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某所大型研究所外,一个十岁的男孩浑身颤抖的趴倒在地上,离他不远处的研究所大楼正爆发着阵阵冲天的火光,附近被引燃的树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一段树枝被烧断,伴随着恐怖的巨响,砸落在他左侧。无情的火焰顿时舔上了他的左臂,他被烫的痛苦的大叫,挣扎着向后退,但是只蹬了一步,便感觉到双腿一股钻心的疼痛,恐怕双腿已经骨折了。他无暇去看自己腿上的情况,只想着如何躲开,然而双腿却怎么也用不上力。左臂上的衣袖已经被烧着了,灼痛越来越强,为了逃避火焰的舔舐,他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双手用劲往地上一撑,将身体往后挪了一步,右手使劲拍打灭掉袖管上的火,总算是躲开了火焰的直接接触,但左臂仍旧感觉非常的烫,想要再后退几步,身体却再也用不出力气了。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往常一样,放学后,他带着小自己两岁的妹妹从学校离开,坐上停在校门口的黑色轿车,由老管家开车带着他们去父母的研究所-也是他们的家。他的父母究竟在研究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应该非常重要,某天他们突然从原来的小公寓搬了出来,搬入了这栋崭新的大研究所,他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了自己的电脑,有了许多以前想要的东西,唯独少了父母的陪伴。十几名穿着绿色制服的人一直守在研究所的门口,后来他知道,穿绿色制服的,是这里的警卫。
这一天和往常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吃完和妹妹两个人的晚饭,老管家留下收拾桌子,妹妹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他则走向二楼的窗台去散心。他的父母并不让他们兄妹进实验室,一个月只能和他们吃上一顿饭,而这顿饭,可能只有二十分钟还不到,饭桌上也只是问一些诸如"学习如何"“身体好么”这类公式化的问题。大部分时候,都是由老管家照顾他们生活。而这样的日子,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持续了两年。
他站在靠马路的窗台上,看着楼下的警卫宛如雕塑一般站着,怀里抱着枪,在他眼里显得很威风,便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拿上一把。然而就在他站了一阵,想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感到一阵抖动穿过了他的大脑,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他楞了一下,随即一阵更大的抖动穿过了他的大脑,他的鼻血一下就流了出来,浑身短暂的麻痹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就摔倒在地。楼下的警卫骚动起来,纷纷冲向研究所,有一个警卫看到了他,大喊着让他别动待在原地,他听了警卫的话,靠在窗台的栏杆上,紧张的看着实验室的方向。不知道过了几分钟,突然猛烈的枪声响起,却只持续了十几秒,整个研究所内突然就安静下来,随即一阵白光从实验室开始扩散,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巨大爆炸,将研究所得屋顶整个掀掉,剧烈的气浪将他从窗台上掀了下去,他便重重摔了研究所外的地上,便浑身颤抖的趴在了那里。
火焰不知疲倦的燃烧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手的鲜血,也不知道是哪里流出来的,不远处的爆炸还在不时的发生,他却慢慢什么也听不见了,一阵阵晕眩袭来,他努力伸出自己的手,却只看到一片模糊,意识渐渐远去,最后的念头,是盼望自己的妹妹,式语,能活下来。
“式界,式界”一个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将一个趴在桌上的男生喊醒了。男生缓缓抬起头,有些呆滞的看向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少女,头发在两侧扎起,直直的垂落,她有着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一双水蓝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和小巧的下巴,非常的好看。眼前的少女名叫Iris,中文名李爱丝,是一个混血儿,他的外祖父是华夏人,有四分之一的华夏血统,因为憧憬华夏文化来华夏求学,是整个华夏第一大学最出名的美女之一,但为人却没有架子,做事十分干练,因而被学校的师生一致选为了学生会长。
