去乌尔山里狩猎了?”

他的问话就是惊奇,之前挖苦的语气都少了很多。

“嗯,是的。这里是成果,现在我也算是自己家里的经济来源之一了,达姆大叔,你觉得这些东西能卖多少价钱?”

达姆很使了些力气才提起那个置物袋,打开查看你面的内容后,以注目鬼神的狰狞表情看着兰德。

“这是魔兽芬里尔的皮,你是怎么搞到这些东西的?”

“如我所言,打猎的成果。那么麻烦你了,达姆大叔。”

将错愕的达姆大叔甩在身后,兰德心中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很明显,艾伦故意利用那两个士兵在镇子里开始传播兰德在乌尔山中猎杀20多只魔狼的英勇事迹,虽说现在的兰德确实需要从被镇子的居民歧视的窘境中脱身,但是这也太快。

就像是艾伦刻意再帮助这位素不相识的安·兰德一样。

少年的脑海里,传过她如同恶魔般的笑容。

这就是少年不想涉及政治,尤其是和宗教有关的政治。因为这些使用宗教伪装自己的家伙,城府不知道有多深。

既然好果子已经给少年吃了,想必就该是提要求了,想到了这里,少年不愉快的耸了耸肩

。因为在无形间,自己就被绑上了一辆不知名的车。而是通向富贵繁华,还是毁灭深渊,不得而知。

但是,总感觉和那个东西有关系。

少年曾经感受到异样的气氛,两次。

都和战争有关。

再结合这里曾经的历史。

怪物。

需要12名圣骑士以及魔王携手封印的,怪物。

一瞬间,少年的记忆下意识地拉成了一条直线。

那是灾厄之主(Lord of Disaster),炎之天使(The Fiery angle).

死去的狼人在准备将自己四分五裂时,因为遇到了某个“存在”而说出的,充满恐恐惧的言语。

灾厄之主,这个名字,确实很有怪物的风味。

然而,想起那个名叫莱娜塔的少女,少年又有着某种明确的抵触感。

她不是怪物,虽然长得恐怖,但是至少,不像是。

不像。

来到城池中心的原来的老城堡门前,身披黑色拘束衣的银发少女正站在那里,等待着少年的到来。

“倒是挺快的,那么我直接进入正题了,安·兰德。”

艾丽莎的表情无比平静,语气也很冷淡,她一边带领兰德进入金碧辉煌的内部房间,一边向他低语。

“接下来这是只有我们三人的会面,希望你能做好准备,在今天的事情结束后,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你泄密,我会把你亲自钉死在十字架上,明白?”

少年点头示意。

“请问,另一位是?”

“这都不会猜?你一位,我一位,和我一个级别,现在这里还有谁?”

开玩笑吧。

刚刚少年准备吐槽自己预测的结果,现实就摆在了面前,并证明少年是正确的。

走进最深处的房间,金碧辉煌的感觉反而消失,只有古朴的木制家具和几盏刚好点亮房间的油灯,望着窗外流淌的人群,身着白色圣职衣的圣骑士,正等候着自己的到来。

“您好,我是以赛亚(IZAYA),请问您是?”

这个少年之前的霸气全无,兰德发觉,他比艾丽莎要温和的多,或许是一位可以好好交流的对象。

“.....安·兰德,是一名炼金术师。您叫,勇哉(IZAYA)?”

以赛亚一脸惊愕。“在我的出生的极东之国,以赛亚确实和勇哉齐音呢,您真有趣。兰德先生。请坐。”

三人即刻坐在环形沙发上,气氛显得格外严肃。

“那么,艾伦,您让兰德先生到访的目的究竟是?”

以赛亚率先展开了话题,兰德怀疑他事实上知道理由,只是通过这样做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罢了。

“这不是明摆着么,圣骑士,他在乌尔山里看到‘燃烧的天使’了。”

以赛亚的神色发生明显的变化。

“这是真的么?兰德先生,请你能详细阐述你见到的人的长相么?”

“好的,她是褐色短发,身穿着白色长袍,有着一只,怎么说呢,石膏一样的右手,右手里面还有明火的感觉。”

以赛亚蹙眉静默,随后无奈地发言了。

“根据记载,确实是‘燃烧的天使’。”

“而且不仅如此,圣骑士,我觉得安·兰德不仅仅是目击到了‘燃烧的天使’这么简单。”

兰德的双腿发麻,因为自己之前简短的发言被艾伦彻底识破了。很明显了,她推测出了自己除了看见他们所称呼的‘燃烧的天使’以外,还做了些什么。

“请您说实话,兰德先生,这事关整个国家。........在兰德先生说出真相之前,我还是先把我隐藏的事实一吐为快吧。兰德先生,我们来到这个边陲地带,并不是为了名义上的对我晋升圣骑士的祝贺,而是根据魔族大陆的消息,之前埋葬十年前毁灭4座城市,灭杀共计70万骑士团和魔族军队的怪物--灾厄之主,‘燃烧的天使’,被发现已经破坏了。也就是说。”

怪物,苏醒了。

兰德的嘴唇为之颤抖,因为4座城市,70万人的军队,根本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只凭那少女一人。

“我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事实是否如此,已经该如何应对到来的威胁。所以,目击到‘燃烧的天使’的你,请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的,把真相告诉我。”

兰德深思片刻,确认回忆没有错误和缺失之后,缓缓说明。

“当时我在乌尔山上打猎,遇到一个被魔兽追杀的女孩,所以用火枪射杀了魔兽,引起控制魔兽的狼人的不满,我随即与之交战,在狼人狂化企图消灭我的时候,你们所谓的‘炎之天使’出现了,然后狼人因为知道她是谁,所以逃跑了。”

“你没有逃跑么?”以赛亚问。

“因为我不知道她如此恐怖,所以没有逃跑,说出来可能难以置信,但是‘炎之天使’只是来向我要了水和食物。我因为担心那个被追杀的少女,所以主动和她告别,之后就遇到了艾伦大人。”

艾丽莎和以赛亚两人都瞠目结舌,但艾伦在片刻之后,笑了出来。

“开什么鬼玩笑,这也太鬼扯了吧,哈哈哈!”

“艾伦大人,这是真的,撒谎的结果我还是知道的,我可不想被你钉死在十字架上。”

兰德再次确认自己的言辞无误。

“不,我不是说你鬼扯,兰德,我是说那‘炎之天使’。”

笑声消失的艾丽莎露出恐怖的微笑,向兰德解释。

“‘炎之天使’那家伙就是虐杀之神。和她接触的家伙除了孩童,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不,别说活下来,连尸体都不会留在人世。今天她居然主动放过你,纯碎就是笑话吧。”

“但是兰德先生的描述确认那就是‘燃烧的天使’。也就是说,兰德先生您,是唯一一个接触了灾厄之主,并活下来的人。”

以赛亚不知为何,向兰德阐述着莫名毛骨悚然的事实。

“到此结束。兰德先生,很感谢你的信息提供,我们会做好相应的撤离预案的,请务必放心,并不要告知他人。”

三人起身,以赛亚与兰德握手后,准备告辞。

“了解。但恕我冒昧,圣骑士阁下,您被封为‘最强’,我想局势不必如此......”

“兰德先生,看来你是不清楚‘炎之天使’的力量吧。最简单来说吧,反正你也是知晓内幕的人了,她的第一个力量,就足以让帝王折服。那就是----------------”

不死不灭。

‘炎之天使’,对其无论使用何种武器,

无论物理上的,

还是魔法上的,

都无法将其破坏。

2.

所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还是苦难的开端日?

