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在通往市郊西南方向的高速上,一辆白色的高档小跑车飞驰而过。车身表面出挑的图案,引来路边司机的纷纷侧目,可它却仿佛在波涛间自由穿梭的旗鱼,不顾两侧汹涌的浪花,只管向前。
杨羽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紧盯着前方的道路。随着车速的不断加快,窗外的景物愈发虚飘,它们以残影集结成光怪陆离的走马灯,拼命往视线里拥挤,瞬间就晃花人了的双眼。
另一方面,由于重力骤减,全身很容易被莫名的动势牵引。小车就像是脱了缰的过山车,刺破劲烈的山风,把长长的道路在身后。尤其在下山弯道漂移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要被剧烈地弹出去一样,纵使底盘稳当,也难免令人不适。
社员们在经过了前半段兴奋刺激不断尖叫的状态后,现已进入集体萎靡阶段。
“唔.......太快了.....难受!”后面的隋溪琴发出了嘤嘤的呻吟声。抱着她的尤娜虽然看上去仍是面无表情,却也刻意低了头,不去注视两旁。
“前面路很险,我会降速的!”张翰君紧紧把住方向盘,侧过头对杨羽说道:“社长我看你好像反应没那么厉害,如果能勉强看到目标的话帮忙看看,好像是快追上了。”
“听广播,最后司机说......的就是这一带.....啊,头晕..”平日里活力四射的卢任飞此时也发出病恹恹的声音,他身旁的姚妤娉则索性闭了眼睛,仰倒在座位上。
“嗯,知道。”杨羽点点头。比起二次元空间那些动不动就飞天遁地的冲击,这车速并不会让他十分难受。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在这样的速度下,双眼无法正常观测。
好在运气还算不错:就在夕阳即将沉入群山之时,有个灰白色的影子从侧面的车窗飞闪而过,划出宛若云烟的淡痕。
“在那里!身后两点钟方向!”杨羽回过头,指着头顶的山道大声对张翰君说。
“好,如果是那边,就不到十分钟车程了,马上就能追上他!”张翰君眼中略过一道光芒,脚踩油门再度加速,小车便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救命啊!啊!!!!!”后排集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灰色面包车里,徐巧曦仍然卧在后座上。
随着车窗的开启,麻醉气体似乎已经散去了一大半,这也让她的状态得以好转,略微清醒。她感觉自己像是坐在海浪上穿梭的摩托艇那般,在轻微的颠簸中飞速前行,直到看到两边深青色的山峦正快速向后退去,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车上,而且应该已经被带出去很远了。
意识到自己的境况后,徐巧曦开始偷着摸索自己的手机,然而并没有找到,于是她决定继续装作沉睡的样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耳朵竖起,静静地观察着周围——
“‘目标’的同伙们过来了,他们开了一辆车正追我们。”这是胡哲机械而单调的声音。
“什么?过来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位置的?!”范志勤惊叫道。
“‘目标’.......同伙们.......?”徐巧曦听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心里也猜了个大概,这个时候会在追这辆车的,往好处想的话,不是警察就是社团的朋友们了。
她正要在心中窃喜,胡哲猛地回过头来,吓得她全身都僵在座位上,半口气都不敢喘。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已醒来,而是随意瞧了她一眼后,拿起放在前排驾驶台上的两样物品——那正是她和曲饴的手机。
他把这俩手机仔细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只得对身边的范志勤淡淡说了句:“没有通信的痕迹,她可能有能让人追踪到的设定,还得加速。”
“喂,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隔着次元壁做附身,使用法术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的事情,现在就已经是我能给这辆车加速的极限了........”范志勤不满地嚷嚷起来。
“起飞!胡哲的建议干脆利落。
“可是.......”
“这里已经不会被注意到,快点。”胡哲又一次催促道。
“不是这个问题,我在附身别人的情况下使用魔法就很勉强了,再隔个次元壁的话,一个操作不好跌下山崖,这些脆弱的肉体都得玩完,咱俩的神魂也得被迫撤回去。”范志勤抱怨道:“刚才在城市里我都不敢飞,你居然让我在这儿起飞,真是胡来。”
“到山道尽头的高台上就好,”胡哲仍旧坚持己见:“‘法阵’只要十分钟就能发动,留出时间就好。”
这些在旁人听来仿若天方夜谭一样的话,却被徐巧曦悄悄地记在了心里,她一面倾听,一面也在心里暗自琢磨:
“大概是明白了些,这俩人的‘本体’应该也和杨羽一样,是二次元世界的?可他们用的这是什么超能力,还附身在别人身上?”