男生的名字叫做式界,他正是从十年前那场事故中幸存下来的那名男孩。刚才他似乎睡着了,又一次梦到了那一个晚上,那一个改变他整个人生的晚上。后来式界听说,研究所里所有人都死了,他和老管家是唯一的幸存者,在他昏迷之后,是老管家把他从火场背出来的。虽然侥幸活了下来,身体却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式界的左臂严重烧伤,皮肤全部脱落了,尽管后续进行了多组治疗,还是留下一片蜿蜒隆起的伤疤,仿佛几条缠绕在一起的恶龙,十分的狰狞。出院后,式界被老管家收养,据说老管家这里还有一笔式界父母提前预支的费用,加上事故给与的一笔赔偿,两人的生活倒是没有困难,老管家姓蒋,式界便管他叫蒋叔,这一老一少就这么一起过了十年。
这一段经历让式界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事情刚刚发生的那一年,他每夜都能梦到那场爆炸,随即他便会被惊醒,无法再入睡。直到一年后,他才有些好转,恢复上学。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式界还是会梦到那场爆炸,却不会再睡不着了,只是还会有些伤感和疑虑。他试图去了解爆炸背后发生的事故,官方说这是一场化学试剂爆炸事故,他不相信,爆炸前的诡异抖动和激烈的枪声,表示这个事故并没有这么简单,但消息却全部被封锁了,什么都查不出来,这成了他的心结。
“前天就通知你今天8点要去学生会开重要会议,这都8点30了,你还在实验室睡觉!”少女看到式界醒来,急促而不满的说到。“今天的会议校长和几位教务主任都会来参加,往常例会你不来就算了,但这一次你一定要参加。”
式界也是学生会的一员,但不是被人选出来的,平时就沉默寡言的他和同班同学都不认识,相貌也只是平均水平稍高,175的个子,戴着方框眼镜,放到人群里马上就找不出来了。但是他的成就却是极高,高中开始,大大小小的科学奖、创新奖无数,去年也就是19岁以一篇睡眠闭环症机制猜测论文震动了整个学术界,也因此被推举进入学生会。
式界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看向李爱丝,叹了口气说到:"我不去,会你们开就是了,不要来管我。"
“不行,你一定要去。”李爱丝斩钉截铁的说道。
式界皱了一下眉头,以往李爱丝对于他的缺席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知道式界是一个学术狂人,整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平时学生会的事务也只是通知他一声,如果看他很久没出现会给他带一些吃的,什么汉堡炸鸡都是高热量的食物,用她的话来说是“我可不想部下饿死以后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可是今天,她似乎有种不罢休的气势。
“理由,给我一个理由。”式界沉声道。
“学校里有两个人得了睡眠闭环症。”李爱丝的声音有些紧张。“本来以为是昏迷,送到的校附属医院,结果查出是睡眠闭环症。”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式界惊讶的问道。
睡眠闭环症,五年前,该病第一次被发现,患者全身无任何明显伤痕,脑补CT扫描结果显示脑部无损伤,除了主管睡眠的区域处于活跃,其他区域仅维持在最低消耗的活动水平上,区别于植物人的神经损伤,患者从理论上来说,仅仅是睡着了,但是不论医生对患者施加何种刺激,泼水、针刺、电击均无法将患者唤醒,只能依靠输送营养液维生,“睡眠人”便是对此类患者的称呼。睡眠闭环症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找到起因和治疗方法,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发现某地区出现了睡眠闭环症患者,可能传染周围人,传染途径不明。
李爱丝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所以今晚的这场会议,你必须参加,学校需要判断,我们是否应该疏散所有学生。你之前的论文提到,患者的脑部,向外发散一种特殊的波,已经被证实了。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今晚的会议很大程度上是听你的建议。”
