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五点，大街上除了一只坏掉的路灯在不停地曝光外，一切视觉均已静止下来。远处有几个摩的大飙客，发出扰民的轰鸣。他们骑的都是改造后的破车，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二缸发动机的悲惨事实。在【弓十路】的一侧，倒还是能看见昏黄的钨丝发出的几个细细的字：栗树咖啡厅。
弓十路是个鲜有人光顾的偏远的地方——胶水市没有环城路，其道路布局是由一个点向东北方向放射。以前这里是一家冶炼厂的所在地，留下了不少仍然坚固的砖混结构老房子，因为拆迁队都懒得管这里。因为有个冶炼厂，所以能享用免费的水电气也不是不可能，但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家店外边看起来是非常传统，有古典气息的咖啡馆。外面厚重的木制大门，镶上镀黄铜的门把手，嵌在里面几块模糊的毛玻璃，推起来就像14世纪的门一样沉重。但是一旦打开这扇与时代脱节的门，你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墙壁全面覆盖着拉丝金属板，里面蘑菇似的长出来好多个玻璃灯泡，有点像辉光管，但事实上是没通够电压的金卤灯——如果真通够电压，那估计一半多顾客进店就要瞎了。黄色的光束斜打在墙壁上，被拉成了一条条纤维，反射在积满灰尘的桌面上。
这家店已经几个月没卖出去一杯咖啡了，但是生意却一直不差。因为这里是掩埋在咖啡馆外表下的违法酒吧——出售马铃薯酿的vol.96%禁酒不说，这里还是一个网吧，因为电脑搭载了gtx1070和偷扯过来的高速网线文明于全市。价格也相当公道，环境也优雅。人们玩累了不妨来喝两杯，找那个“刚刚融入社会没多久”的小店员聊聊骚。这里也出售r18本子，在墙上有一个方便折叠隐藏的公告板，贴的就是各种小黄书的发布内容。日本订购的也好，国产的比较少的也好，一应俱全。
该店24小时营业，正值小店员的夜班。是个四个月前高考落榜的失败者。现在他正定定的坐在足足有一米四高的吧台里，弓下腰来，目不转睛的等待着夜幕下的涡喷发动机出现在不大的窗户里。
可是，今天要等的人根本没有来。他看一眼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包夜修仙的顾客，无一不是以血脉喷张，血管曲张般暴凸的形象映入眼帘。
“我给你们说，他一定会成神的。我的计算不可能有误！”
“别开玩笑了，我不相信你。”
“七十年后走着瞧！”
店员尽可能压低声音的怒吼了出来，然后奋力的按了一下屏幕上红色的挂断按钮。
“今天他没来呢。”小店员一个人喃喃道。
“虽然说那是个不付钱的主，但是一天不见有感觉少了了什么啊。”
小店员砸吧了下舌头，咽了口唾沫。
“不对，他不会再来了吧。应该说以后还会来？我不知道。”
外面闪烁的路灯突然“爆”的一声熄灭了，没有完全氧化的钨丝烟花似的，密集的从早已是破碎的灯罩里喷出来，溅了一地。屋里的灯光也因为电压变化而不易察觉的闪了一下，接着再一次映满小哥的眼镜片。
“还有四个小时吧...干点什么吧。”
店员走着来到了一处偏远的，新倒塌的废墟，旁边仍有一排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库房。空气中因为倒塌的灰尘在东南方微微泛起的鱼肚白下就像一层薄雾，有些呛人。废墟里有一个支离破碎的书架，店员踩着跷跷板一样不稳定的建筑残片，捡起了一本小黄书，书下面放满了【血腥漫画】【病态漫画】【暴力漫画】。这书大半是来自咖啡馆的，翻开第一页，有用紫色印油拓上的【栗树购置】的小篆阳文刻章。
“毕竟他也是性情中人呢...”
一阵清冷的风掠过冶炼厂，店员冷的把一直敞开的六边形密铺图案长袖衬衫稍微裹紧。把捡到的小黄书悄悄放进一个不易引人注目的内兜里，找了一爿稳定平坦的砖墙碎片叉开腿坐下，手肘搭在两膝上，双手对握，悄悄望向充满冷色调红晨辉的远方
“我也想平凡，他也想吧。我们在这个有10^{90} 个基本粒子的宇宙中，它的物质和排列组合是有限的。只要它持续演化10^{10^{122} } 年，总会回到以前经历过的某个状态。 尽管这个时间长得没办法想象，但总有一天，那时，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宇宙还是这个宇宙，一切都回到现在。 同样，在很久以前，我们都曾出现过。不久以后，我们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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