眼见范志勤和胡哲都没有再回头,徐巧曦的胆子也更大了些,她偷着调整了下头的方位,眼睛也渐渐完全睁开,对这两人的好奇心完全胜过了恐惧。
几番争执下来,范志勤终究拗不过胡哲,郁闷地叹了口气,把开车的一只手抽出,放在嘴边念念叨叨了一些如同咒语的东西。
紧接着,漆黑的云朵就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电光闪跃,雷声响起,顷刻间雨滴就汇聚成一张巨大的网,疯狂地从天顶砸落下来。然而,这灰色的小面包却在雨中呆了只不到一分钟就把云雨甩在身后,追着落日的余晖继续行进。
但后面的车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密集的骤雨即刻冲刷了高速,原本平稳扎实的道路变得湿滑,而最前方的挡风玻璃也凝聚了成股的水流,溅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张翰君迫不得已放慢了速度,而杨羽和坐在后排窗边的姚妤娉也为了能看清敌人的位置,各自开了一点窗,冷风便很快夹杂着雨点飘零进来。
眼见着爬过坡很快就追上,可就在小面包即将转过弯道的时候,它没有沿着螺旋的道路继续攀爬,而是突然间借着惯性冲出盘曲的山道,在半空直接打了个旋,被一股气流托着跳到对面道路上。
“奇怪了,我刚才是不是看花眼,他们的车好像飞起来了!”姚妤娉惊讶地说。
“呃,可能咱们这个角度看不清,慢慢追就好。”就在张翰君也急着扭头去看的时候,同时看到此景的杨羽安慰大家。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能做到这种事的,确实只有来自“二次元空间”的角色了。
可这又是哪伙势力?目的为何?
“大惊小怪什么,后面还有出租车跟踪呢。”尤娜听着车里吵吵嚷嚷的气氛,没好气地补了句。听她这么提醒,社员们纷纷扭过头去看。果然,他们发现有辆绿色的出租车正在以超越人类常识的速度,逼近杨羽他们所在的这辆车。
“我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出租车也能在后面赶我们,难不成是我车坏了嘛!”张翰君拍了两下方向盘,一脸茫然地地看着液晶显示屏上显示的接近200km/h的时速,郁闷地说:“当年在本市同龄人的赛车圈里,可没人能飙得过我啊!”
“后面那车绝对有问题,难不成我们是被夹击了么?”杨羽警觉地回过头,看向身后。
他透过满是雨水的车窗,定睛瞧着绿色的出租车——那车确实有些诡异,后排的贴满了纸张,远看就如同符纸法阵差不多,而乘坐在里面的人则穿了个黑色连帽衫,把全身都裹得又严实又宽松,像是穿了个麻布袋片,既看不清容貌,也感觉不到身材。
“那又是谁.........”杨羽在心里嘀咕道。
紧随其后的出租车上,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乘客抱起一个表面覆盖黑色塑料套的大盒子,以飘渺的嗓音对出租车司机简略说了两个字:“跟,上。”
“拜托,对方是高档跑车,我怎么可能跟得上!而且这突然就下雨了,再快会出事的!”出租车司机不满地嚷嚷起来。他眼见着仪表盘上的时速不断飙升,可自己却什么都没做,心中越发惊慌。
司机的眼睛往上一瞟,从挂在车内中央的后视镜看到,后面的车窗和后座上全都贴满了写着怪异文字的纸,看上去格外不吉利,这让他更为光火,于是骂咧着地对黑色连帽衫乘客叫道:“你给我这车窗后面都贴的什么鬼,快撕下来!”
“别管,给我正常开就是,不然杀了你......”身穿黑色连帽衫的家伙没这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中的手机,放出一段录音。那声音仿若鬼魅,每个字都透出森森寒意。紧接着他就掏出一把刀逼近前座,刀尖闪着雪亮的银芒。
“好好!我开还不行么!”出租车司机见此情景,立刻吓掉了半个魂,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开车。
三辆车彼此追逐,在蜿蜒的山道上,划出仿若电光火石般炫目而迅速的痕迹。
灰色小面包在连续跳过两条盘旋路后,率先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而平坦的山顶。在这里,范志勤和胡哲终于停了车,他们在四处观望了一圈后,就走下车去,来到山顶的正中央。
徐巧曦现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见两人已经走远,就开始拍打曲饴的脸颊,想把她叫醒:“曲饴,你快起来,他们走了,咱们赶快跑啊!
然而曲饴也许是吸入太多麻醉气体的缘故,不论徐巧曦怎么弄,她都没能睁开眼。情急之下,徐巧曦只得换了个念头:
“要不先跑去给杨羽他们报信,这帮家伙可了不得!”
她试了试车门,发现锁已经被打开,于是就悄悄地弄开了范志勤和胡哲视线背侧的车门,跳出了车外。可刚还没跑出几步路,就听到身后一声冷冷的呵斥: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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