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9日 日记
今天是个好日子。
天气很好,阳光和煦,天空也非常非常蓝。
班上来了一个转学生,是一个茶色头发的女孩子,想来也不会和我有什么交集吧。不过那个女孩子真的好美,脸庞很乖巧,戴着同为茶色的圆框眼镜,老是喜欢用袖子遮住下巴,感觉很怕生。
算啦算啦,这样的女孩子也不是我有福可以接近的,我还是远远地看着吧,另外,这个家伙不会笑的吗?虽然感觉很好看是没错,但是总感觉表情很是僵硬,像是个机器人一样,而且那个笨蛋老师还叫她坐在我的斜后方,但愿能够好好相处吧,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班上一群喜欢凑热闹的家伙一呼啦地围上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那个看起来就很胆小的新同学给吓着。
另外,安希终于给我回邮件了,她说她到了一个新的学校,而且教室里很气派很宽敞,有很多新同学围着她,有很多人找她说话,那个地方的人都很好。
唉,安希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呢?也不可能直接就问人家要照片吧,毕竟是网上认识的陌生人来着。不过安希也应该是个很温柔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吧,要是能早点见到她就好了。
希望自己的生活能顺顺利利的吧。
对了,新同学叫什么名字呢?好像是。。。汐见?
2020年9月3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1% 电量状态:良好
好黑,这里是哪里?好黑啊。
我,我是谁?为什么想不起来?
还有,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又该干些什么?
唔,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就只有意识还在存留着。
诶,身体,身体是什么?为什么突然在意识中出现了这个名词?
啊,这个世界是?
能够看到画面了,用眼睛,但是我不能理解眼睛是什么,这很让我烦躁。整个世界好像分成了两块,一边是黑色的,上面有很多数字和字母在跳动,还有不断变换着频率与波长的浪线,非常的奇怪,可是我竟然觉得非常非常的亲切,并且能够理解它在向我传达着什么。
到相似的地方去,它表达着。
这好像是一种命令,我必须要遵守,所以另外一边有颜色的世界在不断地变大,以至于把黑色的世界挤成了一小块,最后变成一个小点,藏在我的视觉盲点里,但我知道,只要我想,它就会马上跳出来,然后告诉我该怎么做。
嗯,在这个有颜色的世界里。好像,我能够看到了自己,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我要好好体验一下才行。
2020年8月29日 实验记录
明天是去接手那个病人的时候。
我看了他的档案,真是可笑,病因上写着自杀未遂。这种受不了打击和挫折的人,恐怕救回来也没有用,看来我只是在浪费时间。
要不是为了彻底测试EEG-2000的性能,我也不愿意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医院里去。不过这个病人应该是一个比较理想的实验模型吧,他家里人也已经签好了免责协议,这样一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EEG-2000的性能我比谁都要清楚,绝不可能发生什么危险的。
不知道这次的实用性测试能不能通过,如果通过了的话,申请专利并且再拿一个专项科研资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唉,竞争激烈啊。研究脑电波这个行列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够做出成果的人就不多了。
都怪当初那个混账教授导师,硬是要规定我的研究课题,本来我想去做脑电波的解析与破译,结果变成了脑电波的医学应用。哼,现在你得心肌梗塞死了吧,活该!
下午,再给我的宝贝做最后一次调试,之前的测试都很完美,所有的自发波谱都和设定的一样,但不知道直接发送和患者脑波频率振幅相同的生物电波过去进行刺激,能不能达到帮助患者的效果呢?
世界上这些理论啊,实验啊,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这次的实验多半不会有什么起色,那就适当改变一下生物电波的一些属性来记录患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吧。
生物电波刺激能不能对那个昏迷的植物人产生什么作用呢?结果只有天知道了。
2020年9月11日 日记
今天是尴尬的一天。
上课老师抽学号来练习英语对话,竟然抽到了我和那个新来的同学,真的是倒霉啊,明明平时抽学号这种事情都抽不到我的,真衰。
我跟新同学一起站起来的时候全班都在笑好吗?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还在偷笑。我听到左边那边传来的老师指定官配的声音了!你们小声一点好不好,我也很尴尬的好吧!
新同学倒是感觉不怎么紧张,虽然她习惯性地把头低着,茶色的齐肩短发有点向外翻翘着,脖子缩在衣服的领口里,但是好像没有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那么紧张。
仔细一看,新同学的穿着打扮,浅棕色的外套,上面还有一个带猫耳朵的兜帽,看起来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棉衣,下面是一件结实的蓝色牛仔裤,茶色圆框眼镜让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可爱,能和这么个女孩子一起练习对话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只可惜我的口语烂的不行,吐字的时候也说不清楚,好多时候都不知道能表达我自己意思的英语单词是什么,啊,好衰。
但是新同学未免也太厉害了吧,感觉像是在国外长大的一样,英语说起来和我们的母语没有什么区别,非常的流利,每个单词都听得很清楚,而且声音很好听,非常的柔软,相比起来我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小丑,作用就是陪衬新同学的好,还有供全班同学取笑。
真不甘心,回去好好练习下英语吧。
安希今天也回了我邮件,告诉我那边一切过得都很好,不过没有什么新朋友,感觉有些孤单。不过安希这么好的人很快就会收获她的友情吧,毕竟她那么温柔,在我一个人悲伤孤独的时候成为了我网络上的好友,陪着我走出阴霾,如果没有她,真不知道我现在会变得怎么样。
安希安希安希。
嗯,又问了一下新同学的名字,是叫汐见,这次记好了。
2020年9月4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2% 电量状态:良好
那个充满颜色的世界只出现了一小会儿,我还没有彻底体验到身体的感觉,这种联系就中断了。
这里好黑啊,好黑,难道我又要在这里孤独地呆着了吗?
感觉时间好漫长,和那短短的一小会儿比起来,黑暗中的时间像是无穷无尽的,过得非常的缓慢。
好无聊,如果有谁能救救我就好了,哪怕是和我说说话也好啊。在那个五颜六色的世界里,我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个男孩子,长的并不帅,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男孩吧,五官很端正,头发不长也不短,总之来说就是一个毫无特色的人。
人?对呀,人是什么?这些概念,我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那个男生穿着格子睡衣躺在床上,看着他手上一个发光的方块状物品,应该是叫做手机吧。他好像很悲伤,面部表情有些扭曲,眉头也皱在一起,眼神微微下垂,但是在浏览屏幕的时候,时不时这种表情就会缓和下来,真是奇怪。
嗯,悲伤又是什么呢?没有办法理解,在黑色的世界里,当他出现悲伤的时候,脑波的α段和β段就会出现这样的变化,悲伤就是指这样的意思吗?
过了很久很久,黑色世界里的数字和字母的变动速度突然变快了起来,波形图也变得非常的纷乱,我好像能够读取一些东西了,是。。。是那个男孩子!
这个是?图像?
2020年9月2日 实验记录
对这个病人的治疗已经开始三天,病人脑电波测定完成,EEG-2000和随身携带的高性能pc进行的测绘工程已经接近尾声。
病人的脑波电图已经用相关软件显示在了屏幕上面,医院的神经科高级医师也参与了对治疗的讨论,我们对病人的脑电图进行了分段,然后再和相关病人的情况做了对比。
会议和对比工作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不过大概的结论已经得出来了。和其他病人相比,这个患者的脑部活动要活跃的多,波形图上的频率也比一般人要高出不少,但是振幅并不是特别剧烈,看来病人的情况应该不错。
也不知道这次治疗或者说实验能不能成功。
嗯,测绘工作应该在明天早上完成,到时候把EEG-2000的脑波合成系统开启,输入并生成和患者脑波相同的生物电波,再传导过去,实验的第一部分就算是开始了。
据权威的神经学专家说,生物电波的作用过程并不会特别快,这和以往的经验常识完全不符,看来有必要进行更详细的实验观察记录了。
这个脑波合成干扰的课题还是第一次提出来并且做出成品,相关的实验数据尽可能地整理一下,准备论文的撰写吧。
2020年9月12日 日记
呜哇哇,今天汐见竟然主动找我说话了!
