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有多久,至少有半个小时吧。
总觉得背后那颗高耸参天的大树似曾相识,周围几乎齐腰高的茂密草丛,斩断它们露出一条经由踩踏过痕迹的小道,俯下身子观察草丛弯折的痕迹十分符合我和绘美奈的脚型,我可以断定我们是在密林里转了一个大圈。
情况似乎变得有些糟糕,我和绘美奈一直是延正西方向行进,虽然乌云遮蔽夜空见不到升上天际的月亮为我们指引方向,但我信心十足的说我们走的方向没错,即便是有所改变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偏差,因为一路上都是斩断沿途的花草树木、藤蔓荆棘,这么做就是为了创造出一条笔直的道路,确保我们能走出这片密林。
树枝一致的偏转方向加上茂密的枝叶,的的确确是朝向东方的象征。
我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思索着有没有会让人迷路的密林,难道这就是数百年没人走进这片密林的原因吗?这么说来就算在密林里见不到一只鸟类、一个动物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只是……到底该如何走出去。
“绘美奈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年长的人常和我们说登高望远,身后高耸的树木正好可以当做一个瞭望塔。右脚点地一跃而起,借助不同高度的树枝当作向上的阶梯,靠近树木顶端的树枝已经细小到不足以站立,最后一次腾空将手中的唐刀插入粗壮的树干,反手抓住刀柄旋转一圈跳到刀身上,背靠纹理粗糙的树干。
好奇怪啊,后背的纹理非常粗糙,但是靠上去的感觉就像一面经过人工抛光的光滑镜面,为了印证这个感觉伸出右手去抚摸那些粗糙纹理,没错,手感光滑细腻,树干上的纹理根本就像是出自某些绘画大师手绘出的立体画。
“怎么可能……”我自言自语。
遥望这片密林竟然大到望不到尽头,仔细观察我和绘美奈之前行进的线路应该是一条直线才对,没有任何回到原地的理由,沿路上一直往前也没有发现半点不对劲,直到看见这颗参天大树才意识到我们回到了原点。
“走不出去的密林吗,除非我们走的并不是一条直线,但是……”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我的眼睛欺骗了我,因为某种原因我们见到的“直线”其实是一条“曲线”。
一脚踢出插入树干的唐刀,借助相同的惯性腾空,利用折断腾空时间转身斩开树木顶端,光滑到反光的镜面没有一条年轮,这根本不是一颗树,准备的说是伪装成树木的一座高塔,暂时还不知道构造这样一座高塔有什么意义,不过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大哥哥!”
绘美奈急促的声音从塔下传来。
挺直身子向下俯冲,低沉的引擎声在静谧的密林中显得特别刺耳。
由十个人组成的摩托机动队围住绘美奈形成一个圈,其中一个人调转车头朝美月冲过去,邪恶的魔爪正在伸向绘美奈。比起调查他们为什么能自由出入这片密林的原因,杀死他们更重要,因为他们正在朝永远不能触及的人伸出魔爪。
飞掷出唐刀精准的切断那条手臂,鲜血飞溅出两三米远时凄厉的叫喊声才响彻密林。
我落地后拉伸出一条半米长的沟壑抵消落地的冲击力,恰好停在绘美奈身前。
应该是疼痛感传遍那人全身,驾驶的摩托车打滑将他甩出,重重的摔到地面的那人紧咬牙关从地上爬了起来,左手死死按住止不住流血的断臂,他毒辣的眼神直直的落在我的身上,他愤然吼道。
“杀死他!”
我耸耸肩,正好有些日子没有活动手脚,刚从位面夹缝里出来就遇到他们算是他们的运气差。
拔出插入地面沾血的唐刀,面对迎面而来的摩托车不做任何闪躲。
逼近身前的驾驶人还没有察觉到我的动作,空出的左手平展成手刀重击他的咽喉部,他露出惊恐的眼神显然不相信我的一击速度竟然会超过眼睛可以分辨的速度,他脱离摩托车的刹那,我一把抓住摩托车车头。
以前的我只是一个躲在边境小城开着无人问津事务所的小人物,我希望过上安稳、和平的日常生活,我不喜欢暴力所以常去广场放飞和平鸽,可是象征性的放飞白鸽真的有用吗?
答案是没用!
