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
（一）
这个地方是与诺维埃的主城区隔开的，方便货物运输的一面通道。但是即使有一面金属围栏隔开，那边世界的声色犬马依旧影响这这边车队的每一个人。
从金属围栏的缝隙之中，主城区的嘈杂与光明狠狠地透射过来，离得更近一些，所有人都能听清一些灯火通明之处传来的声响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夹杂欣喜和刺激的尖叫欢呼，以及大声招徕客人的喊声。
不仅如此，传过来的还有气味，同样很奇怪，香水与脂粉味，咸香的食物散发的气味，酒的刺鼻味，还有高级的洗浴植物蕴含的药味，全部混杂在一起。虽然有些奇怪，但不难闻，反倒是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小工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了，包括领队，一群人的眼神也开始有些呆滞，嘴里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唾液，所有人都在吞咽着，蠕动自己的喉咙。
她一同呼吸着这令人陶醉的空气，感受着这座城市散发出来的光与热。与在金属城门之外相比，内城的温度至少高了五度，让原本寒冷刺骨的空间变成了温暖舒适，柔和宜人的地方。
外面的气温是如此地令人发寒，这座不夜城带给人的感受，却是那么沁人心脾，充满着光与热的诱惑和无法抗拒。
进入诺维埃以后，货车的引擎重新发动起来，路面也比外面的货运通道平坦许多，在不远出就是一个岔口，一面通往向主城运输货物的二级关口，另一面通往下等人群聚居的安置区。
能够看到很多人从安置区的方向朝主城的方向走去，时不时有从安置区开往主城区的客运车。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有的人已经换上了比较精致的工作用衣服，还有的人依旧穿着比较破旧的劣质衣衫布裤，但是每个人都完完全全梳理过自己的仪表，脸上没有灰尘，即使是男士也化了淡妆，每个人的头发都非常整齐发亮，明显不久之前才清洗过，喷上了发胶。只有一些混杂的工人还穿着脏兮兮的蓝色工作服，上面浸了机油和各种各样的化学成分，发出难闻而又刺鼻的怪味。
时不时就有人在吵架，譬如不远处路边的两个人，一个提着破旧的工具箱，背上扛着一捆电线，戴着发黑的工作手套，身上是和其他工人一般无二的灰蓝色工作服。另外一个人是打扮的非常整齐的服务生，穿着燕尾服，上身被裁剪成了小西装，白衬衫，黑色蝴蝶领结，黑色的咖啡裤，头发可以说油光可鉴，拼命地想要做出一点韵味。而此刻他正指着左手袖子上的一块污点，和那个扛电线的技术工人吵架，不难想象是因为弄脏了他珍贵的制服。
她看着这一切，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车队领队苍老却谄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毕先生，我们马上要前往诺维埃的主城区了，您要跟着一起去吗?”
两个人坐在最前面货运卡车的的顶棚上，不，这样说也不确切，是她坐在卡车顶的最前面，而领队老头在一旁伺候着，生怕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尊贵客人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是真有，他这个车队领队也别想做了，如果能讨到一点赏赐那是再好不过，他也好在主城区里面好好消遣消遣。
“你们是要给银船送货吗?银船。”
“是的，大人，银船要的货物种类比较多，而且开价比一般的地方稍微高一些，那边的庄家也是我的老熟人了，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货一般是接的他们的单。”领队老头不敢隐瞒，抱着手作了一个揖。
“现在马上就要去?”
“嗯，约好了交接货的时间是八点三十。”
“列瑟芬?唐斯?斟夜?”
“嗯。货大概就这几种。”
“你们去，我到安置区有事情要办。”紧接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撮细细的金沙，然后把手悬在车队领队的手上，“你有见过一个姓毕的人吗?无论是以前，还是今天八点的时候。”
“没有!没有!先生!”车队领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急迫而恳切地回答道，声音里已经有一丝粗气喘了出来，压抑不住。
“很好。”
她松开了手，细细的金沙像流水一样，缓缓落到了车队领队的手里。领队老头眼睛都直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很快流淌完的小金河，双手捧着，生怕有一个不听话的值钱家伙从他手指的缝隙里面掉下去了。
紧接着，她拿起了放在身前的黑色手提箱，朝安置区的方向看去。
“谢先生!先生慷慨!祝先生龙运亨通!”车队领队一边道着谢，一边从他的皮夹克里取出了一个扁扁的小盒子，一边清点一边把金沙装进那个贴身的木盒子里。这些赏赐，够他在主城区的高级餐厅里吃一顿，或者泡一个高级药澡，找一个姿色还不错的卖肉女人了。
她站起身来，在货运车速度减慢的那一刹那，从车顶轻轻跃下，流畅熟练的着地准备后，她压了压头顶的黑色圆顶帽，沿着一旁不起眼的小路，朝安置区的方向走去。车队领队瞄了她离去的身影一眼，随即有些战栗地缩回脖子来，第二遍点他盒子里的金沙。这些大人物想干些什么，想怎么玩，怎么找刺激，不是他一介下等人可以管的，还不如想想今天晚上要去哪个地方，找什么东西来消遣消遣比较好?也许，到银船里面去博一把?不行，这么些钱在银船里面不够开几局的，几下子就会血本无归，不如找个洗浴场所，吃吃喝喝玩玩，想用这么点钱去银船里面捞一把，除非是精通赌术的人才可以。
赌，是每个诺维埃里的人都清楚，也恐怕都尝试过的事，以小博大，胜者可以赚的盆满钵盈，败者只能血本无归，但是每个赌城都有几段佳话抑或传奇，总有那么些人只是个低贱的服务人员，之后在赌城里面把赌资接连翻番，最后一夜暴富，成为一个有名声有地位的上等人。但是更有有身份的人，一赌再赌，输了不走，借债强赌，最后倾家荡产，费尽半生心血，甚至落得只能从奈落之涧跃下寻死的下场。
那些金碧辉煌的地方，不是他们这种下等人能够去的，就算侥幸赢点小钱，也会被里面专门的工作人员给强行骗光甚至抢夺，身后没地位没靠山，有钱就是待宰的羔羊，被恶者觊觎身上的油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清点完金沙的车队领队吹着走了调的口哨，立马从那辆货运卡车的车顶上下来，坐进了副驾驶里面去。他早不想在上面待着了，冷不说，他这把身子骨，再给颠几下怕是撑不到和银船交易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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