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旺还记得,那是在希儿正式成为第十九代正规勇者的前几天。
根据传闻中包含的讯息,史旺一直以为这个年龄比大他两岁的女孩,无论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现在一定是被众人捧在手掌心小心呵护,不管吃的用的还是住的,都不会比他这个贤人塔的珍宝所拥有的待遇差,甚至还要更加豪华舒适才对。
史旺甚至开始有些忌妒对方,毕竟赞光教会可说是整个大陆的中心,而贤人塔姑且算是教会的附属。
但是呈现在史旺眼前的景象,却与原先他所设想的情况完全不同。
从被高级祭官带领着走向地下的时候开始,他就隐约察觉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
然后,在一个宽敞的地下圣堂中,他见到了希儿.普雷尔。
那个预定要成为正规勇者的女孩,就躺在这个空间中央的一张床上。
没有奢华的房间,只有布满了各种咒迹的仪式阵,在昏暗的空间中散发着细微的光芒,唯一的一盏灯悬在床的正上方,彷佛聚光灯ㄧ般,照亮了床上的女孩。
没有漂亮的衣服,在她身上,仅仅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病服。
史旺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著,紫绀色的衣袍边上镶着与发色相近的金线,彰显了十足的华贵气息,是他喜爱而且平常还舍不得穿的那件,因为竞争意识的关系,今天还特地穿来会面。
我究竟在干嘛?史旺的内心一片混乱。
他心中所想象的正规勇者,不应该是这幅模样。
“吓到了吗?就算是贤人塔的未来首席,终究也只是个爱作梦的八岁小孩吗?”平淡的声音响起,将史旺的思绪拉了回来,眼前的祭官正瞇眼看着自己。
德里希.普雷尔,前贤人塔首席,现任高级祭官,同时也是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父亲。
一股无名怒火在史旺心中燃起。
“正规勇者的能力是用死灵术制造出来的这种事,我可没听说过啊,祭官大人?”
史旺语气冰冷,带着刺向德里希问道。
他已经大约搞清楚德里希到底干了些什么,才造就了不死勇者,但还有疑惑尚未消除。
“一眼就看出这个仪式阵的内容,看来你也算是名不虚传。这件事算是机密,因为这样比较方便。”德里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彷佛根本没有发现史旺的愤怒一般。
“什么不死的天赋,开什么玩笑啊?地上的这些,都是一些收集死灵,束缚死灵的术式啊?在那中间的人,你的女儿,人格会被那些死者的灵魂侵蚀的啊?”
“啊啊,那个不用担心。现在在表层的那个灵魂,是我筛选出来的,没出什么问题的话,不会被取代。”
“比起这个,这次让你来的原因就是要把维护这个阵法的工作交给你,因为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忙,这是教会的指示,由不得你拒绝,你就先彻底研究一下这个仪式阵吧。”
德里希抛下这些话语后就离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史旺。
筛选?这算什么?
从德里希的话语来判断,他要不是把自己女儿的灵魂消除了,就是打一开始就在女儿身体里放了大量灵魂,不管哪个都不是为人父母会做出的事情。
史旺穿过供人行走的通道,来到希儿面前,仔细观察她的样貌。
希儿正紧闭着双眼,平躺在床上。
女儿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因为眼前的女孩,长得跟德里希真的很像。
史旺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虽然只是普通的家庭,而且他从小就离开他们,到贤人塔去了,但至少,没有感到痛苦的回忆在。
史旺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感到心痛。
他想起之前一直忘记了的事情。
被教会选为正规勇者的其中一项条件,那是条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不成文规定。
正规勇者即为教会认定,世上最不幸之人。
唯有舍弃一切之人,才能以人之身,挥舞非人之力,拯救世人。
“但是,妳这个样子根本连可以舍弃的东西都没有啊……”史旺低语。
兴许是史旺的声音吵醒了对方,女孩轻轻睁开了眼睛,看向史旺。
漂亮的褐色眼瞳,清澈,却又空洞。
史旺与女孩对望了许久。
感觉,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一定得做些什么。
身为一个”人类”。
大概,是自己年纪还太小了吧,才没办法狠下心来,不过,并不会后悔。
史旺深呼吸了一口气。
“妳好,希儿姐姐,我的名字是史旺。”
他决定要把这个纯粹作为正规勇者的道具,变成”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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