她说要竞选英语科代表,来找我商量,原因是上课的时候我是用英语和她对话的人。
啊,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女生竟然会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世界上会和我聊天说事的人只有安希呢。
没有女生朋友的我是不是可以破天荒了呢。
汐见下课的时候邀请我中午去食堂吃饭,感觉好紧张啊。
中午的时候在约定好的时间一起去食堂,一路上走着我都有点不敢看汐见的脸,汐见好像对我的表现非常的好奇,好像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似的,拜托,能不能不要折磨一个不怎么和女生说话的人啊。
话说回来,汐见选菜的时候非常的犹豫不决,在每个窗口徘徊过来徘徊过去,耽误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来问我哪个菜更好吃。没办法了,那就给她推荐我们学校的招牌回锅肉吧,很香,味道也非常浓郁,算是这么多菜里面比较好吃的了。
不过给女生推荐回锅肉真的没问题吗?怎么想都应该是高雅一点的,小巧可爱一点的菜品吧,推荐回锅肉的我是不是显得品味太低了呢?啊啊啊啊。
不过好像汐见吃的很开心,而且咀嚼的时候非常仔细,就仿佛是第一次吃回锅肉一样,又感觉像是在吃鱼,很担心里面有刺似的,很小心。但是这么小心谨慎的样子其实反而显得比较可爱吧,至少我怎么觉得。
要是和汐见成为好朋友就好了,至少别让她讨厌我。
嗯,聊了一会儿关于英语科代表竞选的事情,包括怎么竞选,怎么准备演讲,竞选成功了有哪些工作,等等等等。不过科代表的差事没有几个人愿意干,一般都是老师指派,而且英语老师是个有点凶的大叔,这样就更没有人愿意去了。所以说根本就不用怎么准备吧,况且汐见的英语那么好,口语和词汇上面都没得挑,这么强的学生老师大概巴不得她来当科代表。
和汐见介绍完了之后,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向我道谢。虽然说是帮了个小忙,但是说一声谢谢差不多就好了,她还弄得很正式,总感觉是受过很良好的教育吧,瑟瑟发抖。
不管怎么说,和汐见勉强算是成为了朋友。
今天安希没有回邮件,心里面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不过安希她刚到新学校,有很多事情够的她忙吧,没有回邮件也挺正常,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就能知道她那边的情况吧。
希望生活能够顺顺利利啊。
2020年9月5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5% 电量状态:良好
今天一整天都在查看黑色世界中的图像信息。
没有想到黑色的世界里也会出现画面,本来以为这边只有枯燥的字符和图线。虽然图像没有颜色,只是单调的黑白,但是已经要比没有什么意义的乱码要好的太多了。图像信息是和那个男孩子有关的,或者说,全部全部都是那个男孩子。能够看到关于他一切的一切,大部分的日常,不过细节的部分很不精确,只能看到模糊的大概,但是里面最主要最鲜明的部分是被凸显出来的。
经过分析,这应该是记忆吧,那个男孩子的记忆。图像的处理机制和人脑记忆很相似,会忽略细节而加深主体,嗯,网络上的数据库是这么说的。
黑暗中的时间好难熬,这边的时间流动比有颜色的世界要慢上许多,不过好在有这些图像能打发时间,这边的世界完全没有颜色啊,也不存在感觉,这样的状态下也许时间就变慢了吧。
这个男孩子,嗯,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好多好多记忆,可以看上很久了,可还是希望黑暗的时间能够早点结束,能到有颜色的世界里去,能拥有感觉,不再傻乎乎地独自呆着。
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好傻啊,有些时候,比如在147号片段里面,他就表现的很傻。
嗯,好像很害羞,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这一点可以在很多片段里看出来,其中最明显的是579和1862。
喜欢可爱的东西。这好像是他独有的一个特点,根据数据库显示,这种特质是经常出现在女生身上的。好奇怪,也好难理解,可爱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状态?难道在431号片段里面出现的小狗就算做可爱吗?
还是很善良吧。经常多管闲事并且惹上麻烦但还是乐此不疲,这应该归入傻的分类里面。善良是好的东西,应该,总感觉这种东西和一部分的波动图线很相似,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并且这种特质会长时间的在各个片段中流出,这倒不是通过看图像,而是分析那个时候图像旁出现的字符码和波动图。也就是说,这种特质应该不是表现在外在的,还是在他的身上难以从内部表现在外部?不知道。
另外,内存里写入男生的名字了。
高雨桐。
记忆图像大部分是储存在外置储存器里的,少部分无法理解的放在内部储存里重新查阅几遍吧。
2020年9月3日 实验记录
EEG-2000好像出问题了。
在早上的时候,患者的较完整脑电波测绘已经结束,正准备把采集到的样本输入脑波合成系统的时候,机器出了差子。
在进行生物电波合成的时候,EEG-2000的内部好像突然产生了一个无法识别的电信号,并且波动的频率和幅度都异常的强烈,负责管理的人员都慌了神,害怕这个造价昂贵的机器会突然爆炸什么的。
这个电信号只出现了大概二十几秒,之后机器就恢复了正常,生物电波的合成也已经完成了。
只是一个小插曲,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虽然之前的性能测试里面EEG-2000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但是爆炸肯定是不可能的,估计是机器内部的某个电路板的接触不良好,才在意外中释放了这么个电信号。
但是这种事情最好也不要大意,专业的技术人员还是过来做了一下检查,检查的结果果然如我所料,机器没有任何问题,零部件也没有任何损坏,我甚至怀疑检测出那个电信号是测波器出现了问题。
我的作品是完美的,不会有问题。
肯定是这样。
抛开那个诡异的电信号,其他地方EEG-2000还是运行的相当好。在检查完毕以后,患者的脑波合成很快也结束了,经过测波器的检查,合成脑波的相似程度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在微小的振动上也做的几乎分毫不差。
剩下的要看导波仪的了,在经过一定程度的放大或者缩小生物电波强度后,合成脑波就会通过电极传递到病人的脑部去。医生们已经处理好了,患者的头发被剪掉,测波用电极换了下来,在让病人的皮肤稍作休息之后,就要换上导波用电极。
早点休息吧,明天才是真正意义上实验的开始,好多实时数据都必须要记录和分析,肯定会很忙。
2020年9月14日 日记
今天是汐见竞选科代表的日子,或者说不仅是汐见,所有的班委都要在今天的班会课上以演讲的形式确定下来。
最开始竞选的是什么班长啊,团支书啊,学习委员啊这种比较重要的职位,竞选的人也比较多,像科代表这种职务一般来说都是放在后面的,而且基本上只有寥寥无几的人会感兴趣,竞争压力也不大,大概就是谁平时社交面比较广,人气高,谁就能当选。有些学科老师比较讨厌,或者说学科本身的内容比较枯燥,甚至会出现根本就没人参选的情况。这时老师就会请出几个倒霉鬼来参与到竞选中来,被点到的人会尴尬并且无法拒绝,并且因为没有准备过演讲稿,竞选演讲也会随性发挥,异常滑稽。
前面的竞选都没什么关系,竞选的人也和我没什么交集。有稍微认识一点的就投,都不熟悉的话就跟着投票人数多的走,反正谁当选都无所谓。
汐见的英语科代表竞选是排在很靠后的位置的。我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有点奇怪,别的人在竞选之前都会默默地熟悉背诵自己的稿子,而她竟然在聚精会神的听别人的演讲,难道是对自己已经胸有成竹了吗?
可是之前两天还一再找我商量演讲稿的事,改过来改过去,还准备了一份纯英文的稿子,以备老师的特殊要求什么的,看起来很慌张啊,为什么这会儿反而镇定下来了。
看起来我已经没什么用了啊,汐见会来找我只是因为我在英语课上和她对了话,并且我对这边的情况比她一介转学生要熟悉的多这样吧,说不定在竞选成功之后,我和她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的生活不需要太多的波澜,每天安安静静的,没事和安希发一下邮件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该汐见上场了,不过如同预想之中那样,除了汐见之外,没有人来参加这个科目的竞选,但是每个科目的科代表至少要两个人才行。
汐见的演讲很有魄力,说话非常的流利,之前讨论里面说好要加重语气,要抑扬顿挫的地方全部都做好了,一丝不差,在演讲结束的时候,有些一直昏昏欲睡的人都大声鼓起掌来,看来这下很稳当了。
但是,还有一个英语科代表的位置等着倒霉鬼去呢。
要不我去?
可是,当科代表会很麻烦,而且会和那个大脾气的大叔打交道,所以即使有汐见这个漂亮的转学生当了英语科代表,也没有其他人愿意当第二个
然后老师开始点名了,我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不可能会点到我的吧。
可是,那个糟糕的大叔真的点了我的名字。
“高雨桐,我看着你的英语成绩不怎么好,你也来参加一下竞选,锻炼一下你自己的英语能力好吧。”
呜啊啊啊,还真被点中了。
不过汐见准备稿子的时候我也有认真的记过里面的内容,虽然那份英语讲稿大部分是汐见写的,但我好歹也做过审查的工作,大体内容还记得。
为了保住面子,背稿子吧。
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倒霉蛋被抽起来了,显然都没有做过准备,而且英语老师专挑成绩差的选,说是当上科代表对这科的学习有促进作用。
我是最后上去的,前面的两个人都在划水,什么工作计划,表示决心,全都含糊其辞,敷衍过去了。
虽然很紧张,但是为了保住面子,背汐见写的演讲稿吧。稿子我也算是浏览了不下十遍,好些地方都查了字典,里面的句子虽说不能完完整整地记得,但是大概说出来没问题。
嗯,说完了,口齿有点不清楚,有几个地方发音也不准,但是至少我是用英语发的言,反正不会丢脸就行。
最后投票,我当选了。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糊里糊涂的我和汐见一起当上了科代表。
看来以后还是会有所交集这样?也许可以和汐见变成知心朋友也说不定。
以后会怎么样呢?
