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四点钟,一阵肆意的风迎面撞向在阳台敞开着的玻璃门,阳台被冰冷的铁栏杆保护着,风却轻易的穿过栏杆,阳台里那扇门被狠狠的甩合上。声响穿过客厅,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和一台冰箱。声响又穿过卧室虚掩的门,将床上睡着的人惊醒。那人走出卧室,看了一眼阳台,门抵抗着外面的风,门颤抖着,风还在继续。那人缓缓走进卫生间洗漱,当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复杂的光芒,却在分秒钟之后又归于暗淡,洗漱过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风和门的声音。
清晨,太阳刚刚爬出悬挂在45度角的天空上,被少许的云絮遮掩,湿润的地面上有些许人走过,风比早时要温和了一些,但吹在身上还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些许的树叶泛黄凋落,安静地归于尘土。在这样的天气下,还是有不少的人早已投身于忙碌之中,他们推动着一天生活的进程。第一趟公共汽车从总站驶出,路过了几名正在忙碌的环卫工,路过了几家刚开门的店铺,路过了喧闹的菜市场,停停走走,不慌不忙地驶向终点站。静坐在沙发上的他拿了一件棕色风衣,走出房子。
风渐渐平息,阳光带给人们温暖的感觉。他来到一座墓碑前,放下鲜花和风衣,靠在附近的树下静坐着,暗淡的眼睛犹如平静的海面,没人能知道这海面以下会有什么样的波澜。
两天前,一个阳光正烈的下午,那时,被埋在坟墓里的人还活着,在一条小道上走着。一辆红色的跑车从他的身后窜出,像发了疯的公牛离那人越来越近,车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年轻人反应过来时猛的一脚踩下刹车,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眼前的人像鸡蛋一样被重重的扔在地上。年轻人赶紧下了车,眼前的景象让他立刻吓的瘫倒在地,那人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带走了年轻人最后的理智,他回到车上,将车倒回路口,这次一脚狠狠的讲油门在到底。碾过血泊,消失在路的尽头。一张照片在血泊之中被淹没,照片上是一个穿着警服的女生。
太阳又完成了一天的使命,渐渐的消失于海面之上,风时大时小,似乎在挣扎着,努力的想摆脱消逝的命运。余光染红了墓地的天空,树下的人已不在,风衣不知何时被吹起,掩盖在了另一座墓碑之上。
有一个女孩的名字叫做黎双,是一名警察。昨天晚上隔着审讯室的玻璃,她恶狠狠的盯着正坐在她对面的那辆红色跑车的车主,她从来没有想过突然有一天她的父亲会被别人害死,而杀害她父亲的人现在就坐在她的面前,黎双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审讯室里,一个在这任职许久的警察正在审讯着他。
“姓名”警察重复了三遍,语气一次比一次重,而那人只是摆弄着锁着他的手铐,丝毫没有想要做出任何回答的意思。黎双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离开。黎双的父亲黎亮,一个普通的人民教师,跑车车主在撞人的两个小时之后便自己到了警察局。
黎双走在街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男孩家的楼下。她按下门铃,男孩打开房门,还未看清女孩的脸庞,女孩就已经抱紧了他。男孩感受的到女孩此时的心情,强忍着的泪水滴打在男孩的肩膀上。男孩的家里装饰很简单,一张沙发一台冰箱,男孩让女孩坐在沙发上,给女孩倒了杯热水。
男孩的名字叫做杨平,他和黎双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黎双报考了警校,他上了市里最好的大学。转眼间,黎双早已成为了一名警察,他也成为了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女孩举着水杯呆呆的望着前面的白色墙壁失了神,男孩安静的陪着女孩身边,女孩睡着了,靠在男孩的肩膀上。男孩像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女孩。
第二天的太阳叫醒了女孩,女孩发现男孩正看着自己,害羞的转过身,背对着男孩。但悲伤也在无时无刻的纠缠着她,“我...”女孩迟疑了一下,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从他们相识的开始,每当女孩遇到困难的时候,男孩总能及时的帮她解决各种麻烦,但这一次呢?