称之为幸运日没错,毕竟我从看起来是这个世界最强怪物的手中成功存活,还因为某位异端审判官大人的‘帮助’让镇里人们对我的态度开始改观,其次,也莫名其妙收获一只美少女。是的,称其为只,是因为她严格来说是亚人种里的兽人。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错误,一切都像是写好的剧本里,所谓的转身主角以作者天赋的超强能力开启后宫之路一样。

但这终归是看起来。就像我的想法一样,仔细观察,终究是毫无章法而轻浮无趣的妄想。

背负着本应由安·兰德承担的过去,人际关系,以及残余的‘家庭’;思考着如何面对名为丽萨卡的和蔼女仆;面临着恐怖异端审问官艾伦的警告;担忧着这个小镇的未来以及那个身披白衣的‘所谓’恶魔的真相。生活总是焦虑,或许这样,你才会从中努力,找到些许安慰以之为快乐之源。

交谈之后夜色渐深,如同被墨水涂黑的天幕只有点点繁星作为唯一的光源,熄灭了不少火把的镇子近乎一片漆黑,大多数的镇民已经回到家中畅谈今日琐屑家常,唯独我这异乡人再次漫步,享受着只有我才了解的静默沉顿。

按照记忆中街道的形状,我原路返回,瞥见安·兰德的门前正有两个人影停留于此。很明显,那个兽人女孩应该醒了过来,只不过不知为何,一旁的丽萨卡一脸慌忙失措。

当那个猫耳女孩看见我时,仍然只穿着一件轻薄长衣的她一头向我扑来。因为她突然袭击而大吃一惊地我为了防止她摔倒受伤而紧紧抱住她的身体。

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身材非常棒。

然而接下来问题接踵而至,她并没有打算调整平衡重新站立,而是埋在我的胸口里不停地在嗅着什么味道。

“喂喂喂,这是在?!这位,漂亮的兽耳美少女?!”

我将需要帮助的眼神投以丽萨卡,但是她也是一脸无奈地说。

“安,我也没办法啊,她好像除了要见你之外,什么都不会做,澡没洗,饭也没吃。”

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兽耳美少女抬起她的头颅,以美丽脸庞里和猫科动物一模一样的湛蓝双眼凝视着我。

“这个味道没有错,拯救我的英雄。”

“我只是配角猎人啊,首先,你可以先自己站起来么?”

就像是一只宠物,长着一双黑色猫耳的少女按照我的吩咐与我保持距离,但是她身后的尾巴还在伸过来,并故意在我的身上蹭来蹭去,我没有养过猫的经验,但是我也知道这和猫也差别太大了。

“你叫?”

“我没有名字,您可以成为我的主人么?”

“啊???”

我完全没有理解少女的脑回路。而一旁瞠目无言的丽萨卡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样您就可以叫我一个您喜欢的名字了。”

好的,至少构成了一个可以理解的逻辑。我举手示意她安静,动了动脑子之后,才慎重的开始了与她的对话。

“取名字这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我们进屋子去可以么?一会儿气温就会降下来,你只穿着........恕我冒昧,你穿的是?”

“内衣。”“好的,你只穿着内衣,我想待在这里你会得......风寒的,所以还是在烤炉前细说吧。”

猫耳少女灵动的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贫血,她的步子并不是很稳健。

“我可以扶你么?”

出于身为男性的考虑,我还是问了一句。猫耳少女一边点头,一边讲身体直接靠在了我的身上。

“喂喂喂,不是这样扶啊..........啊..........算了,你开心就好。”

以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丽萨卡,她也只是对我苦笑。

这真的是所谓小说里才存在的倒贴?还是只是收养了个单纯的小孩子?

幸好丽萨卡事先就烧好了洗澡水,我向猫耳少女示意她需要洗澡和吃饭,和之前丽萨卡的阐述截然不同,她就是单纯地顺从了我的意见。我记得猫是很讨厌洗澡的,意料之中,她和丽萨卡洗澡的时间也是相当之短。但在这短暂的闲余时刻中,我看了看安·兰德家里的客厅。

一个装满陈酿的酒柜吸引了我。

“不是吧,这个世界也有威士忌和伏特加么?!”

从今天的诡异事件里解脱出来的我,也算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吐槽自乐的对象。以后有可能,我想我肯定会尝尝这些酒的味道的。

打开存放食物的柜子,里面的低温是由丽萨卡的魔术变出的冰块造成的。确认了其中的蔬菜浓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我便用方便的魔术对其进行加热。

这时,换洗好的两人从浴室里出来了。不过这个所谓的换洗好,有些微妙。

“等等,丽萨卡,为什么,你也穿着.......内衣?”

问题就是在于这奇怪说法的‘内衣’,这个世界作为仆人的女性的‘内衣’,好像就是这种轻薄的长衣。

也就是说,透过火光,我是能大抵看见她们身体的轮廓的。

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是实话而言,两人的身材都很好。我内心确实只是这样想的。如果不这样说服自己,还会蹦出其他不好的想法。

“嗯???我们的‘内衣’也就是睡衣啦。”

“恕我冒昧,丽萨卡,你们没有......胸罩内裤之类的衣物么?”

“诶?可那是我们主人同类,人类女性才能穿的东西啊。”

看来这个世界的的阶级连该死的内衣内裤都分的清清楚楚,这让我甚是不爽。

“但这是穿里面的,难道有人还会把你们的衣服来检查么?”

“哦.........这也是呢。”

啊..........我又该说什么呢?明天还是帮两个人去布料店做几套内衣?但这样也会让镇子里的人引起注意吧,那么.......

“那丽萨卡,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你现在有权利给自己做衣服了,如果可以,还劳烦给这位兽耳美少女做一套。怎么说呢......恕我冒昧,你们也知道,我是个男的吧?”

“啊?安已经有这样的困扰了?”

“没有才(TM)有问题吧?!!!!”

是的,我可不是那些后宫小说里‘性无能’的男主角。

“嗯嗯,知道了。”

“那么,兽耳美少女,我可以和你聊一聊么?”

我向丽萨卡递了递眼神,她了解之后随即准备离开。

“辛苦你了,丽萨卡。”

“才没有呢,身为安的仆人,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呢。一会我还想问你艾伦大人和你说了什么呢?可以么?”

“额........明天做早饭的时候再说行么?”

“好嘛。”

她走上楼梯,我将蔬菜浓汤递给猫耳女孩,她正如同猫一样,蜷缩在沙发的一旁,先用舌头试了试温度,再用猫喝牛奶的方式喝着浓汤。

“其实......你可以用那里的勺子。”

“对对对对不起!!!!”

她的脸突然因为恐惧而扭曲,突然将碗丢在茶几上的声音都把我吓了一大跳。而她因为自己惊恐而做出的举动更显得惊恐了。我真的是搞不懂这个女孩的心思是什么了。

“啊?!不,不,我不是说你必须用勺子喝汤,这只是建议啦,只要你别把汤汁随意洒在地板上,你按你的方式都可以的。”

一段尴尬的寂静中的对视之后,我和她意外地齐声说出“对不起。”

在此刻,我内心的某种界限被触动了。

这个家伙,或许和我,都是对对方的言辞举动察觉十分敏锐的人呢。至少在曾经的那个世界,我是这样的人。不知怎么的,我又有了一种遇到同类的欣喜感。

“你还是先喝汤吧,我就问你一些问题了,请你如实回答我,可以么?”

猫耳少女重新端起热汤,按照我说的,拿着汤匙开始喝起来,虽然我想再说‘没关系的’,不过说出来又成了纠正别人的言语了,所以就到此为止。

“你是兽人族,对吧?”

她点头。

“来自魔族大陆?”

她点头。

“你是..........逃跑的奴隶?”

她难为情地点头。

“恕我冒昧,之前的奴隶主没有给你取名字么?”

她为难的表情保持着,但是看了会我之后,还是说出来了。

“因为我的角色,他没有打算给我取名字。”

“你的角色?”

我下意识地对话触及了她的痛处,她保持了一段沉默,只是单纯地想把汤喝完。

“嗯......对不起,不说我也是完全........”

“还可以留在您这里么?”

“你是指?”