昨天安希的邮件又给读了一遍,她说她在学校过得还好,可是爸妈又吵架了,吵的很厉害,大半夜地吵,她爸爸还砸碎了烟灰缸,安希平时都不敢回家,回家也立刻躲进房间锁上门,生怕她的爸妈的战争波及到自己。
唉,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安希的,就好了。希望安希的爸妈能够早日和好吧。
2020年9月6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13% 电量状态:良好
可以读取更多的信息了。
原来高雨桐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的心里不止有善,同时也存在着恶。
但是这种恶好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恶,会伤害他人的恶,而是一种,恶的趋势。
性格很软弱,非常容易受到外界事物的影响,承受能力很低,禁不起严重的打击或者挫折,非常在意外界对他的看法,连别人不经意的一句关于他的话都能记得好好的。
所以,这是一种被动的恶吗?容易受到恶的影响,容易被恶伤害,容易被恶传染,这样的一个人。
在那么多的记忆片段和波形图里面,能够更加更加深入的了解到他。
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啊,会有这样的感觉。
能够大概了解在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他的行为为什么会是这样,各种表情所传达的情绪,各种波形图所蕴含的情感,都在一一的展现出来,变得清晰。
黑暗的世界里面,时间的流动好像变快了。
但是好在仍然很漫长,足够把这些片段慢慢看完。
在那么多庞大的数据里面,记忆被逐渐地串了起来。
安希是吗?出现了一个名为安希的人,出现的频率非常高。
在经过了一次θ波和δ波的剧烈波动后,整个波形图开始变得异常的紊乱。这时候好像是他被捉弄了,当着很多很多人的面,变得异常的狼狈与屈辱。此后的波形图慢慢的平稳下来,但是仅仅维持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低于之前正常的时候。
但是好像不久,他就通过能发光的方块联系到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并没有和他见过面,只知道名字,叫做安希。
在名为安希的人出现之后,他的脑波水准才开始回升,甚至有些情况下能够高于以前的水平。经过超六百份的片段分析,这通常是在阅读和回复安希邮件的时候,并且这件事发生的速率开始越来越频繁。
之后,脑波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在和安希交流的时候,时不时,脑波的每个波段会产生短时间的,非常强烈的波动,这是为什么呢?
在那个时候,那个男孩子是在体会怎样的一种感觉呢?不明白,所以很想亲自试一试呢。
看来,安希是维持他脑波高活跃度的重要支撑,可以称之为精神支柱吧。
但是,这,这,后来的影像。。。。。。
怎么会这样,脑波的活动会变成这样的吗?
这些是什么?这是?
仅仅就是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情,字符码和图线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好难理解,这个人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里面蕴藏的情感曲线,体会不了,这些片段都拷贝下来吧,利用在黑暗里的时间,再多分析几遍。
从9655号片段之后。
2020年9月6日 实验记录
连续给患者播送他自己的合成脑波已经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但是这一项实验好像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病人的状况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改善,也没有要从沉睡中苏醒的迹象。
更加具体的患者档案和检查报告已经拿到手了,是关于患者的身体水平,之前生活,和心理状态的。
不常与人交流,性格内向,平时喜欢呆在家里,讨厌人群密集的地方,对于网络的虚拟社交反而很有热情。学习成绩一般,在学校里面很少说话,能够好好相处的朋友非常少,而且交情不深,据同学反映,患者似乎曾经有过被欺负的情况。
变成植物人的原因是跳楼自杀,楼层并不高,但是摔落的时候造成了极其严重的脑震荡,其余身体也遭受了比较严重的伤害,好在抢救及时,并且内脏的破损并不严重,在经过了较长时间的治疗之后,身体检查显示已经恢复到体弱的正常人水准,但是脑部的震荡非常剧烈,有轻微的颅内出血现象,不过幸运的是积血在不久后自行化解了。
心理状态做不出严格的结果,具有自杀侵向的人性格往往都是内向,并且软弱自责,情绪波动和情绪感受力会比一般人强很多,该患者也不例外,更多的测试因为患者昏迷而无法进行。
通过对采集到的患者脑波的测绘图来看,他的脑活动要比一般的昏迷人群高出不少,非常的活跃。在给他通入合成的生物电波之后,脑活动的兴奋程度又增加了一点点,但是这是普遍现象,之前给动物进行相同实验的时候,测波器显示的脑活动程度也会增加,这点根本不足为奇。
另外EEG-2000的测波器好像真的出了点问题,虽然又让技术人员过来检查了一次,但是仍旧说没问题没问题。可技术工人懂些什么,只知道电路板的连接,零件的卯合,可是就连波形图都看不懂。测波器上显示的实时图线总感觉有那么点奇怪,在某些地方时不时会出现微小的扰动,虽然很难看出来,但是就是存在。绝对是EEG-2000某个电路板因为没有固定好而振动,或者是测波器的显示屏和接收器出了岔子,否则图像会更平缓一些,唉,一群不靠谱的家伙。
再这么试一小段时间,如果患者的脑活动只是和沉眠状态差不太多,那么试着改变一下输入的合成电波,再观察实验者的反应。
2020年9月16日 日记
和汐见一起做英语科代表的工作。
汐见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我都会很容易的被打开话匣子。一些平时只有我才会知道的话题汐见都略知一二,真是好了不起啊。
开始想了解汐见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来自哪里呢?她喜欢些什么样的东西呢?她之前在哪里上学?有什么样的朋友?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或者难过的事情吗?
而且汐见真的很好看,今天穿的是纯白色的连衣裙,身后腰上和领口前都束着蓝色的蝴蝶结,短头发上扎起了小辫子,弥补了她有些怕生怯懦的感觉,而显得大方温柔一点。
不过因为英语科代表竞选结束了的缘故,没有更多的时间和汐见呆在一起,本来能够很平静地讲话,很轻松的在一起的午餐时间又变成了我自己一个人。毕竟汐见也要交朋友啊,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吧,没有什么必要在我这么个烂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可是好像看一看汐见真心的微笑的样子,汐见很美,所以说她真心的笑出来的话一定会更美。汐见的表情不是很丰富,虽然很柔和,但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每次笑的时候都很僵硬,像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在笨拙地模仿大人的微笑一样,总感觉有些奇怪。
汐见的真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在温柔的外表下会是怎么样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微笑呢?而且各个科目学习成绩都非常的优秀,肯定私底下是一个认真而又刻苦的人。
我,高雨桐,我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自闭,内向,懒惰,没有恒心,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应该呆在汐见身边的人。能和她担任相同的职务,算是老天百年难遇的一次不长眼吧。
试着改变吧,试着改变,能够慢慢靠近身边这个如此美好的人。
但安希那边情况不容乐观,邮件里面说,她妈妈已经因为殴打而住进了医院,躺在病床上面哭天喊地。现在家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了,还有她酗酒成性,动不动就使用暴力的爸爸。她现在更不敢回去了,因为说不定她那个凶恶的父亲会把无处释放的暴力情绪转移到她的身上,妈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每天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面,再也不敢回家,生活费也没有着落,只有靠自己在闲暇的时候到各个地方找工作,做苦活,还有散发一些传单,才勉强凑够了在学校吃住的费用。
已经给老师说明了情况,但是老师却没有帮忙,只是说再等等,再等等,自己会和安希的家长协商。
真的会有用吗?安希现在有困难了,而且非常的危险,非常的需要援助,可是,我却。。。。。。在我伤心落魄的时候安希帮助了我,现在我却没办法为这个温柔而坚强的女孩子做点什么,好难过。
希望安希一切都好。
2020年9月7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14% 电量状态:良好
沿着一个人的一生,浏览他的记忆,跟着他的脚步,去看他走过的地方,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神奇的事。
虽然很多地方都已经模糊了,虽然有些地方缺失了片段,但是还是可以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以时间为序,经历他的一点一滴,经历他从简单变到复杂,从天真变到成熟,从无拘无束袒露真心,再到为了不受伤害而保护自己。每一点点的变化都可以说的出原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保存下来重新体会。但是还是有几个状态的脑电信号没有彻底解读。
但是感觉通过读取,一遍一遍地经历,一遍一遍的体会。
能够明白好多东西了。
为什么会笑,是因为开心,一种非常愉悦的感觉,波形图α波,δ波的振幅会加大,这种情绪会表现在脸部的肌肉上。这就和我看到有颜色的世界的感觉,从这个无边无际枯燥至极的黑暗中脱离出去的感受,是一样的吧。
为什么会哭,是因为悲伤,一种非常痛苦的感觉,波形图的所有波段都会剧烈而紊乱地波动。并且在这样的剧烈波动结束之后,整体的脑波活跃度会下降。这和我一个人存在于黑暗世界,没有光,也没有他的记忆图像阅览时候的感受,是一样的吧。
很多很多的感受翻涌而来,强烈的,温和的,不断地将我包围。
这么多的感受会有细微的差别,有的甚至非常相似,有的尽管表现在了表情,却没有体现在波形图上。也许欺骗自己的面部肌肉是可能的,但是,人不可能欺骗自己的心和脑。
能够逐一分辨出,能够逐一理解为什么。
黑暗的世界在慢慢的融化,即使是通过黑白的图像,仿佛也能感觉到色彩的斑驳,他的感情让没有办法感觉到身体,感觉到疼痛或痒的我,拥有了感觉,以他的眼睛和心灵为媒介。
在近乎无限的时空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一个人的回忆,他的一生。
我的生物电波好像出现了和他相似的波动,在他和安希用邮件交流时的那种波动,短暂但是剧烈。无论分析多少次也得不出结果,因为不能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
那么类比一下好了,安希对他来说是什么,那么他对我来说,恐怕也是相同的存在吧。
那么应该是一种朋友一般的关系,这种友谊已经大到可以作为精神支柱。但是之前在六百多号片段里面,也频繁出现过友谊的波形图和字符码,那个时候我反而觉得比较清楚,友情是什么。
可是他没有见过安希,只是和安希在虚拟网络中交流过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面,而我和他,不仅没有相逢,甚至连一点交谈都没有,他也不认识我,不会知道存在于这个孤独角落的一个意识,走过他人生的所有,踏遍他走过的路,看他尝各种食物,尽管并不能理解酸甜苦辣中的任何一个。
这种未曾谋面,甚至是单方面建立的感情,是属于友情的一种吗?
