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不存在的归宿序章:
嘟……嘟……
【希琉町……到了……希琉町……到了……】
“到了么……”
迎面而来的春风,我随着电车与人群的杂音踏上了月台。手中提着的行李箱显得是那么的沉重,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我面无表情的迎接着这清爽的早晨。
伫立了许久,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听着周围数不尽的交谈,仿佛这个世界都与我无干。
“……”
——好凉爽的早晨。
被背后下车的人群所推挤,我由于各种方向的力而站不住脚跟,最终摔倒了过去。
“啊,抱歉。”
男人仅仅简单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匆匆离去。
我无力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路过的人群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医生,这孩子……】
【不行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诶……可、可是……】
【发现得太晚了,如果能早点送过来的话或许还能有所办法,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医术再高明的人,恐怕也……】
【是、是么……】
【做好心理准备把……那孩子最多也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偶然间听到的父母与医生的谈话,让我原本精心构造的世界彻底的崩塌了。
为了自己的人生而努力,从今以后也要开始认真学习,为了梦想也想去拼一把劲……
这些当时才在我内心出现不久的想法,在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美梦。
——结束了。
我至今为止所构建的人生,就这样毫无意义,平淡且无聊的结束了。
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就连唯一与我有血缘联系的父母,也从来都不曾是我可以交心的对象。我一直都靠着自己一个人活了过来,而最终,也会一个人独自的默默死去。
“啊……”
看着掉在地上的打火机,我才发现这在刚才的撞击中从自己口袋里掉出来的罪魁祸首。
对,就是打火机——
【肺、肺癌?】
【是的,这孩子由于吸烟的关系,肺部已经很难正常的工作,沉淀的各种有害物质导致了他的胸闷、呼吸困难,并且肺部还有很多的恶性肿瘤。再加上送来不及时的原因,所以治疗的可能性……除非有奇迹出现,不然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几乎为零。】
【是么……没救了啊。】
【……】
医生无言的看着我的母亲,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惊讶,不过他也并没有过多在意,而只是摇了摇头便转到了下一个话题。
【这位母亲,我姑且问一下,请问这孩子平均一天抽多少支烟?】
【这个……我想大概是2包左右吧。】
【2包?!他可还是个17岁的孩子啊!你这当母亲的到底在干些什么!】
【不,那个,我没想到他会这么严重……】
【我说你……哎,虽然身为局外人来说有点不恰当,但是太太,你真的有在对你的孩子进行关心吗!】
【啊?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必须得关心这混账小鬼不可啊。】
【什……】……
被母亲的态度给震惊的医生最终只说了句“是么……”便愤慨离去,而母亲却仍然和平常一样带着面无表情的脸走进了我的病房——
【喂,你,想怎么做?】
【……】
【不用装傻了,你都听到了吧,无论是自己的生命还有一个月的事,还是刚才我和医生的对话。】
【……】
【说吧,你想怎么办,是想留在这里接受治疗呢,还是……】
【不要。】
【嗯?】
【我不想治疗。】
我知道的……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事实。
肺癌已经到达了晚期,就算接受治疗,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这一点就连医生都如此劝阻,所以我自然不可能留在这里接受那些无效的治疗。
【是么……那么接下来呢?】
【我不想在这待着……】
【也不想见什么人……】
【我只想……】
【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杂乱无章的乱说了一通,最后得出了结论也就是逃避,我逃避了我现有的环境与一切,决定将自己委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以为这样就能变成全新的自己,说不定还能逃离这样痛苦的命运——
本该如此。
可现在眼前的景色与我之前的城市丝毫无异,人们表情、动作,周围的环境、还有缓缓吹来的风,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熟悉,我找不到一丝与在之前的城镇大不一样的东西。
原来世界……是这么的相似啊。
捡起了打火机,我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包香烟,取出一根,点燃,然后放到了嘴里。
熟悉的尼古丁的香味占据了我的大脑,但我陷入停滞的思考却并没有如同以前吸烟一样得到解放,不,我根本就不曾解放过,我只是以吸烟来欺骗自己,逃避我所不想看到的事物而已。
由于没有朋友、由于没有真正的亲人、由于我被孤立、由于我没有归宿,所以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恐吓别人,学会了打架、逃课,装出一副自己很强的样子,整天和一群相似的人玩着朋友游戏,最后却落到了这个下场。
默默的站了起来,我用手抖了抖烟头的烟蒂,然后猛吸一口,随手将烟扔到了一旁。
也罢……
无非,也就是死亡罢了。
我这种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淘汰。
反正就算活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反正我这种人就算进了社会也只是个败类……
那还不如,早点结束这无聊的人生。
我把烟盒和打火机再次放回口袋,然后从同样的口袋里取出了那张纸条——
那里,记载了我在这个城市的……
我人生最后一个月的……
详细计划。
第一章:
“……”
“呃……”
“……”
“那个……谷梁翔同学?”
“……”
“呃……那个,你的自我介绍……”
“是……”
站在熟悉的讲台上,感受着众人的目光,我低着头思考着应该出口的话语。
“谷梁翔……请多关照。”
结果并没有多大的辞藻,我花了3秒便完成了这次的自我介绍。
没有多大的改变。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成长。
带着无聊的表情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坐到了给自己安排的位置上。就算来到了新班级,我也还是我,之前期待的改变什么的,根本就不复存在。
不过这也是原本就有所预料的事,所以我并没有太过于失望。
由于在拥有希望之前便已经绝望,所以现在的我能够平淡的对待这些同学的目光。
“那是什么……搞笑?”
“谁知道,或许只是认为自己很了不起把。”
“是不是不良啊,看他那样子很像的。”
“啊,有可能。”
平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安静地听着身旁对我的评价,若是以前的我或许会站起来教训他们一顿,不过现在,我变得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
我不可能会有所改变。
一样的啊……无论到了什么地方。
“啊哈哈……好了好了安静一下同学们,那么现在开始上课了。”
女教师尴尬的笑着,然后拿起书本自顾自的开始了讲课,我把手撑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望起了天空。
天空,依旧蓝得可怕。
白色的云朵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样在空中漂浮,我默默的闭上眼感受着微风。
好舒服……
没想到,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有感到舒服的时候。
睡吧。
上课的内容对即将逝去的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我用手撑住自己的脑袋进入了舒适的放松阶段。
还有29天。
对我来说,这将是我生命的最后期限。
可以的话,我一秒钟也不想要浪费。
可是,就算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节省下来,我也找不到任何自己该做的事。
只有睡觉会让我感到放松。
只有在睡眠的时候,我才会停止那烦人的思考。
如果说睡觉就能让我从这无限的痛苦之中解放的话……
那么,就让我永远的……
陷入沉眠把。
“……是吗……”
“啊哈哈……超搞笑的!”
“然后呢然后呢,那家伙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真的很不错啊!”
“呃……”
慢慢的睁开眼睛,身体的机能又开始重新运转。
痛苦的感觉再次回到我的身体,我又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时光在无情的流逝。
“可恶……”
看来是下课了,我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然后拖着脚步朝走廊外走去。
没有任何人关注我,人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都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渡过着只属于自己的时间。
我在他们的无视下走出了教室,然后漫无目的的在长长的走廊上独自行走着。
就像是一具死尸,我毫无生气的迈动着自己的脚步。
走了多远了呢?路上已经不见学生的身影,看来在不知不觉间,上课的铃声就已经打响。
我这是要去哪呢?
我又为什么,会从教室里走出来呢?
……无所谓吧。
没有目的也好,不明理由也罢,就算是逃课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何况在生命所剩无几的情况下,逃课又能算得上什么?虽然学校不知道我的情况,不过那也都无所谓,我从以前开始就从来没有对这类后果担心过,当然现在也是。
毕竟,能让我害怕和担心的东西,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
继续重复着无聊的机械动作,我靠着窗边走到了这个走廊的尽头。
这里是……
通往别栋的天桥。
四周都是亮堂得让人头晕的开放设计,就如同屋顶一般,这个天桥的视野显得很是辽阔。
从这里,似乎能够看到城市的全貌。
是么……这所学校是修在山上的么。
我走到了天桥的正中间,朝下看去,整个城市的美景尽收眼底,我痛苦的移开了视线,然后决定快速的通过这里。
这样的美景,已经没有资格再映照在我的眼里了。
因为就算留存在我的记忆中,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来到了别栋,这里似乎是这个学校的旧教学楼,充满旧时代感的建筑风格让我感到了平静,我想,或许这种安静的地方,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也说不定把。
在一个月后,我也会在这样安静的地方……逝去么?