听到这些,式界也不迟疑,向李爱丝点头道:“走吧。”说罢拿起自行车钥匙,穿着研究室的白褂便走了出去。
李爱丝随即跟上,晃了晃手里保时捷的车钥匙,说道:“坐我的车去,就停在门口。”
式界也不推辞,径直坐上了李爱丝的SUV,两人花了不到十分钟便来到了目的地,走进会议室,会议室不大,只能容纳十几个人,此刻桌边却坐满了人,还有十多个男子没有座位站在墙边,一群人正在激烈的讨论。
式界一走进会议室,整个会议室便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一个鬓角斑白的老人站了起来,年龄虽然很大了,但是衣衫非常整洁,神采奕奕,他便是华夏第一大学的校长。
“式界同学,你来了。”校长引他坐到一个留给他的空位置上,式界却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了会议室的正前方。
“各位老师,我们必须马上疏散。”式界说的很决绝。“我对睡眠闭环症有一定的研究,这个病症在华夏出现仅有三例,似乎并无多大危害,但我必须提醒各位,这个病症是绝症,无药可医,一旦扩散,后果不堪设想,若为了华夏第一大学的未来,必须马上疏散。”
言毕,会议室顿时有几个反对声音响起,校长右手边的男人疑虑道:“大学停课可不是小事,教学进度,学生住宿,学费处理等等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况且我们已经把患者送去国家的医疗机构,传染源都不在了,为什么还要疏散?”此话一出,有几人也都附议起来。
式界举起双手下压,会议室再次安静:“我想告诉大家一件事,这是国外的机密,去年研究睡眠闭环症时,我曾黑过国外政府的机密服务器,找到了睡眠闭环症的资料,其中有一份档案提到了十几个村子,位置在圣何塞、达拉斯、雅加达等等大城市周边,村子里所有人都患上了睡眠闭环症,已经变成了死域,从第一个睡眠闭环症出现到区域中所有人均患病最短只有15天,最长也不过93天,而从这些区域逃走的人最后大半也都患上了此种病症,传染途径无法考证,为了避免骚乱,这些消息已经全部封锁。”
话音未落,会议室已是一片哗然,本以为离自己很远的诡异病症,没想到早已在全球传播,没有人怀疑式界的话,所有人都心说难怪学术界如此看重式界,原来此病已经蔓延到了如此程度,但令人奇怪的是,为何在华夏没有半点消息。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老师们开始制定疏散计划,学生会其他成员和李爱丝也留下讨论细节,会议的事情式界帮不上忙,他不是一个擅长在这种场合制定计划的人。
他走出会议室的大门,走到了走廊落地窗的边上,看向外面的黑夜,此时已是晚上9点11分,几盏路灯照亮了一条道路,但大部分地方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想到那些村子的最后结局,他有些焦虑,有种不好预感在他内心升腾,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一下心情。
就在这时,他只觉的一阵抖动穿过了他的大脑,这抖动是如此熟悉,早在十年前他就经历过并牢牢记住感觉,不等他多做反应,紧接着周身一亮,一切宛如极白昼,等到光亮退去,他已经身处一间5平米左右的正方形屋内,四周的墙壁通体雪白,白的有些不真实,似乎散发着阵阵荧光,正前方一扇漆黑的不知材料的门静静伫立在房间中央,十分压抑。
式界一贯冷静的思绪瞬间乱了一下,闭眼凝神了几秒,随即便恢复了冷静,他扫视着周边的环境,回忆起刚才那阵抖动,心中没有害怕,反而竟升起一种兴奋,不管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种抖动和十年前那起事故一模一样,十年来他一直在追查事故的真相,也许在这里,他能够找到些什么。
式界绕着整个房间走了一圈,墙壁没有异常,尽管发着白色的荧光,但却没有温度,不是普通的电灯所发出的,他又去看那扇门,通体漆黑,是那种仿佛能吸收光亮黑,让人觉得不论用什么灯来照,都无法把它照亮。
经过长时间的探索和思考,式界最终确认房间里再无其他可以找到的东西,剩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他站到漆黑的大门前,缓缓将手放上了的门把,凝了凝神,缓慢而坚定的扭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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