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起吃饭吗？”
在课堂上，我收到了言叶的短信。
“好啊。”我习惯性地回复，不过突然想起来钥匙已经归还的事情，“今天去不了天台了。钥匙还给西园寺了。去食堂吧？”
“嗯，那下课后我在食堂门口等诚君。”
好久没有来食堂了。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站在门口的言叶看见了我，冲我招招手。
“人真多啊。不知道有没有座位呢。”言叶看着窗口前排队的人流，有些担心地说。
“那边有两个空座位呢。”我张望着。
“那我先去占座位，诚君去买吃的吧。”言叶说。
“好。那我帮言叶也一起买了吧。”我说。
我买好两份食物，扭过头，却看见言叶的身边围了四个女生。
远远地看着，总觉得气氛有些紧张。最高的那个女生在激烈地说着什么，言叶蹙着眉，好像在解释着。剩下三个女生抱着胳膊，围在一边。
其中的一个黄头发的女生，很眼熟，对了，正是我初中一个班级的加藤、言叶现在的同班同学。
我端着食物走过去。她们也结束了对话。
“喂——到底怎么说？”那个高个女生粗声大气地说。
“好、好的。”言叶说总感觉有些无奈：“稍后大家再商量一下吧。”
“是你呀。”我向加藤打招呼，“好久不见。”
但没想到她只是瞥了我一眼，也没有回应，就和其他女生一起走开了。
“什么事情啊？”我坐下，把食物放在桌子上。
“是学园祭的事情。”言叶小声说，“大家的意见出现分歧了呢。”
“分歧？”
“嗯。加藤她们想把教室布置电影院。”
“可是你们班不是已经定了鬼屋的主题了吗？”
“就是啊。”她神色忧虑地说：“这个是全班公投决定的，而且学校那边也通过了——所以现在要改的话，真的很麻烦呢。”
那就直接拒绝她们的这个不合理的要求啊，我想着，为什么又要说和大家商量一下呢。
“吃饭吧。我买了两份。”我把餐盘推到她面前。
没想到言叶看到餐盘里的菠菜咖喱鸡肉饭，却露出了那种我熟悉的、为难的表情。
“不、不好意思。”我急忙解释，“都是我太欠考虑，也没问言叶是不是有什么忌口的食物——想吃什么，我重新去买一份吧。”
“没、没关系的。这个——我也可以吃的。”言叶说，“对了，说起来，为什么不能去天台了呢？”
我把泰介和黑田在交往、要占用天台的事情告诉她。说起来，虽然泰介和黑田和她是一个初中的，但是这两个人她都不认识。
泰介和黑田肯定会比我和言叶更好地利用那个无人的天台、躲开老师的视线吧。我讽刺地想。
吃完了这一餐，我才明白，言叶忌口的应该是咖喱——她只吃菠菜和米饭，咖喱鸡肉的部分碰都没碰。
这大概就是言叶的性格吧。学园祭改变主题也好，不爱吃的菠菜咖喱饭也好，直截了当地拒绝别人，对她来说太勉强了。
和我在一起也是一样吗？因为她不懂得拒绝——
我们默默地吃完了午餐，像以前一样平淡地聊了天气、学习、学园祭的工作什么的。
“时间还早，要不要随便转转啊？”吃完饭，我对言叶提议着，“今天学生会好像组织了义卖，言叶想去看看吗？”
“义卖啊？应该很有意思吧。”
“嗯，那就去看看吧。”
义卖之前被安排在学园祭时举行。但是因为男篮和女篮的校队要和其他学校组织邀请赛，举行义卖的体育馆会被占用，没有其他合适的位置，加上一直义卖都是反响平平，因此就提前到了这一周举行。
本次义卖的主题据说是“反战”，募集而来的全部资金会募捐给一个民间的国际维和的NGO。之前学生会也向学生征集过义卖的产品，还根据义卖产品的质量，评选出了捐献楷模。但是，整个义卖最大的卖点是100件有着 ‘神野校草’之称的、校足球对的灵魂人物大岗学长的11号球衣，上面还有他的签名。这也是学生会为了拯救一年不如一年的义卖而想出来的绝招。这些信息都是周日听泰介说的——他是学校足球队的正选队员。
果然一进体育馆，就看到一条大概10米长的长桌，旁边围了两三排的同学。一位学生会的干事递给我和言叶两张宣传单。
“还有义卖清单啊。”