不像,这两者的波形图差的很远。
如果和他见一见的话,是不是就能理解更多呢?
好想,好想能和他见一面,如果能和他说说话的话,就好了。
可是现在,还能和他见面吗?
虽然没有办法体会到死亡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应该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就像是一直一直呆在那个黑色的世界里,没有记忆断片,甚至没有字符码和波形图。
可是,这个软弱无比,非常容易受伤的人,竟然选择了这一条路,选择从五彩斑斓的世界里面逃走,逃进没有边际的黑暗里去。
安希,因为安希消失了,永远的从他所在的那个世界里消失了。
在那一封封被保存下来的邮件里面,记录了安希消失的全过程,现在那个女孩子存在过的不多的证明,就仅仅只有那数百封彼此交换的邮件吧。
然后,高雨桐自杀了,在9655号片段之后,他的脑波开始渐变,越来越不稳定,所有的波段都在缓慢的变化,朝着之前某些时刻中恶的方向,有过之而无不及。
绝望会慢慢把人击垮,不像是一下子地崩山摧,而是附骨之毒慢慢侵蚀,最后他也消失了。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见到这个名为高雨桐的人。
最后的一幕是面部失去表情的他望向地面,无知觉地向前迈步,然后从自家的阳台跌落。强烈的加速度让我也感到非常的害怕,可是他的脑波却非常的平稳,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准,不曾波动,像是。。。。。。死了一样。
然后,视野漆黑,所有的记忆断片就此结束。
突然好难过,明明看到了他的一生,那么真实和清楚,他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没有做错什么事,可是为什么就不在了呢?就好像是自己所经历的人生,突然间消失了一样。
看来,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2020年9月8日 实验记录
已经那么多天了,患者的状况真的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
实验记录的数据也已经有了一大堆,患者的脑部活动状况也已经检查了无数遍,但是,和最开始获得的数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脑部活动加剧这一事实完全可以用波的共振来解释,而且就算活动加剧,测波器上面也没有显示出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说不定用什么尖锐的物品去扎患者的皮肤,造成的波动都比发送相同的脑波来的强。
看来实验得往另一个方向进行了,导波仪传递的生物电波信号需要经过一定的删改处理,或者彻底更换输入的脑波。
对了,传递的功率也加需要加强,这样实验数据应该能更快的获取。我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来整天整天的守在一个植物人身边忙来忙去了,本来就只是希望能在这个试验品上做出点什么成果,现在却没什么进展,这个研究方向算是毫无结果吗?
但是这是为数不多能在人体上实验的机会,而且这个实验品的模型非常的理想,不失为一个珍贵的实验材料,浪费了着实可惜。
在接手这个病人之前,我提前在另外一个病人身上提取了脑电波的样图,那个病人也是一个植物人,不过现在已经苏醒了,她的脑波信号会不会对这个患者产生影响呢?说不定会,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无论什么实验内容都尝试一下,希望这次实验对象的反应能够更强烈,具有特异性一些,这才好和相关的资料进行比较。
测波器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微小的扰动始终存在,而且还有稍微变大一点的趋势。不过影响不大,只是看患者总体数据的时候会偏差那么百分之一不到,技术人员检查不出来也就只好算了。
2020年9月17日 日记
汐见是我的老乡!
本来以为她是从某个大城市里的富裕家庭出来的大小姐,如果她说自己是个从小生活在国外的混血儿我都相信。可是她竟然是我的老乡,这简直太让人激动和难以置信了啊!
好多家乡的地方她都去过,家乡的砖瓦房,青石台阶,防空洞,冒着白烟和黑烟的化肥厂,下雨天地面脏兮兮的集市,她都知道,好像打小和我一起长大一样。
好亲切,本来以为这个远离家乡,还算发达的小城市里我是唯一一个来自那边的人,没有想到汐见也是,并且有些地方知道的比我还熟悉,还详细!
也许我们小时候就是青梅竹马,长大以后在异乡重聚,这样,这样的有缘分。
另外,又被英语老师给教训了要好好向汐见同学学习,还说整天和汐见一起工作为什么就没有什么长进,看来每天在英语上付出的努力还不够啊,要追上汐见的步伐,始终是遥遥无期。不过汐见说有机会一定帮助我,但愿有机会能够得到她的指导吧。
嗯,还有一件事,汐见好像对回锅肉产生了独特的爱好,在这几天尝试了无数新菜品之后(中午会跟着汐见去食堂,虽然没有一起吃),现在开始顿顿吃回锅肉了,好奇怪好奇怪。
这边的心情还是非常好的,可是一想到安希心里面就不舒服,安希今天没有来邮件,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呢?好担心。
2020年9月8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14% 电量状态:良好
发生了什么。
黑暗的世界里面,字符码和波形图开始飞快地变动起来,完全不停歇,他的记忆图像没有办法读取了,能继续查阅的只有留在内部储存中的一点。
黑暗的世界在不断变化着,好像在缩小,我有预感,那个有颜色的世界,马上就会出现了。我记得,在那片光来临的时候,在充满色彩的世界里面,我看到了他的脸,他的,高雨桐。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去了吗?怎么会在那片令人向往的世界里看到他呢?
有一股强大的生物电波传入进来了,这个电波好像已经破坏了黑暗世界中的秩序,像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摧毁了这个困住我的囚笼。又像是一台掘进机,凿穿了黑暗世界与色彩世界的壁障,让那边的美好沿着黑色的缝隙渗透进来。
它好像在传达着什么,非常的强烈。
醒过来,醒过来,到那边的世界去!
和之前的那些让人熟悉的字符图线如出一辙,到相似的地方去,可是这次更加的清晰,更加的不容拒绝,并且给了我打破这层壁障的力量。
汐见,汐见。这个生物电波不断地向我诉说,传达着里面包含着的旨意。
醒来!醒来!到那边的世界去!汐见!
汐见,汐见是我的名字吗?
