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入侵校园，”一名教师模样的人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着，清点着手中的卷宗，焦躁地历数着罪状，“篡改执行文件……”
他就像一颗在被不断充气的篮球，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不断运动着，积蓄着，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却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内，出人意料般爆发。
“破坏公物……”
天鬼姐妹都没有胆量再抬起头，不安的藤蔓在心中潜滋暗长，爬满了整个心房。那位教师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就像火山喷发前烟尘摩擦碰撞形成的隆隆雷声。
“伤害公职兽类——”他将卷宗砰然一合。
“58次！”他直接将卷宗摔在了天鬼姐妹面前的桌上，发出清脆的震响，令人一惊。
“原因竟然是为了看一个帅哥！”
“噗——”房间中另外一个人终于忍不住长时间的憋笑，大声而爽朗的笑了出来。那便是银发黑瞳，面容俊秀的流光老师。如果再不发泄发泄，他估计自己就要憋到内分泌失调，却不想一笑就到了失声的地步，根本无法停下。“看一个帅哥！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帅哥！哈哈哈哈哈——”
“那可不是普通的帅哥啊！”天鬼媚似乎还要争辩几句：“松佳学长的帅，是那种哪怕靠近一厘米一毫米也能让人幸福死的那种帅，每次学生集会位置安排就像见鬼一样，回回那么远……”
“住嘴！”年长的老师怒气值已经飙升到了巅峰。一声铿锵的呵斥，灯火都在闪动。
“可是……”天鬼媚还有继续争辩的意愿。
“姐姐……”阿淑轻轻打了一下天鬼媚的手背，后者才重新安静下来。
“那你就半夜潜入进来改文件啊！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真是不懂你们这一代的学生，一个个都疯了吗？”那位执掌主动权的老师把犀利的眼神转向流光老师，“流光！严肃一点，就好像犯事的不是你的学生一样。”
“好，老师，我尽量。”流光老师捂住了嘴巴，但眼角依旧激动得渗出了泪水。“对老师的问题记得喊声报告，知道了吗？”他对天鬼姐妹说道，后者会意地点点头。
“要不是最近改进了报警机制，引进了莹蛛，还真是抓不到你！”
那位老师咆哮着，走动着，唾骂着，好像要不回欠款的债主。他一连十几分钟都没有词穷。流光老师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好像在暂待时机。
过了一会，这位老师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好像发泄光了怒火。他才又指着天鬼媚说道，“我们之前的巡逻和报警系统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明明应该是无懈可击的！”
【对，这就是时机。】
“那也只是‘应该’而已……”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了对话中。不知不觉，流光老师已经变换了神色。
“流光，你说什么？”这位老师显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六年时间，从未出过差错。连鬼盗安罗都栽在这套防御网下！”
“可是它愣是被我的学生成功闯过了57次！”流光老师满脸都是一股莫名的自豪，忽然一脸反客为主的姿态。“恕我直言，在这帮新生代面前，您的防御体制就是一滩狗屎。”
“天鬼媚同学，说说吧，第一次潜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报告，五年前。”被呵斥的天鬼媚声音软了下来，她不安的说道。
“什么？”年长的老师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了。
“报告，五年前！”天鬼媚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回答。
“你现在才多少岁？”
“报告，十五岁。”这次的天鬼媚已经学乖了。
“这……”这位年老的教师已经不知该吐槽她犯花痴的年龄早还是潜入能力先天满级了。不堪打击的他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说不出话来。一个警报系统，竟然让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来去自如，这不是最大的笑话吗？
“我记得，老师上任也有六年之久了吧……”流光老师的眼神变得愈发犀利，直直盯着办公椅上瘫软的老师。