男孩对她说,“你不需要说,我都知道了。”女孩回过头,望向男孩的方向。“那个人,是我们公司董事长的儿子。刚收到电话,说他撞死了一个女警察的父亲。”杨平继续说着。
女孩一听到这消息立刻变了一张脸,怒火由心而生,双手紧紧的攥着,眼神可以将人活生生的杀死。“你别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杨平总是这么对黎双说。
黎双和杨平来到海边,黎双很喜欢大海,喜欢蓝天,它们不被拘束,纯净透明。“小时候,爸爸就经常带我来海边,他说‘你知道海水为什么是咸的吗?因为大海总是会用风带走我们的悲伤,独自去承受,而人们在第二天醒来就会遗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每次我都哭着吵着不肯走,直到我太累了,躺在他的怀里睡着,第二天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杨平一直陪着黎双,直到晚霞映照在他们身上。杨平送黎双回到家,为她盖上被子。一通电话在杨平发动汽车时打了过来,“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性老练沉稳的声音。“我觉得那个律师有问题,我现在去一趟警局。”杨平回答道。
警局里,跑车车主找的律师正在和他交谈,律师从他黑色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白色的纸。“这是一份医院开出患有中度精神疾病的证明。”车主双手接过这份东西,但律师的脸上却似乎多出了一丝恨意,车主沉迷于自己的喜悦里,没有注意到律师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根被塑料包裹了一层的警棍,狠狠地击打在车主的头盖骨上,车主立刻栽倒在地上,“但是这东西你也只有机会给阎王看看了。”律师走到车主面前狠狠的给了几棍在车主的头部,白纸散落在他的尸体四周。一个警察站在门外,吸着烟守着。他对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兴趣,直到那声音消失,警察开门走了进去。
“钱已经打到给你的挂名账户上,接着。”律师对警察说着,将警棍丢给警察。警察下意识的接着警棍。
“你”警察接到警棍的那一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一把锋利的刀刃进入他的腹部,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拔出再刺入,直到警察彻底闭上了他的双眼。“事情总要办完,才有给钱的道理,有这笔钱至少你的家人下半辈子不用愁了,你该替他们开心才是。”律师将现场整理了一番,离开了空无一人的警局。杨平等在警局门口,看着车上的时间,律师走向杨平,打开后车门。杨平透过后视镜看律师坐上车后第一句话就是“你这假律师装得挺像的。”
律师苦笑了笑说“我本来就是律师,至少在三年前还是。那晚上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我说过我一定会要他血债血偿。”两人来到郊外河流边,律师点上一根烟,“这样的我会下地狱吧,我的天使原谅我不能去天堂找你了。”杨平从腰间拿出一把手枪,一声枪响,律师的尸体顺着河流飘向了远方。
车主名叫杨成,三年前杨业在凯撒酒店和他一帮朋友喝酒吃饭。律师的妻子正是当时凯撒酒店的大堂经理,几人喝酒上了头,开始发起了酒疯,律师的妻子前来阻止,反被关在酒店的房间里,几人见色起意,律师的妻子拼死反抗,被杨业用酒瓶狠狠的敲在头上,当场死亡,失去理智的几人更是对尸体进行下流行为。当时在门外的几名员工十分惊慌,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只能一直敲着酒店房间的大门,直到那酒瓶的响声,让其中一人拿起手机报了警,警察到现场将几人带回警局。在此之后的第二天,杨成的父亲杨业,便通过一些手段将杨成保释出来,把所发生的事都归于意外,并被推到了杨成的那几个朋友身上。
杨平驾车到了公司,此时杨业早已在办公室里等着他的到来。“二哥和一个警察被那律师杀了,律师开车逃到了郊外,被我处理掉了。在我去警局的路上,许周查到律师原来是三年前二哥犯的那件事那个女人的丈夫,二哥出事之后我们派人找过他,而他偷渡去了缅甸,改变了容貌,所以我们一直没找到他,这一年他才重新回到这里。”