猫耳女孩将空空如也的汤碗悄悄舔了两口之后,深呼吸了几次,像是做出艰难决定似的,给我说明以下事项。

“我想留在您这里,如果您允许我成为你的奴隶,我就将您想要的一切交给您。”

我先是愣了一阵,看着她紧张但是充满期待的眼神,我接话。

“恕我冒昧,请允许我思考片刻。”

不是说要抨击什么奴隶制度,这东西既然在这个世界里存在,我也不可能当什么政治家什么的来改变它,我没有这个能力。但从身为奴隶主的角度来思考,也是一个问题。正如我说,我并不是小说里的男主角,我必须思考身为奴隶主的责任。就像父母抚养子女,奴隶主也要对奴隶尽职尽责,负责他们的饮食,医药,以及心理状态。既然要被服侍,也得做出对应的关心。就拿物品而言,即使是自己使用的枪支,只有检查枪管,除去炭黑,抹点机油,在注意防尘,它才能成为你可以使用的武器,这和招聘奴隶是一个道理。

那么我得思考,我是否能做到关心这个少女。我是否有精力,不,更重要的是,我是否有能力,而她的需求又是多少?

在这里,我必须十分现实。

“你需要向那位女仆丽萨卡一样学习打理家务,然后你还要学会帮助我打猎。你必须在图书馆和我一起学习,至少要达到这个镇子里大多数人的知识水平,在这之上我还要学习一些基本的魔术,以及除了医疗魔术之外的医疗手段,这些要求你接受么?”

不知道是我的问话太没有水平,还是显得太蠢,她诧异地看着我。

“真的,只有这些?”

“当然你能做更多更好。那么你接受么?”

“嗯,我接受。”

“好的,那就这样吧,很抱歉,我不能随便说什么‘包在我身上’之类的话。我现在并没有什么能力来全权保障你的生活,所以你必须为这个家里出力。”

“嗯,我是知道的,只要您愿意接纳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么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么?我想了解你之前的生活。”

“啊.......这个.........”少女双腿抱膝,眼中带着很无奈的神色看着我。

“我是您的奴隶了,对吧。”

“.......从刚才说,口头协议是达成了。”

“即使我说了这些话,您也不会抛弃我吧。”

“我确认不会抛弃你。”

既然已经确定了她的想法,我也只有接受她,毕竟所谓的抛弃的惩罚,艾伦可是实实在在用鲜血给我上了一课了。

“.......我之前.........是陪........原来的主人...................对不起,我可以给你悄悄说么?”

我取了一个板凳,坐在了猫耳少女的身边,她将嘴唇放在我的耳侧,向我说出最后的几个字。

“我是陪原主人过夜的。”

所以说,她是,我不知道怎样形容才能不伤害她的尊严,但因为词汇缺乏,也只好以性工作者来形容了。

所以说奴隶制度总有一天该被废除呢。因为有些事情真的是侵犯人权。

说出这句话后,她看着我的神色,我知道她十分恐惧被我以‘妓女’的形象投出鄙夷的态度,所以之前她才要求我先确认是否成为她的奴隶主。这种所谓‘无赖’的技巧,我也可以接受。虽然不知道身为性工作者的女性该怎么安慰,但是以我的水平,我只能使用认真的表情聆听着她的身世。

她并没有看出我对她的厌恶,所以开始继续说话了。

“......因为之前的主人的嗜好.......我就成为晚上为他服务的对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有给我取名字..........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生孩子的事情...........后来肚子变大的时候......他就打我........我下面流了很多血......也不知道为什么.......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被...丢在原来城市后山的河沟里了..........我想回去肯定会被他杀掉........所以很害怕,就翻过山来了。之后,就是您知道的事情了。”

我一时语塞,说不出现在自己的心情,是该愤怒好?还是该心痛好?

我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两者都不对。愤怒毫无意义,心痛事实上也是在伤害她的自尊,所以做好的表情还是原样。

“我知道了。有时候生活真的很郁闷对吧。”

“嗯。”

“你肚子现在还痛么?需不需要丽萨卡帮你看一下?她应该知道女孩子的事情。”

“嗯,我会去问问她的。您真的不嫌弃我么?”

“那你刚才算是无视了我严肃的回答了?那我刚才不回答就好了。”

“诶?”

“我说了吧,我不会抛弃谁,既然成为了你的主人,就该接纳仆人的一切。无论是服侍也好,痛苦也好。我愿意与你承担这一切,但是恕我冒昧,我是个男人,有些事情我是不能完全理解的,但是我仍希望你和我分享,或许找到倾诉的对象会让你好过点。当然,如果你喜欢独处,我不会打扰你的。今天就这样了吧,关于你之前的事情,过了就过了呗,只是说你的身体状况我们现在得好好注意了,按照医学上的说法,你应该是流产了,这几天你不用做什么重活,先把身体搞好再说服侍我的事情吧。”

她的双眸间突然滑下一丝泪水。这反而让我这个敏感的人也惶恐不安。

“等等.......我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么?”

“不,不,主人,您真的好过分。”

“啊?”

“就像是为了不让我受伤一样,拙劣地扮演着一个极端温柔的人一样。”

“啊........好吧.......但是请你相信,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直说吧,我不怜悯你,但是我也不厌恶你。”

“嗯,嗯,我知道了,一开始您的体味就是这样让人安心呢。”

“咦...........体味这个词怎么这么奇怪?让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哈哈哈,也是呢。”

她失去脸庞间的泪水,破涕而笑。这样也好,我也笑了起来。

“你之前就说该取个名字是吧?”

“嗯?主人想好了么?”

“你叫玛利亚好不好?”

或许玛利亚这个名字并不是那么动听,不过只是我个人感觉的贴切,毕竟之前她是性工作者,我只是希望她和圣经里抹大拉的玛利亚一样能重新寻回自己崭新的,拥有自己信仰的生活。

“嗯,主人,我的名字是有意义的吧?”

“《圣经》里来的。虽然我起名字的能力不行,但是这很符合你哦。也算上了我的期待呢。”

“嗯,玛利亚,那我以后就叫玛利亚了,主人,以后可以叫我玛丽么?”

“你喜欢就好,这是你的自由。”

“嗯,谢谢主人。”

“时间不早了,我想睡觉了,那么晚安。”

我陪着玛丽走上我的房间。

“主人,这是你的床啊。”

“我说了,健康第一,先把身体养好,你的床我会做的,至于今天,我也不是没睡过沙发。那么晚安。”

她紧紧拥抱我,我也享受这种被别人依靠的感觉,但是我也很清楚,被别人依靠,自己就得值得被依靠。

“晚安。”

“晚安。”

她的黑色长发在我的指尖略过,香波的残余气息穿过我的鼻腔。从内心的欲望来说,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本身就相当漂亮的女性,虽然她现在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育。我也只能将这种本能放在深层。等到确认了那种感觉是真实的时候,才能和她讨论这些事情。

我如同在原来的那个世界,熟练地躺在沙发上,然后入睡。

夜晚镇子十分安静,想必也是这异世界许多好处中,最好的一个罢。

带着一丝慰藉和对那香味的一丝幻想,我安然入睡。

3.

或许是因为沙发没有床舒服,少年醒来的时间显得格外的早。瞥眼窗外,遥远天机的雪上才洒下些许朝阳,乳白色的光芒和深蓝色的夜幕交融在一起,勾勒出别样的景致。

就像圣彼得堡的白夜一样。

闲来无事的兰德确认了客厅里钟表上的时间,现在是早上5时30分。接收到这个信息后,他如同烤面包机一样,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着手制作早餐。虽然对于这个世界制作料理的方式一无所知,但是从之前丽萨卡做出的食物来说,自己也是可以模仿的。

取出冰柜里存放的蔬菜面包以及火腿,少年就这样开始制作简单的三明治。虽然没有沙拉酱,但是传统的挞挞沙司味道也不差。将鸡胸肉和松茸切成丝屑后,顺带加入芝士熬成浓汤。再取几片面包油煎搭配浓汤,大功告成。

现在是6时10分,正收拾着厨房残余物的兰德撞见了耷拉着脑袋,摇晃着身躯,跌跌撞撞走下楼梯的丽萨卡。

“唔........早饭........该做........咦?”

看到兰德,丽萨卡的睡意全无。

“早饭做好了,你先把衣服换了吧。顺带把兽耳美少女叫醒了,哦,她现在叫玛丽了,要记住。现在家务就由我们三个人来分担了。”

一脸茫然的丽萨卡只好点头说是,然后又跌跌撞撞地走上二楼。换好衣服的她随即走进兰德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安,玛丽她好像不是很舒服。额,怎么说呢,女孩子的事情。”

“那你能够帮帮她么?”

