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扶着墙站在那里，颀长的青丝如瀑倾落在她细小的肩膀，如雪的皮肤沾染着片片灰斑。孱弱的双腿撑不起甚至不足三十公斤的体重，突显的骨头如刀尖刺穿她本应拥有的优雅仪态。
“有人吗？还有幸存者吗？有人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抬起嗓子，手中紧握钉枪，直至冷涩的空气凝固了话音，我才低下头，望向那一米二出头的目光炯炯有神的女孩。
“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吗？”
“姐姐们都死了。”
成百精灵从她的身边浮现，莹莹的灵火照亮了她脏乱的侧脸。
看来，那些灵魂与掩埋在泥土里的尸体，恐怕就是她的姐姐了。
我一步迈出，她周围的光芒顷刻间四散逃开。我一手探出，她毫无反抗之力被我抓住肩膀。我一手扬起，她披散的直发被拂到空中。
而她的颈后，藏着一滴眼泪形的条码。
一时间我有些震撼，僵在原地。
“先生是新晋的工作人员吗？”
“嗯？”站在我身旁一动不动，任凭我查视颈脖的她轻声问道，引来我的警觉。
“工厂很快就会开始工作了吗？”她甚至没看向我一眼，“可是，姐姐们已经死了，已经无法再生产眼泪了。”
生产眼泪？
我放下手，来到她的身前。她仿佛木偶一样，再见到我之后除了说话外一动不动。唯有那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不出任何的畏惧，也看不出任何的希冀。
即便她之前曾说过那般突兀的话。
“你的姐姐是用来生产眼泪的吗？”我问道。
“嗯。”
“如今还有谁可以生产眼泪吗？”
“……没有了。”她犹豫片刻，旋而答道。
生产眼泪……这里原来是这间工厂的“原产地”吗？
虽乍听是一件很骇人听闻的事，却有很像冰冷企业们会做出的事。
简单，而又直接。
真是一点也不令人吃惊。
“你知道最开始的收集点在哪里吗？”
“走廊尽头左转。”
我擦身离开，向着走廊尽头行去。她却一如既往待在原地，不说一句话，不转一下头。
“跟上。”
皱了皱眉，我明白了什么。
这次她才悄然转过身，扬起了如羽翼般的直发，迈着空灵的步伐，跟在我十米外的距离上。
他们生来就被“制作”成了这样。
不过比起这些，两岸路上那些如污泥般不断浮现的残缺身体更为可怖，更为……有种刻意而为之的目的性。
她们大都长着相同的模样，有着同样颀长的黑发，有着同样瘦弱的身体与脆弱的骨骼。甚至，连他们在最后死亡那瞬的表情也都一样，带着干涸的泪痕与睁大的无神双眼。
“你是来……弄疼我的吗？”背后再度传来她清脆却无情的声音，“像姐姐们那样，将我的五指折断，将丝线抽离，将棉花掏出，抽空我的一切。”
疼痛……或许是最直接有效，让人流泪的方式。
“或许吧。”
我将视线从那些支离破碎的身体上移开，转向身后双脚踩在干涸破碎血液上的她。
“若是你能流泪的话，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她呆呆地望着我决绝的话，脸上却出人意料的流露出了淡淡的幸福笑容。
仰起头，垂下睫，露出白皙的皓齿与樱唇，重重点下。
“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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