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被冲刷而下的雨水模糊了的景色。
这里是六楼。为了寻找那个离班出走的小鬼,我像个幽灵一样在每一层楼上游荡了一圈,路过了抽烟的警卫、香水店和冷战中的情侣,最终孤身一人走到了六楼某处甬道的最深处。
一无所获。
重新回到美术馆门前,不多久后伊杉月也回到这里,无奈地对我摇了摇头。
“过一会儿他自己就会回来了吧,不用太担心。”我试着安慰她,虽然不知有无必要。
“嗯,是呢。”她应了一声,但显然没有放弃,把手臂抱在胸前凝神苦思着。
然后下定决心,抬起头。
“我去公园里看看。”
她指的应该是楼外那片蜿蜒着小河的公园。
“下雨了哦。”
“办公室里有雨伞。”
“不是,我是说他会在下雨的时候特地跑到公园去吗?”
她“唔”地沉默下去,没多久又抬起了头。
“他很喜欢那里。我想不是没有可能。”
我叹了口气。
“我去吧。”
她摇了摇头。
“我比较清楚他可能在哪里,我去就可以了。”
既然她决心已定,我多说也无益了。她从办公室里拿出了一把伞,然后匆匆地从扶梯下楼,飘起的连衣裙角像一只白鸽,却没能飞起,隐没下去了。我被隔绝在钢铁大厦的正中央,这里哪里都不是,也听不到雨声,便只能坐回了长椅。
我不认为那个小鬼会在这样的雨天特地跑到露天公园去。但是在大楼里没找到他也是事实,也问过店员和工作人员,但是没有人在那时看到过这样的小孩。虽然也可能藏在我们找不到或者忽略掉了的角落,但我不认为他会躲到如此隐蔽的藏身处。倒不如说,他应该是希望被她找到才对。
那么他究竟在哪里。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去哪里?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我肯定会回家……这回答总感觉似曾相识。
我沿着走廊来到窗边,向外看去,却因为雨水的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便又重新踱步回到了长椅上坐下。
能够被找到的藏身处。能够被她找到的藏身处。
我的视线不断在这片不算大的空间内游移着,然后定位到了转角处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如果要说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过的话,那里便是其中一个。
很久很久之前,当我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学生的时候,调皮的男生为了不让愤怒的女生找到,藏匿处的最优解便是男厕所。
那么反过来,如果希望被一个女生,被伊杉月找到的话,他会藏进去的地方。
我站起身,走到拐角处的厕所门前,没有迟疑地拐进了那个禁忌之地。
迟疑只会徒生事端。刚才在附近那么久也不见有人进出,而且即使被人撞见了我也有起码的借口可以搪塞。不过话说回来,当我把理由看作借口的时候,我已经华丽地出局了吧……
我按耐住胸口高鸣的鼓动,迈着沉稳的步子。
空气中漂浮着相似的薰衣草味,却大概因为心理作用,有一点微妙的差异。
我慢慢地走过甬道,轻轻推开两侧每一道门。
一直到甬道的最底端,一侧门原本就打开,而另一侧的门则虚掩着。
我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推开了那扇门。
在那里——
没有一个人。
哎呀,猜错了么。
我笑着吐了吐舌头,像猫爪一样轻敲了自己的脑袋。
然后迅猛地冲了出去。
好在外面依旧和我刚才进去之前相同,空无一人。
柯奕的奇妙冒险就此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声落下帷幕。
果然小孩子的脑袋是想不出这么老谋深算的计策的,我为自己的阴险狡诈自鸣得意,骄傲地垂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从扶梯那边传来了脚步声。
我抬头看过去,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淋成了落汤鸡的身影。小男孩原本就湿透了,大概因为钻出去的时候没有带伞。伊杉月则主要湿了身体一侧,她一只手搭在小男孩肩上,另一只手拿着还在滴水的伞,向我笑了笑。小男孩则低着头没有看我,紧紧靠在伊杉月身旁。
她没有解释太多,只说是在公园里找到的,便带着那个小孩去了办公室。
没有派上任何用处的我又坐回了长椅上。想着这小鬼如此有情调,会在暴雨中孤独地走进公园,我还颇为中意,兴许他将来能成为一名诗人,或者作家,或者上班族。不能小看上班族,尽管没有梦想,却还有生活。
过了一会儿,从办公室走出一人,我抬起头,初看没有认出来,然后很快发现是伊杉月套上了一件男式运动外套。
她注意到了我带着疑问的视线,笑着解释道:“这是许先生的外套。他们说怕我着凉,就让我今天先回去。”
说这话时,她原本因凉意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些许红润的光泽。
那件外套对她而言颇有些长,套在身外就像又穿了一件裙子一样。而且连衣裙配上运动外套的搭配也显得颇为奇特,不过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尴尬,反而抓紧袖口,裹在身上。
“那个小孩呢?”
“他的父母之后会来接他。”
我站起身和她一起离开了。
“给。”
走到大厦门口时,她递给我一把伞。
“美术馆的伞?”
“嗯。”
我把它撑开,走进雨里。雨点落在伞面上打出清脆的节奏。由于地面的积水裤脚很快便湿了。
“之后你还的时候代我道声谢吧。”
“你不来了吗?”
“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可惜。你如果也来做志愿者的话我就也是前辈了。”她指着自己笑了笑。
“志愿者这种事和我相性不合。”
“抱歉呢,今天发生这种事给你添了麻烦。”
“不,我也没派上什么用场。而且也算是难得经验。”
没错,难得的经验。那有着微妙差异的薰衣草味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神经末梢。
她把过长的袖口握在手里,只露出纤细的指尖,顶在下唇上,视线向上看着伞尖落下的雨点。
“那个,作为今天的报酬,我们约会吧?”
“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她睁大眼睛侧头看我,就像看到养了三年的柯基犬某天突然在家里直立行走。
“有这么让人惊讶吗?”
她惊觉了自己的失态,抿嘴笑了笑。
“这么说,是不愿意吗?”
“不,我愿意。”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刚才我的说法大概不太对。”她重新端正了表情,“应该说是双重约会。”
“双重约会,是什么啊?”
她笑了笑,直视前方。
“有个学长之前邀请我约会,但是两个人又太尴尬了点。所以,能请你陪我们一起吗?”
“可是我是单身。”
她眨了眨眼睛。
“我和他也不是情侣哦。你去邀请夏梓涵同学怎么样?”
“没戏。”我很快用力摆着手。
“就当做是社团活动就好啦。你看,你们还接了帮我找出跟踪狂的委托是吧。”
我为这过于充分的理由而语塞了。
“……我去试试看。”
“嗯。”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她身上那件外套。
“那个前辈,是你喜欢的人吗?”
她略微低下头,嘴角勾勒出淡淡的微笑。
“大概,有一点感觉吧。”
在雨幕的衬托下,那笑容含着半分清纯,半分妖艳,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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