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是在选择结束才会想到、在无可弥补和挽回之后才能意识到的事情;在未准备好的时候突然出现,将未来生活的一部分撕裂粉碎、夺走重要的人,而且是借由自己沾染别人痛苦鲜血的双手。
崇宫光和崇宫珊蒲死了!令羽的父母、对她最重要的两人在同一天去世。当时这个消息封锁的很好,知道士道脱离崇宫家、成年后才从过去曾在她父母手底下打工的人那里了解到这个现实,并得到准确无误的信息:两人的死亡可以肯定不是意外,是人为制造的事故,且与此最脱离不了嫌隙的人,便是士道的义父义母。妹妹和妹婿去死的话,作为独立公司的几家企业便会不出意外的,经由崇宫令羽名义方面监护人的她们所掌控、轻而易举的被集团所兼并。
本来是能够通过协商解决的事,令羽父母对金钱问题也想来没有什么概念,因此通过转让股份的方式达成共识----------其实能够存在这么去做的协商余地;但在女儿遇到士道、订立婚约后,他们二人则说得毫无回旋余地:
“公司是给小羽未来的嫁妆哦。要让未来成为她丈夫的人明白,我们家的孩子可是公主哦,往后必须仔细呵护......所以抱歉,分家后首回拒绝姐姐、姐夫。原谅我们的小小任性(^人^)。反正未来小士道和小羽会成为一家人,公司在那时再交出来,权当做把你们的希望延迟十几年。”
或许,正是这番充满善意的话,使凶手下定决心采取“对策”的;不招人喜欢的妹妹妹婿,打算跟憎恶到骨子里的杂种小崽子成为亲家,并且使用到本来属于自己的金钱,不可原谅。在其以自我为中心的意识里,怎么能够不把这看做背叛,作为自寻死路的信号,并经由野心推动,成为那场“意外”的导火索。
生活遭到倾覆,从前温暖的家变成冰冷、宽敞到可怕的牢房,把名为希望的未来囚困锁住,把里面的人拖入活地狱;犹如泥沼,越拼命挣扎、越深陷其中、越痛苦不堪。在不露面、不愿意跟任何人见面密闭空间待上4个月后,干涸皲裂的嘴唇突然有天蠕动、对着镜子里的人开口:
“去见他吧、最后的。”艰难的推开厚重门扉,从没有打扫变得潮湿的宅邸里步出,在瞳孔接触到阳光后,眼皮持续紧闭,一分多钟后,才缓缓睁开接收模糊景物。
“几个月不见阳光而已,太夸张了。”不过是拉紧所有窗帘,像只畏光的老鼠般躲在昏暗的地下室一段时间;期间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睡觉、以及蜷缩球状望着暗色地板发呆,令没有眨动的眼珠被攀爬而上的血丝布满。
摇摇晃晃离开,中途跟“热心”看护自己的魁梧保镖打了个招呼,然后老实的在衣服口袋里转入定位使用的小装置,独自一人的朝20里以外的目的地走去,中途还算顺利、除去因晕眩摔倒的小麻烦,一直都很顺利。
登到山峰处,扫去粘附一路的几片树叶、女孩理顺杂乱的发丝吞咽几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看不出异常,走到躺卧在草地晒太阳的他的身旁。
人影笼盖在脸部,令那块位置变得清凉,感觉到有人靠近,男孩开启眸子,随口道:“来了吗?最近总是见不到你啊,宅了几个月?”
真好,他还是那么无忧无虑的,真的很棒!
“稍微消磨段光阴用来发呆而已。倒是你,近来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吗?”
“老样子。自从我厨艺出师后,令音姐便愈发擅长使唤人了......”
好幸福。仅仅抛开无关杂念,去听他谈些无关紧要的事,整颗心就都能变得轻松;虽然中途耳朵嗡鸣、话语中的任何一个字都没听见,可的确非常想听下去、继续听一辈子。不自觉的,手动起来了;朝着滔滔不绝的他伸出去,抚摸到那张因为猝不及防、开始慌乱泛红的面颊;随即便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呆呆的,女孩就那么把人扑倒,自己在对方上面。
“突然干什么呢?拜托有话好好说,先解除危险体势,从身上离开。”
并未回话、讨厌在意那份想法;唯独任凭心中的孤独感操纵着躯体,让嘴唇缓缓沉下......
“姐姐和我的兄长大人,你们在玩吗?”担心哥哥干渴,所以特意从房间递来饮料的真那,好奇的凝视两人;而从听见其稚嫩童音的刹那,肢体便下意识从内到外打起寒噤,像窃取别人宝物的小偷,被对方正面撞见呵斥的害怕颤抖。席卷向浑身,把意识从万丈悬崖扔进彻骨寒冷的水池中,瞬间令其清醒。
“你的兄长大人......对的呢,是你的,不属于别人。”
从身上离开,代替接过那整瓶饮料,把真那送走后;在阳光灿烂的光景下,当面拧开瓶口,遥对自头顶倾洒而下,将经过冰镇的液体渗透进入全身毛孔,呼出口滚烫热气,道:“味道不错!”
