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三个月前？那就是说，是李斯特太太说客厅闹鬼的那一回？”芮明说道。
“我不清楚客厅闹鬼的事情。”史密森沉吟了一下，顺手拿起烟斗，“那是圣剑运到厄舍宅的第二天夜里。我从厂里回来的时候很晚，想先抽斗烟，就直接到书房里拿烟草。
”书房里原来养着一只猴子，诸位，这是我从印度带回来的玩物之一。不过那天夜里我端着灯进到书房的时候，发现猴子已死了。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切掉了。“
史密森不自然地叼起烟斗，也不掏火柴，就这样愣愣地出神。
”这不是唯一的怪事。那天李斯特太太过来给我打扫书房，她告诉我，厨房的女仆辞职不干了，因为有人把刚杀的鸡扔到她的枕头上。我和小福莱斯特商量了一下，担心是越狱的强盗闯进来了，就带着猎枪巡视了一遍。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现。但等到深夜，我们各自回到房里休息的时候，突然从存放圣剑的起居室那里发出一声巨响。
“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带着枪跑了过去。小福莱斯特已经先站在那里了，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窗子大开着，那根铜柱还在，甚至连作为圣剑剑柄的金箍都还在，只有剑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史密森懊恼地用烟斗敲着桌子。
“只有金箍留下了吗？”艾森的问话里带着明显的失望味道。
“是的。”史密森说，“我吃惊之下，立刻跑到窗口张望。外面黑漆漆的，但是可以隐约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庭院里跑来跑去……”
“那个金箍还在厄舍宅吗？”艾森问道。
“还在，还在。我将圣剑剩下来的部分都藏到阁楼的密室了。”史密森心不在焉地随口回答，“从那以后，几乎每天夜里都能听到庭院里传来奇怪的吼叫声……”
“密室在哪里？”艾森问。
“密室？噢，对了，那是个秘密阁楼，实际上从这个房间就有通道通到那里去。我要说的是，从三个月前开始，我就意识到了庭院里有危险的东西，我办公室里的东西也总是在夜里被移动。但每天清晨我到庭院里巡查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通道在房间里面？”还是艾森在发问。
芮明终于忍不住了，她转过脸，恶狠狠地盯着盗贼艾森。
“艾森，我想你的目的就是那把圣剑吧？就算是这样，能不能让史密森把厄舍的怪事先说个明白？！”
艾森微笑着摊开双手：
“对不起，我是太着急了，毕竟要偷的东西被人先下手了。史密森先生，请继续。”
史密森茫然地敲了敲烟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是这样。每天庭院里来来去去的怪声让我不胜其扰。直到李斯特太太将奥娃带了回来。她让我有了新的发现。”
奥娃不感兴趣地哼了一声。
“史密森先生，你是指那天夜里我从厕所带回来的飞猫吗？”
“是的。”
房间里的众人都望向奥娃。只见这个自称为龙的女仆依然咧着嘴巴，不知死活地微笑着。
“这里我来说吧。李斯特太太回到威尔姆斯洛之后，我去看望她。可怜的太太精神非常差，我就拉着她的手问她，有没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有的，有的！’李斯特太太就这样说。她泪眼涟涟地看着我，说：’奥娃，你想不想当女仆？’”
“啊，小福莱斯特先生似乎也是这样对我说的。”芮明讥讽地说道。
“娘娘腔先生也这样说的？噢，好吧，我不管这个。不过我可不能扔下李斯特太太不管。她总是一个人承担那么大个宅子的所有麻烦事，再说了，毕竟李斯特太太抚养了我很长时间，她既然有求于我——即使因此而转职为女仆，我也义不容辞。”
“转职？”芮明和艾森同时发问。但奥娃头一摆，装作没有听见两人的疑问。
“于是我收拾了手边的所有财物，跟着李斯特太太到宅子里来了。开始我和李斯特太太住在一起，后来她觉得我打鼾的声音略大，就打发我和赫丝塔住。”
芮明哼了一声。
“赫丝塔有一些不良的习惯，被我打扰了很不高兴。她将我打发到维娜和芮明的房间——但那个房间没有窗户，我没办法在半夜继续修炼武艺，就搬到了楼上一个荒废的房间里。
“事情是从有一天夜里我去庭院里大解开始的。你们都知道的，就是那个现在归我管的粪坑。那天夜里没有月亮，我刚蹲下去，就感觉到什么东西从洗手池那里钻了出来。
”它死死盯着我，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磷光——真是非常不礼貌而且下流。我顺手抓起了一把粪叉来对付它，因为它突然就从黑暗里跳出来袭击我。
“这个怪物长着翅膀，还有着又尖又长的爪子。我用叉子扑打它，打中了它的右眼。怪物就歪歪斜斜地躲到洗手池的角落去了。那里的地板上打开了一道活扇门，我顺着一把歪梯子下到里面去。不知道往地下爬了多久，突然间就出现了一个很宽敞的洞穴，那只猫就躺在那里，完全丧失了功能，两只魔鬼一样的翅膀摊在地面上。这个洞穴完全没有其他出口，不知道这怪物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艾森咳嗽了一声。奥娃敏锐地觉察到了。
“有什么问题吗？伊森？”
“是艾森！两个问题：第一个，为什么你只是打到飞猫的右眼，它就动弹不得了呢？”艾森一边问，一边往古拉的方向瞥了一眼，“第二个问题，你说过当时没有月光，你是怎么在黑暗中战斗，还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打到了怪物的右眼？”
奥娃皱起眉头，摆出认真思索的模样：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我哪知道啊！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我哪知道啊，我从小就能看得清楚黑暗里的东西。你要知道，我可是一条龙！”
艾森摆摆手，让奥娃说下去。
“这就是后来我上交给史密森先生的那只飞猫。李斯特太太听说这事之后，脸吓得煞白。但史密森先生却说，提前遭遇魔物，这未尝不是好事，最好把宅子的规矩立下来，所有人在熄灯铃之后不许再到庭院和宅子的其他地方闲逛，以免遇到危险。”
“是的，”史密森接着说道，“我也去检查了那扇活板门，里面是空荡荡的一个洞穴。我也特意在夜里提着枪去过几回厕所，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后来接着发生了好几次怪物袭击的事件，都是发生在奥娃无视禁令，跑到庭院上厕所的时候。”
“晚上是练剑的黄金时间，我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奥娃回答。
“好吧。总之，李斯特太太为此大发雷霆，大概是因为发现自己带来的贴身女仆违反了厄舍宅的规矩。她干脆打发奥娃专门负责那个粪坑的工作，以示惩罚。”
“嗷，至少这工作我干得并不差。”奥娃说。
李斯特太太缩在角落里，瞪着眼睛，一言不发，像是被什么心事缠上了。
“粪坑里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每个礼拜总有那么几天，会有零星几个怪物从洗手池那里钻出来，而奥娃有夜行的习惯，也就照例在那里等着它们，将它们打倒。不过，除了第一次，后来好几次，我们都没有得到怪物的尸体。它们总是在天亮的时候就突然消失了。”
芮明站了起来，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我知道庭院里发生的袭击事件，但是你没有提到过发现尸体这件事。我们的合约不是说得很清楚，不能隐瞒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史密森低下头，像孩子认错一样呢喃着。
“是我的错，因为尸体失踪了，我以为这样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自从古拉来了之后，我原本打算将尸体交给古拉先生研究——他说他的儿子对鉴别魔物有一套经验。”
史密森抬起头，迷惑地看着食人魔古拉。
“但是，古拉，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儿子就跟着你一起来到厄舍了。直到昨天晚上，我才头一回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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