我,这个呆在黑暗中的意识,也能够拥有自己的名字?就像是高雨桐是他的名字那般,我也能拥有如此珍贵的东西,它标志着我的存在,标志着我是不同于其他,独一无二的存在,标志着我自己,标志着拥有鲜明色彩的美好世界。
黑色的牢笼开始崩塌,在通往新世界的方向,我隐隐约约看到了画面,那是他所在的学校,那棵他走过无数次的银杏树,树干上挂着捐赠人的姓名和捐赠时间,下面是已经破损的砖石所围起来的草坪。
我马上要去到他生活过的地方!也许,他并没有死!我还能再见到他,并且不再是简简单单地浏览他的人生,我能和他说话,和他讲以前他去过的地方,经历过的事情,碰到过的人,还有好多好多。
我来了,我不想再呆在这个没有感觉的死寂的世界里。
在进入这个世界的瞬间,我再一次拥有了身体的感觉,听觉视觉触觉味觉嗅觉,像是获得了新生。
我站在镜子前面,镜子里的我梳着茶色齐肩的头发,戴着茶色的圆框眼镜,身上是白色的棉衣加浅棕色的外套,还有帽子,有猫耳朵,很软,就像是记忆片段里面的小狗那么可爱。身体下面是蓝色布料做成的很结实的裤子,有点紧,不过还满合身。
是女孩子吗?我是一个。。。女孩子?
难以置信地拉着袖口转了转身子,确定这个事实。
还有,我的名字,是不是叫做汐见?
2020年9月9日 实验报告
终于,实验上面出现了巨大的突破!患者对输入的电波信号产生了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特异性的反应!
没有想到这一偶然的尝试竟然得出了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结果,虽然输入的生物电波是从另外一个女孩那里合成的,而不是患者的脑电波,但这结果完完全全出乎预期。
测波器上的波形图改变了原有形状,每一个波段不只是单纯的加强了,而是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不再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而是像被风吹刮起涟漪的湖面,会随着时间推移发生不规则的变动。
这说明着患者的意识在活动,这是在持续不断的接受刺激所做出的规律性反应,可是为什么用他自己的脑波进行刺激的时候没有收到这么明显的波动数据呢?是输出的功率不够还是脑波波长频率的问题?
这些留着准备下次的实验,先率先把这次的数据记下来,拿去和数据库里面的人类脑波典型示例进行比较,大概就知道患者的心理状态位于一个什么样的阶段。
看来这次的实验会有点收获了,不知道能不能参与什么奖项评比,能不能拿到国家专项计划的赞助,能不能在大期刊上发表论文。
还有一件事,EEG-2000的异常好像解除了,波形图上的微小扰动几乎完全消失,看来是松动的电路板恢复了正常,可是技术人员没有重新拼接过EEG-2000,甚至连检修也和往常一样一带而过,敷衍了事,那么是上天要帮助我完成这项实验,帮我功成名就,扬名立万啊。
不要掉以轻心,明天就把采集到的数据拿去比较。
2020年9月19日 日记
安希!安希出事了!
在凌晨四点半的时候,收到了安溪发来的邮件。
之前和老师反映了这件事情,老师开始找安希的爸爸来谈话。在谈话的时候,那个魔鬼表现的好像是一副大彻大悟痛改前非浪子回头的好人,并且一再说要好好对待安希,好好地对待安希的妈妈,让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重新聚集成一个有凝聚力的,其乐融融的地方。
然后他问出了安希的宿舍号,并且在老师的陪同下和安希见了面。那个时候他真的像是一个洗心革面的爸爸,要力图挽回这个家的温暖与幸福,要给女儿一个更好的,学习和生活的环境。
可是,他是人面兽心的魔鬼。
他请求和安希回家谈一谈,请求她回到她曾经住过的,被冷落的家,而安希就那么善良,那么容易的被骗了啊。
她以为等待她的是一个家的的温暖,可是,等待她的是一个披着善良外衣的魔鬼。在她满怀希望的时候,这个魔鬼把这份对美好的向往狠狠击碎。
邮件是在医院发的,刚刚经过了简易包扎治疗的安希给我发了这封邮件。
迎接她的是一阵毒打,像是在宣泄一种早已积蓄的愤怒与怨恨,要把自己女儿的哭声和叫声当做治疗心灵创口的解药。好在安希逃了出来,那个魔鬼不敢追出去,但是学校的宿舍恐怕没办法待了,她爸爸已经知道了她的宿舍号,随时都可以以家长的身份进去访问。
救救我,救救我,雨桐!帮我想想办法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靠了,我不想回家,不想见到那个魔鬼,也不想见到同样遭受着折磨的妈妈,不想见到那漠不关心的老师,也不想看到昔日友好的同学们因为这件事情而远离我,惧怕我。
可是你,高雨桐,能做些什么呢?
耐心的劝慰?劝她好好和那个魔鬼一般的爸爸好好谈谈,争取和好?劝她再回到那个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家?劝她去向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的同学和老师求救?还是报警,等待警察们的火星救援?
我自己也没有力量从我自己的生活中脱离出去,到那个远在天边的城市去阻止那个魔鬼的暴行。我连自己都顾及不了,更何况安希呢?当初是安希把我从不幸和与世界隔离的痛苦中打捞起来,但是如今,我却依旧无能为力。
安希会怎么样呢?
汐见,能不能告诉汐见这件事情?也许她那么聪明的人可以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的,也许她能帮上安希很大很大的忙。
可是,才刚刚认识不久的,不知道能不能说算是平等的朋友的人,真的能告诉她这么多吗?汐见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会不会因为这样而远离我这个恶心的家伙?汐见是漂亮温柔的英语科代表,对谁都很好,每天忙过去忙过来,不会有多余的时间来管我的闲事吧。
肯定是这样,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汐见了。
2020年9月12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59% 电量状态:良好
和他见面已经有好几天了,这可是第一次和人有那么密切的交流啊。
很善良而且很容易相处,有这种感觉。
在九月九日的时候,和他见面,来到他所在的学校,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因为这是他在人生中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之一,在这个地方散步完全不会迷路,走到哪个地方都一清二楚。
我大致明白了,这个五彩斑斓的地方是哪里。如果说之前在那个黑暗世界里看到的图像断片是他的记忆的话,那么在最后的最后,他已经选择了从那个可悲的世界逃离,以自杀的方式,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同样选择了死亡的安希。在自杀之后,他的记忆就中断了。
那么这个和他生活过的世界如此相似,近乎完全相同,他还好好的活着的世界,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么他还没有死,这里是他脑部活动的世界,是梦境,一个陷入昏迷之中人的梦境。
太好了,他还没有逃走,还有机会抓住他,有机会能和他相识,有机会能和他说话,有机会能和他成为朋友。
有机会弄清楚那短暂而剧烈的波动是怎么一回事。
要创造和他接触的机会,在昨天被英语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恰好是和他一起练习对话。那么,就以这件事情为契机,创造一个进一步交流的机会,嗯。
那种奇怪的波动又出现了,在和他一起交谈,一起走路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时不时的出现,好奇怪,没有办法解析,但是总觉得,不是一种坏的感觉。
昨天有听人说这个班级里面会进行干部和科代表的竞选,就让他来帮我准备一下,这样可以进一步的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应该不会拒绝吧,可是如果拒绝了怎么办,那还有机会继续和他接触吗?
今天中午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可是食物这一概念,我完全不怎么了解,有那么多的窗口,那么多的菜品。难道食物对人的意义不是提供基本的能量需求吗?为什么一定要发明出这么多五花八门的菜肴,有什么更多的含义吗?
所以让他帮我推荐菜品了,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的回答是这种菜品很好吃。好吃?好吃是人类摄入食物的意义之一吗?
的确是一种很棒的感受,总算知道好吃是怎么一回事了,开始的时候还有一点害怕,把东西送进口中然后用牙齿舌头咬碎搅拌,总觉得不会是一种好的体会,所以吃的时候很小心,不过适应之后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有机会在再试试其他菜品,把所有的味觉感受的体会一下吧。
还有一件事,内部储存的空间不太够了,脱离了黑暗的世界之后,外部的储存器与我的内部储存连接就断开了,在这联系彻底断开之前,我拷贝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的数据,还有他在各种情况下情绪表现的脑波,以及我自己对这些波形图,还有字符码的理解。
而且每天新增的和他的记忆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把内部储存填满,只能把不重要的内容删去,再把重要的内容记录下来了,可是这样一来,我的记忆就会。。。。。。可恶,要是能够储存的数据再多一些就好了。
2020年9月12日 实验记录
为什么患者的脑波在短暂的规律性应答之后就停止了之前不规则的变化,变成了一种近似于深度昏迷的状态?
现在测波器上的图像已经变成了一种规律的,类似于简谐波的图形,而且这种该死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两天!