持续的走着,我发现这栋建筑安静得简直异常,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我一个似的,就算是上课时间也显得有些异常,这边貌似也没有被用作教室,看样子已经是接近于废弃的状态。
一个人也没有吗……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自嘲的微笑。
哼,果然,到了这里我也还是一个人啊。
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的脚步,我似乎已经不愿意再去挪动他,已经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的我,朝着一副最近的房间走了过去。
尽管很脏,但让我躺着打个盹应该没问题吧……
我无力的扳动着把手,木门随着我的动作被缓缓推开,刺耳的吱呀声拖着长音随着我的动作一直响彻,一股莫名的归宿感围绕着我的心扉。我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看着房间中的一切。
单调的房间,简介的装横,房间内只有一个并不太大的书架,一个圆形的桌子,几个椅子,还有一个茶壶,一些杯子……
在这房间的靠墙,也是我视野的正中,有一个蓝色的坐垫。
而那个坐垫上……
坐着一位眼神略带哀伤的……
长发的少女。
第二章:
“我回来了。”
轻轻地推开朴素的防盗门,我拖着脚步走进了我人生中最后一个月的定居场所。
位于城市中心的这所高级公寓是数个月前才建成竣工的,在我的双亲出面到这儿租下这个位于角落的单间的时候,其他单间似乎也还有很多剩余。
我之所以会选择这位于角落的相对来说不怎么不起眼的单间,纯粹的只是因为我不想面对太多的人来人往罢了。
在这儿,不会有人经过我的房门前,也不会被谁注意到我的异状,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病而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可以的话,在逝去的时候,我想要安静的逝去……
虽说是出于这么一种纯粹的想法,但实际上这或许也和我现在的心情有关。
不想和人发生牵连,也没有和任何人友好相处的打算,我只是希望能安安静静的渡过我人生中的这最后几周……
“……”
一口气的倒在床上,周围的一切都早已在我来之前由父母帮我打理完成了,虽然我实在很难相信,之前对我如此冷淡的父母,居然也会愿意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难道是他们在我即将逝去的时候终于良心发现了?
“哼……怎么可能。”
就算是这样,在事到如今的现在,他们对我的关心也已经太晚了。
无论我做错什么都不会训斥我,但相对的,无论我有什么成就,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赞扬,事情闹大了他们就去处理,就算我把人打到了医院去,他们也可以用钱把被打的人的家属摆平,对我的事情不闻不问,在我认识的人中,唯一真正的在关心我的,我只有我的奶奶罢了。
可就是对我如此关心的奶奶,在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而奶奶的葬礼,这两人却一个人都没有来参加。
“那样的两个家伙,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良心发现……”
我握紧放在额头上的拳头,努力的把自己的思绪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对了,那个孩子……
今天上午碰到的那个女孩,到现在还让我记忆犹新。
【……抱歉。】
发现里面有人后我就慌忙的走出了那个房间,可那位女孩留给我的印象却让我一直耿耿于怀。
她手里拿着一本小小的书,在我进去的时候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书面。
被我打扰后而惊觉抬起的脸,尽管毫无波澜,但却仍然透露着她那不同于常人的奇妙气质。
好美……
我不知不觉被那个女孩所吸引,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她的事情。
我这是怎么了?
一个快要死掉的家伙,竟然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还想对着女生**?
实际上是谁都无所谓吧。
无论是谁,我都会如此的觉得她很美丽吧。
因为我快死了。
因为……我在生命所剩无几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啊。
“啧……”
矛盾了。
一切都矛盾了。
我不想和他人牵连的心情,和我现在迫切想要的东西,产生了极其巨大的矛盾。
两者不可能互相兼容,有的,只有一方的毁灭。
“睡不着啊……”
在我离开了那个房间之后,我立马又找了个无人的房间进去躺下,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似乎是不想就这么无意义的浪费所剩无几的时间,我缓慢的起身从床上站起,然后朝玄关走去。
推开大门,我来到了外面的走廊,浩大的星空引发人无限的遐想,一颗一颗闪耀着光芒的钻石镶嵌在黑得美丽的高空之上,整个夜空就像棋盘一样杂乱无章,但却闪闪发亮,抒写着美的乐章,而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月亮正对着挂在我的上方……
“唔……”
我瞬间惊愕了,在这无限延伸的夜空之下,有一个娇小柔弱的可爱身影,她在茫茫星空是何等的渺小,可现在在我的眼中,她却在散发着不输给任何星体的强大耀眼的光芒。
“你是……”
是上午的那个女孩。
黑色的直发宛如标志物一般率先映入我的眼帘,从侧面看到的她的侧脸显露出一种奇妙的成熟感,但她娇小的身躯又仿佛会随时被风给打倒,让人爱怜。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手中拿着的小小文本,目不转睛的阅读着,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背对着夜空,她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散发出一种静谧的气场。
我不敢再去打扰她,所以我选择了停在原地,维持着开启的门让屋内的光照到了她的脸上,或许是由于这个原因,她在许久的沉默之后才终于抬头——
“……?”
她歪了歪头表达了不解,似乎是认为我找她有什么事的样子。
“啊……不……那个,没……”
“我只是……出来吹吹风……罢了,别在意……你继续吧……”
“……”
她沉默着望着我,我只好不好意思的撇开了视线,由于对她这直率的视线感到有点困扰,我只好摸着自己的脑袋左顾右盼了起来。
在看了我一会儿之后她似乎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低下头继续看起了她手中的书本,我在发现她已经没有打量我之后才放下不知所措的手,然后默默的走到了走廊的扶手边。
我望着她,不由得想起了今早的那个时候,话说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看她站在我旁边住户的门前,难道她就是我的邻居?
我开始期待着这命运一般的巧合,可我这充满了希望的猜想,在我看到他背后房门前渗出的白炽灯光之后,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原来如此……她只是在别人家门前看书而已吗……
她身后的门是关闭着的,而她现在又只穿了校服的衬衫和裙子,这个学校的裙子是不带可以放东西的兜的,因此她不可能拿有钥匙。
我那童话一般的幻想,就这么轻易的被现实给打破。
真是的……我在期待什么啊……
从以前开始就一直重复的这个希望后失望的结局,没想到我到了现在居然还没学乖。
擅自的去抱有期待,受伤的最终只会是自己。
更别说,是在这我生命都所剩无几的绝望状况下了。
在这种状况下,我还想和谁有所关联?
我到了这种地步,才想要去和人认真的来往吗?
“呜……”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一直看着的这个女孩突然合上了书本,然后再次抬头与我的视线交汇。
“……完了。”
“嗯?”
女孩喃喃的说着,声音小到似乎只有我们俩才能听见,在夜晚凉风的吹拂下,她双手抱着合上的书本,面无表情的望着我。
“呃……那个……”
“你是……今早的……”
“啊……”
她还记得我。
原来如此,之所以一直这么仔细的打量我,原来是为了确认我到底是不是今早的那个人啊。
“啊……是,是的。”
“是么……”
虽说相遇只是巧合,虽说希望什么的也不复存在,但现在的我看着她那仿佛要被吸进去一样的眼瞳,在心里隐隐的萌生了一个想法——想要了解她。
“你今早……在那儿做什么呢?”
绝对是以前的我无法想象的提问,不,就算是现在,我也很难相信这句话出自我自己之口。以前绝不和人交心,绝不和人有过多牵连而一直一个人走下来的我,在这种对方不主动的情况下竟然会自己首先发问,简直是闻所未闻。
可事实是,这样在遇到什么事只会用拳头解决,不懂得交谈不懂得变通的我在现在,的的确确由自己的口经由自己的意愿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个……读书……”
“……是么。”
……说的也是。
“还有……社团活动。”
“社团?”
“嗯……归宿部。”
“归宿部?”
“嗯……”
由于是之前从未听说过的社团,不由得让我吃了一惊,归宿部是……?无论是在那个学校都没听说过的社团呢,难道是最近新兴的一个社团?
“这是只有我们学校才有的……”
“是、是么……”
“嗯。”
她简短的解释道,然后就别过了脸一直盯着地面。
“那个,那么这个部是干什么的呢?”
由于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话题,我只好将我的疑问再继续了下去。
“……字面意思。”
“嗯?”
“所以说……字面意思……”
“那个……”
由于还不是很理解,于是我想继续发问,可看到她一言不发低着头看向地板的表情,我不知为何便停止了追问。
是么……归宿部啊。
“如果,能成为我的归宿就好了呢……”
“诶……”
“……?!”
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惊愕的维持着望着天空的姿势呆在了原地,糟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杂音,所以肯定是已经被听到了……
“……”
沉默着,我知道她在望着我,她在等待着我接下来的话语,她在试图从我的表情中再读取出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想要从我的表情上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她猜想的我接下来的话语到底如何,但我知道这样的氛围不能再这样维持下去,我放弃似的把手从扶手上放开,然后转过了身——
“不是叫我按字面去理解么……”
“所以,我就认为……这是个,能成为别人归宿的地方,是个,能让一直找不到家的人感受到温暖的地方……”
“……搞错了么?”
女孩惊讶的望着我,从我口中听到的答案是否让他满意了呢?她,又是否听到了她所期望的回答呢?
“……”
女孩移开视线,沉默了许久,之后,她默默的抱起了她胸前的那本书,把它放到了和视线齐平的地方——
“嗯……没错。”
“这里是……能让迷途的羔羊,找到归宿的地方。”
女孩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她娇小的身躯和浩大的夜空形成了一副完美的图画,那仿佛在望着未来一样的充满希望的眼神,那仿佛可以成为我精神寄托一样的温柔的双晖……
我……不得不难过的,移开了视线。
胸口好痛。
为什么……我会感到这么的痛苦?
