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
(一)
我,在哪里。
没有光,好黑。
身体非常的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死死地禁锢着我,不是捆绑,不是,而是抽走了我除了思考之外的全部力气,完全动弹不得。
想睁开眼睛,想要再一次看到光明。
很黑,没有任何感觉,四肢都麻木了。
感觉不到疼痛和瘙痒,感觉不到温暖与寒冷,听不见,看不到,无法触及。
但是能够思考。
这就是死亡吗?
过了很久很久,这个世界也没有声音,没有图案,我还能够思考,我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但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已经记不清了。好像它未曾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只是,记忆的深处,是一片鲜红,深邃的红色,令人触目惊心。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了热量,非常非常的微小,但是逐渐蔓延到全身,驱散了黑暗中那种异样的感觉。
当你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已经无法分辨寒冷与温暖时,你会觉得刺骨的严寒也是那么那么的亲切,遑论温暖。
然后,我听见了声音。
自己的呼吸声,虽然粗重不顺,但是,很悦耳。
我醒了,但是又没有完全醒过来,背部的神经告诉我我正躺在一个有些硬的地方,身上盖着粗糙的布制品,能闻到味道,不臭,但是很呛人,有股子浓烈的化学试剂的味道,但这对于我来说,比世界上最美味的菜肴都要香。我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闻过味道了。
我想试着睁开眼睛,或者动动手指,再不济,能够活动一下干涩的口腔,能说句话,哪怕是发出点什么声音也好啊。
我失败了,身体没有一丝力气,整个身体的控制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这很让人焦急,因为我还能思考,我还能呼吸,所以,我没有死。
这是我的身体没错,他的味道,他感觉事物传递回来的反射都是如此的熟悉,但是,我控制不了,甚至包括呼吸。随时都可能窒息的恐惧感让人不寒而栗。
我这是怎么了。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有一个听上去十分和蔼的的声音传入耳畔。
“唉,这个人,真的没救啦。”
诶,在说我?
接着有一个很圆润,但很稚嫩声音回答了这句话。
“好可怜,明明还这么年轻,就。。。”
“别说啦,孩子,这年头,感染红雾的人还算是少数吗?只是有些人命好,红雾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有些人,碰上点红雾就死翘翘喽。”
“那这个人是?他应该也碰到了红雾吧,不过,他好像。。。。”
“嗯,这种状况就是我也没有见到过,他的状况很奇怪,像是死了,可是又不能说死了。有呼吸,也有心跳,但是整个人的意识已经消失了。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嗜睡者犯病之后进入了睡眠状态,可是他不会动,没有表情,和死了没太大区别。还是一个下潜工队发现他的,好心给带了回来,要不然,这个人早就没喽。”
“我们得救救他吧,毕竟他还没有死,凭借老师高超的医疗技术,这个病人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不行啊,小苗,没有药给他用,没有高级的医用设备,谁能把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给救回来呢?难!难!这边的病人那么多,咱这个小医院也忙不过来的,要是换在别的地方,这个人恐怕早都被送到停尸房,或者从处理厂那边扔到深渊里去,我们的医院也没条件给他治疗,只能说暂时观察,等到病室再也住不下人的时候。。。。。。唉。”
耳朵听到的声音停止了一下,因为讲话的人陷入了沉默。
“小苗啊,做好你的事情吧,要你照顾的病人还很多,你现在先把他给推到第五病室里去。”
“可是老师。。。第五病室是条件最差的,病人情况最恶劣的病室啊,不只是红雾的感染者,还有一些患传染病的人,因为没有条件隔离,也是在第五病室里放着的,现在把这个人也推到那里去。。。他怎么救得回来。。。”
“没人给他出医疗费,医院的床位也有限,这个病人的去处还能在哪?小苗有同情心是好事,可是也要理解医院的困难啊。”
“对不起,老师。”她顿了顿,“那个,我马上就把他送过去。”
话音落下后,我能感觉到世界摇动了起来,我是被推动了吗?他们说的第五病室,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不得而知。还有,我记不起之前的事情了。
晃动持续了一段时间,能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世界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并且,呛人的药水味中加入了一种令人不悦的臭味,很古怪,并且让我呼吸困难。
“哟,小苗,来了啊。”
“嗯,送新病人进来。”
话语的那头沉默了,显然,这不是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
“又要忙了吗?希望这不是一个烦人恶心的家伙。我已经要被九床的那个人给逼疯了!还有十二床和三床,一个比一个磨人,值一次班还是半天,我都想找个深渊跳下去算了!”
