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到回去的时候了。
餐饮街四处可见的墙壁上，和隧道的时候一样，依然随处都能看到张贴着一些寻人启事，也许是夜白城里特有习惯？比如为自己失踪、或是已经被恶魔所附身的家人贴一张寻人启事作为某种仪式……
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所见到的寻人启事上所写的对象，似乎无一例外都是女性，而且几乎都是些正值妙龄的少女。
“准备回去了吗？”
在我盯着这些寻人启事发呆的时候，艾萝从身后问了一声。
“嗯。我在这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只要等一周后的礼拜日就可以了吧。”
“希望彼此能努力到那一天。”
艾萝的目光有短暂的瞬间瞥向了我刚刚所看的寻人启事上，那似乎有什么深意……不过我也没太多兴趣去了解就是了。如果是很重要的事，艾萝会自己告诉我的，我对此坚信不疑。
“从各自的分工来看，在那一天不用见面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毕竟具体而言，还是以教会的人先自己对抗短时间内放出的恶魔，然后遗漏的家伙才会由我来解决（虽说感觉大概到时候会变成依芮娅随便搞定的情况），反过来说，没有遗漏的话我也就不需要在那一天做些什么了吧。
那么果然还是，在那一天完全不需要见面才是最好的结局。
“你不想见奴家吗，罗兰？”
“请不要开劣质的玩笑，圣女大人。”
“从奴家的角度而言，那一天如果不能见到你的话，也许就真的——”
“神父，接下来去哪里（吃东西）？”
依芮娅的出现打断了圣女想说的话，艾萝见状顿了顿，向我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话说你还要吃啊我的天使大人。
“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迷途森对离开夜白城的人不会有所阻碍，所以离开夜白城基本上会是一路相安无事的状态，这点上多少还是帮我省了点心，免得又要和依芮娅之间产生多余的问题……
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问依芮娅，但不是现在。
克劳德在上次见面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想必他也不是会在这种时候特地来送行的人，这倒是今晚难得的一件好事。
艾萝一路独自送我和依芮娅来到今晚相遇的地方——迷途森被烧焦的痕迹还留在这里，不过范围小了一些……看起来已经在神明恩惠的作用下自我愈合了一部分。
“路上小心，神父，以及……天使大人。”
圣女大人自然是留在了夜白城的这一边，她也在最后换回了平时的称呼。
“这一周恐怕教会为了对抗恶魔恐怕会做相当多的准备吧，你才是自己小心一点。”
“奴家是这里唯一的圣女，奴家自己即是教会。”
“嘛，话是这么说。”
“呐，人类。”
在迈入自己烧掉的那一片焦土之前，依芮娅罕见地转头主动向艾萝搭起了话。
“有什么吩咐吗，天使大人。”
“真是不错的伪装呢。”
“诶？那是什么意思……”
面对艾萝的困惑，依芮娅并未作出回答，她随后却像是“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似地，突然开始拉着我的手朝森林内走去。
只剩下仍一头雾水的圣女和被猛拽着离开夜白城的我，在夜色里迎来了无言的道别。
————————————
“最后说这样的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迷途森在没有触发神迹的时候就只是一片普通的森林，在和依芮娅走在漆黑潮湿的树林里的时候，我向她刚刚留给圣女的话提出了些许质疑。
“……那是褒奖的话语。”
“不，怎么听都不是吧……”
“比起这个，神父，接下来去哪里吃晚饭呢？”
“您真的明白‘晚饭’的意思吗我的天使大人？？你从见面到现在一直就没停过进食啊。”
“人类只有美食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文明，天使也只有胃的容量是完美的构造。”
“别借着自己的喜好给人类和自己的体质定性。”
“神父也是好文明。”
“都说别凭着喜好给人定性了。”
“那么，神父，你应该有些事想要对我说。”
在看到树林边缘，很快就要离开迷途森的时候，依芮娅突然跑到了我的身前，一边背着身子往后走，一边向我继续搭着话。
“为什么？因为名为‘真实’的读心技巧吗。”
“不，只是因为依芮娅的双眼从未离开过神父。”
“会起鸡皮疙瘩的快住眼。”
“那么，是什么？神父时至今日才对依芮娅产生的疑惑是什么？”
“时至今日……我和你见面顶多也就只有半天。其实也不是太复杂的问题，本来不是很想问的，不过既然你提到了那就姑且问问看好了——”
“神父是傲娇吗？”
“你到底是希望我说还是不说。”
“请继续。”
“你最近这一会儿性格是不是有点变了……算了先不管这个，我想问的是，你以前，见过我吗？”
“不知道。”
“真是标准的速答啊。”
“依芮娅不知道的事有很多，‘理解’是神明与人类的行为，对天使而言并不是必要的。我只需要学会观察，以及行动。在对神父特殊的感情上，也是如此。”
“亏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拼命缠着我……”
“用人类的话语来解释，这是‘本能’。天使不需要去理解为什么会产生本能，就只是随着这份本能去做罢了。”
“所以，我的问题的答案，其实是‘不记得’是吗。”
和上次问类似问题的时候得到的答案一样……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了，我本来就知道的，现在只是做一遍确认。
现在我所唯一能够认可的推测，是依芮娅在进入迷途森之前给我留下的吻痕，导致了迷途森在向我施加恩惠时出现了偏向，从而引起了一段被我和依芮娅都遗忘了的记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位天使大人莫名其妙盯上我，莫名其妙对我有了好感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
直到那段记忆的最后，我都依然清晰地记着依芮娅，她也没有失忆的迹象……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和我一直记得的，“神明决定抛弃人类”的对话有什么联系吗……
“人类已经被证明是劣质的存在，是时候建立新的秩序了。”
我清楚地记得这句反复浮现于脑海的话，但关于“为什么我知道这是神明的对话”，我却始终没有丝毫头绪，难道说，我和依芮娅的失忆也是和这件事有关的吗？
唔……
终于，在离开迷途森后，面前重新出现了莫名令人怀念的石桥，以及对面无人的废墟与街道……
啊啊，今天这一天到底是怎么了？从见到天使，到炎姬被恶魔吸引，再到克丽丝的出现，然后是在迷途森回忆起了与依芮娅有关的奇怪的记忆，最后在夜白城得知关于“地狱”的事情，简直像是把别人一整卷几个月才能讲完的事情全都在这半天里经历了一遍。
纯粹是因为我遇到了依芮娅的缘故吗？感觉自己周围的情况在以每秒十七公里的速度急转直下，鬼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变成什么更糟糕的情况，比如在深夜里只能寥寥数人的石桥上，背对着你蹲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随时可能转过身来露出血淋淋的面孔夺你性命的那种——
……
……诶。
居然。
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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