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佩丝特…为什么…”我说道，因为虚弱的缘故，声音十分地轻微。“快点回去，安可儿他们会把你藏起来的。”
佩丝特不置一言。
“海姆·亚托克斯，别说胡话了。”鲁瑟里大笑着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正是那些人将佩丝特赶出来的啊。”
“不可能…因为大家…”我想要反驳，但是却说不出口。
因为，我其实一直明白的。
这座幸福着的城市，正是靠着谎言维系起来的，所有人都无视着战争的爆发，无视失去的亲友，相互依存着度日。所以，战后我才会选择隐藏在这样的一座城市。在这里，我可以不再伤心，一无所知且莫名其妙地幸福下去。
“现在，明白了吗？智慧女王。”刀锋女王通过“复眼”说道：“人类就是这样的存在，他们创造了‘爱’，但他们本身，并不值得去爱。回到虫群之中吧，为伟大的虫群之意志再次献身，你不应该为了无聊的东西而死去。”
“住口！”我第一次听到佩丝特这样喊道。
那是愤怒，但是…绝对不是对人类的愤怒。
“他们值不值得拯救，并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佩丝特对着刀锋女王喊道，“人类自己也说过，群体固然经常是犯罪群体，然而它也经常是英雄主义的群体。正是群体，而不是孤立的个人，会不顾一切地慷慨赴难，为一种教义或观念提供了保证，会怀着赢得荣誉的热情赴汤蹈火。”
是的，群众很容易就能成为刽子手，或者为每一种信仰的胜利而不惜血流成河。
“人类，充满了可能性。他们只需要能引导他们的人，马克思，尼采，或者…”佩丝特突然微笑起来，然后看向了我，“像海姆·亚托克斯这样厌恶着人类与虫群的存在。因为他最熟悉人类和虫群的弊病，所以他才最明白该如何引导大家。”
“我凭什么相信这份可能性？”刀锋女王从“复眼”中传出声音，“如果你是错的呢？那么，保留这样愚蠢的种族，只会让神感到厌恶。”
“我用我的生命担保。”佩丝特坚定地说道，“我要用我的性命换取这个文明的命运，在此，我作出誓言：人类绝不会止步于此。他们会在那场文明间的巨大战争中，扮演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他们凭什么值得你赌上生命，智慧女王？”刀锋女王对此十分感兴趣。
“因为，我爱着身为人类的海姆·亚托克斯。”佩丝特的语气中显出了骄傲。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这份爱的价值吧。”刀锋女王平静地说道，“鲁瑟里。”
鲁瑟里闻声将一颗黑色的东西交给佩丝特，说道：“吃了它，它就破坏你身为虫的一切基因，然后，你就将彻底地死去。”
“不行…佩丝特！”我失声喊出，“如果你不在的话，那么我所做的就都没有意义了。”
有什么东西在抚摸我的脸颊。
是她走到了我的面前。
“谢谢你，海姆，有你在的日子我非常开心。”她诉说着，我能感觉到那份微笑，但是，里面仍然还是掺杂了太多悲伤，“希望你今后可以一直幸福，一定，一定要连同我的这一份一起幸福出来。”
我伸出手，但是，无力去抓她。
“还有…”她喃喃着，然后，靠近了我。“对不起…已经没有时间再做色色的事情了…所以…”
一个能融化一切言语的吻，脑中的世界甚至都因此再次明亮起来。
但是，她将什么东西喂给了我。
她轻声道：
“然后，睡吧…醒来时你会痊愈。如果你不愿意为了这些人战斗的话，那么就幸福地活下去吧。恋爱、结婚、生子，去经历所有我没来得及经历的人类事情，然后，等你死后，我一定会缠着你给我讲你接下来的半辈子。”
她再次将欲言又止的话说了一遍，这一次，尽管意识模糊，但我确确实实地捕捉到了。
我也想说些什么，然而，意识被光晕覆盖。
18
“这样…就可以了吗？”鲁瑟里询问道。“如果不解决掉的话，对我们而言一定会变成大麻烦的吧？”
此时，智慧女王的最后一只脑虫也已经死去，只剩下了一具空壳，而他们最大的敌人海姆·亚托克斯也已经失去了意识。
“是啊，一定会成为大麻烦的吧！”刀锋女王说着，声音却充满了喜悦，“这是一个智慧女王愿意为之牺牲的文明，在未来，他们一定会成为我们前所未有的大麻烦。当我们战胜他们时，我们也将变得更加强大！”
虫群热爱着强敌与挑战，没有什么比这些更能使自己强大。
刀锋女王此时，已站立于数千万虫群面前，所有虫都在等待着命令，今日，本该是彻底杀光所有人类之日。在此之前，人类的所有抵抗能力都已经被瓦解，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待宰羔羊。
“虫群，就在刚才，智慧女王已经彻底死去。”刀锋女王宣布道，“但是，她并非因背叛虫群而死。”
虫群中，怀疑的声浪迭起。明明，事实正摆在眼前。
“她是为了保护一个拥有超越虫群的可能性的文明而死。”刀锋女王继续说道，“众所周知的是，我们虫群的每一次群体进化，都会触发巨大的灾难，导致文明飞跃性地倒退。这种倒退被所有文明称为‘上帝穹顶’，即是我们触摸到了神的高度以至于让神害怕的证明。智慧女王这一生都在试图让虫群强大，这次，也不然。为了这次让魔蛊文明突破这一次的上帝穹顶，她为我们准备了一个强大的文明作为劲敌。所以，我要为她证明，她并非背叛者，而是一个伟大的先驱者。”
虫群兴奋了起来，它们以自己的语言赞颂着智慧女王。
“然后，在这次捕获智慧女王的脑虫的行动中，我观看到了智慧女王为了守护人类的‘爱’而牺牲的事实。”刀锋女王继续说着：
“在此，
得到结论 ：
人类的‘爱’，是堪比虫群之意志般伟大的东西。”
欢呼声响起，人类在这同时也受到了来自魔蛊文明的消息。
人类和虫群此刻都在为此而喝彩，战争已经结束了，下一场战争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事情了。所以，可以认为，和平已经降临。
流血者将被铭记，被忘记，被诋毁，或者被赞颂。
但是，总有人会将这一切都记住，然后，从中学习。
而那些人，被我们称之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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