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社上一片宁静,小规模的战斗似乎早就告一段落。
与无道婆婆一同瞄向山下的夜神眉头皱得异常地紧,但也仅仅在数秒内迅速回过神来,拍了一下肩膀上附有的灰尘,张开了嘴:「刚才那东西,应该不是狼人的招式吧...」
整个呈现狐狸原型的玉藻前屹立在神社中,同样注意到白光的它并没有露出如愿以偿的笑容。
听到夜神的问话,它稍稍犹豫了分毫:「...额,那你觉得呢?」
「果然不只来了你一个棘手的家伙,对吧?」
不管换做谁,能做出的判断也只有这个了。
...纵观这前前后后,人类仿佛一直被玩弄在鼓掌,同时也证明了妖族策划这次入侵的精密。
这都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就算玉藻前一言不发也没有影响到夜神的判断——
「别把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
意料之外,玉藻前居然间接地验证了夜神的猜测。
「就那种家伙,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还棘手?别开玩笑了!」
「......」
它没有说到重点,夜神没有话进以对应。
毕竟不到重点根本没有意义...
「不过嘛...」
玉藻前狼眸凶光毕露,投向夜神:「对付你们那些所谓的军队是绰绰有余了...」
没错,这才是重点。
不论这不知何方神圣在玉藻前眼里是多么的一文不值,只要对山下有威胁的,就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情况。从刚才的白光看来,山下可能已经出事,但若想赶下去,负责拖延的玉藻前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夜神此时的心中,不免已经有了足以撼动镇定的慌乱。
身后人影摇曳,这在余光中被发现得一清二楚,夜神稍作侧首,看着走到了自己身旁的无道婆婆,她的步履蹒跚,却一直稳定不倒。
「如果担心山下的话就尽管下去吧...」
瘪了瘪嘴,无道婆婆用能保证让人听清的分贝说道。
夜神点着头,但是身子却没有做出应有的行动:「担心是肯定的...不过我更担心山上的这个家伙。」
目光聚焦在玉藻前的身上,迎来它一声『啧』和那不屑的抬眸。
「这家伙要盯的人是我...」
没有了拐杖的支撑,就连迈出步子都无比艰辛,但无道婆婆依旧是一个跨步横挡在夜神的面前:「那就交给我吧...」
「可是——」看了看她此时弱不禁风的样子,夜神犹豫了一下。
犹豫并不是没有理由,一开始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是被玉藻前以绝对的优势压制着的...很明显若是交给她,很难不再出现之前的情况!
并没等到他说完无道婆婆就转过头来,凝眸与之对视。
她有着老者特有的皱脸,皱纹几乎拓展延伸到了每一个可以看见甚至看不见的角落,而这每一条皱纹都成了最让人担心的理由...
「——」
眨眼,夜神把噎在喉咙中的话咽了回去,又再一次打量无道婆婆后,皱眉点起头来:「...我知道了。」
这前后行为与表现完全不吻合的举动,说实话是让玉藻前心生疑惑了,只见它身子一颤,放弃在夜神身上停留的视线,转眸投向那苍老身影...
有诈?
——应该是一个谁都会首先想到的可能。
但单凭这样却并不能让玉藻前信服,毕竟要相信一个刚才被自己完全压制的人有反败致胜的可能,彻头彻尾就是件难事。
玉藻前余光不忘注意着夜神迈步离开的模样,生怕他杀一个出其不意。
...换句话说,这个夜神能带来的威胁要比那个老太婆大多了...如果是想要使诈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真的离开才对!
余光中,夜神的左脚粘地,突然身子没有了前倾的趋势,整个人像木头人般僵在原地——
果不其然!
狞笑在玉藻前脸上不经意地一闪而过。
一切就像它安排似地如数到来...接下来,只要等待他的进...
「对了...老太婆。」
耳边单单只响起一句话的时候,玉藻前脸上表情瞬间被击得四分五裂。
正对着下山的方向,夜神提剑原地不动,在一番如同经历过心理斗争的颤抖后缓缓转过头去:「...别死了啊。」
——诀别似的话语!!
