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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破晓

三十一.破晓

“蠢货,低头!”许久未闻的声音,没有思考,下意识地服从了它的命令。夜骁低下头,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头顶的天花板裂开,大块大块的石头摔落,烟尘遮蔽了伊莎贝拉的视野。她拿着刀四处乱挥,刀锋割断了他的几簇头发,几滴血飞到他脸上,热热的,带着奇异的香味。

“别闻!”命令的话语让夜骁的大脑恢复清醒,他立刻屏住呼吸,没多久就把自己憋成了一个大红脸。直到实在憋不住了,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憋红脸。这家伙是笨蛋吗?黑猫强忍住一爪子糊他脸上的欲望。

“快变成猫,那些家伙会拖住这个人的。”

那些家伙?烟尘渐散,夜骁这才发现天花板破了个大洞,几道人影跃下,围住了伊莎贝拉。翟斯跑到夜筱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是他们啊,得救了……夜骁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从洞中跃下,一个四肢尽折的人形落在伊莎贝拉身前,空空的眼眶中流出血泪,它张开口,像是想诉说什么,却听不见声音。怎么回事?夜骁化作黑猫,轻松摆脱困住他的绳子,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角落中退去,危险的感觉丝毫未曾远离。

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逃命啊,那些家伙是现在的我对付不了的。”

可会长他们是……

“我不是说那几个人,是上面的。”

夜骁抬起头,几个诡异的人头正透过那个洞向内看,咧开嘴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还有那些飞翔的禽类,躯干部分早己腐朽不堪,可那双翅膀却仍在挥舞。它们盯着底下的状况,危险的气息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你们这回可真惹上大麻烦了,看来那家伙是想杀了你们呢。”

废话,敌人能不想杀了我们吗。只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援兵啊!

“傀儡术。可以操纵死者的尸体,即使被切成十七八块的,只要线还在就依然能动。是种很麻烦的东西。”

诶?可我没看到线啊?

“你能看到魔力的线才有鬼呢!”不过这种技巧可不容易掌控啊,即使是在那个时候也……

那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逃啊,反正打不过。”

可筱她还在,我不能丢下她!黑猫没有再回应夜骁,怕是不想再管他了。猫的眼睛让他可以看清黑暗里的东西,所以他能注意到一只鸟从上方俯冲下来,飞行方向正好是筱所在的地方。

不行!只有筱,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动她!绝对!夜骁迈动自己的四条小短腿冲向那只鸟,娇小的身体跑的飞快,眼看着那只鸟离夜筱越来越近,他后腿发力就地一扑,将它扑落在地,四肢压住它的翅膀让它动弹不得。即使这动静轻微,却像是发令枪一样,那彼此警惕的几人默契地同时出手。伊莎贝拉身前的傀儡扑向卡缇,其他几只也从上面一跃而下,袭向了另外几人,那些飞禽更是没闲着,不断地用尖锐的喙往众人身上增添伤口。迪克托纳等人一下子就陷入了劣势中。

“夜骁?”翟斯看着动静传来的方向,不确定地问。她没法在黑暗中视物,只能勉强靠听觉来辨识动静。一声猫叫回应了她,夜骁费力的压制身下的鸟,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猫的形态险些压不住。

喂,你帮个忙啊!

“为什么?放心,我会保你性命的。”大不了强行把你的身体控制权抢过来。

你!我要筱活下去!

“真是伪善,你明明是很想她死的吧。你心里的恨意也好,嫉妒也罢,我全都知道。所以,你还管她做什么。”

她是我妹妹,仅凭这点我也要救她!即使我也许是嫉妒,讨厌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她死!

“哈,有意思,人类,你真的很有意思。那我就叫你一个小技巧好了,顺着我的指引去引动你的魔力。”一股暖流顺着血管流走,夜骁慌忙引动魔力。一层薄薄的冰霜从猫爪下出现,缓慢地布满了整只傀儡鸟,被冰封住后,它也不再挣扎,就像具普通的尸体。

“用魔力结成的霜可以阻断对方的魔力操控,这样它就只是尸体了。”只是这种傀儡术明明不该出现的。它太过简陋和粗糙,可操控难度却很大,就算是她还活着的时候,也有比这先进的多的技术,没有必要……是因为这个新纪元吗?