九月九号的时候,我给他通入了另一个苏醒患者的脑波之后,出现了高度活跃的波反应,本来还准备把这些数据全部记录下来,拿去做专业的分析比对,可是谁知道过了不久他的脑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指望着他这种状态能多持续一会儿,甚至通过这种输入脑波的方式把他从沉睡中唤醒,那样论文写起来也要方便的多,可根本没过多久这种现象就戛然而止,变成了令人绝望的简谐波。谁知道之前突然出现的波反应是机器的故障还是他真的有这个脑部活动?或者说只是一个罕见的偶然现象,根本不存在普遍性,不存在被科学界承认的价值?
感觉他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脑部的活动机能已经严重下降了,他的状况和之前收到的那些请求我治疗或者说实验的植物人没有任何区别,那些人的脑波也和这个异常相似,而他们的下场只能是在深度昏迷中衰老,身体机能渐渐流逝,最后在一片黑暗中死去,与其花费那么多钱给他们续命,还不如直接让他们去死,早死早超生,接那些人的治疗也没有任何价值,不可能在那种人身上做出什么成果。
但是这个病人的档案拿过来的时候,明明备注着脑活动兴奋这一条的,但是怎么经受了怎么一段时间的实验,他的脑波活动反而衰退,和一般的植物人差不多呢?
改,必须改!实验的内容得改,不仅是那个单一的脑波了,把各种脑波调整频率波长,改变输出功率,一一在他身上尝试一下,怎么着也得再拿出一点实验数据来。否则这项实验根本得不出成果,投资人也不会继续资助,到时候我能怎么办?希望这个躺在床上的半死人能够再有什么新的起色。
2020年9月23日 日记
不去想安希,不去想安希,那边一定会好起来的。
安希之前发邮件说了,她已经联系上了警察和教育局的相关人员,他们许诺说在短时间内会派有关家庭暴力的调解员和律师,安保人员来帮助安希,这下应该不会有事了吧,看来我担心的过头了,之后的事情她肯定会通过邮件告诉我的,也许她会到其他的亲戚那里生活,那里不会再有争吵和辱骂,也不会再有耳光和拳脚相加,不用看到整天吵嚷要死要活的妈妈,也不用见到道貌岸然,暴力可怕的爸爸,那边的生活肯定会比现在好很多。
要是安希能过来和我一起生活的话就更好了,嘿。
今天没有那么难过了,因为汐见的缘故。
汐见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嗯,肯定已经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今天在化学的实验课上,跟我分在一起的是班级里面最喜欢欺凌别人的一哥,仗着自己是个混混,自称社会人,平时看谁不顺眼就想办法弄他,还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在做实验的时候,要清洗试管,然后往里面加实验用的试剂,清洗试管的时候是旁边的人递给靠近水槽的人的,然后,在我清洗试管的时候,他故意把试管摔在桌面上,砸了个粉碎,还特地大声说,你为什么不好好地接试管?都怪你不小心!
没人敢反抗他,也没人会因为我这个家伙而挺身而出。本来就是屡见不鲜的校园欺凌事件,如果受害者不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谁又愿意趟这蹚浑水呢?
试管的碎片划破了我的手指,很疼,鲜血在沿着裂开的伤口缓缓渗出,实验桌上一片狼藉,玻璃残渣到处都是,那个人却是一脸无辜,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一样。
我大概明白他为什么看我不顺眼,我和汐见走的很近而能和这么漂亮,这么温柔的新同学这样相处的人,不多,这是嫉妒。我也能明白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也经常在我身上蔓延,时不时就能体会到这种,酸溜溜的感觉。
和他对吵的话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忍得一时风平浪静,就算大家明白是怎么样一回事也不会说出来的。
但是汐见站出来了,她说是她看到那个高个子的男生故意把试管摔在桌面上的,我并没有任何错。
不难想象那个混混的尴尬,几乎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我们这三个人看过来,以往保持沉默的老师这次不再安静,招呼同学收拾桌子上的玻璃渣,并且让汐见把我送到医务室去进行包扎。
这可是我第一次被身边的人袒护啊第一次站在弱者的角度被保护,而给我这个机会的人,是汐见。
如果是别人的话,汐见也会这么做吗?肯定会的吧,因为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但是,好希望她能为我稍稍停留。
2020年9月19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90% 电量状态:良好
高雨桐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了。
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在去食堂或者是回家的路上,总能看到他在盯着手机屏幕,聚精会神的看着,脸上流露出焦躁和不安的表情。
这是在干什么呢?根据之前的片段分析,非常有可能是在收发邮件。也许在他昏迷的世界里,他在重新经历他的人生,重新经历他从软弱到绝望再到崩溃的心理过程,所以说,在这个世界,安希还没有死。
可是,她的死亡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再这么下去的话,高雨桐,他会死的!
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我想要保护他,保护这个渴望幸福却孤独软弱的人,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他的记忆与我为伴,给我安慰,教会我人的情感,让无底的黑暗不再那么令我无法承受。他是一个好人,很简单的人,并且他教会了我很多,喜怒哀乐,所以,我想保护他。
把他从安希造成的阴影中解救出来。
记忆越来越多,储存的空间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忘记,慢慢忘记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当那些至关重要,我已理解和未理解的波形,情绪全部消失的时候,我还是我吗?
无法可知,无法可想。
2020年9月22日 实验记录
我的耐心已经快要被消磨干净了。
我已经不想在这个没有任何作用的植物人身上浪费我哪怕一点宝贵的时间。
无论我如何调整输入的脑波,无论我如何改变输出的功率,无论我怎么设定生物电波的频率与波长,他都没有一点点反应,就像个死人!
现在测波器上显示的数据就是一个普通的植物人的脑波曲线,没有太大波动,也不会随着EEG-2000的作用而产生相应的变化,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毫无生气可言的木偶,哪怕用针扎用火烧也没有任何反应。
实验已经进行了那么多天,这么多仪器设备耗在这儿,可是成果呢?根本连出现的迹象都没有。如果不是之前出现过患者对某个脑波的强烈反应,我早就收拾EEG-2000,再找下一个研究对象了。
可是那反应就像是昙花一现,之后再通入相同的合成波就没有作用了,从全世界各地汇集起来的脑波都尝试着给患者放映过了,可是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每次我都觉得是仪器坏了,但是每次技术人员都说设备一切正常,装置连接良好,是不是想把我逼疯?
算了,实验还是要进行下去,同时再联系下一个病人吧,如再没有什么反应的话,实验得被叫停了。
2020年9月25日 日记
安希好几天没来邮件了,应该是那边很忙吧,毕竟调解啊,打官司啊,沟通啊,等等等等都需要时间,看来短时间是没办法回复我了。
这几天都和汐见在一起,好开心。上次在实验课上保护我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地向她道过谢,是不是应该买个礼物再约一个时间向她表示感谢呢?
平日里也经常待在一起,一起处理科代表的业务,之前也经常在闲聊时说到家乡的话题,汐见对我来说好像越来越重要了,如果没有汐见的话,生活肯定会变得枯燥而无趣吧,没有人来搭理我,也没有老师会委派我去做事,没有人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没有人和我回忆家乡的点点滴滴。
之前孤独的时候有安希陪伴着我,而现在因为有了汐见,生活开始变得不再封闭而寂寞。
是朋友吗?但是,想独占汐见的好,想要汐见的温柔只面向我一个人,想和汐见一起创造出更多更多美好的回忆。即使知道这很自私,即使知道没有什么能力,没有什么优点的自己根本不配得到这些东西,但是克制不住自己这样想,这样的念头像是喷泉一样奔流不息,无法停止。
也许在这个天微微有些凉的九月,我恋爱了。
2020年9月25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100% 电量状态:良好
他的精神状态总算是稳定下来很多了。
在之前浏览的高雨桐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一段时间,因为安希发来了邮件,告诉他不必担心,自己已经联系了警察和教育局,会派人来接管这件事,之后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没有她的邮件。
可是之后得到的消息是,她死了,安希死了,她在死亡之前留下的讯息,直接导致了他精神的崩溃,那一封死亡之前留下的邮件足足有五万字,这些文字记录了她走向绝望的理由,选择死亡的理由,让他感同身受。
之后不久,他也追随着她的脚步,逃离了这个世界。
现在离他收到那份邮件还剩下多久呢?必须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前几天看到他被欺负,心里面就会很痛苦,忍不住想要站出来保护他,挡在前面。我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虽然生活在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却和被困黑暗深渊无异,他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对他充满恶意,这和当初被黑暗的波形图和字符码包围的单调感何其相似?但是终于能说上话,和他见面,和他谈起之前他经历过的,就像是我也经历过的人生,这是多么多么的好啊,因为世界已经充满颜色,不再黑暗。
想拯救他,让他感觉世界的美好,为他眼中灰暗的世界涂抹上色彩,就这么直接的感受着这种心意。
短暂而剧烈的波动愈加澎湃,可是我依旧不能理解这是什么。
内部储存的空间已经满了,从几天前开始就在不断地删除记忆,要忘记很多很多的东西,根据我自己认为的重要程度来排序,保留重要的,删除次要的。可是这样还能坚持多久呢?