“嗯,刚才用魔术缓和了一下了,可能一会我还是要带她去看看医生。”

“好的。真是麻烦你了,丽萨卡。”

“唔,主人和我说什么客套话。您刚才真的是在做早餐么?!”

“有何不可?欢迎检查。”

嘟起小嘴的丽萨卡一脸严肃地看了看我的成果,一脸吃惊地质问他。

“安是从谁那里学的这些的?”

“天天吃你做的东西,日子久了就会了。怎么样?”

“确实很厉害了,安,你不会是用炼金术做出来的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手把手做出来的呢。”

丽萨卡露出欣慰的微笑。

“真是的,以后我还能干什么呢?安自己都能把生活打理好了。”

“读书呗?”

“诶?”

“就是我们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呗,聊聊各自的想法也好,以后在后院里喝茶也好,去找一个喜欢做的事情也好,人总是要享受的,不是么?”

兰德向丽萨卡露出微笑,金发的妖精对兰德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语感到发自内心的欢喜。

“少爷已经完全从阴霾里走出来了呢,这样家父家母也就安心了吧。嗯,生活就是拿来享受的,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在一起哦。”

和丽萨卡吃完早饭后,兰德将给玛丽准备的那一份端到自己的房间里。玛丽已经起身,但是并没有下床。

“早上好,主人。”

“早好。肚子疼?”

猫耳微微下垂,像是害羞一样的玛丽表情扭捏不清。

“嗯,对不起主人,还流血了,床单.......”

“是你重要还是床单重要?这答案够简单了吧,丽萨卡会待你去医生那里看一看,之后丽萨卡会换洗的,你不要太在意,不过等你好了,你自己屋子里的东西就得由你自己打理了,知道了么?”

“嗯。”“那吃东西。”

“谢谢主人。”

这次玛丽还是像猫一样的舔着汤汁,一旁看着的兰德因为这有趣的景象微微露出笑容。玛丽的双眼如同猫儿一样,瞳孔变成一条直线,她算不上自己记忆中那种以萌为特征的猫娘,不过兰德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单纯觉得,不说性别,单纯能和一个人走到如此近的距离。

并且,毫无防备。

这和那个世界,截然不同。

虽然人与人之间因为陌生必须有所防备,这也是事实,但是少年对此真的感到无奈。如果人与人能够互相了解,那么能有多少朋友,减少多少纷争和悲剧啊。

下意识地,他抚摸着玛丽的脑袋。

“主人有什么事情么?”

“啊,对不起,冒犯了,只是下意识就...........额.......”

“没关系的,主人,不用这么客气喵。”

露出微笑的玛丽又在少年身边闻来闻去。

“咦..........但你也太不客气了吧。”

“我只是想记住主人身上的体味么。”

“等等,怎么又是这个不好的词汇!感觉我身上很臭诶!”

吃完饭后,兰德将玛丽报到丽萨卡的房间里,在丽萨卡帮玛丽完成着装的片刻,楼下传来了敲门声。

会是谁?艾伦,还是以赛亚?一旁整理好衣着的兰德匆匆走下楼梯,迎接意料之外的客人。

意料之外,直至双腿发麻,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披着斗篷的少女,从远处看,人们难以认出她,但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少年看清了她。

褐色短发的少女,里面穿着白色长衣。

赤足,那只诡异的右手被绷带缠满。

毫无疑问,她就是以赛亚和艾伦口中所说的杀戮之神,曾经灭杀70万军队,毁掉四座城市的-------

炎之天使。

为何会出现于此。

大脑一片空白的兰德像个木鸡一样矗立在那里,知道他的恐惧的怪物轻声说道。

“您好,再次见面。”

“你........您好。”

盖过恐惧,少年以礼节回应怪物。因为太强,所以只有臣服,只有静观其变。任何错误的举动都会让这个城市,以及楼上的两个女孩,变成灰烬。少年如此警告着自己。

“你知道,我是谁?”

很简单的揣测出了少年的恐惧,怪物如此说道。

“.....................是的,‘炎之天使’,是您没错吧。”

气氛安静了下来。

“是的,‘炎之天使’,人们称呼我,但我希望,莱娜塔,你这么称呼我。我来到这里,并无恶意,如此隐藏身份,为了避免,恐慌。想和你,交谈。”

“嗯.......好的。”

和所谓的热血故事截然不同,最强的怪物已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却要求着对话。

这种异样的和善,让兰德突然想起了什么。

自己的恐惧从而来。

因为被告知她是怪物。

是的,她是怪物,所以恐惧。但如果没有这种标签,并且其本身并无恶意,会不会有转机呢?

就像原来的那个世界一样。少年曾记得自己班级里的那个肥胖的小孩,因为肥胖,所以被加上‘猪头’的绰号,无论再怎么优秀,会被排挤;无论被班级事务出多少力,还是被排挤;无论再怎么减肥,锻炼,还是被别人说是‘猪头想要翻身啦!’。

如此努力的同学,最后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转学了?自杀了?不得而知,但是一点很明确。

他受到的无比巨大的伤害。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这狗屎般的过去,但是既然想到了,就是自己在暗示自己什么。

兰德深呼吸一次,然后露出微笑。

“好的,请进,希望您别把我家烧了。”

莱娜塔也露出微笑。

“不会的,火气,至少不会那么大。谢谢。”

“咦?安?那是客人吗?”

扶着穿着小一号女仆服的玛丽走下楼梯的丽萨卡看着兰德。

“是的,之前在森林里偶遇的魔法师,和她很聊得来,所以就邀请她来我们家里了。”

“哦,是这样啊。”

兰德为莱娜塔打圆场的行为使得怪物些许惊讶。

“那么丽萨卡,衣物和玛丽身体的事情就交给你,我还要和这位魔法师商讨下以后研究的方向,所以还请你回避一下。”

“哦哦,好的,那我就出发了!再见!”

“再见,注意安全。”

“再见,主人。”

合上家门之后,客厅内只剩兰德和怪物两人。

那么,该如何开场呢?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能看见,你,内部的,生命,火焰。形状,特别,独特,所以,寻找,很方便。”

“原来如此,那恕我直言了,莱娜塔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什么?”兰德问道。

“想要,见见,艾文的坟墓,祭拜,以及,忏悔?”

“忏悔?”

兰德的眉头紧锁,但莱娜塔的眼神告诉兰德,她不是那种虚伪之人,所以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是的,70万人,死去,我,后悔,希望,原谅。这是,艾文,约定。”

“您的意思是?自己已经悔改了?希望得到神圣帝国人民的原谅?”

“是的。”

她毫无犹豫地回答兰德。

“但是原谅不等于不判罪。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您毁掉了..........如此之多的东西,您觉得忏悔,能消却他们的仇恨么?”

“如果不寻求原谅,那便无法原谅。怨恨也好,谅解也好,我都,承受。”

她,恶魔,说着比基督徒还要虔诚的话语。

“那为何您找到我?”

“希望,你能和,以赛亚,艾文之子,讨论。”

也就是说将‘炎之天使’的意愿告知以赛亚,然后让他做出原谅还是审判的决定么?

不仅如此,莱娜塔透露的讯息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兰德现在才知道,如今年轻的圣骑士,以赛亚,原来是继承了艾文血统的‘乔治’呢。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那么请您就此等待,因为害怕惊扰群众,就由我为你传达这个消息了,可以么?”

“谢谢,理解。”

兰德怀揣这忐忑的心情,将这个荒唐的消息,带往市政区。

4.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咬着大拇指的艾伦面对我的说辞,陷入了深深的困扰之中。

“也就是说,‘燃烧的天使’已经进入艾文镇内,并且就在你的房子里等待着了,对吧。”

一旁的以赛亚也露出如临大敌的神情,我们三人都对这如此诡异的局势感到棘手。

“是的,以赛亚大人。”

“不必叫我大人了,兰德先生,我们现在都是在统一战线上,不必花太多的心思在尊称上了,那么,兰德,你的意见是什么?”