我看着手里的传单。大岗学长的球衣果然排在最显眼的位置，周围用红色字体标出价格——真是贵啊，不愧是学生会的摇钱树。价格旁边还配有大岗学长一脸冷漠的证件照，英气逼人。
我想起西园寺也是大岗学长的迷妹，可是后面却被黑田否认了。
“人家只知道世界觉得你很不错哦。”黑田嗲嗲的声音回响在我的耳畔。
觉得我不错吗？就是说，觉得我看上去还算顺眼吧。虽然有些沾沾自喜，不过从小到大，我的异性缘似乎还不错。
也只可能是这样吧。
但为什么黑田又说那个被西园寺亲的男生“只可能是我呢？”
“人好多啊。”言叶说，“诚君想挤过去看看吗？”
“好、好啊。”我急忙说，目光扫过清单，“义卖也卖手办吗？哇，还有限量版的这款啊，谁捐的啊？太土豪了吧。”
这是我和泰介平时都打得那款战争模拟网游的武器手办，还是上半年才发布的限量版，价格不菲。在清单上看到它，并且义卖的价格只有发售价格的1/3，真是有些意外。
我和言叶朝义卖的长桌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看上去之所以人多，是因为这里毫无排队的秩序可言，学生们乱糟糟地挤在桌子周围，七手八脚地拿起又放下桌上义卖的产品。我找了一个相对人少的位置突入、挤到第一排、站在长桌的边上。
整个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摆满了用来义卖的商品，桌子正中央放着一块巨大的示意牌，上面写着“谢谢支持！11号球服已经售罄！”正对这块牌子的，是一个学生会的干事，正在笑**地接过一个女生递过来的纸币——那个女生手里就拿着一件11号球衣。学生会干事接过钱，把钱递给左边的另一个干事，由她清点、再放入验钞机验证。那个女生身后还有十几个抱着球衣，等待付款的女生，再仔细看看，排队的居然也有两三个男生。
由于没有人管理桌子上其他的义卖产品，整个长桌上的东西堆得乱糟糟的，完全没有按照产品的类目摆放。《少男少女青春期的健康交往指南》和一本10年前的校刊合集《神野之声》放在男士衬衫礼盒上面，旁边还有一台边缘略微磨掉漆的显微镜，再旁边是崭新的工具套组——上面还放了一个有企鹅图案的马克杯。
我肯定是没法找到那个手办的。说不定，那个限量版，只不过是个吸引人挤进来的噱头罢了。
一阵失望，我转过身，准备离开义卖的人群。
“诚君——等等我——”我回过头，言叶在我身后哀求地看着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边道歉边忍受着几个人的白眼，挤到了她的身边。迟疑了一下，我拉起了她的手，“走吧。”
言叶的手还是和上次一样凉，在我的手里有些微微发抖。此刻我也顾不上太多，还是一边道歉，一边艰难地带着言叶朝着外面移动。 好在虽然一直有人打算往人群里面挤，同时也不断有人和我一样，因为受不了这乱糟糟的义卖而离开。随着人流，我们很快就出来了。
“真是满满的奸商套路。”我用手抹去头上的汗，“早知道就不应该挤进去。”
言叶却在这时抽走了我手中握着的、她的手。
不，与其说是抽走，这样的力度和速度，不如说是挣脱、或者说甩开。
就像甩开什么她很嫌弃的东西一样。
“对不起。”我生硬地说，心里一阵烦躁。
“没事。诚君也是为了把我拉出来。”完全没听出来我话里的怒气，她小声说。
“回教室吧。”我说，扭过头，朝门口走去。
“果然还是有些不习惯，被男生拉着手。” 言叶跟来上，边走边解释着，“下次我会注意的。”
见我没吭声，她继续说下去说：“我说过的，诚君可以拉我的手哦。”
“不用了。”我冷淡地说。
“唉？”她怯怯地说，“生气了吗？”
“没有。”我控制住情绪，缓和了一下语气，“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教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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