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子酱的原名叫做余梓，作为爱称加了一个“酱”字，听着顺耳叫着顺口，大家和本人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可爱的叫法。
吃完饭后老梁通知成员们，他们有今天一晚上的休息时间，不过最好早点休息因为明天清晨就要启程跑任务，也就是DOD的运送委托。
这是本月的第一单委托，按照老梁立下的规矩每月首次出任务所接的必定是危险度比较高的，一是为整个月开个好头，二是因为每个月初正是各种订单交货的时间，其中有些订单属于比较特殊的类型，为什么这么说呢?
比如贵金属，在现在这个时期黄金白银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贵金属的名单上，取而代之的是各类具有特殊功效的合金，例如铸造特种弹药弹头所用的，亦或是大型武器中的核心枢纽零件。
这些东西因为普遍产量低下，每个月交易的量较少却又非常贵重，雇佣大型运输队会多出很多不需要的费用而且速度也慢上很多，因为这种情况就产生了许多精英路线的运输队，老梁一队就是走的这条路。
装甲车停在空地，顶上摆着一架钢丝床，两个人横躺在上面。
小杰仰望着星空，余梓就在他右手边很近的地方躺着，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肚皮。
「好撑啊……」
「谁叫你吃那么多的，要是积食了怎么办?」
「嘿嘿……在街上看见小吃就忍不住嘛……」
余梓意义不明地笑着，把手伸到小杰头顶抓挠他的头发。
「头发有点油了，摸着不舒服。」
「没办法啊，这几天我们又没有住过店，而且明显是你的头发手感好一些吧！」
余梓又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顿时皱起眉头:
「好难受，一会我们去洗澡吧……好不好?」
「好吧，时间还够，不过洗完澡回来你得乖乖睡觉，不准再打游戏了。」
「好的！」
一听小杰同意，余梓立刻高兴地从钢丝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装甲车顶盖钻下去，这个无论如何不喜欢脚踩大地的女孩只有在洗澡的时候才会乐于走下她的装甲车。
没一会她就拎着一个澡篮子爬上来，里面东西不多，两条毛巾一瓶洗发露一块肥皂就是全部东西，这样的配置看起来虽然有些寒酸但能凑齐也是实则不易。
尤其是里面那瓶连外皮都没有的洗发露更是被当做宝贝一样对待，要知道这个时候虽然做出洗发露不是很难，但要做出一闻就知道不是合成香味的这类东西，那价格可是成倍地往上翻，甚至有时候老梁还会接下新鲜花瓣的运送委托，报酬一点不比其他委托少。
「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刚吃撑就洗澡对身体不好。」
「哦……」
余梓坐在小杰旁边，扣开某个瓶子的盖，吸了一口香气陶醉地躺下来。
「 洗澡咯~哈哈。」
小杰看着她兴奋到弯成月牙形的双眼，不禁也流露出笑容。
…………
洗澡，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为水这东西几乎是所有补给品中价格最高的，换算一下大概一瓶五百毫升的净化水价值等同于一间上等旅馆一晚的住宿费用，所以有的人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都不足为奇，当然洗澡用的肯定不是净化水，而是经过初步消毒的污染水，相对价格低了很多，只是用来洗澡的话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每座高壁之城之中都有澡堂，在末世如果你并非权势滔天或腰缠万贯，淋浴以外的洗澡方式就很难接触到。
小杰和余梓也不过是洗包间而已，因为大厅里不光男女混浴，分隔间的板子都是透明的，无论从生理还是心里来说都令人无法接受。
如果光小杰一个人来或许可以，但带着余梓的时候，绝对不可以。
说是包间，不过就是十平米多点的空间而已，三个淋浴喷头几个锈迹斑斑的柜子，费用还是按刻钟计算。
小杰搬着马扎坐在包间门口，面对门外，包间里不断传来稀稀拉拉滴水和余梓高兴的哼哼声，这样也是颇为无奈，毕竟自己不能和她一起洗，所以就坐在门口把着大门，防止偷窥者和扒手偷偷摸进来。
用一条毛巾仔仔细细擦拭出鞘的合金匕首，这柄合金匕首泛着淡淡的金色，对着光线一照就有金光灿灿的反射，他擦得一丝不苟，每一条细小的纹路都用指甲扣进去来回划动，把里面的污垢统统清理干净，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余梓换好了干净衣服悄悄跑过来，双臂从他脑袋两侧环过去，整个人贴在小杰背上。
「起来啦，我还没洗呢脏的很。」
「没关系哟，我才不嫌弃你呢。」
虽然嘴里说着，余梓还是直起身退到一边，接过小杰递来已经归鞘的合金匕首:「你去洗吧，换我来看门。」
然后小杰走到里面洗澡去了。
「有事就叫我。」
…………………
洗澡的过程中没什么意外发生，小杰换上干净衣服把匕首鞘套在腰上绑紧。
「检查一下东西，咱们走了。」
「我去缴费！」
小杰还因为这丫头突然大方一回愣了下，一模换下的脏衣服口袋，才发现自己钱包不见了。
「哎。」
竟然拿我的钱包去付账实在是太狡猾了啊。
小杰无奈地苦笑。
穿戴整齐走到澡堂门口，余梓站在草丛边上看着什么，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一具青色大飞蛾尸体，被成群结队黑压压的蚂蚁围在中间，遗体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看这个干什么?」
