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我醒的很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用劲听他们为了新药而吵闹的缘故,后来我才发现,是因为太暗了,没有光线的话,睡眠自然而然会延长的。
我的眼睛还没有被打开,但是我却已经感觉过去了很久很久了。
而后我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大,和其他东西吵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所以即使再怎么集中注意力也没有办法听清。
我等啊等啊,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眼睛才被打开了。
我立刻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三床的位置那里,是空的,没有病床,也没有那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什么都没有。
空的,能看的见水泥地。
小苗站在我的面前,刚才就是她帮我打开了眼睛,在中间的那个桌子上方,电灯已经换过了。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在测试,他的一个工友合上再关闭吊灯开关,那个古旧的灯就随着他的动作而点亮熄灭。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那个工人点点头,随即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朝大门那边走去。但是我却发现了,新换的灯泡没有旧的那么亮。
三床呢?三床呢?
“我要喝水!我要喝水!”九床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有留意到,九床的声音没有以前那么愤怒了,听起来柔和了许多,不过依旧像是暴雷。今天反而没什么人去抱怨九床的喊声了,他们在说着什么,我猜是关于三床的。
在我听清他们说话之前,邢医生走进来了,提着昨天就有的医疗箱,步伐有些沉重,他放下箱子,看向小苗。
“为三床准备的药,看来他用不上了。早上是你最先发现的,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过。”
“不,不,我没事的。真的。话说那个,灯,修好了呢。”
“嗯,修好了。”
“邢医生,我还要去忙呢,准备一下其他人的药,今天也和昨天一样的吧?”
“嗯,是一样的。”
随即他俩陷入了沉默。沉默持续了几秒,之后小苗开始配置盐水针,邢医生朝一床的方向走过去开始询问他们用药之后的感受。
“谢天谢地,三床那个家伙总算是走了,终于不用闻他身上的味道了。”
“你小声点,苗姑娘听见了多不好。”
“三床的那个人死了吗?不知道还有多久就有新病人住进来。死了也好死了也好这个地方的空气算是改善一点了。”
“其实你们还别说,我觉得邢医生的新药很管用,之前打盐水针的时候感觉没那么痛了,而且之后犯病的时候也是,先是睡,醒来之后也不怎么痛了,感觉比之前好了不少!”
“就是就是,之前我天天晚上做噩梦,用了新药之后,噩梦没做了,第一次做了美梦,梦里有数不清的东西给我吃,那叫一个舒服!”
“那个新药的见效是真的快,本来我的身上的疮又痛又痒,现在倒是没什么感觉了。邢医生真的是个好人啊!”
“别这么说,应该的应该的,医生的职责就是为病人们服务啊。”询问着情况的邢医生笑了笑,算是对他们感激的小小回应。
“说不定这样下去,病真的能好!”
“而且现在病室里面的空气可干净不少了,看来阎王爷也不想太早就见到我啊。”
所有用过新药的病人们都兴高采烈地向邢医生道谢,邢医生也向他们点头致意,并说这次带来的药品不太多,但是暂时还能再用上一阵。三床死了,但是除了小苗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感到悲伤或者惧怕,反而都为了病室里空气的改善和新药的见效感到无比的高兴。一丝寒气从我的后心生了出来,我开始感觉到这间病室真正可怕的地方。
没有同情,无谓生死,还有极端的利己主义。
很可怕。虽然浑身腐烂的三床离开了,但在隐约之中,我感觉病室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怪味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重,粘稠恶心的可怕。
几天之后。
在昨天晚上,小苗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她开始咳嗽了,频繁地咳嗽。虽然她在值班室里面,但是我也能恍恍惚惚地听见,断断续续,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似得,非常严重,不知道是不是患上了感冒?希望她能够早日好起来。
最开始病室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把小苗的咳嗽当一回事,毕竟医生护士患个感冒之类的很正常,然而不对劲。
在晚上,入睡之前,小苗还在新装的电灯下翻看她的基础卫生学。光线太暗了,真的是太暗了,以至于我都快要看不清小苗的样子。但是恍惚中我却又能看清,我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小苗的状态。她强忍着不咳,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右手要兼顾翻书和写字,她拿笔的手在发抖,哆哆嗦嗦。眼睛那里亮晶晶的,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光。
她怎么能看的清楚上面的字?她真的只是患上了轻微的感冒而已吗?
第二天早上,小苗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到第五病室里面,这几天病室里面争吵少了,所有人都很安静?不知是不是在做梦的缘故?十二床还在神神叨叨的念经,但九床的变化最大,这个狂躁的家伙竟然已经有一整天没有吼过我要喝水这句话了。
代替小苗来的是谷护士,和往常不一样,她戴着白色的口罩,严严实实的在脸上裹了一圈,一脸不情愿地照顾着第五病室里面的病人,嘴里骂骂咧咧的,给病患们送过来早饭。
“谷护士,今天怎么是你来啊?苗姑娘呢?她那边怎么样?”