这话一听,玉藻前差点转为诧异的表情终于恢复过来,心里变得顿时无比的踏实,就连身后的九尾都不禁表现出兴奋地摇动。
...错不了,这简直是要牺牲这个老太婆来达到对山下的支援嘛!不过,没用的...
视线已经不想再在夜神的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了,玉藻前移开后专心打量起了背对着自己的无道婆婆。
因为...现在不管山上山下,都再也不可能回复原样了...特别是在这个全城结界的负责人下地狱之后——
那道苍老的身影做了个艰难的挪步转身,手里没有拐杖的她让人感觉连风都能将她吹倒在地,所幸的是,在一番的辛苦之后,总算是保持住了平衡。
如此保持平衡仿佛用尽了她的体力,只见她佝偻着扶住自己的膝盖,埋低了头:「...你们...父子两还真的是像啊...」
话音似乎有些笑语,因为间断的干系所以也没有听仔细。
「......」
山下水深火热的情况已经不容夜神回忆刚才话音,他稍稍打量了玉藻前一眼,确认它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后,纵身往神社外奔去,头也不回。
没错,走了...
玉藻前一直目送着他,直到身影消失在那上山的台阶中。
那个棘手的夜神...真的走了。
想到即将开始的单方面杀戮,玉藻前就忍不住嘴角上勾,在舞动起巨大身体之前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不容易来的好帮手...你确定不再多挽留一下吗?」
「....嗯,不用了。」
重新被巨大黑影笼罩的无道婆婆动作依旧,刚才的体力消耗好像还是让她缓不过劲来。
现在她这没有任何作为的举措,在玉藻前看来,简直就和双手高抬的待斩之畜无异,这更是让它情绪一下子上升到兴奋的地步:「难不成,你觉得在生死攸关的瞬间出现这种帮手会发生两次吗...嗯?」
「大概,不太可能呢。」
不是不太可能,就是不可能!!
为自己的回答添加着自己那可怜渺小的希望...这到了玉藻前的耳朵里,几乎能和悦耳相提并论了。
「嗯...这样吧,我们尽力把你这条命的期限拉长一点...」
故意抿嘴沉思了一下,玉藻前侧首冲她看道:「既然你是留下来拖延我的,那么要不这样...我们来看看你到底能坚持我几秒?」
自己都差点被自己这个创意搞到捧腹大笑,玉藻前此时的表情可以说完全和地头蛇欺压地方老百姓无异。
不过它注意到无道婆婆沉默不言的举动后还是作势端正了态度,一本正经地又问了一句:「...如何?」
看似在给予尊重,实际更加地贬低,因为不管回答是什么,玉藻前都不会实行容她轻松的选项。
『呼』地一声长出了一口气,她撑着膝盖,辛辛苦苦地直起了腰,迎着玉藻前近在咫尺的面庞眨了眨眼——
「不...我怎么可能会没有理由地留下来。」
——欸?!
玉藻前脑中忽然一阵空白。
...什,什么意思?
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彻底打乱了它想好的全盘计划,整个排列清楚,本该对答如流的情况现在却被轻松破坏。
发觉自己被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后,玉藻前赶紧回过神来,焦急地调整自己的情绪:「...别,别开玩笑了!有理由?...难不成你以为你真的能战胜我?!」
「战胜?这更是不可能了...不过。」
无道婆婆眨了眨眼,朝它看去。
最后的两个字成功地把关卖到了底,玉藻前的面部表情也经历了不小的大起大跌,因为...这个老太婆的眼神,令人颤栗。
没有犹豫,她在两下拂袖后就把话说了出来:「...凡事的几率都不可能一定为0嘛。」
「呼!!」
话刚说完,面前就是一阵狂风袭来!
「还真敢说啊,老太婆!」玉藻前挥起利爪猛地往她刮去,劲风四起,光这难以估计的对外影响就不难猜测这一下的威力。
——不料,面对着利爪的无道婆婆突然睁大了双眼!