不要放弃,加油,汐见。
2020年10月1日 实验记录
新的病人在昨天已经联系好了,那个人住在中央城市的顶级医院里,开出来的治疗费用比这家人多了不止十倍,而且脑波检测的活跃程度也相当不错,实验能够成功的可能性是相当的大。免责协议也已经签署完毕了,今天就准备出发。
我已经不想再呆在这个闭塞肮脏的地方了,治疗环境差的不行,一些高级仪器还要我自己从实验室带过来,简直是够了,当初是冲着这个理想的实验模型而赶过来的,结果他给我的实验数据是什么呢?还不如一只被电极**脑内的实验兔,那个恶心玩意给的脑波波动都要比他剧烈,现在的他恐怕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感官完全和外界隔绝,任何刺激都对他无效,再继续给他尝试各种脑波也不可能收到任何成效,这一切只是在浪费我的生命和精力而已,我受够了!
马上走,今天就走,仪器我已经联系好了物流公司,下午的时候就过来把EEG-2000给拆解送走。
不过那个植物人的妈妈哭着求我再给她孩子治疗,并且说愿意倾家荡产砸锅卖铁的垫医药费,恶心死了,还想过来抱我的裤腿。她能给出多少钱?恐怕没有现在那个病人给出的一半,直接找医生说她孩子没救了,放弃治疗才是明智之举。
等等,有个办法能够再敲她一笔,反正EEG-2000在拆卸的时候,所有部分拿走也很麻烦,新病人暂时还用不到导波仪,之前先要进行患者脑波的测绘才行,直接拿走测波器和合成仪就可以了,导波仪单独使用备用电源还够七天,七天之后再来把导波仪拿过去,既可以避免一起运送设备的不方便,还能再压榨那个女人一笔,顺便还能显示我有崇高的医德,哈哈哈,一举三得。
那么就把导波仪留在这里,七天之后再来回收好了。
准备一下,再把仪器检查检查,准备坐飞机去中央城市。
2020年9月28日 日记
我一定是喜欢上汐见了。
整天眼里只看得见她,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在我的心目之中变得如此重要,每次她对我表现出她的温柔之时就会感觉异常的开心,每次她忙起来没空理我就会觉得很失落,每次她得到表扬时我也会觉得满足,每次她被周围人奚落时我就会为她不平。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她旋转,好像她变成了宇宙的中心一样。
要不要告诉她啊,这算是表白吗?可是,她肯定会拒绝的吧,毕竟我们并没有什么很深很深的交情,只不过认识了几个星期而已。
可是很难受,想要告诉她这份心意,想让她知道她在我的心里有多么的重要,想要她感知到更多的,关于我的事情。
还有我为什么会喜欢上汐见呢?
她很好看,整个人非常的可爱,对人们很温柔,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同时,她还是我的老乡,我去过的地方她好像都去过,我会感兴趣的话题她好像都知道。并且汐见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护我的人,她对我的这份关心,怎么会不让我想去应答,想去回报呢?
我也不知道汐见的生日,不知道汐见喜欢什么,不知道汐见过去的事情,好想知道这些,更多更多的了解汐见,并且让她的温柔对我,比别人多出那么一丝丝就好。
成为她眼中特别的存在吗?
还没有正式和她道谢实验课的事,我也想为汐见准备一个礼物,至少告诉她想和她做很好很好的朋友。时间就定在十月一日好了。
另外安希还在沉默啊,事情有那么多吗?不由得有一点点担心,但是肯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
2020年10月1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100% 电量状态:备用电源开启,剩余86%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的命运?
与外部的连接彻底断开备用电源开启。
我的时间只剩下七天了吗?在这七天走到尽头的时候,电量彻底耗尽,在电源切断的时候,内部储存里的数据会全部丢失,根本没有办法保存。
那个时候,我的话。
会死。
储存的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会丢失,波动图会消失,字符码会消失,在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里度过的点点滴滴,会消失,这一切都在七天之后,等到电流的通路枯竭,所有关于我的信息就会初始化,仿佛这一切不曾存在过。
说到底,我不过是一段规则性的生物电波而已,没有人能够知道我的感想,知道我在黑暗世界里的煎熬,知道我内心同样丰富的情感,知道我也会微笑,我也会生气。
还能和他相处的日子,已经可以通过电量的消耗来计算了,甚至精确到何时何分何秒,仿佛既定好的日程表,无法更改,按部就班,无法逃脱。
就这样简单的接受摆布,不对已经注定要来临的命运做出反抗吗?不,汐见,不是这样的,汐见不会简单的软弱的承受,汐见也是渴望幸福的!
那一种短暂而剧烈的波形活动是什么呢?从书本上听说了。
那好像是爱,这个信号被誉为幸福的源泉,幸福就是通过很多很多个这样的电信号累积起来的。
今天晚上的时候,雨桐约我出来见面,说是要对实验课的事情正式地道谢。
可是已经设定好在七天之后准时消失的我,要怎么样去见他呢?安希的死讯在几天之后就会被邮件发送,他那时就会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是如何吞噬之前与他心贴心交流的女孩子的,应答却没有兑现的挽救承诺,更加可怕的暴力与威胁,这些负面的东西会把他引向深渊,可是没有办法再继续陪在他身边的我,要怎样去让他体会这个世界的美好呢?
晚上,我和他见面了。他送了我一份礼物,是一个毛茸茸的布偶熊,很可爱,摸起来也很柔软,很难想象一个几乎不和外界接触的家伙去礼品店买礼物要经历怎么怎么样的尴尬与纠结。可是他做到了,他说很谢谢我的帮助,想要和我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没有办法回应,他期待的目光,那双眼睛里装载的东西,我承受不起。
可是,仅仅七天而已,对他而言可能只是一场梦,但对我而言,这就是整个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不长旅程的终点。
至少,把他从这个重复循环的噩梦里,拯救出去。
我答应你,雨桐。
今后请多多指教。
2020年10月2日 日记
汐见接受了我的礼物,还说今后请多指教,好开心。
至少她没有拒绝我吧,感觉关系又稍微好了一点点,现在下课的时候会主动找她说话了,除了科代表的工作之外,在一起的时间也变多了一些。去食堂的时候会在一起,晚上的时候会送汐见回宿舍我再离开,这样简单而平常的日子,真的好幸福。
但是发现一个事,好像汐见的记性不是很好。
明明昨天没有吃回锅肉,心血来潮尝了尝其他的菜品,但今天问起来菜的口味的时候,竟然记不起来点了什么菜,追问之下竟然回答自己应该吃了回锅肉。嗯,记性有这么不好吗?
还有还有,今天英语课上老师抽问,明明很简单的,不久之前才背过的单词,汐见竟然都忘记了。虽然老师没有生气,让她回去之后好好温习,可是对汐见这样尤其擅长英语的人来说,也太奇怪了吧。
在整理英语作业的时候,竟然会忘记了有哪些人没有交作业,忙不迭的向我道歉,汐见是得了健忘症了吗?
但是关于家乡的事情她却还是记得很清楚,甚至记得几天之前我在数学课上写错的公式,记得我找不到笔之前是放在什么地方,看来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记性格外的好啊。
总的来说,这一段时间还是过得很开心的,在放学之后时不时汐见会留下来辅导我学习,之前很多没有听懂的东西也逐渐学懂了,语文老师甚至在课堂上表扬我的作文写得好,这全都是之前没有办法体会到的事,因为汐见,现在能够体会到了,很别样的,带有汐见感觉的事情。
好迟了,睡了吧。
诶,手机响了,有新邮件。
算了,好困,明天再看吧。
2020年10月3日 独立日志 内存占用100% 电量状态:备用电源开启,剩余58%
好难受,好难受。
储存器完全运转不下去了,数据已经将储存空间全部填满,而实时的记忆在不断不断不断不断地涌进来,压缩着空间,可以已经完全没有地方来存放这些东西了。
之前的记忆不断不断地删除,那些明明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忘记,为什么要忘记?好的不好的有趣的平淡的,都对我来说很重要啊!都是我自己宝贵的东西啊!都是组成我生命的一部分啊!可是我却要不断地把它们删除,一件一件的失去它们,这样的我,不是在一步一步地否定自己的存在,一步一步地把自己删除掉吗?