会让我感到的痛苦的东西用暴力把它清除便好,我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活过来了。
可这次不行了。
因为我,根本找不到是什么让我如此痛苦……
是因为我的生命快要到尽头了么?
还是因为看到了女孩的眼神,让我无端的产生希望了么?
是因为我找到了归宿了么?
还是因为,这女孩美丽的身姿让我沉醉了呢?
……都是吧。
这一切,或许都是构成我痛苦的元素。
不如说我这之后的时间,也会一直承受着这数不尽的痛苦。
别人都有时间,而我只能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我会一直在别人的笑脸下隐藏着自己的异常,然后在别人幸福的笑声的陪伴下闭上我的双眼吧。
“……”
风,冷冷的吹到了我的身上。
女孩似乎经不住寒颤,而打了一个喷嚏。
“那个,这个……”
我把身上唯一的一件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她,虽说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厚颜无耻,但我也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而做出了选择,我抱着可能会被拒绝的打算,把这个外套递到了她的面前——
“那个……”
“这……”
“……谢谢。”
她默默的接过了我的外套,而我则偷偷的在心底里舒缓了一口气,看着慢慢披上外套的她,我不由得露出了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微笑——
“啊……”
没想到,我居然还没有忘记。
居然……我还没有忘记笑这一个表情。
我有多久没有打从心底里笑过了呢?
从初中开始?
还是从小学就开始了呢?
我原本以为,我之后的人生也一直都会摆着这份无聊的表情直到死亡。
更别说,是在生命所剩无几的现在……
“没关系……”
可现实却总是超乎你的想象,我现在时隔7年左右的,又一次打从心底里笑了起来。
没有笑的很大声,也没有笑的很豪迈,甚至于根本就没有笑出任何声音。
可是,我还是笑了。
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我的嘴角不由得就上挑了。
这个女孩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能够将人包容,让人变得善良的力量。
看见我的上衣完全的保护着女孩的身体,我这才转身准备进到屋里去——
“明天再还我好了。”
“明天,我还会过去的。”
这么说完,我开始朝着屋内走了起来。
“我知道了……”
女孩轻声的回答着,我听到这个回答,满足的继续迈动着我的脚步。
“还有那个……”
“请等一下……”
女孩叫住了马上就要进屋的我,然后用手指向了我旁边住户的门——
“这是……我家……”
“我……那个……钥匙……”
“所以……”
“……能帮帮……我吗?”
我看着女孩害羞的神情,又看了看她所指着的关得死死的这道大门。
不由得又一次,露出了微笑。
第三章:
“呼……”
戴上耳机,听着音乐,我感到有些冷的搓了搓手,然后就又像舍不得离开一样马上把手又缩回了兜里。
从今早开始,周围的温度开始骤降,经过了夏天的炎热,又走过了秋天的洗礼,这个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终于又要来临。
不过对我来说,这便也是我所渡过的最后一个冬天。
“今天也去找那女孩么……”
我一个人在路上自言自语着,看着周围走过的一对对成群的身影,我似乎又感到了那熟悉的寂寞。
“嗯,就这么办吧。”
自从那个晚上过去之后,我就经常前往那我和女孩最初相遇的房间。
那里似乎就是归宿部的活动部室,虽然这是之后才了解到的,不过果然不出我所料,归宿部只有那个女孩一个人,似乎是利用了原本废弃的文艺部部室而成立起来的社团,不过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社团的一切活动都与这个社无关,毕竟这个所谓的归宿部只是自称,凭那个女孩一个人创立的社团根本就不会得到学校的承认。
这也是理所当然……女孩在之后我们的交谈之中这样对我说了。
实际上,她也是很想将这个社升级成为正式社团的吧。
“能让迷途的羔羊找到归宿的地方吗……”
虽然还没有完全感到归宿感,但在那之后的我的往返之中,我的确对那个房间产生了一点感情,那是一种能让人感到心安的情感,这样看来的话,归宿部也不是名不符实。
单调的书架,朴素的装横,会发出吱声的地板,以及奇特的家人……仔细想想,所谓的家不过也是这么差不多的东西么?
“不过,虽说是家人,现在也只有那家伙一个人罢了呢……”
自言自语更上一层楼。我走在熟悉的上学道路上,尽管有一大堆人从我旁边经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因为感到奇怪而回头关注我。
似乎都没听到我的自言自语,和以前一模一样,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对我正眼投来目光,就算我做出了让他们不得不看向我的举动,他们也还是会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脸对我施加压力。
仿佛就是在对我说——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一样。
“……”
到了校门口,我习惯性的选择了向右,尽管所有的学生都向着他们教室所在的左边前进,但是我觉得,现在我应该去的地方,不是那里。
反正都是即将结束的生命了,就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过吧。
我走向了那被半废弃的旧教学楼,走向了和那群学生所背道而驰的地方。
踩上脆弱的木地板,我在这安静的空间独自行走着,不知道是否能够遇到那个女孩,毕竟那孩子也是一个学生,现在这么早,或许她现在是在教室也说不定。
不过即使如此,现在我能去的地方,除了我不想去的教室以外,也就只有这个地方而已罢了。
走上二楼,走到了上次看到美景的那个天桥,我似乎又想起了那个时候的痛苦和烦闷,即使是现在,这些情感在我的心中仍然没有消散,我时不时还是会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气愤,但在明白了这些都是无可奈何之后,我也就只能选择默默接受。
或许,我能够稍微接受这样的事实,也有一点是托了那个女孩的福吧。
“那个……有人么?”
我拉开门推了进去,如我所想的空无一人,我在确认自己没有走错之后关上了门,走到了那个蓝色坐垫的旁边。
尽管那上面没有人,但由于一直被女孩坐着,我也不好意思去随便的使用。
“看会书吧……”
由于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于是我选择了最能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尽管内心认为应该把这仅有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不过对我来说,所谓更有意义的事我也找不出来。
我走到了书架旁,开始寻找起了我打发时间的猎物,这些书都是女孩自己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拿我在这儿消磨时光也足够了吧。
是什么时候,这个只有女孩一个人的房间融入了我这个将死之人呢?
我突然在心中浮出这样一个问题,不过很快就被我重新打回了心底深处。
在经过一番挑选之后,我选中了一本棕色书皮的小文本,书本的厚重感让我感到心安,仔细一看,似乎那天晚上女孩拿的也是这本书。
“那个……”
我看向了书的封面,那里明确的标出了这本书的标题——
【安娜·卡列尼娜】
虽然是很著名的名著,但可惜的是我之前并没有什么机会去阅读它。
“也好,在死之前做一点之前从未做过的事也没什么吧……”
我又一次的自言自语道,之后便拿着这本书坐到了那个坐垫旁,靠着墙壁开始阅读了起来。
翻开第一页,我随着那奇妙的句子进入了我的阅读时间——
【幸福的家庭都彼此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吱——
——吱咿——吱咿——
“……唔……”
“……嗯……?”
睁开眼睛,陌生的天花板映入我的眼帘,我似乎听见了有人的声音……
“啊……抱歉……”
朝着声音的源头投去朦胧的视线,我看到了那个娇小的女孩,只见她正抱着书本站在我的面前。
“吵醒……你了吗……”
“唔……不,没关系。”
看向我手中翻到一半的书,我就已经了解事情的大概了,看样子我是在看这本书的时候睡着了似的。
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来的?
“看你……睡得挺香……所以就……”
“嗯……我知道的,说起来……你为什么……”
尽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看现在的太阳我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会,现在绝对还是上课时间。
想必我最多也就是小憩了一下吧。
“那个……我……”
女孩为难的低着头低喃着,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向我阐述她在这儿的原因。
“是么……那就这样吧。”
我轻描淡写的说着,放弃了我的追根问底。
看样子是有什么隐情,于是我便不打算再追问。
“谢谢……”
看着她的脸,我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我关上那才刚开始阅读不久的书,望着地板向她问道——
“那个,这是……”
在地板上,有着一滩被什么弄湿的痕迹,在女孩的身上,也很明显的被水淋了个透。
“外面……下雨……”
“啊……”
原来如此,在我睡着的这段期间,外面似乎下了一点小雨。
“现在呢?”
“停了……”
“是么。”
我似乎,错过了一次欣赏雨景的机会呢。
从今以后,我又还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呢?
“那个,总而言之……”
将自己的伤感放到一边,我充满善意的提醒着:
“衣服……早点换掉比较好吧,不然会感冒的。”
女孩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
“嗯……”
听见了她的答复,我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仔细一看,这个女孩果真很可爱呢。
话说……
“……”
“……?”
原本想发问的我发现女孩一直在盯着我,于是我也以视线回应,可女孩还是不说她找我有什么要事。
我们一直互相注视着,看着她那尤物一般的脸蛋,我的心中不由得起了剧烈的波澜。
“……”
女孩首先害羞的低下了头,然后扭扭捏捏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搞什么……
“我……”
“……?”
“我……一般……都是在这儿换……”
“换?”
“换衣服……”
“呜……?!”
