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怎么理解“死亡”这个词的?
我想我并不能称你们为朋友,不是因为我多么的孤高,而是因为我认为自己只是个混合的怪胎,并不能和正常的人类对等的对待、交流,我们之间唯一的相似之处仅仅是一副皮囊而已,因此,我想不出说话的理由,保持沉默。和我的造物主一样的人们,我称呼你们为“上者”。
上者们,你们是如何理解死亡的呢?痛苦吗?哀伤吗?还是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恐惧?我短暂的人生里有过一次死亡的体验,那是我刚以为自己得偿所愿能够获得幸福的时候,只是因为一场意外的追逐,于是就差点失去了生命——是的,差点,而不是已经死掉,毕竟如果我死掉的话,现在就没有人复述这样的心路历程了——超越上者的,被你们称之为神明的存在,用我最珍贵的东西换取了我活着的机会,在我看来无论如何都是很划算的一件事。
我并不觉得死亡可怕,毕竟是当时我亲身经历的体验,死亡不可怕,仅仅是因为死亡本身毫无威慑力,可怕的是死亡令我感到无力,无力反抗现实,无力实现愿望,无力拯救……爱人。
只是,我现在已经认识到了,重新认识了,死亡的可怕,非常可怕,极其可怕,最恐怖的死亡,原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自身的死亡更像是种无奈的解脱,最恐怖的是发生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
懂吗?
活着的人将承受真正的死亡痛苦。
香消玉殒。
人们有这样一个美好的词汇,却是特指佳人殒命,或许用在现在是最适合不过的了……停止了的呼吸,渐渐失去的体温,无法感知的脉搏,以及刺眼的鲜红,死亡如果说是一种消失的方式,那么它也显得太过凄厉了。你说对吗?花靖……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无论如何都像要避免的话,或许就是再一次失去你吧。我的心情现在很平静,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我开始思量彼此之间的对错纠纷——我们之间做得对的,错的,但是这顷刻之间的回忆又被另一件事情的穿插打断了。这个瞬间我想了很多事情,但是就像是一片纯白色的纸张上有一个黑色的小污点一样,我越是想忽视我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换自己活着的机会这件事,就越是无法忽视它的存在——非常的碍眼。
最珍贵的东西,我是不是被骗了……
我看着手上的鲜血,陷入谜一样的狂恋之中,有种冲动想要把手上的血舔干净,有种冲动想要把怀里的血肉一点不剩的全部吃掉,像是肮脏又低贱的腐食动物,执着于啃食尸体。
我想我已经忍不住了。
抬起头迷离的看向了那四个奇怪的家伙,看着那四把染血的剑,我突然觉得妒忌,不是因为它们抢走了花靖的生命,而是因为它们不经我的同意就沾上了花靖的鲜血——最鲜活的时候的最温暖的时候的鲜血。我的视界和听觉开始产生变化了,耳边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也只有黑白红三种颜色,或许还不止这些,我也发觉闻到的气味越来越浓郁了,血的味道,馥郁芳香。
我不在意这些。
低下头看向花靖的时候,有剑风拂过,还有金戈交击的声音,打起来了吧?可是我已经不在意了,我只能看清楚花靖的样子,红红的,这个黑白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这样看的话,花靖还是很漂亮的,娴熟静雅——要整个人吃掉的话还是太难了,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剩下,只有这色彩,我想独占。
那里有个伤口,或许能满足我呢,吃掉的地方就选那里吧,完美。只有心脏,这鲜红色彩的源头,是必须这样霸道的独占的……
“看清楚吧!!!”四胞胎同时抽身后撤,表情严峻,“你们好好看清楚你们到底在保护什么样的怪物!”
白宴和清雅闻言还以为是对方企图迷惑他们让他们露出破绽,但是定神想来,白宴自己已经没有神力,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清雅又不是战斗型的神明,除了开“门”,根本就没有超越世界清理者的战斗技艺,对方要打败他们,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用这种招数。
姑且相信着对方,两人回头看了过去,心里却像是被锤子狠狠的敲了一下,心跳都漏了一拍——高驹的脸上有着惊悚的狂热和扭曲感,白宴回头看的时候,他刚好从花靖的胸口上挖出了她的心脏,将还连着血管的心脏直接一口吞了,用牙咬断了连着的血管——观众席上到处是尖叫和喧哗,场外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人当场就吐了出来,就连王座看台上的皇帝都紧紧的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公主更是直接吓得晕了过去,被皇帝下令马上送下去休息。
“……不。”清雅捂着嘴,眼泪直往下掉,颤颤巍巍的退了几步。
“高驹!!!你他妈在干什么?!!!!!”白宴往回冲了过去,目眦俱裂,就连手里的石枪都捏成了齑粉,挥拳就往他脸上揍了过去。
“呵——”没有回答,高驹跪在地上仰着头展开双臂,长长的呻吟着,像是陷入了极度的满足之中无法自拔,像极了瘾君子得到慰解的瞬间。
就在他们接近的一瞬间,异变突生,跪在地上的高驹突然爆发出一阵刺骨的寒气,直接震飞了白宴,迷蒙的寒气之中,高驹站了起来,但是诡异的是,无论是倒在地上的白宴,还是冲过来扶起白宴的清雅,他们听到的都不是人类的脚步声,而是……马蹄声!
寒气的煞白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散了,露出的本尊是一个这个世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人的上身,马的下躯,**的背部背负着尖锐而巨大的冰刺组成的花,扩散开来的妖冶样子甚至连它自己都被刺伤了,这个半人马一样的怪物全身冰蓝色,就连头发也不例外,脸上覆盖着一层严实的冰层,像是封印一样将那个男人刻板的表情永远定格着,这张脸,除了恐怖和极度诡异,已经不会再给别人任何其他的感觉。
沉默中,它在万人瞩目之中屈身抱起了地上的尸体,扭过身将花靖放在了马身之上,背后的冰花像是有意识一样随即就将花靖的尸首吞噬了,在它背后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些观众,已经看不到那个死去的少女了,只有冰花的花蕾像是吸了血一样,鲜红得刺眼。
忽然,下雪了。
只是白宴他们发现,这雪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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