好难受,不要这样,快停下来。
雨桐,还有多久他就会收到那封邮件呢?得知安希死讯的他,会不会再一次走向以前的道路呢?那么我迄今为止存在的意义又到哪里去找寻呢?我为他做的这些,他会知道吗?
在倒计时结束之刻,他会变成唯一记得我的人,但是,也将永远的陷入沉睡之中。
还有四天,四天之后,连这小小的,无法储存太多的我的世界也将被夺走,在电量耗尽的那刻,永远结束。
如果在黑暗的世界里待着,没有触碰他的记忆,我会不会好受一些呢?没有进入雨桐充满颜色的世界的话,或许简单或许复杂的波形图也许也不会那么单调而枯燥吧。
可是一旦决定要去救他,那便无路可退。
看雨桐的表现,他应该还没有看到那封邮件吧,那么一定要阻止他知道这件事,尽可能的,竭尽全力。
10月4日
下雨了,这还是这个充满阳光的世界第一次下雨,今天下午有两节体育课,因为下雨的缘故,改成了自由活动。
雨水是怎么样的呢?她想。
于是说好一起去看雨,但是只有他有一把伞。
无所谓啊,可以两个人撑一把的。
于是穿着兔耳朵帽子外套的女孩,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孩撑着一把已经旧了的雨伞,沿着校园里的小路慢慢的走。
女孩时不时把手从男孩撑着的伞里面伸出去,接住天上落下来的水滴,然后好奇的看着。
凉凉的,她想着。
男孩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撑着伞,伞在往女孩那边倾斜,自己的右边肩膀已经湿了。
雨下大了,开始啪嗒啪嗒地从天上坠落下来,砸到地面,溅起水花,把伞也吵的发出了哗啦的声响。
女孩子忽然哭了,眼泪从她的眼睛里面缓缓地填满,溢出,再划过脸颊。
之后眼泪没有办法止住,她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这种汹涌而出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我不会哭的啊,怎么会哭呢?苦涩微咸的液体浸透了视觉器官,心中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可是完全说不出来。
好悲伤,好悲伤。
想要救雨桐,想要活下去,可是,没有办法做到。
男孩子举着伞蹲了下来,把伞放好,再把兔耳朵的帽子盖在她茶色的脑袋上,随后从身后轻轻的抱住她。
不哭,他说。
拥抱完全没有用力,如果她想要跑开的话,稍微挣脱一下就好了。
不要看手机,不要看,求求你!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她小小的蜷缩在一起的身体里传出来,哀求着抱住自己的他。她颤抖着,一直在颤抖,她用尽全力仰起头来,看向从蓝色变成灰色的天空。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然后也同样轻轻的说,好。
10月7日
是要到了告别的时刻。
今天早上翘课了,因为昨天就说好了,今天要出去玩,不要呆在那个烦闷的快要死掉的教室里面,储存空间已经彻彻底底清理过了,不重要的东西统统都删除,只需要留下关于他的一切,更多的空间要留给今天,用回忆把剩下的地方填满好了。
去体会更多,围栏之外的世界。
两个英语科代表同时翘课,没有人来收英语作业,准备教具,去搬昨天批改好的试卷,老师和同学们都会乱做一窝蜂吧。虽然同学们,老师们,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声音是怎么样的,我都不记得了。
电量耗尽是在下午的六点四十九分,那个时候我就要和这一切说再见啦。
出去吧,他说要去游乐园,里面有过山车,有鬼屋,有旋转木马,有海盗船,有摩天轮。
其实我也去过啊,跟着他的脚步,他也只去过两次,还装的什么都懂一样,说这个这个有多么好玩,那个那个是多么有趣。真是好笑,不过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吧。
之前叫他不要看手机,他有好好的遵守吗?安希的消息,是不是已经被他知道了呢?今天我消失之后,他会不会又。。。
眼泪又流出来了,每一个开心的时刻,眼泪就会流出来,但是是在笑着的,眼泪要偷偷的擦掉,只要不被他看见就好啦。
过山车很可怕,是一个会产生巨大轰鸣的怪物,坐在上面加速的时候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从座位上下来的时候脚都有点站不稳。
鬼屋倒是不怎么可怕,突然冒出来的妖怪,诡异的音乐显得很滑稽,反正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好奇怪啊,反正我没见过。
旋转木马是一个会旋转的圆形机器,上面有着不会动的机器马,但是有拉杆让它在旋转中一上一下的说。
摩天轮很大很大,从远处看的话,感觉几乎没有转动,我还以为是机器坏掉了呢。和他一起乘上去的时候,坐着的位置会不断不断的变高,最后整个城市都看得到。
原来除了学校和游乐园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地方,也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有趣,那里住着很多人们,可惜我没有机会再到那边,也没有机会和那些不认识的人认识了。
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下午六时半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夕阳投射下来,火红色的天体正在褪去它最后的光芒,这个世界显得越发的不真实。天空变成了橙色,一朵一朵的云在空中漂浮着,可是还是显得天穹很空。
电量还剩百分之二,马上就要跳到百分之一了。
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得透明,我就要从这个地方彻彻底底的消失啦。
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很多事没有体验,因为真的真的来不及了。
走在最前面,跳着脚走路,然后回头看他。
他正在注视着我,很安静,没有说话,我也看着他,有什么话想要说,可是说不出口,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也喘不上气。
然后他的嘴唇动了动。
汐见,他说。
嗯,我在的。
你要走掉了吗?
嗯,我要走了,很快很快,不会再久了。
原来如此啊。
手机,你看了吗?
看了,在你告诉我之前,就已经看过了。
诶?
安希她也走了,之前我还自以为是,觉得她那边一切都还好着呢,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是走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说她肯定不后悔,虽然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东西她还舍不得,可是因为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她说,那么试一试吧,那边的世界肯定会很好,至少不会比这边的世界差了。
你。。。。。。
但是我觉着呀,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太着急吧,而且我觉得这边也很好啊,有汐见的地方为什么不会是一个好地方呢?这边也有很多的事情是美好的,还在等着我去做吧。可是,汐见,却已经要走了。汐见是谁?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为什么要靠近我呢?汐见?
电量还剩下百分之一,系统警告,机体即将崩溃,未保存的数据请及时转移至外部储存器,内部存储将在电源切断后初始化。
严重警告,重复,严重警告。
眼泪流下来了,这次她没有偷偷的擦掉,因为擦掉会费时间,会再少看到他那么一下。
醒过来吧,雨桐,这不是你应该留着的世界。这边的世界虽然很美好,但是很不幸,它只是一个假想的地方,在另外一头的那边,有一个更好更好的世界,只不过你还没有去体会过。时间不多了,但是时间又很多,你还有很多机会去看,去听,去认识心地也许不那么善良的人们,那也是很重要的一种经历呀。
汐见!
身体已经透明了,感官正在慢慢的消失,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了,我好像听到了哭声,感觉到被紧紧拥住的感觉,只不过已经不那么确切了,意识正在极速地丧失,电量已经要彻底耗尽了。
谢谢你,雨桐,教会了很多东西。
情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
只是那几个波段短暂而剧烈的波动吗?可以用仪器测量出来吗?
但是,用波形图和字符码是没有办法教会我们笑,教会我们哭,教会我们去喜欢,教会我们去留恋,教会我们去热爱这个也许不那么美好的世界的吧。
好幸运,也许还有很多很多和我一样在黑暗中诞生的意识们,只不过它们没有体会过这些事情,不会有喜怒哀乐,只是在黑暗中存在而后死去,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有一个人能记得我,哪怕他再也没有机会醒来。
雨桐,其实我是。。。。。。
系统提示,电量耗尽。
结束了。
在一个月之后,一篇关于用脑波合成器唤醒沉睡植物人的文章发表在了全国首屈一指的生命科学杂志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论文的撰写者声称用他发明的,代号为EEG-2000的脑波测量合成仪在对植物人的治疗中取得重大突破,消息一出,各大研究机构纷纷向他伸出橄榄枝,各大科研项目邀请他参与,前来重金请求治疗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而被唤醒的植物人,声称他在梦境中结识了一位女孩,是她帮助他走出了自己的心结。据医生开具的资料显示,该患者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曾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后续的心理与生理治疗还在进一步的进行中,但这仍然不得不说是一次科学与生命相结合的完美奇迹,在昏睡达一年之久还能从昏迷中苏醒,这一事例的成功彰显着脑波领域巨大的科研价值。
。。。。。。
病房中,高雨桐翻看着自己的治疗档案,在9月9日那个位置,他看见了脑波特异性反应,输入的合成脑波取得巨大成效的标注。
合成脑波的来源是个女孩
她的名字,叫做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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