我惊讶的跳了起来,对啊,这里是原本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活动室,如果是在刚才被雨水打湿了的话,想要到这里来换衣服也是理所当然的想法,毕竟这里没有任何人会接近……
不过,为什么不去厕所换呢?
“因为这里……我的家……”
“……”
是么……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疑问一样,她做出了满意的回答。是啊,在自己家换衣服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我、我今天就到这里……!”
我慌忙地放下书想要跑出去,今天似乎也到此为止了,毕竟我也不是这里的部员,在这待久了也不太适合。
“要走了么……”
女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迫于这带有一丝惋惜的声音,我不得不停下了我匆忙的脚步。
“嗯……啊,是啊,差不多该离开了。”
尽管知道女孩想要挽留我,不过我也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这样美好的经历,今天也体验得足够了。
我也不能,再厚颜无耻的依赖这个空间了。
这里是那个女孩的归宿。
不是我的归宿。
所以……
“所以,下次再见吧。”
“……”
女孩一言不发,似乎低着头在思考什么,我背对着她微微的笑了一笑,然后再次向门外踏出脚步——
“啊,对了……”
“那个……你……”
“叫什么名字呢?”
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天,尽管说不上多熟,但竟然连名字都不知道什么的,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
所以,我想要知道,她的名字。
“……依。”
“嗯……?”
“林依……”
“我的……名字。”
回头望过去,女孩仍然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吐出了这个字眼,不知她是由于害羞还是如何,她的眼神一直埋在她的刘海之下,这样的她,在我看来又具备了一种别样的可爱。
“是么……”
我轻声的说道,然后向门口走去。
“你呢……”
“啊……是呢……”
要求别人说出名字自己却忘了自报姓名么,还真是粗心呢我。
“我叫谷梁翔。”
“请多指教。”
平淡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尽管是在几周之后便会消失的人的名字,但我也还是说了出来,反正,到了几周之后,我的名字就不会留存在任何人的记忆之中了吧。
“嗯……”
“那个……!明天……”
仿佛是看到我即将离去而慌忙留住我一样,女孩突然放大声音的对我说道:
“明天……还会来吗……”
“……”
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会不会来,对于现在的我,明天这个词实在是太过与耀眼,我没有余力去考虑之后的事情,因为在这之后的未来在我看来只有痛苦。
“不知道。”
所以,我如此回答了,因为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我无法准确的给出答案。
“不过……”
嗯?
“后天的话……”
等等……
“后天的话……我会来。”
我在说什么?对于明天都无法去想象的我,竟然还妄想着能够拥有后天?
“后天……放学……”
“一定会。”
做好了约定,女孩的表情有了微小的变化,只见她将藏起的可爱双眼露了出来,用着坚定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嗯,约好了。”
啊……是么……
是这么回事啊。
为什么我会对后天有所期望,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我会去和这个女孩搭话,为什么我会主动打开话匣子……
这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没想到,人生到了最后关头……竟然也会拥有这样的感情啊。
这样一来,这一切都能够解释得通了。
是啊……是这样啊……
我默默的走出了房间,替她关上了门。
背对着门,听着门后的衣物摩擦的声音,我伫立在门口许久。
直到背后的衣物摩擦声完全消失之后,我才再一次踏出了脚步。
后天……就按照约定过来吧。
就算是为日不多的我,这点应该也是能够做到的把。
在最后的最后,随着自己的心意稍微任性一点也没什么对吧……
就算会受伤,就算会不得不忍受那各种各样的痛苦。
即使如此,我也想要这么做啊。
我也想要……
——找到自己的归宿啊。
第四章:
“唔咳……咳……!”
左手拿着吸到一半的香烟,我用右手拼命的按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喘息着。
“还真是……不行了呢……”
一旦染上了烟瘾就很难戒下来,这句话想必由现在的我说出来是极具说服力的。就算是在身体被香烟而搞垮的现在,我仍然无法抵抗那魔性一般的尼古丁香味。
这样下去……只会继续缩短我的寿命。
心底深处在如此的警告着自己,但我的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继续一口一口的吸着,浓厚的烟雾进入了我的胸腔,然后直达我的肺部,我再次感到了仿佛被火烧一样的剧痛。
呼吸……稍微有点困难了呢……
今天,就到此为止把。
就算知道会缩短寿命,可我仍然还是不会停下这拿着香烟的手。
也没什么吧……反正,都是随时都会消散的生命。
早或者晚,对现在的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沉默的看着城市的全景,我默默的把香烟扔到了脚下,用脚狠狠的踩灭。
这里是,这个学校唯一能看到城市的天桥。
也是这个学校旧教学楼与新教学楼之间的连接处。
我自从第一节课的课间休息开始后就再也没回过教室,而一直伫立在了这个地方。
看着城市雄伟的摸样,在这里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城市的喧哗,我独自一人在这里消磨着无谓的时光。
自从和那个女孩做了约定后已经过了两天。昨天我如我所料的没有去那间活动室,尽管知道那女孩或许在等我,但我仍然选择了逃避。
可今天,我似乎已经逃不掉了。
和女孩的约定比我的心很身体都紧紧束缚,我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的,我就是不想打破和女孩的这个约定。
今天下午,就是约定的时候了。
就算去了,我又有能什么改变呢?
一定,只会徒增痛苦的回忆而已吧。
我再次思考起自己生命时限的事,不由得感到了阵阵的痛楚。
可恶……这种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的感觉,还真是难以习惯的东西呢。
叮——咚——叮——咚——
熟悉的下课铃声从远处的钟楼处传来,这样一来,这个学校上午的课程就已经结束,人们都将开始他们的午休生活。
而我,却仍然伫立在这里,一动不动……
“诶……谷梁翔……同学?”
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了头。
“你上午到底跑哪里去了!才刚转学过来几天,你自己看看你已经逃了多少次课了!”
是那个烦人的班主任女老师。
我故作无视的偏过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你这是什么态度!谷梁翔!”
连同学都省了,这个教师带着高分贝音量凑到了我的身边。
“你啊……”
突然,她牵起了我的手,这一举动让我又不得不把视线再次投向她。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你这么下去,什么都无法解决的啊。”
看着她略带温柔的脸,我心中的烦躁感莫名的加深。
在说什么啊这个女人……
明明什么都不懂。
解决?哼……我的问题根本就谈不上解决不解决。
从一开始,我就只有放弃。
“放弃的话什么都无法前进,就算是遇到了再大的困难,人也一定是要向前进的啊。”
哼,真是标准的教科书式发言。
我有一些恼火的甩开了她的手,什么话都没说的准备转身离去。
“谷梁……”
“别误会了。”
“诶……”
“我没有说话,绝不是因为你的话让我回答不上来……”
我慢慢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让自己有过于异常的表情,我背对着她说道:
“仅仅只是因为……我怕如果我回答了你……”
“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揍你一顿的情绪。”
我恶狠狠的说道,对于这种明明一无所知却爱管闲事的人,我不会有任何的留情。
说完,我大步的向前走去,前进的方向不是教室,而是与教室相对的那个房间。
无论有没有人,现在的我只想到那里去稍微冷静一下自己的脑袋。
无视身后惊愕得说不出话的教师,我推开了这个房间的大门。
里面如我所见没有任何人,也罢,反正今天下午也有约,就在这里等着她吧。
我轻轻的关上门,默默的坐到了一如既往的墙角,再次把口袋里的香烟拿了出来。
“啊……”
可恶,这里不行啊……
这里……是那孩子的家啊……
所以我不能在这里……不能也让这里……染上我尼古丁的味道啊。
默默的让香烟盒垂直掉落,我无力的瘫倒在了一旁。
可恶……
为什么,我现在的心情会这么的烦躁呢。
那一定是因为,那个自说自话的臭女人的关系吧。
对任何人都关心,对任何人都会尽职尽责。
这样的她,对从来没被别人关心过的我来说,太过耀眼了。
“啧……”
随手一用力,本想稍微撑起我这疲惫的身体时,我似乎摸到了一个方形的东西。
转眼一看,在那个女孩的专用的坐垫上,放着一个蓝色书皮的小本子。
那是一个笔记本,想必是那个女孩忘在这里的东西吧。
我顺手就拿起了她,本没有想要连里面的内容都去确认的,可书皮上的几个字却让我变得犹豫了——
日记。
然后,我放弃犹豫后,果断的翻开了。
没有什么理由,我顺从这自己原本的欲望,翻开了这个不知代表着什么的书皮。
第一页……是空白的。
除了日期和天气,这之外的内容就完全的是空白了。
然后第二页……也是一样的。
第三页、第四页,我不断的翻动着,可无论我怎么去仔细观察,都找不到任何有写过什么的痕迹。
然后终于,在这空白的日记上,我看到了一点不协调的痕迹。
中间,从某一页开始,这个书本被人撕掉了。
撕得很不整齐,从残留下来的那一片片纸片上可以看到写了什么的痕迹,看来这个女孩的日记,是从这里开始的。
可是,我却完全看不清到底写了什么。
这是怀着恶意被撕碎的,我在看到这些碎片的第一眼就明白了。
继续翻动着,似乎是只要写了字的部分,都已近被撕得破碎。
然后直到那有些特别的某一天——
【10月13日
终于……有人来了。】
一天的日记只写了这么一句话,但我却隐隐约约的知道这写的是什么。
然后是——
【10月14日
昨晚的那个男生,今天没来,很可惜。
他昨天说过,如果这里能成为他的归宿就好了……
我也希望……这里能成为他的归宿。】
【10月15日
今天那个男生来了,很高兴。】
【10月16日
男生今天又来了,和他也开始交谈了起来,终于有社团活动的感觉了。】
【10 月17日
今天男生没有来……说的也是,他一定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不能一直都待在这里呢。要不要干脆邀请他进社呢?】
【10 月18日
今天也没有来,原本把入社申请书都准备好了,不过没来就算了把,这样一个只有我一个人承认的社团,就算拿出这种东西,也只会让人困扰不是么。】
【10 月20日
昨天没有写日记……因为,他们又来了,一直把我留到了晚上7点,因为学校马上就要关门了,所以我就直接走了……不知道那个男生来了没有呢……真对不起他。】
记得那天……我由于心情不怎么好就直接回去了呢。
【10月21日
由于害怕那些人,所以我就去活动室了,没想到那个男生也在那里。也因此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了!我也把名字告诉了他!他叫谷梁翔……虽然是个有点怪的名字,不过很好听!而且还订下了约定……后天,我也一定会去的!】
【10月22日
今天那个男生没来。】
之后的,也就再也没有了。
22日,那是昨天,最后的一页只有简单的一行字,这着实让我感到有些在意。
虽然之前也只是简短的一两行,不过越到了后来每天的字数也越来越多,原本按照这个趋势22日应该更多的,可却仿佛突然中断了一样只有简短的一行。
是因为当天我没来么?