作为回应的，只有长久的沉默。不知不觉中，局势忽然翻转了过来。
“所以说，老师。”流光老师走到办公桌前，“单纯依靠堆砌人力的方法来保障安全根本不可靠，还可能像这次一样藏污纳垢，混进一群内鬼。我的建议是，不要藏着掖着，拿出一点资金吧，削减人力，依靠最新的技术才是正道啊。”
双方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旁边的两位姑娘连喘息都不敢再粗重一下。现在的氛围，就好像一个孩童正在火药库旁肆无忌惮般玩弄焰火。
“要不哪天，这份卷宗内容流出去，就不止丢人那么简单了，不是吗？老师，您看看这个姓氏——”流光老师拿指尖磕磕“天鬼”两字。
“您知道‘万象书阁’吗？”
这个时刻，就连室内的灯火也更加耀眼了一些。不祥的氛围被意外消减太多。
“当……然。”办公椅上的老师的声音忽然不自然起来，有些磕磕绊绊。
“那我的学生昨晚又都做了什么呢？”流光老师弯起了嘴角。“您的意见是……”
“她们……提前得到了情报，在有人混入巡逻队，偷盗文件时参与混战……最终协助办事员擒获了内部奸细……有功，但行事考虑不多，造成了校舍的破坏……功过相抵，不予表彰。”最后的话语都有些含混不清的意味了，很难想象，这位老师刚刚还斩钉截铁般吼着“退学”的“刑罚”。
“听到了吗？还不谢谢老师宽大处理。”流光老师温柔地看着两位生徒，让她们作最后的感谢。
“谢谢老师！”在模板一样的道谢后，流光老师带着两位学生离开了那间办公室。
——————
【呼，终于结束了。】
回想起刚刚的装腔作势，实际上流光老师自己也是心有余悸，分外紧张。他的手心一直是冰冷的，而且潮湿得可怕。
“好啦。这套文件，也不再需要了。”流光托起那份卷宗，纸张忽然像受到牵引一般卷曲折叠起来，旋转着收缩向核心的一点，很快，这份文件就被完完全全地销毁成星星点点的残渣，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就说嘛，老师肯定会护犊子的。嘿嘿。”天鬼媚笑着拍拍流光老师的肩膀，“老师，谢啦！”
“别，受不起。”流光老师感到了莫名的尴尬。他想起了早上那群神秘人离开他办公室时的身影。
【毕竟我也是受到了不得了的委托啊。】
“老师，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啊？”阿淑显得很疑惑，“那个老师前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嘛！”
“柯卢老师绝对不是大慈大悲的善人，但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小人。他能力很强，严肃认真，可惜有个小毛病，就是喜欢贪一小点油水。”
“贪污吗？这可不太好。”阿淑说着。“怪不得被威胁了。”
“实际上这么一点小贪根本搬不上台面。但另外一件事情却可以彻彻底底地扳倒他，那就是——失职。”流光老师走在前面，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内容有些扭曲，“你们确定要听下去吗？”
“唔~还是听吧。”阿淑想想，坦然地说道。“我们终究会面对的。”
“那就好。”流光老师继续讲道，“你们或许以为犯错就会受到惩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惜，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被惩罚的永远只能是小错或者大小刚刚好的大错。小错的惩罚自然到不了退学的程度。而我刚刚做的，其实就是把非法侵入一次这样刚刚好的大错进一步放大了而已。”
“天鬼媚犯的错的确是大错，而且的的确确是那种停学几百年都弥补不了的大错。可这样的大错反而难以受到惩罚。因为一旦将她的错误公之于众，就势必要将一批领导层长达五年的巨大失职暴露在公众面前，这样的损失，是整个学校都难以承受的。恰好，只有几人知道这件隐秘，那就只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闭口不谈了。”
“而刚刚的老师又恰恰是主管巡逻与治安的负责人，如果出现调查，他首当其冲。为了自己的权力生涯着想，他必须把隐患扼杀掉——姐姐不法侵入这根线头就只能放任不管，否则一揪，自己就可能被连带，是这样的吧？”
“嗯，没想到你理解力这么强。”流光老师笑笑，“现在的孩子们都太精明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原来让我写这些是这个用途啊。”天鬼媚将手抱在头后，“这么说我潜入校园还立功啦？”
“别高兴了，那只是台面上的东西。我也是看你没什么邪恶念头才护着你的。在我这里，处罚还是必须的。这不寒假还剩下3天吗？到开学，我要求你交上双倍的作业，明白了吗？”
“啊~别啊，我本来就都还没做呢！”天鬼媚长号一声，感叹自己坎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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