袖口...从她的袖口中飞出了数以几百的令符,呈链型状直接往袭来的利爪上缚去,而且还不断地往身上延伸!
这一下来得无比突然,玉藻前被迫放弃进攻,退身试图靠蛮力扯开这不怀好意的令符链,就这感觉来说,这条链就如同小草绳般,应该很容易挣开才对...
正巧,无道婆婆早就猜测到它的念头,抢先狠地咬破了嘴唇,吐出一口鲜血到了从自己袖口伸出的令符上,顿时所有令符微光同起。
...就这点光度,是没法对视线造成太大的阻碍的,不过对玉藻前来说,现在这条令符链让它感觉像尼龙绳就对了。
「...臭老太婆...你又在用什么妖术?」
挣扎不开这已经延伸紧缚到自己前肢腰部的令符链,玉藻前干脆保持往后拽的姿势,眼中闪烁着如负大仇之名的冷光。
玉藻前何曾受过此种待遇,这对它的尊严或者说是面子来说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打击,现在它已经顾不上自己强行伪装的形象,一个劲地边抵抗边替她祈祷着『最好别让我挣脱开了』。
「如果硬要说这是妖术...似乎也没错...」
视它抵抗于不顾,无道婆婆抿了下嘴,把凝在嘴角的血迹拭去,明明只是咬破嘴唇出了些血,但脸色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十岁。
「....你说什么?!」
与之对视,玉藻前又一次对上那种令人颤栗的眼神。现在看来,这眼神完完全全等同于视死如归...
夜神之所以能走的那么果断肯定也是因为这个眼神的原因。
——!!
心头猛地一颤抖,这反而把玉藻前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害怕了?
不用说,这就是它此时最直接的心理表述。
「毕竟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术式,不叫妖术还真说不过去,对吧....」
老太婆绝对没有开玩笑。
就凭夜神临走前的那句话...这一招就绝对不容小觑,甚至可以反过来说自己留下来才是错误的。
注意到玉藻前一阵神态的变化,无道婆婆干脆闭上了眼,嘴里细细念道。
——「...尸转九死。」
话毕,整条令符链散发出淡光,因为被圈及,所以就连玉藻前的身体也随之发亮。
霸占山头的庞然大物形成的发光体,此刻已经无比显眼...
※
好黑啊...
明明身体上的疲劳细胞都在抗议着,但在这片黑暗中却得到了难以言喻的舒适...对了,这里是哪?
夜肆静静地躺在一片黑暗中,疲倦不已。
...手也使不上劲。
我记得,是在屋顶上...然后有一道白光...
——白光?!
顿时打了个激灵,夜肆身子一颤,如海水般汹涌蹿入的记忆仿佛要把他脑袋给撑爆,撕裂般的感觉令他不得不按住了脑门。
...接着,是斯卡?斯卡和我一起跳下来了...
等等,那这里就是我和斯卡下来的地方?!
——「夜肆!」
猛地睁开了双眼,夜色遍布的星空立马映入眼帘,围着自己身处之地一望无垠的废墟都在发出警醒,视觉冲击明显和刚才的景象有着本质的区别。
...原来,是梦啊...
如释重负,夜肆正想大松口气,不料右手却被人用力一拽,顺势从发力的那一头传来焦急的话音:「夜肆!不能再睡下去了!妖怪们...就要过来了!」
「欸...艾丽塔?」
女孩家气力有限,但只要夜肆顺着她的劲起身,还是很像被凭地拉起的。
相比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她,还是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更加让夜肆在意,趁艾丽塔还拉着自己手的时候,夜肆赶紧反拉住她问道:「...刚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那道白光,让之前被吸引到别处的妖怪们又重新汇集过来了。」
「什么?!」
艾丽塔捂着小嘴,胆战心惊地看夜肆渐渐变化的脸色。
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它的蕴意却无人能及...
「这...就是说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
后话似乎变成石块,噎在夜肆喉咙连声都发不出。
并不是无法了解这种心情,甚至可以说能完全了解——
艾丽塔暗暗叫疼,皱眉看着用力抓在自己臂上的那只手,咬牙不言。
「...就是『白费』了哦。」
——噎在喉咙的话被人应声说出!!
