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听是习惯啦，也不图能偷到试卷。
真要偷到试卷，被发现也是死罪呢，这样作死的行为，我才不会蠢到去做。
不过，这一项偷听也不是没有收获：现在至少知道，语文有一项作业，必然是试卷，已经开始印制。
“哦，果然已经开始印了。”段晓晓听完我的汇报，点点头，“和我打听到的去年学姐说的情况差不多。”
“再不印试卷就晚了呢……”
“语文是试卷的话……”段晓晓托腮思考了一下，“周一早上最后一节是语文，周二又没有语文课，倒是可以坑蒙拐骗先拿到手。”
原来大姐头和老师交涉都是做坑蒙拐骗的啊。
心疼班主任一秒。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继续锻炼。”
段晓晓挥挥手，对我说道。
现在，是开学第四个周，9月22日。
离我们决战的国庆节，还有八天的时间。
整个队里唯一清闲的，恐怕就我一个人。
为了应对1班，以段晓晓为首的作业的主力军，开始了锻炼自己的道路，具体大概是加大写作业速度，而且在一些比较难写作业的科目上大胆地写——譬如数学，以此锻炼隐藏能力。
不过，据我观察，对于不同的人来说，这个“锻炼”的方向和强度，又稍有不同。
顾京成身为“没有队长经验”的队长，经历了几次Homeless挑战之后，成长了很多。最明显的变化，是经常主动向我索要相关情报，而不仅仅是旁听我和段晓晓的对话。以及，会在下课绕到各个队员身边，了解作业进度——这些是以前段晓晓负责的。
不过，情商提高的顾京成，对我的存在敏感度也太低了些。
比方说曾出现：
“尹渊？在哪？在附近的话，回个话？”
某个课间，他像是在召唤身边守护神一样，在我的座位旁边一边找一边喊。
这个时候，我无奈地抬头，只能伸出手，坐在座位上拉了拉他。
“哇！你居然在这——”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找人的时候，都找到座位上来了，居然不低头看一下。我已经不清楚是我真的存在感太低，还是顾京成太蠢了。
段晓晓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着属于她的“临战准备”——上课的时候，把课上老师讲的每一句和作业有关的前言后语都记录在小本子上。有了上次夏悦带来的教训，她这次认真得多，生怕漏了哪个细节，同时，也不会贸然向我们宣布她的某项预测成果了。
夏悦和孟娴主修写字速度，因为她们面对的文科作业，常常需要大篇幅抄写内容，动脑的反而相对较少，写字速度上去了，整体速度也上去了。
在这个方面，孟娴较为苦手一些，讲究整洁美观的文学少女，写字总免不了一笔一划认真来，速度不知不觉就落下很多。
苏哲自不必讲，他的好胜心太强，这次也仍然抱着必胜的决心。闲的时候，他经常画几笔的素描本，已经很多天没有打开过，却经常看见他在写今天没有布置给他的作业。
欧阳立，开始死扣数学的难题。写完作业，还自己买了些题来做，而且有不少超纲的内容，虽然有些时候，难到抓头挠腮，脸都红了，还撕过几张草稿纸，还是坚持不懈，努力攀登新台阶。
9月23日，同时也是秋分。
“尹渊，你说白秋娅所谓的‘不写作业的方式’，会不会是提供他们暂时拿不到的试卷呢？”
这次汇报有关数学、物理作业的情报的时候，段晓晓反问我。
今年的国庆的前一天，也就是9月30日，是星期二。
等同于，今年的国庆战争，就这两天——29、30，周一，周二。
根据课程表，在周一周二，我们的政治是没有课的，意味着，这个星期的周末作业，会和国庆作业合并布置。
1班似乎是没有历史课。
本来是彼此彼此，都只能提前拿到一科文科作业，可如果13班把他们的作业给了1班，局势便会逆转。
我前几次去13班的时候，看过他们班的课程表，并且拍了张照片。
回忆了那张课程表，我回答：“有可能。不过……他们占不到便宜，13班周一周二也是没有历史课。”
“调查一下，和我们一样，会提前拿到政治作业的班级有哪些。我就继续锻炼了。”
“Yes，sir！”
9月24日。
所有作业都进入了印制阶段。
段晓晓和其他几位队员的“锻炼”依旧在进行。前几天他们找回了速度，现在，他们要锻炼“随机应变”的能力，同时，因地制宜，让位于后排的同学和位于前排的同学，采用不同的策略写作业。
下周经过一周座位的轮换，欧阳立很不幸地坐在了第一排，还是第三组，位置在老师的讲桌下方。