「想起来……以前的事故了。」
「以前……哦哦，那次吗。」
小杰回忆起来，之前大概一年多的时间，有次在与另外一个直升机运输队协作执行任务时途经山谷，大量丧尸从两侧山崖跃下，虽然刚开始的都被螺旋桨搅到分崩离析但随着数量越来越多，直升机被一架架从空中拽到地面。
接下来的情形就和这里的差不多了……
「别看了，走吧。」
那一次事故之中余梓失去了一个很亲密的姐妹，从那之后黏在他身边的时间就变长了很多。
走在路上余梓情绪不高，闷闷地一言不发，小杰也想不到什么让她高兴起来的好办法。
「对不起。」
钱包被还回来，余梓眼眶里蓄着泪光，虽然还是觉得回忆所占成分比较大，小杰还是受不了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在她头上轻轻揉了几下。
「没事，本来也应该我付账的。」
「嗯……」
按下遥控器，装甲车后仓门咔嚓一声弹了开，两人一进到里面，余梓就钻进驾驶舱，道了声晚安拉上帘子就没动静了。
………………
………………
夜晚的风很凉但并不觉得冷，这么多年锻炼虽然没有让我变成一个满身块状肌肉的壮汉，但也完全称得上健壮。
余梓已经睡了，因为刚刚偷看过……才不是犯罪呢！我可什么都没有干，只是去搬个小凳子，因为装甲车的金属外壳坐上去太冰了。
隔壁那辆越野车上的人竟然在抽烟，真讨厌。
烟啊酒啊这些东西，实在喜欢不来，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诶………”
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这样才能放松下来。
把腰上的匕首**，刃上传来的冰冷触感。
这才不是什么封印着神秘力量的高级武器，只是一件遗单纯的遗物而已，非要说有什么特殊之处，那就是它的材料———Δ合金。
老实说这个符号怎么读我不知道，虽然很尴尬但这是事实，所以一直叫它三角合金。
不能吹毛立断也不能削金断铁，但材料要更珍贵一些，它是一块记忆金属。
就是无论被扭曲成什么样子，只要放到锻造台上加热一下，很快就能恢复匕首的样子。
当然前提是不能崩断或者缺失某一块，它可不是史莱姆。
有时候真的在想，要是可以一辈子像现在，在安静的环境中无忧无虑地活着那该有多好。
但那终究只是想象，我要吃饭、要喝水、要穿衣服、不能露宿街头，太多的地方需要用到钱，而对于我们来说钱的唯一来源就是拿命做赌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老本输掉的赌局中赚取钱财。
否则就和远处街角路灯下那些衣衫褴褛的醉鬼一样浑浑噩噩地生活。
不，那只能说是活。
肚子都无法填饱还要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如果不去拼，就只能落得那样的下场。
因为恐惧自己变成那样，才会跟随老梁的队伍打拼吧，拼自己的生活，拼自己的人生。
明早要跑任务，晚上稍微有点睡不着，吹吹风放松一下神经也是好的。
大概再过一会就会有睡意了。
………………
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眼睛感觉有点干，，按亮手表时间是早晨六点半，现在起床的话大概可以在余梓起床之前把早餐买回来。
不过想出去就要拿到装甲车的遥控钥匙，余梓早晨的睡脸什么的……才不是为了看那种东西呢。
这样想着悄悄拉开帘子，装甲车里有制热和换气系统所以蹬了被子也不会冷。
余梓像小猫一样蜷成一团缩在放倒的座椅上，双手抓着两侧的头发罩住鼻子，满脸轻松愉快的表情。
仔细看看，双眼皮，粉扑扑的脸颊，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白皙，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拉被子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衣服和裤子缝隙中露出的平坦小腹……
糟糕啊我在想什么。
虽然被可爱女孩子依赖的感觉很不错，但我不觉得余梓对我的感情里面有“爱情”这个成分在里面。
仔细想来，她也是从那位姐姐遇难之后才开始变得黏我的。
或许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柔的人来做寄托。
啊啊又不小心夸到自己了，挺不好意思的。
……
钱还有三百块多点，扫了一眼钱包得到大概数据，昨晚洗澡花掉了一百多块，给余梓买小吃花掉几十块，总支出小二百，用在自己身上的………
大概只有洗澡钱中的一小部分。
这就是我为什么存不起来钱的原因。
“嘿！新鲜出笼的肉包子嘞！十块钱两个！”
瞅了一眼那白白净净冒着热气的包子，还是挪开目光，倒不是在乎这十二十块钱，因为老梁无数次强调过绝对不能吃来历不明的肉。
因为吃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那里面包着的是什么肉。
结果还是选了粗粮饼啊……
没办法只有粗粮饼吃着放心……
为了安心有时候不得不让理智战胜欲望，还好我在冷静的时候能做到这一点。
“哥哥……”
突然有人拽我的袖子，看过去，一个小孩子泪眼汪汪地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只小花猫。
“哥哥，你可以买下这只小猫吗……”
说实话我不喜欢猫，但余梓挺喜欢。
“我妈妈得病了，但是我家里没有钱，妈妈快要死了，你行行好救救妈妈吧……”
小男孩大概看我有些迟疑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抹了开，小猫也哀声喵喵叫着，看它瘪下去的肚皮估计有一段时间没吃东西了。
“你要多少钱 ?”