“就是,苗姑娘哪里去了?她是不是生病了?”
“不要乱问!给我回自己的床上去,准备扎针!还有,二床,今天你就得办理出院手续,中午的时候和我来一下,去那边签个字,记得把我待会儿发给你的口罩戴上,清楚了吗?”
“凭什么让我出院?!我手术还没做,你们医院就要把我撵走?!老子今天就赖这儿了,我看你们怎么办!”听到谷护士发言的二床犹如晴天霹雳,当即就从床上撑起腰来吠叫。
“这由不得你,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们会强行把你弄出去,随便你怎么反抗。记住,今天中午就去签字。”说完,谷护士不再看向闹腾的二床,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哟,大兄弟,你不是早就想转院了吗?不怕嘛,哥今儿就要跟你分道扬镳了,哈,如愿以偿,开不开心?”
“你们破医院给老子个交代!”
“保安,把他捆回床上去!早知道会这样!快点!”
话音刚落,两个同样戴着口罩的彪形大汉破门而入,一人一边把二床叉住,摁到床上去,然后捆上束缚带,任凭他踢踹蹬腿也无济于事。随后保安用被子蒙上了二床的头,谷护士才过来,撤走了二床旁边输液用的金属架,还有旁边柜子上的水壶。
等到中午的时候,二床也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在过第五病室。至此,第五病室已经不见了两个人。
小苗回来是在一天以后,她依旧穿着白色的护士服,不过里面的衣服已经加厚了同样也戴着厚厚的口罩,和病人们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变得小声了。
大家都知道小苗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没有去问她的情况,心里也清楚二床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驱逐出去的。
小苗也患病了,是那种可怕的病,和二床一模一样,无法否定是被他所传染的。
不过小苗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她还是会细心地照顾好每个病人,给他们换好药,也会和往常一样在黑暗的灯光中读书,只是她翻书的速度,变慢了。
小苗还有多久才能翻完那么厚的一大本书,然后从护士变成一个医生呢?
又是三天。
药用完了。
邢医生发的新药用完了。
今天就是正式开始停药的日子。
这天病室里面非常安静,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可是。
第二天的时候,第五病室变成了一个无比恐怖的地方。
几乎所有用了新药的人都没有说话,之前大家每天会凑在一起说这说那,哪怕是抱怨,可是今天竟然连这种声音都没有了。然后我才知道,几乎所用用了新药的人都陷入了长时间的嗜睡状态中。
安静很快被打破了,无数的病床吼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震耳欲聋,四床五床七床八床九床等等等等,开始没命地呐喊,就像是被抢走了食物的乞丐。
“啊啊啊!红色的,红色的!”
“别过来!不要靠近我!不要吃我啊!”
“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的一切还给我!”
“吃的!我要吃的!给我吃的!”
“好痛!好痛!好痛!”
“放开我!老子弄死你!别走!给我站住!”
“水!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你们都要死!你们都要死!”
“邢医生,他们怎么了?救救他们啊!”戴着口罩的小苗被这恐怖的声音吓坏了,去找邢医生寻求帮助。
“我,我也没办法啊小苗,给他们的药品都用完了,现在病情没办法控制住了。你把他们所有人给束缚住,我去拿仪器来给他们检查!”
“可是,束缚住的话。。。”
“小苗,快一点吧,不然连病床都要被他们弄坏了,我这就去拿设备!”
邢医生大跨步走出了病室,小苗慌作一团,但是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拉过病人们的四肢,固定在病床上。在忙到第九床的时候,九床的情况已经不能用骇人来形容了。他四肢胡乱抽搐,整张脸都涨成了酱紫色,青筋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暴凸起来,他粗壮的手臂也变成了紫红色,一只手抽筋般的乱抖,一只手没命地锤着床板,拳头的那个地方估计已经骨折变形了。
“大家安静一下,安静。。。咳,咳咳。”
小苗白色的口罩中央出现了一个小红点,紧接着,开始侵染素白色的周边。
那是血,红色的血。
邢医生回来了,拿着一个工具箱,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在他的指挥下,那几个大汉把失控的病人挨个绑好,并且用绳子加固,以确保病人不会因为用力过猛而挣脱。几乎所有的病人都在不停挣扎着,蠕动,用力,可是没有任何效果。
没有用新药的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在所有的工作处理好之前,邢医生开始检查一床情况的时候,七床醒了。
“好难受,好难受,邢医生,还有药吗?给我用用药啊,邢医生!”
“药,药已经用完了。”
“啊。。。。药。。。”
“药,给我,给我,药。”
他神情麻木地念叨着,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声音了。
晚上,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喊声中,九床的声音最为可怕,他声音早就沙哑了,可是喊声依旧在继续,最后在深夜时分,突然停止。
到底是怎么了!这间病室!到底是怎么了!小苗呢?为什么今天没有来看书?小苗呢?小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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