“接受她的提议。”

“什么提议,那个屠杀之神会提建议?”

艾伦不快地说着,确实,就我而言,之前一早到来的莱娜塔说出的言语让人难以置信。现在让这两位更明白其力量和恐惧的人来理解,也要更长的时间。

“那先总结一下,‘炎之天使’想要拜见艾文的坟墓,然后向这个镇子的人进行忏悔?”以赛亚说。

“是的。”我说。

“如果要接受,那么问题就是在于诚意了,我们该怎么相信一个挥挥手就能灭杀一支军队的怪物的忏悔?或许她比十年前的自己更理解如何将自己的猎物玩弄于鼓掌之间呢?”

艾伦的发言一针见血,她不是乐观主义者,但是有着明确的理由,而这理由,也更贴近如果知道真相的人们的想法。

“就算现在的镇民没有亲身体会过‘炎之天使’的恐怖,按照对于传说中怪物的印象,人民恐怕不会随随便便就一笑泯恩仇了吧,正因如此,如果她自发的行为收到了反效果,‘炎之天使’会不会翻脸?她又会不会再毁掉4座,甚至更多城市?”

“这确实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但是就诚意而言,我想她已经做到了。”

以赛亚说出的这句话让艾伦大吃一惊。

“你是在为异端辩护么?”

“并不是,但是按照十年前的她,她已经足够强大到杀到我们的面前了吧,那么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我并不认为她有着玩弄敌人的癖好,毕竟根据记载,除了面对最后的圣骑士,她对敌人都是毫无例外的瞬杀。”

我即刻理解到了以赛亚的意思。

“你的意思说?她有不使用能力的理由?”

“这只是推测,但是我觉得很贴近事实。她应该有着‘不能使用力量’的理由,再加上我的个人臆想,或许‘圣乔治的灵布’还对她有着明确的封印作用。”

“‘圣乔治的灵布’?”

我进入联想,在圣人传奇中,圣乔治的故事最广为人所知,身为骑士的圣乔治为了拯救被献祭给魔龙的公主,用枪剑与之交战,在战斗的过程中,圣乔治使用公主的腰带封住恶龙的行动,最终杀死了恶龙。以赛亚口中的‘圣乔治的灵布’莫非是指那腰带么?

“那是前代‘乔治’艾文,即是我父亲的奇迹魔法中最后的一项,他以生命为代价,在最后和‘炎之天使’的战斗中使用了最强的封印‘圣乔治的灵布’,最终结束了这场战斗。她是身披白衣对吧?”

“是的。”

“那么看起来灵布并没有消失,因为据说魔王和帝王埋葬‘炎之天使’时,也是看到她被白布裹挟,下葬。”

“但我觉得你的逻辑有问题,以赛亚。”我说。

“你的意思是?”

“如果力量被削弱,那么为什么‘炎之天使’还要冒着交战的风险来到此地呢?如果无法战胜你,被杀死,怎么办?”

艾伦点头赞同我的看法。

“我觉得仍有理由,不过也是个人臆测,如果你从不可一世的顶峰坠落,你会做什么?”

以赛亚的提问让我思忖些许。“我会思考为什么自己失败了。”

“是的,我想她来到此地,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喂,你的意思是,这家伙还是悔改了?那至少先说服我为什么你们会有这样的看法。”

艾伦不满意地说。

“举个例子吧,艾伦,当你如今在此高位之时,可曾考虑过曾经审判杀死的对象?”

“不会,因为都是些异端。”

“那当你被教宗解除权利后,有人告知你原因是因为你错判了无辜之人呢。”

“........”

艾伦转而进入思考。而以赛亚继续自己的发言。

“如果说是这样,我想也可以解释的通了,‘炎之天使’在十年前想必从未考虑过自己屠杀的70万人的生命是如此宝贵,而自己又是如此残忍。直到有人出现,将其击败。知道自己失败之后的她也强迫自己开始思考屠杀的意义,以及犯下的罪孽,我想她良心未泯,所以希望得到我们的认同。”

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我对以赛亚如此宽容地看待莱娜塔感到诧异,身为失去父亲的儿子,他理应对杀父之人感到一种理所应当的仇恨,然而在他的言语里,没有。或许真是因为有着仁慈,理性,以赛亚才能被封为圣骑吧。

毕竟仇恨,只能由原谅来解决。

“她的罪必须得到审判,这是正义,但是她应该被原谅,这是仁慈。所以我个人认为,允许她的请求。”

“你虽然权利大,但是这个决断实在太出人意料,能够说服众人么?”

“谢谢你的提醒,艾伦,所以说这只是我的看法;接下来我会和曾经经历过那场战争的11位同伴进行协商,以体现商议的公正。”

确实,这样做相当有水平。如果让参加过战争的11位圣骑士一起来商议的话,就有相当的话语权。既然经历过战斗的将士都原谅了怪物,那么人民就没有理由来多嘴多舌了。

我和艾琳离开以赛亚的房间,等待着会议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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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会议开始。”

坐在办公椅上的以赛亚面对着桌子中心画出的魔法阵以非常正式的口气宣告着。

“那么,‘乔治’,您叫我们前来讨论的话题是什么?”

魔法阵里,圣骑士‘本笃’发话了。

“是有关各位前辈在十年前参加的讨伐异端‘炎之天使’的事件。”

“请讲。”圣骑士‘朗基努斯’要求道。

“近日,在我的观察下,已经确认十年前埋葬在乌尔山脉的指定异端‘炎之天使’已经苏醒并开始活动。”

魔法阵内传来紧张的讨论声。

“那个怪物苏醒了?!”

“不可能,异端已经被令尊彻底封印了才对。”

“她想怎样?”

是的,这才是以赛亚想听到的问题。

“她的目的很简单,甚至荒谬。那就是忏悔。她想祭拜我我父亲的坟墓,并向各位参加过战争的生者亡者忏悔。”

魔法阵内十分安静,谁也没有抱怨,没有质疑,没有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么诚意在哪里?我们如何确认这只怪物会做出与她言行相符的事情?”

果然,这和三人之前的讨论如出一辙。

“请各位先辈试想,为什么‘炎之天使’没有点燃战火,而是以十分隐蔽的形式向我传达了这个消息?”

“您是指, 她的力量难道被限制了么?”

“这是我的想法,她或许确实被击败了,即使复苏,能力被限制了,所以出于悔改也好,生存的本能也好,她可能都在寻求各位圣骑士的原谅。我的意见,以艾文之子的名义,是允许她的忏悔,然后再定她的罪。但我也尊重各位圣骑士的意见,我想大家能够投票作出符合自己身份的决定,我首先不参与投票,以能得出答案。那么,请现在开始。”

“恕我冒昧,我们需要更长久的思考时间。”

“我能理解各位的深思熟虑,但是时间拖的越长,‘炎之天使’的状态便越不可预测,如果她因为暴怒,灵布的封印受到影响,产生的后果是不可以补偿的,所以我希望,现在就得出结果。”

魔法阵的另一侧,鸦雀无声。

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其余的人做出选择。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以赛亚露出微笑。

“谢谢各位先辈的支持和理解,那么现在来讨论定罪的事项。”

“‘炎之天使’身为异端,杀伐骑士团,扰乱国家安定,怎么来说,都是极刑。”

圣骑士‘本笃’毫不留情地说。

“但是各位先辈,根据父亲大人的手札,他已亲自确认‘炎之天使’是不死不灭的,那么相对的处罚也得发生改变。”

“您的意思是?”

“流放至边缘之地。”

“这样做不会刺激‘炎之天使’么?”