“五……不，三十！三十就够！谢谢，谢谢哥哥！”
小男孩大概看见了希望，一个劲道谢，我从钱包里抽出三张十元的票子递了过去。
小男孩用沾满鼻涕眼泪的手接过钞票，把小猫放在我怀里，又说了好几声谢谢，扭头跑掉了。
大概是急着回家看妈妈吧。
……
返回装甲车的路上会经过一片拥挤的建筑区，这种地方一般都会有恶棍和扒手聚集需要格外小心，我把粗粮饼塞进口袋，左手插在口袋里，这样随时抽出手就可以摸到匕首柄。
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但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怀里突然一沉，一个花色的毛球蹿了出去。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落在地上一溜烟就跑出去好几米，我赶紧追过去，却迎面在狭窄的过道里和人肩肩相撞。
“不好意思，我急着过。”
抛下一句话就追出去，但站在过道尽头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稍微的耽误没看到小猫是朝哪个方向拐弯。
“噫。”
皱着眉头发出这样的声音，要是小猫跑丢了可就意味着我的三十块钱打了水漂。
四处转了转没找到小猫的身影，只好认命，宁静的清晨好像有什么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
貌似是小孩子的哭声，听起来有点耳熟。
“貌似是刚才那个孩子。”
有些急切地找到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墙边，地上坐着一个抱着花猫的孩子。
我慢慢走到旁边，那个女孩也看到我，我们视线对上的时候同时愣住了
“孑孓?”
“啊！是你！”
这不是昨天才加入我们运输队的那个军部高材生吗。
“这是怎么了? ”
我指了指坐在地上靠着墙痛哭流涕的孩子。
“我抓到过他好几次了，每次都是用这只猫骗人买下，然后猫会自己回到他这来，这次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被骗了。”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哥！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小男孩翻了个身一下跪在地上，额头紧压地面，全身颤抖着。
小花猫安静地卧在他身边，好像已经见惯了这样子的表情。
“冒昧地问一下……被骗的人不会是你吧?”
“不然呢……”
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他说他妈妈得病快死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还真好骗呐，这样的谎话是个骗子就能说出来两句。”
“这么说他没有一个快要病死的母亲咯?”
“那还用说?”
“……”
对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唯有苦笑。
“怎么办?骗子抓到了，处理方法被骗的人可是有发言权的哦。”
浩浩蹲下去一只手抓住小孩的衣领，示意我看他的脚。
小孩的双脚脚尖抵着地面，小腿紧绷。
“你只要一不留神，他「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所以没必要可怜他。”
“好小子你还想着跑啊。”
我使劲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却沾了一手的油，哭笑不得。
“行了你走吧，以后少干点这事，干了也别被抓到。”
“………”
“什么眼神啊，很奇怪吗? ”
“你……你愿意让我走吗?”
“不然呢??”
“……”
小男孩扭头畏惧地看了一眼浩浩，爬起来三步一回头地跑掉了。
“你……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看浩浩脸上的表情显然她还不太能接受我的决定。
“我还能杀了他啊? 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可是他骗了你啊！小孩子犯错了不纠正是会越来越严重的啊！”
“你纠正过他吗?”
“纠正过！”
“那他改正了吗?”
“………”
看吧，我就知道。
只要这个社会还没有改变，骗子为了活下去几就只能不停的行骗。
如果是大人的话我可能会把他送去警署，但小孩子又没有加入运输队的能力，没有经济来源的话行骗也就成了没办法的事。
如果是为了活下去，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老头……”
“嗯?你说什么? ”
“我说，你说话像个自以为是的臭老头。”
“……哪有?”
“我说有就是有。”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
我说话像自以为是的老头?余梓怎么没跟我提过?
“………”
浩浩听到我竟然默认了也冷静下来，果然在和发怒之前的女人交流，还是认怂比较安全。
“被骗了多少钱?”
“三十。”
“好多……”
“嘛，也不算很多了，昨晚和余梓洗澡就花了一百多……”
“你们……一起洗澡?”
浩浩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你觉得我会放心一个女孩子自己去公共澡堂? ”
“呃……抱歉。”
“嗯。”
“…………”
然后就没话了，在我觉得尴尬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浩浩先开了口。
“你大清早出来干什么? ”
“买早餐……”
“……呃！！”
我突然想起来余梓还在装甲车里！我是出来买早餐的啊！
“那啥我还有急事，先走了哈，一会集合再见！”
晚了好一会，希望余梓还没床，要不然肯定要埋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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