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月朗星稀的的夜空，他回想起最近一次同她一起看星星还是在学校中心体育场的时候。
那时何亦妃的指尖轻抚着狄雅格的脸颊，含情脉脉地讲了一晚上的弦论、超弦论、时间悖论，平行宇宙论、广义相对论……听得身为理科生的狄雅格云里雾里，昏昏欲睡。
“……你特么不是文科生吗？”
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吐槽，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然而何亦妃却说什么“文科怎么了？文科注重于心，理科注重于形，形心结合才能成人”，弄得狄雅格无话可说。
过去狄雅格完全无法理解何亦妃不知从哪看来的理论，但现在看着流淌于桶中的女友，他稍微有些理解那话中的含义。
“哎呀，这不是小狄吗？这么晚了还在捞女仔呢。”
他刚踏上堤岸，沿幽暗的海滩小道走来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
他是狄雅格的老板，这片海滩的打捞工基本都由他管理。
为人大方又豪气，脸上总是挂着爽朗的笑容，同他有过交集的人都说他满脸福气，是个值得推心置腹的老实人。
就在刚刚，他才同几位朋友喝酒回来，想在回家之前吹吹海风，解解酒气，省得被家中老婆念叨。
然后，他就一如既往地在海边见到了狄雅格。
“根叔，刚吃晚饭吗？”
“是啊，你吃了吗？”
“呃，现在准备去吃。”
“现在都快九点了还没吃，老是这样要弄坏身子。这样吧，下次我让阿珠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阿珠是老根的女儿，现在正念高中，狄雅格在聚餐大排档的时候见过几次。
可能因为年龄相近或又因为处于叛逆期，她对狄雅格的态度异常冷漠，却对其他打捞工十分热情。
她来送晚餐？狄雅格想都不敢想。
“不用了不用了，根叔这太麻烦了。而且我做完今天就打算辞掉这份工作。”
“嗯？不干下去了吗？”
老根听到这话，惊讶地睁开了原本笑眯眯地双眼，笑肌瞬间松弛了。
毕竟之前不管怎么劝都不肯放弃的狄雅格，今天突然说要辞掉打捞工的工作，换做谁都会一头雾水。
老根刚想问句为什么，目光留意到狄雅格怀中抱的桶，这才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唉，原来是捞到了称心的女仔了，能让我看看你的收山之作吗？”
狄雅格想了想，答应了老根的请求。
于是他放下桶，打开手电，两个男人蹲在路边观察着桶里的女人。
“嗯，质地均匀，身材匀称，面容姣好，好东西啊好东西。你的眼光还是那么好啊。”
“根叔过奖了。”
“诶，根叔跟你讲的都是实话。虽然之前我们都说你不适合这行，但是你这半年的表现确实让我们刮目相看。之前你捞到的那个女仔……就是粉红**的那个，负责采购的陈总可是对她赞不绝口。你若没说要走，我都准备托人让你到上头发展了。唉，可惜，真的可惜。”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已经答应我爸妈，只要捞到满意的女仔就辞掉这份工。要不然我到时候再跟他们说说，如果他们同意让我继续做，我再跟您联系。”
“也行。那你明天打算什么时候走？”
“早上吧，到时候我会把这个月的房钱一起给您的。”
“行。我继续在附近逛逛，你先回去吧。”
“好，根叔再见。”
狄雅格端起桶同老根告别，自己一路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老根为他提供的住处。
那是栋竣工差不多有二十年的四层民房，楼体外侧铺的还是碎石子，建筑风格更是富具年代气息。
楼梯间又陡又窄，踏步高低不齐，照明更是隔三差五就歇火。
就算狄雅格这半年里再怎么轻车熟路，手里抱着一大桶女友，他也没有闲庭信步的胆量，生怕一个趔趄把水给倒在地上。
当初，他收获了第一桶金后，为了能省去从家到海边的时间，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打捞何亦妃上，他打算在沙滩附近租套房子。
但海滩周围的住房太过昂贵，对于想要存钱定制女性人体模型的他来说是个巨大的难题。
而老根听说了情况之后，便以低廉的租金将他曾经住过的套间租给了狄雅格。
虽说只有一房一厅一卫，面积五十平不到，但只要能塞得下他和他的人体模型就行。
狄雅格拉开立式衣柜，从里面拖出一个大纸盒。
掀开盒盖，扯下塑料袋，卸去关节处的泡沫块，一具半透明的人体模型直立在地面，透过日光灯的光芒，能隐约看到支撑着整个模型的黑色骨架。
这是最新一代的实体娃娃，除了仿生肢体以及体温模拟装置外，这一代与前几个版本最大的差别在于能让使用者自由注入他们想要的液态女体，并根据她们注入的女体改变原有形态。
不过因为注入过程十分麻烦，一般消费者都喜欢直接购买厂家已经制作好的成品，只有少数人会享受其中制作的乐趣，就像拼装高达一样。
然而，狄雅格手上的这个模型又有些不同。
因为液态女体只能看到皮肤表面的像，而口腔，阝月道，月工肠是无法呈现在水中，一般厂家出售的素体模型，都会按照模板制作体内通道。
为了更接近真实，狄雅格在当打捞工时，托关系让人定制了一个专属模型，工作报酬也基本花在了制作上。
为了避免着色过程出现失误，他另外购入了一具素体模型练习着色。
白天打捞，晚上练习，日子苦不堪言，但只要有结束的时候，那努力就没有白费……
狄雅格将桶里的何亦妃倒入大盆中，用吸管除去其中不属于何亦妃的残肢，接着利用蒸馏冷却法获得最纯净的何亦妃。
然后在聚光灯前摆正人体模型，用特别的注射器将何亦妃一点一滴地注入模型中，从脚尖一直到头顶。
等到装有何亦妃的玻璃筒完全见底，狄雅格用补充液填满模型中缺漏的小细节，着色工序才基本完成。
最后，狄雅格从架子上取下早已准备好的假发，套在模型头顶，用梳子理顺那黑长直发。
“好久不见，媳妇儿……”
看着身前熟悉的相貌，狄雅格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滑出眼角。
虽然她不会动，双眼依然死气沉沉，皮肤表面的玻璃光泽十分缺乏真实皮肤的质感……
但这样就好，能够重新握住她的手，对狄雅格来说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受人嘲笑也好，聊以自 慰也好，精神失常也好……
他望向已经染上淡青色的窗外，回头对何亦妃笑道。
“我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中午，带你回家。”
她就像听见了狄雅格的话似的，缓缓地眨了下空洞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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