杨业冷冷的说道:“你把善后工作做完,之后去接手你二哥手上的事务,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你的助理许周。”
“许周?”许周是杨平进入公司认识的第一个人,之后杨平成为总经理,他成为了杨平的助理。
杨业转过身背对着杨平说道,“他是我手下最得意的门生,你一进公司我就把他安排在你身边协助你工作。”
杨平回答说“父亲要是早这么说,我也就不用这么堤防着他了。”杨平继续说着“我还调查到律师是大哥的人,接下来我不好插手了。”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四个之中你的能力最强,等我退了之后也只有你有能力接替我的位置,记住这个世界由胜者所统治,弱者只能被支配,你回去吧。”杨业还是那样冷冷的说着。
杨平回到他的房子,那栋空无一物的房子。三四点钟,被风惊醒的杨平,坐在沙发上。今天晚上他约了他的大哥杨正。杨正是一名警察,和他父亲杨业的性格完全不同,因此杨正也经常对他父亲在某些事上的做法感到不满。昨天上面一道指令下来警局局长被提升为厅长,他设宴叫上了杨正和几名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警察。直到隔天,杨正才从手机上的新闻中的知杨成和一个警察死在了警局,具体的情况杨正并不了解,他只能从新闻中知道杨成和警察在争斗的过程中双双毙命,另外还有条消息从杨正的眼睛里扫过,今早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死因是枪杀。
杨正来到杨平的房子,房里一片漆黑,杨正找到墙上灯的开关,灯亮了,杨平一个人靠在沙发下,桌上摆了几瓶东倒西歪的空酒瓶还有几瓶没开封的酒。杨正看着杨平说道:“那个律师是你的人,这是你设置好的局,对吗?”
“你果然聪明,不愧是杨业的儿子。”杨平起身站在杨正面前,“不过已经太迟了,父亲让你辞职,辞职信已经放在你们新局长的办公桌上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你害死了杨成,要我怎么能够相信你。”
“难道你觉得他不该死吗?”
“杀了他,你就没有一丝罪恶感吗?”杨正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你怎么变得和我父亲一样了。”
“因为你所崇尚的法律被他踩在了脚底。要战胜这种人,只有比他更加强大。”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杨正身后,将他打晕。杨平把他扶到沙发上并在旁边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黑暗可以打败黑暗,但真正能驱散黑暗的只有光。希望你就待在屋子里,过些时候自然有人来救你。”
那个打晕杨正的人正是许周,此时许周和杨平正坐在车上。许周拿出一个u盘,u盘里是一份名单和他们所犯下的罪证,“这些人全都是跟着杨业出生入死几十年的,要扳倒杨业就要先除掉这些人。”杨平拿过u盘,名单上的每个人都是各界名人,想同时除掉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杨平却开口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有新上任的警察局局长,这就够了。”
“明天你回到杨业身边跟他报告说我是胡然的儿子,博取他的信任。”杨平给了许周一份资料,上面记录了二十多年前,当时的警察局局长胡然和妻子彭媛在警局被杨业枪杀,而后他们随便找了个死刑犯就顶罪了。
“当时我还只有五六岁,在幼儿园里画着画。我父亲的一个朋友急急忙忙的将我从幼儿园抱走,刚走出幼儿园没多久,从幼儿园里就传来了一阵爆炸声,他的小孩死在了那场爆炸中。”
“之后他便带我离开了这座城市,但是我不听话,趁他不注意,一个人溜了回来。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最后饿晕在街头。再醒来就是在孤儿院了。”
许周按照杨平的吩咐来到杨业身边报告了关于杨平的事。杨业把一张银行卡丢给了许周,许周一眼就认出来这张银行卡,恐惧感一下从许周的心里涌现。杨平以及许周背地里被杨平收买的事,杨业早就派人调查清楚。此刻,许周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许周刚跑出大门,一把手枪便抵在了他的头上。许周回身企图请求饶命,持枪人没有给他机会,轻轻扣动扳机,许周便倒在了地上。持枪人走了进来,说“父亲,你准备怎么对付杨平?”