“神的仁慈已经尽到,法即是法,爱即是爱,主是分得很明确的。如果这样她都不能承受,那只有一战了。”

以赛亚的言辞有着完全不同于年龄的威圧感,但事实上,这也是某种精妙的技巧。魔法阵的另一端又沉寂了许久,随后得出答案。

“我们一致同意您的决断,您不愧为艾文之子,身兼博大胸怀与铁面无私,艾文在天之灵,也能得到慰藉吧。”

“少辈惶恐,只是想尽到自己身为圣骑士的责任。那么决断就此达成,我希望由各位大人各自选出押运的兵员以体现我们公正的决策。请各位在明日上午12时将兵员传送到我的府邸,那么小生在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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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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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各位战友,你们怎么看待以赛亚的决策。”圣骑士‘本笃’说。

“年纪轻轻便能如此玩弄权术,是个不得了的家伙。”

‘朗基努斯’如实发言。

想必‘本笃’也是如此想法。以赛亚强调自己是艾文之子,意在向各位圣骑士暗示,对杀父仇人自己都能原谅到如此地步,那么各位圣骑士如果不原谅,就是有失体统。而以赛亚再次强调‘符合自己身份’,正是暗示着,如果不同意,那就不配做圣骑士的直接威胁。各位想要保着自己面子的战友,自然都会说同意。

但是,‘本笃’,以及十一位圣骑士,都心知肚明。

“那种怪物,只有神才能原谅,而我们的职责,就是从那种怪物去见上帝。”

“正是如此,以赛亚果然年轻,竟被邪灵迷惑了双眼,甚是悲哀。”

“是迷惑么,只是愚蠢罢了。既然灵布封印‘炎之天使’的力量,那么杀死‘炎之天使’,便成为了可能。”

“正是如此。”

“所言极是,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若不斩草除根,想必后患无穷。”

“是的,想必等到灵布失效的那一天,又不知多少生灵将化为灰烬。身为国家的骑士,我们有权向敌人降下死亡的处刑刀。”

“那么,各位请派出自己最强的战士,确认在押运途中能够彻底杀死‘炎之天使。’”

“然后再辩说成‘炎之天使’本性未变,但是因为能力不足害怕人类报复,所以用了这个法子妄图逃跑,然后被我们的将士发现,并击毙。”

“有理有据。”

“甚合我意,也能杀杀毛头小子的威风。”

“那么,会议结束。”

殊不知,以赛亚本以为可以避免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

5.

正值中午,三人一齐来到了兰德家中,与‘炎之天使’见面。

气氛异常的紧张,也没有人愿意缓和这本应就该紧张的气氛。

“‘炎之天使’。”

即便是极力克制,但是兰德也能感受得到这带有仇恨的杀意,即便是以圣骑为名的以赛亚,也无法压抑这种本能般的情感。

那怪物的眼神中毫无畏惧之意,平淡的如同一泊明镜的湖水,然而诞生自地狱之火的她,居然会有这种和水有关的感觉,也是令人诧异。

“是的,我正是‘炎之天使’。您是?”

“艾文之子,以赛亚。”

‘炎之天使’缓缓吐出口中的空气,以谨慎而缓慢的身姿下跪俯首。

“我杀死你的父亲。”

“正是。”

“我祈求您的原谅。”

少年紧握双拳,他究竟在思考着什么?

仇恨,还是原谅?

伪善,还是痛苦?

看到敌人,本能的仇恨;和他自身的善良和期待,在进行着斗争。

他咽下一口唾沫,俯视着跪地的怪物。

一声极其细微的,无所察觉的叹息。

“我原谅你,但是你必须承担你应付出的代价。你犯下的罪必须在法庭之上得到审判。”

以赛亚扶起那怪物。

“我会承担应当承担的一切,在这之前,我希望能去拜谒你父亲的坟墓。”

“这就是你的愿望么?”

“是的,别无所求。”

以赛亚引领着怪物走出兰德的家,来到马车之上。

牵引马车的,是艾伦。

一瞬间,绝对的异端审问者,和绝对的异端,眼神交错。

也仅仅在那一瞬间,兰德看到了奇怪的细节。

已到达露出犬齿的地步,艾伦对那怪物露出惊怵的微笑,可这笑容,并不像是敌意。这其中,参杂着别样的情感。

“没想到为异端引马,真是晦气。”

马上转变语气,异端审判官重新戴上那张嘴脸,以愤怒之意针砭怪物。

“去市政区的最里端。”

“明白。”

搭上马车,以赛亚和兰德将怪物夹在中间,路途之中,就像是互相配合好一样的,兰德和怪物自然的四目而视。

怪物的薄唇翕动,像是念叨着无声的咒语。

“谢谢你,为我,所做,一切。”

“如果真心悔改,一切都是值得的。”

兰德如此答复怪物。

晴空无暇,白云点点,在市政区的中央,有这样一片没有触及的废墟,石壁上青苔沫沫,芳草萋萋,由大理石铸成的十字架为安葬在这里的逝者开明天堂之路。这边是这城市曾经的主人,‘乔治’·艾文的坟墓。

脱下斗篷,身披白布的少女跪坐在这十字的正前方,如同基督徒般行着自己的祷告。

“十年,如您所言,变革已至,我愿悔改,约定,并能实现,请祝福我,理解者。”

兰德对此感到疑惑。

本来是决战中的敌人,却为何有‘理解者’这个词语。

因为气氛肃穆,少年没有张嘴,只是单纯的思索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细节。

那场决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约定又是什么?艾文再和这怪物的战斗中献出了生命,那约定从何而来?莫非是以自己的生命来劝勉怪物向善,这样的说法么?

然而,各种猜测,总感觉有着明确的错位感。

有相似的地方,很接近,但是有差别,而这差别却是彻底决定性质的一些东西。就像铁粉和石墨一样,看着很相似,但是截然不同。混在一起时,肉眼却总是分不清。

“我,说完了。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以赛亚低语,随后手铐和脚铐出现在了怪物的身上。这是由魔力凝聚而成的物质,所以有着施法者本人的属性。

“那么,开始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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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的有这回事?!”

“是啊,据说十年前的怪物被圣骑士‘乔治’抓获了!现在是要定她的罪呢!”

“真是个不得了的少年,刚刚上任就有如此功绩。可算是奇迹啊”

“那个怪物该是死罪吧?”

“没错,肯定跑不了的,当年杀了那么多人。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

人群的喧嚣吸引了丽萨卡的注意。在此之前,着眼于兰德下达的任务的她完全没有在意医院门前的已经人头攒动,她扶着治疗完毕的玛丽离开医院,一起进入人群,静观其变。

“请问,发生了什么么?”

“哦,丽萨卡啊。听说新城主抓住了十年前祸害世界的怪物,现在正准备审判和示众呢。”

“啊?”

在兰德的父母的口吻里,那确实是震惊整个世界的怪物。

灭杀70万人,毁灭4座城市。

仅凭那怪物一人。

然而,在十年前封印的怪物,苏醒了?

这着实令人恐慌。

不过,根据镇民的描述,看起来怪物已经被城主抓住了,那么一切都好。

随即,穿着白色圣职衣的圣骑士,黑色拘束衣的异端审判官,以及-----------

“兰德?”丽萨卡诧异地看着由圣骑士引领的队伍中的少年。

玛丽像是闻到了兰德的气息,敏锐的抬起头来,用她湛蓝的双眼凝视着骑着灰马的兰德。

“那是主人诶。”

她高兴地说。

然而,丽萨卡却并不是很高兴。

“镇民啊!”

圣骑士发话了。

“今天是一个值得圣主赞美的日子!吾与审判官艾伦,以及这位英勇的少年,共同抓获了十年前曾经在这片大陆上带来灾厄的复苏的怪物!她在我主的神罚之下,已无力再祸害生灵了,现在,我要替主治她的罪,但更要体现主的荣光!我将这罪人流放至世界边缘,让其永世不得返回,以偿还她犯下的罪孽!”

镇民举拳欢呼,再这模糊错乱的景象中,丽萨卡看到了禁锢牢笼中的少女,虽然不知道如何区别怪物的性别,但是就面容来看,是一个女孩子。

总感觉这个所谓的怪物和撒旦差别太大。

不是邪恶的扭曲面庞,也不是虚伪的忏悔的表情;正如真正的忏悔者,她的眼神中毫无恐惧,只是单纯的平静。身着白衣,反而更像是殉教者。

这?不就是之前兰德遇到的,他口中所谓的‘魔法师’么?