我们的数学作业，大概会受到不小的阻碍。
但，根据我调查的1班的情况，好像比我们还要糟糕——他们的队长，齐扬，位置也在第一排，甚至还有两名Homeless队员的座位在靠前的二三排。
在这方面，也是参半啊……
这次究竟，鹿死谁手呢？
9月25日。
从今天开始，有关国庆作业，和这次周末作业的情报，都会解禁。办公室闲着无聊的老师，会开始谈论起作业来。自然，他们会有所保密。不过再保密，也难以避免谈话中捎带作业的信息。因此需要收集一切信息，才能挑选有用的。
Homeless基本都是科代表，在问作业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地打探情报，他们的对话，同样包含不少信息量。
这个世界是充满联系的。
我所听到的信息越多，我就越这么觉得。
可惜的是，我并不是那种会处理信息的人。
我能够准确地记住，甚至准确地复述一个信息地来龙去脉，却没法将它和更多的信息向关联，勾勒出藏在信息表面下的故事，并推导出一个洞察天机的结论。
所以，向来，我都不会以“情报分子”自居，而只是“间谍”而已，甚至连间谍都算不上，至多是“信息库”罢了。
录入一个内容，在转出一个内容。我能做到的工作，只有这么简单。
当然，我不会联系这些信息，我们团队却有人很擅长。
这个人……
——不是段晓晓，而是前队长。
段晓晓也能做到，却只是学来一点皮毛，微微预测一下作业而已。
前队长，他不单单是作业，从老师今日的一切行踪，到任何班级的一切动向，甚至其他班家长的一切私事，都能尽在掌握。
这个掌握，只需要我不断偷听和一字不差复述的情报。
所以，在一年前，本年级仅有的三个Homeless团队中，只有我们，存在我这样，不写作业，只管偷听的“间谍”一职。
只有他，是能够通过间谍带来的“情报”，如虎添翼，画龙点睛地玩弄一切于鼓掌之中。
我只是作为他的千里眼和顺风耳，打听一切；而身为大脑的他，才是引领我们的最终存在。
想到这里，不禁想起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要如何洞悉情报中的细节，才能够把拥有完美隐藏能力的我，找出来呢？
回忆结束后，我才意识到，我还在上课。
第三节课，是物理课，说实话，很无聊。
——所有的理科都很无聊，因为那是掌握了一次，就没必要再听第二次的东西。
看向外面晴朗的天空，现在已经过了秋分。所以这时，第三节课的天色，比夏天要黯淡一些。但是，今天的蓝天，依旧是晴朗而澄澈的，虽然有厚厚的乌云，但最多，也就是“多云”的天气。
今天的天气预报可是说要下雨。
秋天的天气深不可测，以早上的天空来定阴晴，只是管中窥豹，你永远猜不到下一秒它的心情。晴朗的天空，也仍然都潜伏着地平线下的阴云；阴雨绵绵，也可能从头顶洞开太阳的一道光。
“尹渊，我呢，在闲下来的时候，最喜欢看看天空了——尤其是秋天的天空。”
忽然想起他和我的某一次对话。
那是无数次对话中，很平凡，却记忆最深的一次。
埋头于作业过久后，他起身，有意无意地走到我桌边，靠着桌子，抬头望向远方的蓝天。
“我还以为，你的眼中，永远只有作业呢……”
“那是忙的时候，闲的时候，就应该做闲暇时候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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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可了我的玩笑，又解释道。
“不想问问为什么吗？”
凝视那彼方的天空一段时间后，他问。
“是啊，为什么呢？”
他笑了。
笑容并不是因为以前看穿一切的自信，而是一种无奈，却又因这个无奈而开心。
“因为啊——”
“——天气，是我唯一无法看透的事物。”
现在想想，前队长的话也确实没错，但我相信，他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必然也能看破区区几小时的天气——估计气象局会抢着要他吧。
离我和他见面的日子，也恰好过了一年。
很巧啊，属于我的，最后一次Homeless挑战赛，今天，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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