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尽头是刺眼的黄沙,少女脚下却是如茵绿草,以篱笆为线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干枯的泳池中长满了厚厚的苔藓与藤蔓,脏兮兮的孩子们在其中打闹。偶尔有某一小只磕跘在地,引起同伴的哄笑,赶紧手脚并用的站起身,并不哭闹,脸色羞红的冲向小伙伴闹成一团。
不远处各种材料拼凑成的窝棚前,断腿的大叔与身边的老者乐呵呵的看着孩子们嬉戏。缺门牙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专心编织着手中的渔网,一张脸皱成了老橘子。
远处爬满藤蔓的双层洋房的楼顶种植着大量的蔬果,几个妇人站在一角聊天,有时也会望向孩子这边,笑声不停。
薰衣草的香味,有人轻轻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是他。少女紧张地低下头打量自己,白色的连衣裙与白色的帆布鞋,干净整洁,还好不是经常穿的沾满油污的工作服和黑胶靴。
深吸一口气,少女尝试了几次,摆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青春靓丽。转身一定要优雅,不能让茵克叔叔笑话。
然而转身的刹那,少女的笑容僵住了,地狱降临了。天空像鲜血般赤红,四周是熊熊烈火。孩子的哭喊声、妇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
篱笆倒塌了,变异兽像黑色的潮水般涌过,所过之处只留下泪水与死亡。
“……”
“……”
“……芙……芙蕾雅!快醒醒!芙蕾雅!”
艰难地睁开眼睛,鲜血流进了左眼。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视线充斥了红色。眼前是茵克那张焦急的脸庞,眼镜的镜片碎掉了一块,用心打理的发型也凌乱了,经常熨烫的西服碎成了布条。
“终于醒了,芙蕾雅快起来,现在并不安全,快,我们要赶紧跑起来。”
少女躺在茵克的大腿上,悠悠转醒,额头的伤口被领带包扎了起来。听到茵克的话,她才回忆起来,失去意识前车队还处在逃亡路上。在茵克的掺扶下挣扎着站起身,身边是翻到的吉普。两人正站在塌陷的地下商场中,从边缘十几米的高度差来看,这里的地基原本应当是非常坚实的,然而在时间的侵蚀下变得脆弱不堪。这不是爷爷和茵克叔叔的错,这就是命运,少女摇摇头,洒下几滴晶莹的泪珠。
对了,其他人呢?少女抬起头。——轰,远处传来爆炸声,回头望去,一辆黄色的大巴处在熊熊烈火之中。另一辆面包车就在附近,烧的只剩下了车架。
“——不!”少女崩溃了,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前天大家还围着篝火吃晚饭呢。
“芙蕾雅,振作起来!我们还活着,还不能放弃!”茵克从废墟中翻出了一辆手推车,眼看芙蕾雅深陷悲痛无法自拔,便一把将脆弱的少女抱到了手推车上,推着车跑动了起来,远处渐渐逼近的震动催促着他奋力狂奔。
“忘记你爷爷说的话了吗?一切的灾难都是人类的惩罚,只有勇敢的面对灾难才是唯一的救赎,生者继承亡者的希望与罪孽,灵魂的重量不应该是负担而是力量。
……这一次是我的失误,我会承担这次的责任,无论你怎样怨恨我,我都会让你活下来。我找到出路了,相信我,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不对,不是叔叔的错,少女从悲痛中缓过来,看到的是茵克那张隐藏不住泪水的微笑。叔叔也很难过,但是他并没有放弃,甚至为了我还强颜欢笑。
——啪,双掌拍打脸颊,少女振作了起来,爷爷,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声音越来越近,周围不时有小物件从高楼上掉落。没有载具,只有双腿在奔跑,天色渐晚,阴影处能感受到贪婪在蠢蠢欲动。茵克的气息有些不稳,眉宇间却觉察不到丝毫的紧张,不时地对芙蕾雅开导几句。
穿过公寓小区,一座建筑突兀的出现在道路中央,与周围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充满了……人的生活气息,楼顶挂着一面蓝色的旗帜。
两人对视一眼,冥冥之中感觉这里就是逃亡的终点,芙蕾雅从手推车上跳了下来,牵着茵克的手走近大门,站在门口却犹豫了。
“这里有些不对劲,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如果……如果我出不来了,你就向北跑,不要放弃。”茵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宝石递给芙蕾雅,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好一会儿才放开。
芙蕾雅担忧地看着茵克走进建筑里,大门关上,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阴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乌鸦群煽动翅膀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芙蕾雅不安的望着来时的方向,要逃了吗?还来得及吗?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芙蕾雅发现自己对茵克的依赖已经无法摆脱了,少女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要和茵克叔叔在一起。
“哎!?”
建筑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路面没有建筑存在过的痕迹,茵克与奇怪的建筑就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少女双眼失焦,瘫坐在地上,暴躁地变异牦牛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
——咔哒,茵克阖上了手中的怀表,双手捂住嘴巴,泪水如泉涌,身体抑制不住地抖动了起来。
“……呜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美妙了~哈哈哈~憋不住了~哈哈哈~”茵克神经质的抽搐着,笑弯了腰,一手抓住胸口,一手**头发,面色潮红,嘴角向上夸张的裂开,眼睛向下弯成了三角,扭曲的面容仿佛魔鬼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再次打开大门,已经是不一样的环境了,茵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随意的扔掉自己的眼睛和衣服,从背包里拿出崭新的一套换上,甚至还掏出了一面小镜子和梳子整理发型。
打理过后又是一表人才,茵克绅士地轻轻叩了叩门,再次走入建筑,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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