多少察觉到哪里很奇怪,从草地爬起来,也不害怕被再次扑倒,如今只想表露关心:“还好吧?遇到不开心的事了?方便的话说出来,我尽可能的帮忙分担点。”
完全便是在等待这句话,满肚子想要表达的感情希望倾诉,但话到喉咙----------甚至在距离嘴边还有相当距离时,便戛然咽回去;
明明有更多想问想说的事情,明明能换种表情示人、面对他时也尽管不必给出好脸色;在心底比谁都痛苦、最孤独无依需要别人安慰的时候,她却露出豪爽笑容,用大喊的声音告诉男孩:
“乐意当羽姐的恋人吗?”表情漫不经心,但其中透露出的语气却非常在意,是以前从没见过的。感觉已经不能再一笑置之、亦或搪塞避开,开始认真思考。看到他这幅模样,女孩不禁掩嘴失笑:
“......开玩笑!其实想说愿意当我的实验用小白鼠吗?专门品尝可能含有毒素的食物。”语调轻佻似阐述玩笑,没预兆的否认发言,令原先挺直躯体的士道差点摔倒。动作变化幅度很大,满脸洋溢被捉弄后的不快。
“这种事情能拿来开玩笑吗?拜托,从之前种种古怪表现和突袭式的表白,刚才几乎快联想出你现在孤独无助的巨大误会哎。”事实本来就是误会,只不过此刻再度把认知拉回错误轨道。
“抱歉抱歉,给次重说机会,保证完美发挥。”
“那就再给次机会。我会用心听的,别开玩笑,正经点!”
“那......”深吸口气,把允许传达出来的情意集中,积蓄心脏,咚咚咚的犹如给其诸如大量鲜血令之胀痛,在无法继续隐瞒,必须立即发泄出来的霎时,高喊出去:“愿意成为被我一人饲养的专属宠物吗?”
从见到真那的时刻便注定只能这么说。自我勉强把神情调整成不正经状态,摆出坏笑。因为在士道露出为难的面色后,令羽便明白是完全的失败、同时作为无可逆转的失去;没办法,那张犯愁的脸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忍心见到。不算撒谎,反正如同之前的承诺,关于伪装开心的假象方面,确实完美发挥。
士道:“友尽,永别!”不知是第几次被调戏,即便男孩心智远没到成熟的年纪,也不可能真的打算断绝关系,只是一时无法释怀,因而孩子般闹别扭,生着闷气。
自相对方向下山,旋即后背传来回应:“是再见哦;承诺会再次重逢,所以不用说那两个字。”
几分难掩落寞的悲伤氛围被依稀觉察,走出几步,心底便没来由的觉得怅然若失,好像面对昙花一现的美好,伸出手去保留,也是无济于事:
并没走出多远-----------两人都是!在背对相隔区区十来米的位置,不同想法的他们,此时在进行共同的等待,一个准备说出必须去说的话,另位准备去听必须听到的话:“愿意来我家里吗。和真那、令音姐一起,属于我们四人的生活。”
当初抱持何种意志挽留她?现在想不起来、过去也从没知道过。唯独明白应该去做,只懂得必须去做、而根本没能做到半分、无力改变。
“作为未婚夫?”
“作为家人、重要的家人。”
“是吗?家人啊;看来阿士已经作出盼望的选择,那么羽姐便没有答应要求的自我说服理由。”合拢眼皮,不使麻烦的东西流出来,照射于光芒下面的身影显得虚无缥缈。
“担心义父义母吗,不要紧,不必理会;令音姐和真那,我会拼命劝服......”
“够了,不必继续讲下去。谢谢你!”宣告结束和离别的钟声沉重敲响,在终于变得什么都没有的心扉里久久回荡单调音色。
“阿士现在的家人,没有一个会开心的,况且我更不会。再见!”回过身人影消散,不禁怀疑刚刚经历全为虚幻的错觉。直到这时,方留意某个明显变化:“惯例的口癖,今天一次都没听到啊!”
那天令羽骗了她:这次分别即意味着再不相遇、名不副实的“再见”。
没有归宿便自己去找归宿,不听劝阻后来执意去环游世界探险的女孩,在时隔两个月后,在家里忐忑不安的士道接到失联消息;在长久的搜寻未果后,包括最关键的数人在内,无一例外认为她还尚在人世;因此,某人持续哭了大半年,直至离开崇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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