撇开怪物的事情不谈,丽萨卡的内心更不舒服了。

她不喜欢兰德欺骗自己,虽然这样情有可原,但是她不愿意家人这样遮遮掩掩。看起来是抱怨,是生气,但是丽萨卡又渐渐明白自己内心情感的真相。

自己可能是担心兰德的安危吧,毕竟那可是怪物啊。

虽然现在兰德大人绝对可以得到镇民的尊重了,但是如此行事,总让丽萨卡觉得不对。

因为丽萨卡畏惧,爬上山头,就是下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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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当晚,归家的兰德当然是理所应当地被丽萨卡训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可是怪物啊!你之前就遇到它了吗?!”

如同连珠炮似的逼问让兰德有点头晕,他也只能点头说是。

“之前在打猎时偶然遇见了,害怕你担心,所以我就没有说这些。”

“怎么可以这样!”

兰德被丽萨卡的气势震慑住了。

“只要是兰德说的事实,无论多荒谬我都会接受;只要是兰德大人的命令,无论多艰难我都要去完成,兰德大人对我有隐瞒,就是对我的不满,既然这样,我就没资格当你的仆人了!”

言语是害怕,可气势却是在指责自己,不过换做自己,兰德也找不出更能表达丽萨卡那种情绪的词汇了。

“.......嗯,我知道错了。那我就说吧。之前打猎时偶遇了那怪物,然后和她交谈了下就离开了,接着遇上艾伦,抱走了玛丽,艾伦让我和以赛亚汇报这件事情。因为他们认为我是唯一一个和那怪物接触并活下来的人,所以希望让我搞清楚怪物复活的目的是什么,结果没有想到她不请自来了,然后表达了自己愿意受罪的想法。”

“愿意受罪?”

“她不是杀了很多人么?可能是愧怍吧。”

丽萨卡蹙眉顿首。

“确实有道理。不过她真是怪物么?”

“你是指?”

“今天游街的时候,我看见她了。”

“所以?”

“她是怪物,我是说名义上的,但是感觉,她的内心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比如说,她可能比常人还要善良呢。”

“善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眼睛啊,安,眼睛是心灵之窗。身为女仆我在镇子里见到这么多人,识别好坏的能力还是有的,她不像是那种可以杀人而开怀大笑的人。”

“或许确实改变了呢,毕竟我们都不知道十年前她究竟是怎样的。”

“不,安。”

丽萨卡十分慎重的给兰德诉以真理。

“人的心,也就是灵魂,是不会变的。会有很多形态,就像爱有很多方式,但终究是爱一样,人的灵魂在经过成长定型后,是不会发生改变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不过丽萨卡,我们没有将恶的概念强加与她,而受罪的结果,也是她自身的心愿。”

“是这样啊。”

“是的,我还要出趟门,其实很有意思,我也想去问问那个怪物,一些事情。算是离别礼物吧。”

兰德便拿起自己制作的薄饼和水,乘上马车,来到市政区的牢房里。

怪物被特别关押在单独的牢房内,为了防止逃跑,以赛亚和艾伦像是给这个牢房设下几十种封印,真可谓毫不留情。因为这些保护,所以也没有卫兵,兰德便轻轻松松地来到怪物的面前。

怪物感知到兰德的存在,睁开双眼。

“?”

她感到奇怪。

“晚上好,莱娜塔。”

“你好,兰德。”

“睡干草舒服不?”

“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你饿了么?”

怪物点头示意。

“那么来吃点东西吧,明天你就要到很远的地方了,在路上饿了那就很尴尬了。”

对话的气氛倒是很好,怪物微微一笑,接过薄饼便吃了起来。

“填不饱肚子,但是至少不会饿。”

“哦,又是这句话啊。”

“很高兴,认识,你。”

“这样就好,对你,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很高兴认识你,只不过?”

“什么?”

“出于好奇,我想看看你的右手。”

怪物困惑。但仍然伸出自己那怪异的右臂,那灰白色,毫无生机,如同灰烬般,闪烁着光焰的手臂。

“我碰它不会烧了我吧?”

少女摇头。

兰德便与那只鬼手相握,没有异变,也没有把自己烧成灰烬,那手如同普通人的手一样柔软,拥有温度。

“话说,你还记得十年前,自己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么?当然,不想说的话也可以的。”

少女更困惑了。

“我,罪人,为何,如此亲切?”

“不知道,如果说罪的话,我也是罪人啊。”

“什么罪?”

“最恶的罪啊,我自杀过,但是失败了。按照教法,以后我死了,只会被安葬在十字路口,连墓碑都不能被允许拥有呢。虽然没有人知道我自杀了,但是八成以后我的灵魂也会下地狱吧,既然都是以后要在地狱里经受磨炼的人,所以亲切点也没什么吧。”

“.......这种理解,莫名其妙,但是,不讨厌。”

“那么还记得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么?”

“不明白,只是单纯觉得,杀死要伤害自己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自己不是主动爱杀人?”

“绝对,不无谓的,伤害,但是,别人,不一样。”

意思就是说,人类是时常会,甚至喜欢无谓的伤害别人吧。

这一点,少年完全可以理解。

在那个世界的时候。

想去了解别人的结果。

“别和我套近乎!”

“你说说你,老是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干什么?”

“你根本不想和我做朋友对吧,你只是想利用我!滚!”

虽然可能手段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初心是没有错的,但是因为手段可能不对,连初心都被误解,歪曲,乃至带来迫害。人就是这样。

本来自己了解他人,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

然而呢,自己的初心也就这样,被极为讽刺地,歪曲了。

所以少年无法承受了。

毫无希望的,压抑的生活。

连爱都能被当成虚伪,幼稚,自以为是,不懂社交的世界。

自己被那个世界彻底的抛弃了,所以才选择自杀。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见这个怪物。

也是莫名其妙的。

幻想着,她和自己会不会一样。

所以,才会异常感兴趣的,问她。

毕竟都是罪人,呢。

“感觉能够理解,莱娜塔。”

“?”

“我和你其实挺像的,除开怪物和人类的本质来说。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重新,生活,找到,更正确的,活着的,方式。”

“是啊,感觉挺不错的。”

这答案不仅是给怪物自己的,也是给少年的建议。

自杀的意义在此刻,被少年否定了。

少年确实后悔了。

因为这个世界充满希望。

那么,那个世界,不一定就是绝望的。

这种没有任何证据的类比,少年愿意相信。

已经回不到那个世界了,所以必须在这个世界过得更好。

从现在开始。

“以后的话,我会当个冒险者,顺带开始履行,如果可以,我想去见见你。”

“那记得,薄饼。”

“呵呵,我会记住带的。那么晚安,我就离开了。”

从狭窄的石道离开,少年的心中莫名出现了一种‘邪念’。

燃烧的天使。

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不清楚。

然而,

至少不说她是撒旦,或许是有道理的。

只是燃烧的天使吧。

少年如此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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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午。

车轮在道路上压过石子,发出咔咔的脆响。因为道路不平,马车相当颠簸。置于牢笼中的少女,平静地观望着周遭押送自己的300名银甲骑士。

他们的头盔,身上的条纹印章各不相同,想必是各个领主派来以证明决策是由各位圣骑士共同决定的象征吧。

然而,唯独没有看见以赛亚的人。

铛!

发觉怪物正在凝视自己的银甲骑士带着唾骂愤怒的用长枪敲击固若金汤的铁笼。

“该死的怪物,把你的脑袋埋下去!他妈的真是晦气。”

“晦气,待会就是我们能光宗耀祖的时候了!”

其余的骑士成排行进,像是在愉快的商讨着什么。怪物不得而知。

被驱逐,离开,也好。

至少可以远离伤害,没有任何接触,就不会带来伤害。

不伤害,也不被伤害。

少女合上双眼。

阳光透过铁笼,照耀在少女身上,让人产生一种特别的倦意。呼吸也开始变得缓慢,少女将身体渐渐蜷缩,然后合上双眼。

只需等待,就能解脱这痛苦。

马车抖动的声音一直持续着。

直到渐渐消失。

自己已然入睡?然而意识却还是清醒的,毕竟,能够感受到倦意。少女仍想安稳的,长久地躺下去。尽管这个姿势对她而言是扭曲的。

接着,牢笼被打开。

只走了半天的车程,但是距离以赛亚口中的边缘,也未免太远。

那么,是停车休息么?

