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咀嚼。”
请用别人听得懂的方式回答。
“我拒绝。”
依芮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在差不多从圣女那弄明白关于“地狱”的事情后，我迅速找到了依芮娅，并将她重新带到了封印着恶魔的洞窟与石门前（不过克劳德貌似被折腾得够呛，并没有一起跟来）。当然，在向她询问了“是否愿意试试看清理收容所”的问题后，结果就是刚才她所说的三个字。
顺便之所以口齿不清是因为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断地向嘴里塞东西，与克劳德去餐饮街后，依芮娅几乎是以扫空整条街道的气势将各类美食塞进自己的腹中，现在手中还留着一根硕大的烤肉腿，时不时会来上一口。
“对你而言，既然反正都要用恶魔作为祭品来填补空缺的翅膀，那这里不应该是最好的羊圈吗。”
“这是不一样的，神父。恶魔如果没有附身人类，那即便杀死了它们也不会得到心脏，消灭他们这一行为就没有意义了。”
“也不全是没有附身过人类的家伙——”
“况且，这个镇子的存亡对依芮娅而言不会产生干涉，即便这里是神父你居住的地方——”依芮娅顿了顿，视线有一瞬间瞥到了一旁的圣女，“如果这里的一切迎来终末，我反而会因此而得到神父唯一的信仰。我不希望死去的人类只有你一个，神父。”
“啊啦，罗兰一如既往的被深爱着呢。”圣女也一如既往的完全没在氛围里，话说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喂。
“……神父，是什么让你如此焦躁？”依芮娅忽然抬起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目光直直地锁在我的双眼，“你不是会为此而焦躁的人。”
“只是想到了一些厌恶的事情。”
在封印的门被打开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些幻觉，它们所带给我的不单单只是“恐惧”。
如果所谓的“地狱”是由那些恶魔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幻想，那，我所看见的，也是恶魔“故意让我看到的”。
被那双枯烂的手臂缠着拖向深渊时，尽管周围是漆黑一片的虚无，但我还是在回到现实的那一刻，看到了一些让我反胃的东西。
除了艾瑞柯以外，我唯一一个绝对不想被任何人提起，也不想再想起的人，以支离破碎的形式，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我知道他身上的特征，也绝不可能认错……
那是，在我成为神父之前，教堂里的上一任神父死去时的身影。
“我并不讨厌人类终究会死去的结局，但我厌恶自己的死会被那些家伙以恶趣味的方式调侃。”
“……只是一点。”
“嗯？”
“既然是神父自己的事，那依芮娅也可以帮一点忙。但这里的恶魔‘还没有’对神父造成威胁，所以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是嘛，谢了。”
“……神父，为什么不试着向我下‘命令’呢？如果神父无论如何都希望我去做些什么，那依芮娅当然不会拒绝——”
“那样的话我不就真的成了你的主人了吗。”
我伸手揉了揉依芮娅的脑袋。
虽然依芮娅一直自称我的“私人天使”，但人类与天使的关系显然不应该是以这种主仆一样的方式来进行。
在迷途森让我看到那些奇怪的记忆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先抛开“为什么记忆会消失”的问题不谈，从相遇到分别的几个月里所发生的事，或许就是导致依芮娅始终缠着我的原因……可我之前询问的时候，她所给的答案却是“不知道”。
换句话说，或许依芮娅与我的状况是相同的——她并没有那一段记忆。唯一的区别是，依芮娅大概是由于她自身天使的特质而从我身上感觉到了什么……例如因为那一段失踪的过去而产生的感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或许无法再向之前一样随意地去否认依芮娅自顾自地想要与我建立关系的期望了，看起来，在那几个月里我也许真的成了对这位天使而言“特别”的存在。
那我或许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与天使大人之间的关系了。
所以，既然有这样的可能性，那么我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否认与天使之间不合理的固有关系”。
“天、天使原本就是，为了成为某一对象的服务者而诞生的，所以并没有不妥。虽然我身为最后一名天使的职责已发生改变，但最初……”依芮娅对自己的自称仍然固执着，不过貌似她其实很喜欢被摸头……
“过去的事情就只是过去而已，现在你对我而言也是信仰的一部分，如果自己的信仰反而要听从自己的命令，那本身也不太合理吧。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欲望去做事就好。”
“下次再遇见克丽丝的时候，我就可以杀死她了吗？”
“这个不行。”
“人类真是难以理解呢。”
“不不是你比较难以理解，说到底为什么你会对人类有这么大的敌意啊。”
“因为神父的教堂里就有一个随时想要抢走神父的人类。”
“原因居然在这吗？！”
……啊，糟了。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圣女的方向，果然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憋着笑在盯着我看。
“呀，没想到罗兰你也会有春天到来的时候啊~”艾萝吟笑着挥了挥手，“说好的对女性完全没兴趣呢？”
“这不是恋爱感情所以没问题。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吧。”
“所以奴家可以当作你是天使大人的监护人吗？”
“啊，这个身份倒是不错。”
感觉可以免除不少麻烦的样子。
“嘛，玩笑就到这里。既然天使大人正好在这，奴家就稍微解释一下教会接下来准备的行动吧。”
“教会……吗，难得这么有干劲啊。”
“实际上奴家会自己邀请你来这，只是为了留有后路。关于收容所濒临崩溃的问题，教会很早就有了处理的办法。”
“那你还故意说得好像没有我就不行一样……”
“毕竟那也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方法——无非是在每一周的礼拜日从收容所里释放出几只恶魔，然后由有所准备的教会来对其进行处理罢了。”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我可以偷懒了吗。”
“不，这个方案本身就是悖论。”
“哈？”
“你这是忘了奴家说过的话了吗？收容所里的恶魔都是‘教会无法处理、或是无法杀死的对象’，即便重新进行准备，这一点恐怕也不会有多大变化——只有从一开始就从未参与教会工作的你和那些单独行动的恶魔猎人们是例外的。”
“那教会为什么……”
“有的时候，信仰会需要牺牲与盲目，罗兰。”
艾萝苦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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