而且,日记上的有些描述也很让人在意……
算了吧。
我合上了日记本,把日记放回了那可爱的蓝色坐垫上。
都无所谓吧……
无视了自己想要探究的心情,我故作镇定的闭上了眼睛。
还有时间……
在这段时间……
在这段所剩无几的时间……
就让我随心所欲的去渡过吧。
第五章:
“唔呃……”
睁开眼,有些掉色的太阳从窗边斜射进我的视线。
总感觉,最近我一直在睡觉呢。
是因为快死的原因么?
如果,能在我睡觉时死去的话,是不会能够稍微轻松点呢……
思考着这无意义的问题,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7:10分。
已经是放学的时候了。
今天由于和那个女孩有着约定,所以我一直在在这里等她。
现在的话刚好是放学时间,或许她一会儿就会过来了吧。
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女孩的到来。
一分钟……两分钟……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坐累的双腿,继续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三分钟……四分钟……
仿佛要将疲劳完全驱散开来一样的,我在狭小的屋内不断的来回走动着。
五分钟……六分钟……
无情的看着手机画面的时间显示,我再次瘫倒在了墙边。
十四分钟……十五分钟……
心想着这也有些慢了吧我起身走动,走到了书架旁随意的拿起一本书又坐了回去。
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疲惫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体上,我望着堆满了字数的书大口的哈欠着。
五十分钟……一个小时。
现在的时间是18点15分,再怎么说也有点太过异常了。
从新教学楼最远端的教室走过来也最多只需要10分钟,就算被老师留下来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到这么晚才对。
不过……我相信她绝不会是忘记了约定。
看了一眼放在坐垫上的她的日记,我决定再继续等下去。
六十五分钟……九十分钟……
终于,周围的风向开始发生了变动。
面前的门被微微的推开,女孩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
“哟……”
我一脸平淡的和她打着招呼。
“那个……”
她吞吞吐吐的说着,似乎想解释些什么。
“没关系,我不会追问。”
“……”
我从上到下打量她的摸样,然后问出了那我一直想要去回避的问题。
“怎么了……搞得这么狼狈。”
女孩……林依以一副平淡表情走了过来,她的身上,被细菌弄得很脏。
而且,衣服又全湿透了。
“……摔的。”
她小声的低喃着,然后走到了她的坐垫旁。
“啊……”
似乎是看到了落在坐垫上的日记了吧,她惊讶的发出了可爱的叫声。
“我的……”
“嗯,掉在这里了。”
“……”
她转头看向我,清澈的眼神散发出一种在期待着什么的光辉,但那光辉在她的眼中又在不断的闪烁,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放心吧,我……虽然也不能说没看,但……”
“呃……”
“抱歉。”
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和理由来为自己开脱,我只好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样可糟了啊……
一定会被讨厌的。
“没……关系。”
女孩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轻轻的说道:
“是我……忘在这里不好……”
虽然无法认同她的观点,但没有被讨厌算是万幸。
“谢谢。”
我感谢了她的宽容,而她也害羞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们俩互相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都在享受这惬意的寂静时光——
“啊——在这儿在这儿。”
“喔……藏得还很隐秘啊。”
“哈哈,不枉费我们跟踪的价值啊。”
“噫……糟糕!还有一个人啊……”
“什么……这可不好办了啊,好不容易才把写有我们事的日记撕掉了的。”
“这样不就没意义了吗……”
“是啊是啊……”
不用看过去就能明白,来的人是两男一女。
“怎么办啊,喂……”
“没事,别担心,把这家伙收拾得不敢说出来就好了。”
“哈哈哈,不愧是柔道部的,说的话真厉害呢。”
“说什么呢你这个练跆拳道的。”
男人一个是柔道部,一人是跆拳道部么……
“总之……喂,女人,这里是你的藏身处么?!”
在她门前面的那个打扮轻浮的女人率先向这边说了起来。
“……?!”
林依抓着胸前的衣服向后退了起来,可无奈的是背后只有阻挡道路的墙壁,并没有所谓希望。
“喂喂……又想逃么?”
“真是的……我们不就是想陪你玩玩而已嘛。”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把你放进了厕所隔间里,没想你自己居然爬出来了呢。”
“是从门上翻出来的吧,摔下来的那一下一定很疼吧,哈哈哈。”
“还以为你这么急着翻出来是为了什么……结果就是为了来这儿啊。”
“不要……”
林依带着颤抖的表情语不成声的说着,也因为这样,那三个人都向她投来了奇异的目光。
“不要……在这里……不要……”
“啊?”
“不要……破坏这里……”
“不要……破坏我的家!”
林依突然撕心裂肺的吼着,她的这一声音吼进了所有人的心里,仿佛要把心给撕碎一样,林依的声音中充满了我所不能描述的力量。
“啧……还敢这么大声!”
柔道部的那个男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挥舞着他粗壮的右手臂,一瞬间就逼近到了我们的面前。
这下,可就无法再逃了。
我知道的……
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了。
只是我自己对这个事实视而不见,将想要关心她的心情隐藏起来了而已。
因为不想受到伤害。
那一天,外面根本就没有下雨。
我出去的时候,树枝和树叶上根本没有一丝下过雨的痕迹。
而且,她说的一般……
【一般……都是在这换……】
很简单的推理,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却对此视而不见了。
不是因为弱小和无能为力这之类的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我放弃了希望罢了。
我放弃了,她那向我投来的,希望救赎的希望。
“哼,看来要让你吃点苦头了!”
是啊……我知道的……
所以,我才在害怕呢。
“啊?”
我一直,都隐藏着这份心情而痛苦着。
痛苦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我会逝去,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个女孩。
矛盾的事实让喔的心理受到了冲击,我不想面对这样的打击,所以选择了逃避。
“别开玩笑了……”
压低着声音说话让我的胸闷更加的猖狂,肺部的剧痛向我提示着这里不应该逞强。
可是……
“别开玩笑了……你这混蛋……”
“啊?”
我紧握着他粗壮的手,加紧了我手中的力气。
“我……”
“这样……我不就不得不去正视这件事了吗!”
由于他们的出现,我们之间和睦的欺骗关系到达了尽头。
我不得不正眼来看待,她被欺负的这一事实。
而一旦我正眼看待……
我便一定会有所行动。
因为我……
“可恶……”
男人收回了他的手臂,恶狠狠地看着我。
“好啊……想逞英雄是把……”
另外一个家伙也聚了过来,同时面对柔道部的和跆拳道部的家伙,就算是我也有点吃力。
况且在身体还是这种的情况下。
“这里不行……”
“啊?”
我低声说着,然后向前挥出了一拳。
“这里不行……我不是说过了吗!”
柔道部的那个家伙被我突然的一拳正中中心,然后因为力的作用而向后稍微退了几步。
哼,我也是时候了么。
以前以能够将三个人打进医院而闻名学校的我,现在也已经软弱到这个地步了呢。
不,或许是变强了也说不定呢。
“我趁他们不注意推开了面前的两人,然后快速向前奔跑了起来。”
“喂,你这混蛋……!”
“啧……可恶!快追!”
被愤怒冲昏头的男人带着其他两个人一起追了过来,我把它们很快的引到了远离那个房间的一边。
“这小子!”
太好了……他们追上来了。
如果他们继续留在那里的话,我的一切计划就都失败了。
只要他们稍微冷静一点,我也就无法这么完美的把他们引出来了。
放心吧……
只要他们这次出来了……
我就绝不会再让他们再进那个地方了。
“混蛋!抓到你了!”