杨业冷笑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看躺在门口的尸体,说“能用钱买来的东西真是让人不放心。”
黎双来到了警局,这个和她梦想中天差地别的地方,今天将有所不同。在黎双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封包裹,黎双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u盘,一封信,一把钥匙和新任局长的委任状。
信里写到把包裹里的东西送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正是杨平住的地方。黎双用钥匙打开房门看到房里的杨正,杨正也坐在沙发上看着进来的黎双,“你怎么在这?”“怎么是你?”两人同时发出疑问。黎双回答“我收到一封信让我把这些东西带到这。”说完黎双把U盘和委任状给杨正,杨正看到委任状上是自己的名字,立刻问黎双有没有看过u盘里的东西,黎双回答她看到信后立刻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看。两人赶紧回到警局查看u盘,u盘里的内容让两人感到震惊,浩浩荡荡十几万字,仔仔细细的记录了几乎所有和杨业有关的罪证,牵涉到的人数不下千人。
这时,杨正才意识到杨平所说那番话的意思,今天是刚从警校毕业的新警察报道的日子。杨正带领他们去往杨业的公司。于此同时,被绑在杨业办公室椅子上的杨平醒了过来,他只记得昨天晚上许周走后他一个人到酒吧喝酒。
杨晋见杨平醒了,立刻上前一拳重重的打在他身上,然后用枪对准杨平的头,“你的死期到了,你知道吗?”
杨平大笑,那笑声听的让人害怕,“我告诉你,今天我们都活不了,而且你会比我先死。”
杨晋听到这话也笑了,说“你是想说许周给你的u盘吗?你觉得你晕迷的这段时间,我们什么都没做吗?”
杨平突然表情一冷,双眼盯着杨晋,说“我说的是杨业是我的人,你的枪里没有子弹,至于u盘其实我早就有了一份更加完整的资料。”
杨晋虽然摆出一副不信的样子,但转眼间就扣下扳机,正如杨平所说,并没有子弹从他的枪里射出,而是打在了他的肩膀上。杨晋脸上挂满了疑惑和怒火,杨平对杨晋解释道:“当初我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吃惊,你知道吗,我们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着的秘密,影子武士。该现身了吧,杨业。”此时。警察部队已经冲上楼,假杨业一看到警察就立刻拿出事先藏在一旁的滑翔伞从窗户跳了出去。警察将杨平、杨晋包围,黎双看到被绑着的杨平急忙跑过去给他松绑。
从众人的头顶上传来一阵枪响,假杨业笔直的掉落,和他的滑翔伞一起摔在马路旁停着的车上。几条绳子出现在办公室外的玻璃上,手持机枪的几个人顺着绳子下来。众人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阵如雨般的枪声就已响起,杨平紧紧抱住黎双,用身体帮她抵挡住子弹。在双方交火的过程中,杨晋身中数枪身亡,警队几乎全军覆没,而那几名匪徒也没有幸免于难。杨业出现在杨正的身后,对杨平说:“这次是我输了。”杨正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到杨业举起手中的枪抵在自己的头上。杨平身上也中了几枪,在最后杨平轻轻吻在了黎双的唇上。
一个星期后,杨正和黎双来到陵园,杨正看望他的父亲杨业,黎双也来到她父亲的面前,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来她父亲的旁边的墓碑上刻着胡然两字。最后黎双来到了杨平的墓前,“这里很安静,也不用怕寂寞,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女孩靠着男孩的肩膀上,两人看着远方的斜阳徐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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