“没事谷姐,我以后常来这边陪陪你,马上值班就要轮换到我守第五病室了。”轻柔的声音说,“还有,新来的这个病人不会麻烦人,他昏迷了,老师给我说每天给挂三瓶葡萄糖就行,他不会乱动的。”
“不会乱动?所有得嗜睡症的人都要乱动!一个比一个厉害,小苗你怕是没有见过。大半夜的鬼叫,还要捶床翻身子,吓死个人!你待会儿进去之后最好快一点出来,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嗯,知道了,谷姐。”
世界又一次晃动起来,那刺耳的噪音越来越大,还有那股子臭味越来越浓了。
又是门开的声音。
我拥有的感官仅仅是触觉嗅觉和听觉,眼睛睁不开,没有办法确认自己还能不能看见东西。
在黑暗中,有人对吵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鼾声磨牙声,除此之外倒还好,不过这里面的消毒水味道淡到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名状的气息,沉重粘稠到令人窒息。
“医生求求你救救他,我们给钱我们马上就去凑钱,求您不要把他安排在这个地方好吗?转到第三病室,不不不,第四病室就可以了,求求您,求求您!”
“行了,这不可能,你们这个患者得的是传染性疾病,虽然不严重,但是也绝对不能和其他病情轻微的病人安排到一起,我们这医院没有隔离病室了,而且其他病室床位都很紧急,一个人出来一个人就要进去,哪能给你们开特例?你让你们家男人稍微忍耐一下吧,吃点好的东西,用点好的药,能快点好起来就快点好起来,除此之外没有办法了。”
“医生!”
“小苗,来了是吧,把这个病人推到六床的地方去,今天早上那个人刚走。”
“医生!求求你!”
“就在那边,你把他推过去吧。”
“早上的六床病人。。。是出院了吗?”
沉默,黑暗中还有妇女的声音听的清晰,带着哭腔,低声下气。
紧接着,一声巨响打破沉默。
“啊啊啊啊啊!水!我要喝水!我要喝水!”一个声音吠叫起来,音量极为可怕,感觉耳膜要被震坏,并且这是在嘶吼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的神经划伤了一样。
“谷护士,谷护士!九床又开始叫了!”
“谷护士,把他给抬出去吧,吵人睡觉!每天都时不时这么来,谁受得了!”
“我说把九床的那个家伙丢下深渊去得了,反正又没人给他送医药费,工队里出事了就派了个人把他往这第五病室一丢就了事,谁稀罕管他,把他早点送走,也算是给我们一点清静。”
“谷护士,你是个好人,你就给他点水吧,怎么没过多久又叫起来了啊?”
“新来的你怕是不知道,就算给他水他也会叫的!这人在梦里,水可解不了他的渴!”
耳朵好痛,这个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在叫,过了一会儿收敛一点,紧接着又大声叫了起来,并且我能听到他锤床板的声音,轰隆的,像是要把愤恨的东西全部砸烂。整个病室都开始抱怨起来,说话声此起彼伏,之前应该绝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可是这个第九床的病人突然发病,喊声把所有好不容易睡着的其他病人吵醒,根据他们的话来判断,九床的情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恶,眼睛还是睁不开,身体没有力气,也没有办法控制,想用手捂住耳朵,可是做不到,也看不见病室里面的情况,只有沉闷的空气让我脑袋发昏。
“吵什么吵!再吵给你们每个人扎盐水针信不信!保证一次性给你们扎一瓶!”之前和叫小苗的人交谈的声音出现在了病室里,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与愤怒。
“谷护士,你看看他。。。”
“怎么啦?你们看这情况看的少,还没习惯是吧,谁有意见我给他扎一瓶盐水针我看他和九床谁嚎的惨,又看看其他床的人想不想把你丢到深渊里面去。”
之前还大声抱怨的病人不情愿的熄了声,只剩下九床的哀嚎还在耳边彻响,没有人去理会,或者说,没办法理会,不理会反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九床的声音很沙哑,过了一会儿就完全哑下去了,可是他还是在叫,声音里混杂着愤怒和悲伤。
“所有的人都出来,病人们要休息了,有事情找值班的谷护士。小苗,你去把所有病人的水壶掺上水,之后再检查一下明天要用的药品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知道了。”
我也疲倦了,很累,拼命想要控制身体却不能的感觉意外的消耗体力,刚刚醒过来不久就有一种想要再次昏昏入睡的欲望,可是病室里面的吼叫声和臭气无数次把我从睡眠的边缘拉回来,强迫我的大脑维持清醒,我能听到旁边的人在谈论,他们刚刚被吵醒,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旁边的八床在和七床抱怨九床的动静声,五床在和四床谈论我这个新进来的病人,听他们说,我好像没什么异常的表现,要不是胸口在微微起伏,他们都差点以为送进来的是一具尸体。恐怕我已经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深度昏迷。
可是我没有啊,我还醒着,我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议论,也能感受到床板的坚硬与不适,能闻到这第五病室里面奇怪的臭气,至少我的感官还留存着,我也能思考,希望那个嗓子吼哑了的九床能够快快停下他的哀叫。
过了一小段时间,那个叫做小苗的已经做好了她的工作,我的病床旁边也有水壶,可是我不是一个昏迷的病人吗?医生说每天挂三瓶葡萄糖苟延性命就行,为什么还要在我这边也放一个掺了水的水壶呢?难不成害怕我突然醒过来没水喝是吗?
她是一个奇怪的人,好像喜欢干一些没有必要,多管闲事的事。
终于,那让人抓狂的吼声变成了鼾声,而周围的病人们也停止了小声的交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我也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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