“……呜!”
我被跆拳道部的抓到衣角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混账!还敢逞强!”
“刚才不是很威风吗!啊?!气势到哪去了呢!啊!”
丝毫没有脚下留情的对我持续进行着踢击,看样子他们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呢。
他们不是什么冷静的人,真是太好了……
多亏如此,我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不断的有强大的冲击对我的肺部进行着打击,我尽量把手放在两旁,而没有去护住自己的头和胸口。
是啊……从一开始这么做就好了。
反正……是所剩无几的人生。
既然如此,在这人生的最后一点的时间里,既让我做些和以前不同的事吧。
“呜啊!唔……”
被三人轮流进行着踢打,看样子我也差不多该到了极限。
“呜啊……!”
从肺部吐出一滩鲜红的血迹,我痛苦倒在地上不断的呻吟。
“呜……呜啊……啊……”
真的很痛苦。
仿佛肺部都已经破裂了一样。
胸腔开始接受不到空气的滋润,我的呼吸停在了喉咙处且不断环绕。
“啊……啊……”
糟糕……
这样子……还撑得下去吗……
“喂喂,等等,这家伙样子很奇怪哦。”
“什么……?呜哇……血?!诶?这就吐血了?!”
“什……我们没踢得那么用力把。”
“还不是你!整天连柔道根本就不懂的控制一下力道!”
“你这混蛋说什么?!我看是你这个跆拳道的才是一直踢得很欢的样子啊!”
“好了啦!这时候还吵什么啊!这家伙真的有点不妙啊,快走吧。”
“啧,啊……是啊。”
“走、走吧。”
三人看着倒在地上的我,没有多虑就立马离开了现场。
“翔!”
听到这亲昵的称呼,我拼命的抬头看向了声音的传来方向。
“林……依……”
呜……连话都不能好好地说了么。
“翔!这……这……”
第一次看到她焦急的表情,紧皱的眉头上布满了汗珠,就算是这种摸样,我也仍然觉得可爱无比。
啊……
好想传达出来啊……
“别……别说话了!我立、立马就叫医生来!”
她慌忙的取出了手机,按起了医院的号码。
“诶……”
我伸手阻止了她,并按下了她的手机电源。
随着一声悦耳的音乐,女孩的手机就此陷入了沉睡。
“为……什么……”
“没关系……”
呼吸已经恢复了过来,虽然被殴打时非常痛苦,可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可是……血……”
“没……关系……”
我慢慢的坐了起来,在不断的深呼吸之后,胸腔中终于又被填满了空气。
“已经……没关系了。”
仅仅和她在一起,刚才的痛苦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烟消云散了。
“真、真的吗……”
“诶……嗯。”
“……”
她陷入了沉默,用着一副担心的表情望着我,眼角还挂着泪珠,我看着这样额她,微微的笑了一下——
“太好了呢……这样子,你就不用再被欺负了。”
“诶……”
“那个活动室也终于守护住了……”
“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地步啊……!”
看着我的笑脸,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是时候了么。
是时候……向她说一下我的故事了。
“你愿意听听吗?”
“一个……不被人关心的,不知所措的孤独的少年的故事。”
第六章:
这是……宿命。
一个已经注定了的,早就被决定好了的宿命。
人们在各自的领域展露着幸福的笑容,而我注定只能看着这一切的一切。
只能冷眼注视着,而永远,都无法触及。
俯卧在医院的窗台,我丝毫没有担心我是否会就这样掉下去。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我用右手在自己口前摆出了一副吸烟的摸样。
可是,那原本应该握着香烟的手,现在却空无一物。
我已经……连原本可以抓住的东西都失去了吗?
穿着蓝色的大号清洁病服,我独自一人待在这位于医院5楼的特殊病房。
只有这时,我会稍微感谢一下那两个人的财力雄厚。
由于我不是什么需要隔离的患者,因此原本医院并没有给我安排特殊单人病房,但由于我一味的要求,加上父母钱财的疏通,我才得以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住进这能够安静离开的特殊环境。
从那件事以来,已经过了一周。
一周之前,我由于暴力事件而闻名于整间校园,虽然这次的我并不是加害者,但人们对我投来的视线,却仍然不会那么的友善。
事件的起因是由于我受到了欺凌。
对于才刚转学过来的我,学校内的三人由于看不惯我显眼的行径,便策划了一系列对我的欺压活动。
由于欺凌都是在暗处进行,所以表面上我和他们并没有任何联系,但一旦到了人烟稀少的放学时间,他们便会在我的行动路途上进行阻拦,然后对我实施各种暴行。
欺凌的手段随着天数的增加变本加厉,终于在一周前的某一天,他们三人合力对我拳打脚踢,将我打进了这间医院。
——以上,便是学校公布的,那次打架事件的所谓真相。
“可恶……”
口袋里自然不可能装有香烟,我无奈的转过身变成了仰躺的姿势。
天空仍然是那么的清澈,自由。这自由永远不会迎来它的终结,在命运中,它注定了会一直存在下去。
真是羡慕……
对于我这种时间不多的人,仅仅只是能够不用害怕明天而活着,就已经感到无比的幸福了。
可是,这样的幸福,似乎再也不会降临到我的身上了。
离我生命的时限,大约还有5天。
由于之前的暴力事件所受的伤,以及在发现肺癌之后仍不听劝阻的继续吸烟,我的寿命又被我自己亲手削减了一大半。
现在,按照医生的原话来说,我最多还有5天的时间了。
还有5天……不,不一定是5天,在这5天之中,我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失去生命,或许是后天,又或许是明天,更甚者,也可能是今天……
并没有什么想做的事,现在的我在经过了如此多天的心理挣扎之后俨然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希望,仅仅只是等死的生活在现在的我看来,也不再显得那么让人愤慨。
只是,无论经过多久,这股悲伤却让我打自心底里无法简单的释怀。
果然,等死什么的……就算经过多久也不是能够习惯的东西呢。
“……”
门悄声无息的被打开,安静的甚至让我差点没有察觉,门前站着的女孩手中提着一个篮子,脸上也仍然是那个让人看不透的表情。
“林依……”
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只见她头也不抬的径直走到了我的床边。
果然,还是无法接受吗……
“又在……看着天空么……”
本以为还未接受事实的她,却在出乎意料的时机抬起了头,隔着床与我对视着。
“呵……”
我轻笑一声,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又一次……不知多少次的,望向了那蓝色的天空——
“今天天气真好呢……”
“不觉得,是很适合一个人离去的日子么。”
我自嘲一般的说道,眼神望着不断漂浮变幻着的白云。
“不……”
她简短的答到,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正狠狠的刺痛着我。
“还没能够释怀么?那件事……”
正面提起她心里所在意的事,我嘴上挂着微笑的把视线投向了她。
“是……没错……”
她的声音带着丝许颤抖,似乎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像是气愤,又像是无奈,仿佛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慨,她握紧了柔弱的拳头,正面迎接着我的视线。
“……今天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她坚定的说着,那略带湿润的表情让我不由得感到欣悦。
说实话,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的坚强。
我以为她会逃避,然后走上从此忘记我的道路。
可是,这个女孩却没有放弃。
就算在我那天如此对她恶言相向之后,却仍然不间断的每天来到我的病房。
【我才不是想帮助你。】
【仅仅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才想要和你有点联系罢了。】
【如果不是你长得可爱一点,我才懒得管你。】
【所以,别擅自恶心的认为我是只有你才什么的……】
【只要是个稍微可爱点的女生,无论是谁……】
【我也会做现在一样的事。】
在将我从前的罪孽讲出来之后,我附带上了这么一节让她心碎的回答。
这就是我,对她问我为什么会做到这种程度的答复。
“难道你忘了,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么?”
“当然没忘……那一天的事,直到现在还深刻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既然如此……”
“但是……我知道了。”
女孩带着过于清澈的声音,向我传递着她的想法。
“这是很普通的啊……”
“啊?”
“很普通的……你的想法。”
“普通?你说仅仅只是因为可爱就去救人,为了可以让这个可爱的人注意自己甚至不惜任何手段……你给我说这叫普通?”
“是啊……很普通啊……”
“你……”
“人类……不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吗……”
“什么……”
“由于对容貌产生了好感,然后去接近,由于想获得她的青睐,所以去行动……”
“这不是很正常的……人与人之间交往的一环吗……”
“交……往……”
没想到,竟然会从这个女孩的口中,听到这个词语。
而且也没想到,我竟然会有一天,能够和这个陌生的词语发生联系。
“我可是根本不顾对方的内在哦,连对方是怎样的人都无所谓,只要可爱就好了啊!”
“最初……谁都会这样啊!”
随着我的音量增大,仿佛为了对抗似的,女孩也提高了她音量的分贝。
“没有人一开始就是了解对方的……所以,只能凭容貌来判断……”
“可是,在后面深入了解的过程中,人们便会渐渐了解对方……”
“然后……人们才来选择,和这个人的关系。”
“不对呢,我是根本不会注意后面的过程,只要对方容貌出众,我无论什么样的人我都能接受。”
“就这样就够了啊。”
“啊?”
