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加斯坦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积攒足够的胆量才能继续讲下去似的。“禁忌的知识。”
“禁忌的知识？”夏洛塔听不懂。“哪方面的禁忌？”
“最最邪恶的魔法，关于影子、死亡和毁灭的法术，还有恶魔的语言，用来召唤来自地狱的魔物。魔法师协会发现这个巨大的威胁之后，曾想把她抓起来，但她召唤来一个巨大的火球，将三座塔楼夷为平地，宣称自己是邪神的传令官，必定要将那曾被五位英雄历经千难万险才消灭肉体并驱逐灵魂的灾难具象再度传召降临，然后在癫狂的笑声当中骑着一头有翼的恐怖生灵逃走了。”
夏洛塔听得脊背发凉，却不能面露胆怯。“后来呢？”
“此事令帝国和圣城教会大为震动，但总主教大人不想让这末日宣言引起所有信徒的恐慌，便让帝国派出军队，将浮罗德家的人送回家堡，并放出消息，希望她的家人们能够劝服她弃恶从善……这可能是总主教大人做过的最让他后悔的决定。阿特睿娜回到家中，非但没有被亲情折服，反倒丧心病狂地杀死了所有亲人，包括她的父亲和哥哥们。那座城堡成了她所召唤出来的怪物的巢穴，附近的村镇纷纷变成怪物们的狩猎场。据那些侥幸逃得一命的人说，她还抓了许多年轻女子，抽出她们的血当饮品，掺入水中沐浴，等到她们的身体快要不堪折磨了，还要活着挖出心脏吃下去，只因为她相信这样能让自己永葆青春美貌……”
“不用讲得这么详细，”夏洛塔快要受不了了，“跳到结局吧。”
“大约三十年前，魔法师协会、帝国和圣城组建了一支三百人的讨伐队伍，我那时刚刚成为受封成为圣城的骑士，也是其中一员，但我没坚持到最后，因为负伤倒在了一处长廊内，但我的兄弟们，效忠于帝国的勇士，还有两位年轻勇敢的魔法师成功杀进城堡最深处的密室，终结了那深入迷途的可怜女子的命。据他们说，阿特睿娜直到死前最后一刻还在试图完成让邪神降临的仪式。”
故事结束，然而夏洛塔一时间却什么也说不出，甚至连总是面带神秘微笑的亚狄斯也表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既然她已经死了，怪物也被消灭了，”过了许久，她才能够再度开口，“那里还有什么危险？”
“虽然当年完成使命之后我们也尽力清除了城堡中的法术陷阱，但是这附近的‘能量异象’，如果克劳礼博士所言不虚，那么某些魔法可能会再度复苏，纵使其主人已经死去。不止如此，为了阻止讨伐队伍找到她，阿特睿娜还设计制造了许多物理陷阱，那是没法清除的装置。”
“为什么不干脆把城堡夷为平地？那样就不会再有危险了，不是吗？”
“我们当初也是这么认为，毕竟在发生了那么多惨剧之后，绝对不会有什么人想要住进这地方。但是魔法师们发现阿特睿娜在许多成年人难以进入的狭小密室内贮藏了一种易燃易爆的特殊物质。如果强行摧毁城堡，使其突然受压或受热，只怕方圆数十里内都将生灵涂炭。”
夏洛塔一脸难以置信：“你要如何让所有人平安通过？”
加斯坦示意她往后退，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根细木棍，在泥土上画起地图来。“我们无需笔直地穿过城堡，自西边这段已经被彻底摧毁且清理过的围墙处进入，从谷仓和厨房之间穿过，一直走到内部庭院的最西头，再经过一道门进入中庭。我们在那里过夜——”
“过夜？为什么要过夜？”
“必须如此，因为中庭到外庭的门被施了法术，必须有人进入旁边的监狱塔触动机关才能开启。”
“这法术不能破解吗？”
老加斯坦摇摇头。“能破解的话，也不会等到我们面临这难题了。陛下不必太过担忧，庭院内并没有什么危险，真正危险的地方是各个建筑物内部，到时候只要让大家聚在一起，别一两个人到处乱跑，我想问题不会太大。等时候到了，我会亲自负责前去开门。”
“你刚刚还说建筑物内很危险。”
“那是对不熟悉的人而言。我进去过。”
“你进去的时候还年轻啊。”
老骑士笑笑，“那是个只要进去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的地方，我心里有数。”
“真有意思，”亚狄斯兴致昂昂地说，“陛下介意到时候让我先试一试吗？也许我能破解那个法术，那样就不必在令人害怕的地方过夜了，还能节约至少半天的时间。”
夏洛塔看了他一眼，又急匆匆地别开视线。“当然可以。”
同伊玟戴亚女王和红衣魔法师暂时道别后，加斯坦走进女王的仆人为他、巴利斯特和克劳礼搭建的帐篷，准备在晚餐之前小睡一会儿，趁另外两人都还在外面站着。他知道年轻的金发后辈正为“天穹神剑”漂亮的后人着迷，但不怎么确定博士在做什么。他一向是个怪人，或许这些魔法师多半都要牺牲一点正常作为年纪轻轻就已成为大人物的代价吧。
仔细想想，这次突如其来的任务本就让人迷迷糊糊的，魔法师协会也有自己的护卫，但这位博士却一大清早就跑去跟总主教见面，要他拨人给自己，去调查圣城连半点消息都还没收到的什么“能量异象”。发现随行的光耀骑士只有加斯坦和巴利斯特两人时，这位博士的脸色实在是不能更加难看，还嘟嘟囔囔了一整路。期间加斯坦几次想安慰他，却都被对方用毫不客气的轻蔑言语给堵了回来。
自己若是年轻个三十岁，非得跟他单挑不可，但一想到这些魔法师大都十来岁就告别父母、抛弃家姓、背井离乡地跑到遥远北方那几乎与世隔绝的索万城里刻苦学习神秘知识，且今生再无结婚成家、生儿育女的世俗权利，也就不愿再同这位“白鸦”克劳礼博士计较。
女王的仆人们不光为老骑士准备了毯子，还准备了套着浅灰枕套的枕头，虽然里面塞得是稻草而非棉花或天鹅绒，却比枕着石头或者披风睡要好上太多了。加斯坦一躺下来，不消片刻就进入了梦乡，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右手食指上正迅速愈合的一个小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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