北方帝国驻屯兵团包围事务所的那一刻,所有的希冀尽数破灭,安稳祥和的日常生活从此不复存在,我尽量不去杀人但是他们总是想夺取我的性命,一切的解释都是虚无,没人会听取吸纳我的控诉,所以我要使用暴力,自从那一天起上杉晋一已经在无形中改变了自己的思想,对付暴力手段只有以牙还牙!
抓住摩托车横扫过去,金属撞击声音沉闷得如同一个迟暮将死的老人,所有试图逼近的摩托车与驾驶人纷纷倒地,将手中的摩托车朝他们扔去,潘多拉化为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扣动扳机子弹精准的射中摩托车油箱引发连环爆炸,窜向天空的火焰宛如黑夜里绽放的焰火,机动队十人死亡九人,只剩下断臂的领头人。
没想到多年没用过枪,重新用回热兵器的感觉不赖嘛。
“大哥哥……”
绘美奈说话一字一顿的似乎被我吓到了。
我微笑着对绘美奈说:“有我在,放心,我会好好的保护你。”
脸色苍白的领头人从短靴里拔出匕首,他一边后退一边说着。
“你走不出这片森林,没有我的指引你永远也走不出去!”
话音未落他抬起手臂想用匕首切断颈动脉,我闪到他的身后夺过他手中的匕首,稍微用力一推就将他推倒在地,他的眼神中充满绝望,艾尔维亚国居然会派出这种窝囊废来阻止我们的计划。
“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一点也不想死,至少内心做过剧烈挣扎,一心求死的人眼中不可能饱含恐惧,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个弱者能够轻易接受的事。
“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考虑不折磨你。”
我厉声呵斥道。
他还是不停的向我祈求立即杀死他,即便是被我踩在脚下他依旧不停的做毫无意义的挣扎,大概是想用反抗的方式来激怒我,可惜我不吃这一套,我的耐心足够用。
“你就让我死吧,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充满杀戮的地方了,每天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杀死对方,只有杀死对方才能够看见第二天升起的太阳,那里根本就是人间地狱,你是疯子、我也是疯子,我们都是疯子。”
他的话语变得语无伦次,我皱紧眉头。
原本打算从他口中套出走出这片密林的方法,他们有办法进来自然有办法出去。
只是他们真的是艾尔维亚国派来的刺客吗,如果是的话,他的内心也太过脆弱了,是我见过刺客里最不像刺客的人,所谓刺客不就是要抛弃一切荣辱道德一心要完成任务的可怕存在。不管他是真疯假疯,已经不可能从他口中套出想要得到的信息,既然他一心求死那么就顺手帮他一把,算是完成他的心愿。
迅速扭断他的颈椎,体验到些许的压迫感后他就再也不会从无尽的黑暗中醒来。
“大……大……哥哥……”
绘美奈紧紧的抓住裙摆,闪烁的目光始终无法聚焦。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让绘美奈见到这血腥的一幕,她一定很难接受有人死在面前的事情发生。
我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也是这个反应,大脑里一片空白,害怕得只想快点找到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躲起来,最好让其他人再也找不到我。
每个人总要经历太多的第一次,我们总是无法轻易接受第一次改变带来的冲击。
外面的世界不能与位面的夹缝相比,夹缝中的小城堡对绘美奈来说虽然是一座超大的牢房,但是那里可以守护她的纯真,那里没有流血牺牲、没有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在那里绘美奈可以花费无限的时间用积木搭建一个城堡,然而外面的世界却不行。
“绘美奈把手给我。”
绘美奈没有任何反应。
“绘美奈把手给我,我答应过龙之介会照顾好你,他们是想要伤害你的坏人,不杀死他们的话我们就会受到伤害,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中立的选择。”
我曾经选择过中立所以我受到了伤害,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美月险些受到波及。
“可以相信我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似乎我说什么都变得空白无力,绘美奈抓住裙摆的手就是不肯放开。
“他们死了,真的死了。”
绘美奈说的话里没有一丝情感。
我主动将绘美奈拥入怀中,双手搂住她纤细的腰。
我轻声说:“死掉的都是坏人,没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
绘美奈不确定的向我发问。
我该怎么回答,难道说屠杀想要伤害我们的人是应有的权利?
绘美奈那颗一尘不染的纯洁的心不能这样受到伤害。
“我们先走出这片密林再说,绘美奈一定很期待见到哥哥。”
“嗯。”
绘美奈点头也很勉强。
心里感觉好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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