而且这是...谁的声音?
感觉到手臂的疼痛消去,艾丽塔赶紧抬头看了夜肆一眼。
只见他阴沉着脸,眼珠黯淡无神,而且和自己一样,正在渐渐把头抬起...
不是夜肆说的,而是头顶传来...的...吗?
「!!」
沐浴在月光中的顺滑银色毛发,长及胸口的锋利獠牙,双眼重新焕发斗志的模样看起来炯炯有神...狼人如同脱胎换骨般屹立在废墟之上,气场强的从开始就让人觉得胸口一阵沉闷。
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是新的狼人吗,不,好像不是,就声音来说应该还是没变才对。
艾丽塔盯着狼人不放,拼命在脑中寻找着能解释它这副模样的答案,小手握拳捏得无比牢固...
「看来,断脊之犬也算熬到头了啊...」
「欸?」
一上来就是挑衅吗?
艾丽塔小嘴一张,移开了目光,惊愕地看着夜肆。
狼人右脚往前一迈,气愤地冲下边看来:「嘁...小子,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给撕烂了...」
「底气很足嘛...」
夜肆轻轻拉过艾丽塔,作势与它怒视:「我不知道刚才那道白光到底给你带来了多大的收益...不过,最好还是别太小瞧我了...」
欸...欸?!
被迫与夜肆拉近了距离,在那难以言喻的体香蹿入嗅觉范围内时,艾丽塔只觉脸上高温直升。
「...艾丽塔...」
「!!」
夜肆的低语...
几乎是只有凑到他的嘴边才能听到的细小声音。
「...我数到三...」
「......」
「...我们就一起跑。」
这还真是一波接一波不停的震惊浪潮。
夜肆没有说出原因就又昂起了头,见状,艾丽塔自然也放弃了追问...只是疑问依旧缠绕在脑海就对了。
「三...」
倒数这就已经开始了?
艾丽塔急忙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既然打算要逃跑,夜肆又为什么要挑衅呢?
「我从来没有小瞧过你,小子...」
「...哼。」
直接在脑海中无视了狼人后续的话语,夜肆直接眯眼念道:「...二。」
——难道是奈理的建议吗?
想到这,艾丽塔下意识地往夜肆唯一空着的那只手看去...
在感受到身前人影猛地一颤之后,夜肆毫不犹豫地说出最后的数字:「...一...」
从某种程度来说,艾丽塔是非常聪明的...大概此时的她早就已经猜出原因了吧...
趁着狼人没有注意的霎那,夜肆右脚击地,在带着艾丽塔的情况下,呈离弦之箭之势整个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道可见的飘飞尘埃。
——「夜肆,你...」
离刚才的地方足足有一百多米的小洋房下停下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刚一停下就煞是担心地发话道。
「啊。」
低沉地回应之后,夜肆连气都没空喘息:「奈理...看起来现在并不在我身边呢...」
摊开了空空的手心,与一齐投来目光的艾丽塔四目相对。
这...这——
「那,那奈理现在在哪里?!」
「......」
夜肆眨了眨眼,面露难色:「我也不知道...但至少在刚才那个地方...没有发现她。」
听到这个消息,艾丽塔似乎要比夜肆还要更加地担心。
只见她焦急地握紧拳头,跺起脚来:「...不,不在那里?可我发现夜肆你的时候...你就是在那边而已呀!」
「嗯...不过就现在来说我可完全不担心那家伙的安全。」
夜肆不予置否,扭头往来时的方向看去:「倒是应该担心我们自己...应该摊上大事了呢。」
视线内,能看到在后方那堆被白光蚕食过的房屋废墟中缓缓走来的银色身影。
艾丽塔转过脸去,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小动物般的惊呼,并且顺势就粘到了夜肆的身旁。
「——话说回来...那家伙的鼻子,还真的是灵啊。」夜肆苦笑了一声,开始转身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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