突然的一句转折让我有些开始摸不着头脑,女孩带着低沉的声音继续着她发自内心的演讲:
“也正因如此,我们才相遇了啊……”
“那又如何?我说过了吧,我无论是谁都行的,你只是因为……”
“就是因为这种机缘巧合,你才拯救了我……”
“啧……”
有些火大了。
之前一直都非常平静的情绪,在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就爆发了。
“才没有拯救……我只不过是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和你这家伙没有一点关系!”
“即使如此!你这欲望也是因为有我才产生的啊……!”
“不对……!就算没有你……”
“所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我不由得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无论是谁都好……无论是谁也会去行动……就是在这样不确定目标的情况下,那个无论是谁变成了我啊!”
“我可是只有5天了啊!”
“那种事情无所谓啊!”
“不可能会幸福的啊!”
“那种事情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啊!”
“反正……就算到最后也一定会结束的啊!”
“那种事!我也知道啊……!”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遇啊!”
“但是……!我们相遇了啊!”
“我们交谈了啊!”
“在无论是谁都好的情况下!你和我搭话了啊!”
“在就算不是我也会行动的情况下……!你为我而去行动了啊!”
“所以说……”
“这样不就够了吗……”
女孩摆动着身体,大声的嘶吼着。
和她对垒的我现在已经败下了阵来,呆呆的望着她那正不断抖动的嘴唇。
平日乖巧的脸庞上,现今被染上了不被人理解的焦躁,发自内心所传达出来的,也是她一直堆积着,无法对任何人说起的心里话吧。
“也正是因为我……你才会这么早就……”
“那是……错的……”
“诶……”
虽然之前被她的气势给压了下去,但无论如何,在这个问题上,我绝不能让步。
“打架的伤仅仅只是微小的一部分,真正的原因,还是在我的吸烟。”
“吸烟……”
“那三个家伙虽然一直在踢我,但我知道,他们都有在控制着力道,控住在不把我打出事来的范畴,这一点,打架多年的我可以保证。”
“所以我基本也没受什么伤,但由于不听劝阻持续吸烟,我的寿命才会不断的减少。”
“我只是利用了这一点罢了,利用这一点,才有了我之后的计划。”
说是计划,其实也不过是我这种亡命之徒才能想到的,不要命的办法罢了。
这种以自己的生命为资本的办法,根本不能叫做计划。
以自己快要逝世这一事实为基础,我才在学校演了一出戏码。
不断的对外宣称自己被欺负,导致舆论开始关注我们学校的那三个学生。
幸好,他们欺负这女孩的时候都是在暗地进行,学校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实在是万幸。
就算学校里有人察觉到他们在欺负人,但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也因此,才给我了可乘之机。
将被欺负的人伪装成我,我在各大媒体上散播了我的【受害文章】。
现在,有许多人都知道我被他们打进了医院。
而在这时,如果我因肺癌而突然逝世。
这个消息便会一时间在媒体中传开。
患有肺癌,死亡,这两个词的中间联系点很自然的会被舆论引导至那三个人那里。
到时候,他们就会失去学校这一容身之所。
毫无疑问,为了保住学校的声誉,学校会令这三个一直“欺负我”的人从学校退学。
到那时,这个女孩也就可以安心的生活了。
尽管医生是少数了解真实情况的人,但包括医生在内,这些人也早已被我父母用钱或者关系打通,绝不会向世间提起事件的真相。
尽管对那三个人有点残酷,但就当我即将赴死的陪葬,我决定将他们的安稳生活一起带进泥土。
“所以……你没有错,仅仅只是我不听劝阻不好而已。”
“……”
微风轻轻地吹进了寂静的病房,用来挡风的窗帘被吹得四处飞散,树叶也在不断的沙沙作响。女孩突然安静了下来,周围寂静得只听得叫鸟儿的喧嚣。
女孩在思考着什么,我很容易的就理解到了。她的心里有一股愿望,一股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愿望。
说出来了一定会伤害到自己,同时,也会伤害到自己眼前的对方。这一点我们俩都再清楚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一直隐藏着这炙热的感情。
很自然的沉默,我默默地等待着女孩放弃,等待着,她放弃我而走出病房的那一刻。
可是,女孩却迟迟没有离去,虽然没有行动,但却也没有退缩,女孩仿佛被钉在这里似的,死死的伫立在这寂静的空间之中。
时间……就这样无情的流逝。
然后终于,女孩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开始了行动。
在自己的胸前握紧了双手,伴随着被微风吹拂的头发的摆动,女孩慢慢的说出了那我们一直在避免的三个字——
“喜欢你。”
仅仅如此,我的内心就已经翻腾无比。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而我又仿佛置于剧烈的狂风暴雨之下,身体所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放松、欣悦、感动,同时,也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无法忍受的痛楚。
不行的……不行的……
我们不能说出这样的话语,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具备再和谁发生交际的能力。
我是被世界抛弃的人,所以我不能和任何人发生联系,也无法获得任何人的关爱。
“不对……不行……”
早就已经放弃思考的我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又再次沸腾了起来。混杂着各种情绪的内心,已经让身体做不到保持平静。
我的手掌一张一合,不断的重复着这毫无意义的机械动作,就像是想抓住什么似的,我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不断的寻找。
得拒绝才行……
女孩的心情绝不会得到回应,我要让她明白这一点——
“不要……再逃避了……”
女孩轻声的说着,话中似乎带着哭腔。
仔细一看,女孩的脸颊划过一滴泪珠,这晶莹剔透的泪珠随着重力,最终掉到了地板上。
哭了……?
明明刚才,吼得那么激烈都没有哭的。
我静静的看着这样的女孩,心中的万千想法在我的嘴边流窜。
“……”
逃避?我在逃避什么?
我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两边受伤,而选择了最好的办法而已。
隐藏的心情已经隐藏不住,由于女孩的这一句话,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不,不对,我才没有……
“自我满足……并不是你自我伤害的理由啊!”
一瞬——眼前就变得雪白了。
仿佛明白了什么,我又仿佛看到了什么。
啊……是啊……
我一直都在逃避。
父母、家庭、学校、朋友……我把一切让我不顺心的事物都列举了出来,然后都逃避掉了。
本以为剩下的都会是轻松的事物,剩下的,都应该是能让我感到幸福的事物。
可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就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不断的逃避痛苦,不断的伤害自我……
结果,落到了现在的这番地步。
“能……问一个问题吗。”
我低下头,并没有直视她的双眼。
现在的我还在害怕着,我觉得,要得出答案,似乎还有些太早。
“嗯……”
女孩温柔的回答。
“为什么……要创立归宿部呢?”
就算只有一个人,就算不被任何人认可,就算被欺凌得满身是伤……
这个女孩仍然没有逃避。
没有像我一样,为了寻求暂时的解脱,而把自身的灵魂委托于空壳之中。
“很简单啊……”
女孩微微一笑,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因为……我想要自我满足罢了。”
这是太过耀眼的笑容了,我从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浑浊。
毫无迷茫……她毫不犹豫的,就得出了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答案。
“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而已啊。”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吗……
把没有归宿的人聚集起来,这样一来,自己便不再是一个人。
大家都是是没有地方可去的同伴,如果聚集在同一个天花板之下的,就一定能互相有所依靠。
很单纯的想法,而且,女孩也付出了行动。
但是结果,却还是自我满足罢了。
梦想的画面并没有实现,而现实带来的,是仍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事实。
没有那么容易——女孩一定明白了这一点。
即使如此,女孩也没有放弃努力。
在这一点上,她就和我有决定性的不同了。
也正因她没有放弃,我们俩才相遇了。
也正因为她没有放弃,我才又一次认识到了……
我果然……也讨厌孤独一人啊。
“是么……都一样啊……”
“我们俩都是……只会自我满足的白痴呢。”
我不自主的笑着,露出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温柔神情。
“只有5天哦。”
“……刚才也说了。”
“一定会很痛苦哦。”
“……我知道。”
“最后,你可能会后悔哦。”
“……我绝不后悔。”
“我可不会讲笑话哦。”
“我没期望这些……”
“是么。”
女孩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那么我,也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才对吧。
“抱歉。”
“诶……”
“一直……都在逃避……抱歉。”
害怕受伤,害怕伤害别人,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我的心境因这个女孩而有了巨大的改变。
终于……可以说出口。
终于……不用再隐藏着这个心情而痛苦下去了。
尽管只有5天不到的时间。
尽管……最后一定会让她哭泣。
但即使如此……
反正……都是所剩无几的时光了。
就让我……
随心所欲的去做吧。
“我也喜欢你……”
“林依。”
轻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女孩默默的,流下了更多的眼泪——
“嗯……嗯……”
“谷梁……不……”
“翔。”
沿用这个亲昵的叫法,女孩的身影在我的眼中开始越发的可爱。
我轻轻地走到女孩的身边,牵起了女孩娇小的手——
“抱歉……”
“还有今后……拜托你了。”
“谢谢你,林依。”
说完,我稍稍用力,林依轻柔的身体就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一下就被我拉到了胸前。
我深情的注视着她,而她也面带泪痕的注视着我。
两人任由时间不断的流逝,本该是毫无意义的时光,在现在也让我们充满了数不尽的幸福感。
“……唔嗯”
我轻轻地,把我的嘴唇重叠了上去。
寂静的时空仿佛会一直停留在此刻,我们紧闭的双晖中各自映照出对方的颜色。
幸福的时光停滞在此刻,我们贪婪的沉浸在这让人麻醉一般的满足感中。
在这一刻,我明白了。
就算会受伤也好,就算结局是悲伤的也罢。
和这个女孩的走过的路,将会永远的刻在我和她的心中。
结局,并不是我们拒绝幸福的理由。
无论何时,我们都应有享受幸福的权利。
就算没有奇迹,就算是真正的命中注定……
但只要我们两人的心意彼此相连……
那这所谓的悲剧,也绝不会被染上绝望的色彩。
一个人绝对无法生存……
但只要两个人的话,就算是命中注定的悲剧,也一定能幸福的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我发自内心的相信……
这一份刻骨铭心的幸福……
一定会一直深深的……深深的……
深深的——映在我们的记忆之中。
终:
“老师——稿子写好了吗?”