这么想着,牢笼被打开,少女下意识地走了出来。

“这么远应该可以了吧,又是在山里。”

“是的,那么先试试情报是否正确吧。”

接着,骑士中的一员抽出十字银剑,朝自己走来。

少女困惑。

“你们?”

剑尖贯穿少女的身躯,纯白的圣灵布被鲜血染上殷红。

这是少女时隔十年之久,而遇到的,疼痛。

“喂喂喂,!看起来封印真的有效!”

少女的双腿变得瘫软,骑士将利剑从她腹中拔出,鲜血落地发出啪啪声响,她神情呆滞,颤抖着向后退步。

“为..................”

她的口中沫出鲜血。

“你这撒旦,我的父亲,就死在你手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个冲来的骑士挥舞起与之齐身的大剑,剑锋带着狂风与杀气,一击便砍下少女的左臂。飞舞的左臂如同一个纯粹的物件,带着有温度的鲜血在地上滚落。

疼痛如同潮水吞没少女的意识,然而被鲜血灌满的喉舌已经窒息,她只得以无奈的神情望着彷若在欣赏她惨状的骑士们。

随即口中的鲜血一团一团的掉落在地上。

“没有人会原谅你,下地狱吧。”

无数箭矢,顷刻间贯穿少女的腹部。

咕嘎!!!!!!!!

承受住巨大的冲击,整个灵布已然被鲜血染红。但是少女还没有倒地。

“该死的东西!看来只能让你以更凄惨的模样死去了!”

明明已经得到了以赛亚的原谅了。

明明等待着那个没有恐惧自己的少年的薄饼。

然而。

为何?

如果真的恨我,那砍下这头颅也无怨无悔。

然而。

为何?

明明选择了原谅,为什么还要杀我?

明明是流放,为什么还要让我死?

是让我空有希望的死去么?

是在怜悯我么?

不。

少女无奈的看向蓝天。

瞳孔中映射的云朵渐渐消散。

一切都变化的太快,乃至无法理解。

然而。

“是.............................................................................................................................................”

伪善。

口头上说原谅我,想必是不想有辱于圣骑的名号吧。

也是啊,镇民也在纷纷议论,应该让我去死。

然而,死也好,被处刑也好,少女本来是可以接受的。

但现在,少女不愿意接受了。

“伪善。”

咯咯咯咯咯咯!

因为失血而虚弱的少女用尽全身的气力让紧咬的牙齿发出响声。

就是为了那可怜的颜面,所以才用如此手段,即满足了虚荣,又满足了自己本来的欲望么。

本来,不想这样。

想要遵守承诺。

想去相信。

期待着,所以付出了。

艾文。

对不起。

出于本能的,少女转身,想要逃离。

迈出一步,一滩鲜血带着恶臭,啪嗒一声散落在地。

第二步。

第三步。

几名骑士的长枪,贯穿了心脏,以及肺腑。

然后继续贯穿,直至刺入大地。

已然无法行走。

少女如同圣徒,被活活的钉死在大陆之上。

“谁都不会原谅你。”

刚才那个骑士这么说。

那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原谅我的样子。

为什么还要同意流放?

伪善的贱人。

不值得付出的渣滓。

如果不伤害别人,自己就会被伤害。

如........

满脑子的臆想被突然袭来的睡衣渐渐吞噬,世界变得黑暗。在肌肉失去气力,双眼合上之前。少女,用着最后的理智,想自己提问。

这和那个世界,又有什么不同?

整个身躯如同木偶彻底垮掉,少女以下跪的姿势停止了呼吸,因为身体里的长枪,她连倒下都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

骑士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终于!终于死了!这就是你的结局!该死的恶鬼!想要得到原谅?我们不会再被你的借口蒙骗了,明明就是力量减弱想要逃跑的孽障,死不足惜!”

“我们就等着升官发财吧,哈哈哈!”

“感觉真不错呢,只可惜我的枪了,在那种该死的东西身体里,根本不想取出来。”

“哈哈哈!当上万户之主后,谁还会在意你那破枪!”

“就那样吧,等着秃鹫来吃掉这恶魔的尸体!”

.

突然间,不知是进入下午,太阳的光芒让骑士们感到一股热浪袭来。

“等等,怎么感觉一下子热了起来?”

“现在是下午二时,你穿着一身铁铠,自然会热啦。”

“不不不,不是铠甲热,是我...........咳咳咳!!!!!!!”

一个骑士猛烈地咳嗽起来,这咳嗽十分剧烈声音自然也很大,然而,一边说“没事吧?”的同伴,却发现这咳嗽声,逐渐变成了另一种声音。

呼呼呼哗噼啪噼啪!

就像是,木炭燃尽时,发出的噼啪声一样。

咳嗽的骑士突然倒地,盔甲碰撞的巨响吓了人们一大跳。

“喂?什么情况?!”

伸手想去拉扯那家伙的手臂,但。

拉起的,只有那只手甲。

“啊啊啊!!!!!!!!!!!!!”

因为恐惧的大喊失去平衡的骑士吓倒在地,从手甲的缺口里,灰色的余烬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随后飘洒在森林之间。

咔咔咔咔咔咔!

远处传来异响。那是刀枪碰撞的声音。

它试着站起来,便用双腿撑住地面,用右手握住那几把长枪,接着,一个动作,它就站起来了。它直直的站着。

事实上,与它所身在的方式里,有那么一种犹豫不决让它对自己的本质产生怀疑。

而正是这种怀疑,让其身游离在人类与怪物之间,便可以被伤害。

出于现在的状况。

这种犹豫不决已荡然无存。

砍掉的手臂突然自行燃烧,随即化为灰烬,但这灰烬里的生命却没有消失,它不停游离,如同空中的河流般,流淌到原来的伤口之上。

灰烬渐渐将手臂堆砌成型。

而贯穿身体的武器逐渐粘结在自己散发着火光的身躯之上。

就显示故意给别人展示自己收到的伤害一样,满身刀剑的怪物,转身过来。

“怪物!这个怪物!!!!!!!!!!!!”

现在,骑士们才终于意识到,那个家伙的死,是她造成的。

哦,不,是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骑士突然丢掉手中的武器,他头盔的缝隙里喷射出火焰,疯狂的抓挠头盔的他想必是想取下这头盔,然而一切都晚了,一瞬间,他也如同木偶般坠地,四散的盔甲里满是白色的灰烬。

这一切,都是常理无法解释的。

然而。

“没有魔力的流动!”

使用魔法,就会有魔力的流动,越恐怖的招数,魔力的流动就越明显,感受也就越突出。

但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只是单纯的由那不知名的力量里,感受到单纯的恐惧。

这是压倒性的实力差,而且问题在于---------------------------------------------

不是一个可以理解的概念的攻击。

还有一个问题。

周遭的光芒,突然不见了。

现在,变成了夜晚。

地势,也变成了平原。

“这里是?!”

骑士们突然记起来了。

这里,曾是那焚却之城。

残破的遗骸,着火的狂奔地遇难者。一团一团的白色粉末,进入他们的眼眸,蚕食着他们的心智。

大地因为这火而殷殷发红,无数的火星如同亡灵四散在空中。

怪物,灵布开始燃烧,却没有被烧尽。

“难道,灵布被........................”

正如刺入的武器一样,封印怪物的灵布,也失去了效用。

怪物,呼吸。

吐露出无数火星。

白垩色的手臂发红的裂缝里燃气升腾的火焰,那红色的裂缝如同血管延伸到脖颈以及脸庞。少女的双眼里,全是闪亮的怒火。

“仇恨,如这烈火,长明。”

起风了,这地狱的烈风撕裂骑士的肌肤,以绝对的威压,在怪物身边环绕。

毫无希望。

这世界里的暗夜,比他们所想象的更暗,更难以承受。

这世界里的火焰,比他们所想象的更亮,更难以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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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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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点,地狱再临(Rising 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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