“这个,还有那边处理一下。”
“啊,对不起,我们这边有点……”
“厂家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剩下的就只有等作者……”
——忙碌的季节。
剧烈的太阳灼烧火辣辣的灼烧着人们脆弱的皮肤,微微渗出的汗珠显而易见的挂在人们身体的各处。
今天的编辑部,也仿若战场一般的忙碌。
人手不够加上业务繁忙,这使得我们这些小员工陷入了不得不卖命工作的悲惨状况。
稍稍拉开胸前的一颗纽扣,我左手拿着书本不断的对脑袋扇着风。
“依——那边怎么样了?”
“啊,小玲……今天的份已经处理完了,剩下的就等明天再做就好。”
“诶——?这么快!你不会是昨天又通宵做的吧!”
“那个,没有啦……虽然做的有点晚,但还是睡了一会儿的……”
“哎……你这家伙啊,这样下去会把身体搞坏的啊。别以为仗着你年轻貌美就可以为所欲为啊,再这样下去,小心脸上长出一堆难看的痘痘哦——”
“唔……”
我低下脑袋无言以对,被公司的同事兼最好的朋友这么说了的话,看来以后也真的得稍微注意一点了。
“哎……算了算了,看在你有特殊情况的份上,这次我也就不啰嗦了吧。”
“呵呵……谢谢。”
我坦率的道谢,然后拿起提包准备出门——
“诶……就要走了吗?这么快?”
“啊……嗯,我想早点去会比较好。”
今天原本就只是吧昨天整理的资料搬到公司来就够了,所以也没有继续在这停留的必要。
“是么是么……那你等等……”
“诶……你也要来么……”
“那不是当然的啦,怎么能让可爱的女孩子单独到那种地方去啊,万一遇到痴汉该怎么办。”
“你不也是女生么……”
“没关系没关系,刚好我这边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来,走吧……”
她说着,也拿起了她的物品,跟到了我的身边。
“我知道了啦……”
哎,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翔也不是会在意这个的人。
说完,我就和小玲一起走出了公司,向着那熟悉的电车站走去。
由于还是工作时间,街上的人也比平时要少,我们轻松的到达了换票口,在空无一人的机器前买好了票,然后进入月台,乘上了车。
周围的环境如电影一般迅速切换,电车在靠海的轨道上平稳的运行着。
我坐在靠车门的座位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这不由得,又让我想起那一段幸福的时光。
那之后,翔和我开始交往了。
虽然知道只有仅仅的几天,但我们还是决定要享受那段幸福,于是便交往了。
就像是舍不得一分一秒似的,那之后,我们每天都在一起。
我也暂时放弃去学校,而选择了陪在翔的身边。
我们毫不满足的享受着仅有的幸福,一步一步的,等待着悲剧的降临。
就像是算准的时间,命运之神把我们的幸福牢牢的掌握在手中,然后一瞬间就把他夺去了。
那之后过了5天,翔就这样离开了。
说没有痛苦那绝对是骗人的,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我感觉自己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我哭了两天,然后睡了两天。
最后在第五天,我终于忍受不住寂寞,从房间里出来了。
翔已经离开了。
我是早就有所觉悟的。
所以,我重新站起来了。
把那段幸福铭刻在记忆里,我决定向前迈进了。
那之后,归宿部也改变了。
从新生里面吸收的几个同学,后来成为了归宿部的主干,在人数凑满5人之后,归宿部终于成为了正式的社团。
而我,在吸收到第一个新生入社之后,就以准备考试为由,退出了。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归宿部,是我最初的自我满足。
而能够和我分享这股自我满足的人,就只有翔了。
现在,我成为了一个小说编辑,虽然也有想过尝试当一个小说家的,但我总不能很好的写出有趣的故事,于是就转行了。
扎上马尾,穿起衬衫和短裙,俨然一副职场女性的风范。
——这是玲子对我进公司以后的说辞。
虽然她也差不多的打扮就是了。
我望着窗外,不知不觉,就发现我们已经远离了城镇,来到了城郊的一个偏僻站区。
我和玲子下了车,一边随意的交谈着,一边走向那埋葬了翔的地方。
在路上买了一篮水果和一包烟,我提着这些东西向山上走去。
来到了熟悉的公墓,翔的骨灰,现在就埋在这里的某一处。
向着那所谓的某一处走去,我准确的到达了我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翔……”
放下水果,我站在翔的墓碑前喃喃自语:
“我又……来了哦。”
玲子在一旁站着,难得的露出严肃的表情,没有像平常一样过来找我开一些玩笑。
“翔……过得还好吗。”
“这是给你买的水果,希望你能在那边的世界稍微过的好一些。”
“还有……这是你一直在抽的烟。”
从他不知何时掉落在社团房间的香烟上,我了解了他喜欢抽的牌子和款式。
那之后每次看望,我都会给他带一包相同的香烟来。
而那包从那个房间捡到的烟,现在,也在我家里的抽屉里没有移动过。
“听说在那边不会生病的……”
“所以……你就尽情抽吧。”
“虽然我觉得抽烟对身体不好……”
“可是,那时你已经为了我勉强了自己了。”
在我们交往的那几天,翔一支烟也没有抽。
明明应该一天不抽就无法忍受的,可是翔还是因为我在身边,而没有拿起那包可以让他暂时解放的香烟。
“所以说……”
“所以说……现在你就抽吧。”
“不用勉强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把香烟放到了他的墓碑前,我蹲下身子用手摸着墓碑的两边。
仿佛在和他牵着手一样,不知为何,我有着这样的感觉。
“怎么样……这孩子,成长得很漂亮了对吧。”
注意到从身旁传来的话,我转头看向了说出这句害羞的话的那个女孩——
“小玲……”
“这孩子啊,总是勉强自己……”
“所以,身为前男朋友的你,可是要好好地关心关心她哦。”
“小、小玲……”
我害羞的站了起来,可小玲却只是对我笑了一笑,然后在翔的墓碑前闭上了双眼,合上了手。
“希望……你在那个世界能够过得幸福。”
看着这样的小玲,我也笑了笑,然后学着她的动作,也在翔的墓碑前祈愿了起来。
“希望……在那个世界也有你的归宿……”
沉默了一会,我和小玲突然同时相视而笑,不知是什么在惹我发笑,或许我只是想在翔的面前,展示下我现在幸福的身姿吧。
是的,翔,我前进了……
和你共度的那段时光,我绝不会忘记。
然后,我跨越过了那段伤痛,现在正走在一条崭新的道路上。
那之后,已经没有人再欺负我了……
想传达的事也能传达出来了,就连小玲这样一生的朋友我也已经交到了。
所以……我已经改变了。
这全部都是……你的功劳哦。
谢谢你……翔。
我和小玲闲聊着,然后同时又看了墓碑一眼——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我笑着说,然后转过身,示意小玲准备离开。
“嗯,是呢……”
小玲也笑着回答了我,然后便走到了我的身旁。
翔……你所给予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而我,却什么都无法对你给予回报。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生命不断的消逝。
我知道的,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实。
我也很明白,我非常的弱小。
但是,我也知道……
能够跨越这个弱小的,才是坚强。
转身看了墓碑最后一眼,我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转过头去。
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翔的笑脸——
【再见……林依。】
我知道,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也知道,这绝不是我的幻想。
我决定用自己的双脚向前,让以前找不到归宿的自己找到自己的家。
我不想再继续满足于单纯的自我满足。
我希望……能靠自己的双手,去构筑属于我的归宿。
翔……
现在,我已经有归宿了。
不过那里,并没你的存在……
走在路上,我抬头望向了这蔚蓝的天空。
刺眼的太阳照亮着这广阔的一切,象征着自由的候鸟在天空中煽动着翅膀。
是啊,我们必须前进。
必须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出自己的归宿。
即便,那是你所不存在的归宿也一样……
“对了,林依……”
“你和现在的男朋友……处的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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