夜骁可没心情理会黑猫的想法,在得知它只是具尸体后,他迅速恢复人形冲到翟斯身边,紧张的看着枕在她腿上的夜筱。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薄薄的衬衫下隐约可见绷带的痕迹,沾染着红色的绷带。看到夜骁一脸紧张,翟斯却笑了:“放心,你妹妹没什么大事,这种程度的上休息几天就好。”夜骁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只有筱了,如果连她都不在了,那他可真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翟斯可没放下心来,她看着黑暗中的战场,手心里满是冷汗,她嗅到了血腥味。也不知战局如何。

北极熊撕开冲上来的傀儡,即使有再大的力气,面对这些前仆后继,撕碎了也能继续活动的怪物,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些飞禽仗着速度快,没少在他身上留下伤痕。鲜血染红了皮毛,体力一点点流逝。但即使他们撕开来犯的傀儡,却撕不开进攻的道路。

伊莎贝拉被傀儡群们保护的很好,每一次进攻都被成功挡了回去。呼,呼,呼……她大口喘息着,精准而大量的操作对她的神经负担很大,她必须注意战斗的每一角落,及时做出最合理的判断,她知道对方的体力消耗得很快,但只要还有反击的力气她就不能掉以轻心。不愧是协会,这是第几个被破坏的傀儡了?一个头落到她手上,伊莎贝拉笑着把它扔到一边。但我会成功的。

狮吼之声震得房间发抖,一些碎石从空中掉落,金色的狮子威风凛凛地站在一具傀儡身上,爪牙并用,将它撕成了好几块。这样的庞然大物自然是吸引了更多的傀儡围堵,即使暂时占据着优势,也脱不开身。

赵悦用匕首划断傀儡的骨头,如热刀切黄油般顺畅,却挡不住对方的人海攻势。他毕竟只是个孩子的体型,轻而易举的被淹没在尸体堆中,难觅踪迹。

白头海雕扑扇着翅膀,冲向了禽鸟,猎食者的凶残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血与骨如雨般洒落。兽态的他们终于能压制住这群傀儡,但却没办法冲过去,每一点尸骸都成了困住他们的牢笼,将他们锁在原地。即使只剩下手骨,也要抓住他们,即使只剩下头颅,也能咬住他们,即使只剩下几根胸骨,也要拦住它们。打碎的越多,敌人也就越多。

这是令人绝望的战斗,对方是无论如何也打不死的傀儡,而己方却会因为体力消耗逐渐落入下风,没有哪场战斗,能比这更糟糕。

“我去帮会长他们,你妹妹就麻烦你照顾了。”翟斯清楚地注意到那方陷入僵局的战场,也明白拖入持久战后失败的一定是他们,所以,必须得在那之前结束一切!白色的羽毛从天而降,天鹅冲进了漫天飞禽中。夜骁只能看到白色的影子被黑暗吞噬,哀嚎和血液同时充斥着他的内心。他小心地抱起夜筱,寻找着离开的方法。没有任何人察觉,硝烟的味道。

夜骁能感觉到有些温热的液体溅到自己身上,带着腐朽的味道令人作呕。他也能看到,迪克托纳他们在对方的围攻之下已成败退之势,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下去。到那个时候,他们会怎样?伊莎贝拉绝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她不会让他们活着的,最有可能的,是不是被制成像他们一样的傀儡,用他们的尸体为非作歹?

“蠢货,你可以逃啊。”黑猫不屑地说。夜骁摇了摇头,抱紧了夜筱。他能明白对方的好意,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它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但他会。与其一个人在愧疚中挣扎着活,还不如在这里死去。

“果然是蠢货。”但它可不想死,才醒了这么点时间就死了,还怎么好好享受世界?“你忘了我教过你什么吗,你能帮他们呢。”

切断魔力线?可以他的本事,那切断多少呢?只怕连十根都不到吧。

“要相信自己啊,更何况,还有我啊,只要操控的准确,那即使是你也能同时切断所有的线吧。放手去做吧。”你别无选择,不尽力一搏的话,只能死在这。

即使是我也能做到?即使是我……夜骁看着夜筱的脸,缓慢低头,用额头触上了她的额心,少女的温度传入心底,给予了他莫大的勇气。如果我能做到的话,那就试一下吧。夜骁的手放到了地上,魔力顺着指尖流入地下,想着不远处的战区蔓延过去。

薄雾附上了碎骨,本来还死死抓着的骨头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无力的跌落在地。一滴滴冷汗从夜骁的额角滑落,即使已经苛刻的使用魔力了,但这么点亮果然还是不够。他没有听到黑猫的冷笑声,大量的使用魔力让他的脑子有些晕。

白色的线从地下钻出,缠在了离伊莎贝拉头顶的几只傀儡上,暴力的撕碎了魔力连线,微弱的光芒从洞中照下,危险的预感油然而生。还没等伊莎贝拉再次操控起那些傀儡,一枚子弹就穿过了她的左胸,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没了控制者,那些尸体也不再运动,被几人轻松地甩开。卡缇收起枪,从洞口扔下一条绳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飞鸟会坠落,但只要问题解决了就好,这样,是不是也算给你报了仇呢……

真是多亏了卡缇啊,要不是因为他,我们可就……迪克托纳从尸堆中走出,感激地看了卡缇一眼,谈后指挥着下面的人一个个爬上去。

“这样就算结束了吧。”黛丝看着下面的尸体,打了个冷颤,“下次绝对不要和这种不死系的怪物打了,累死我了。”

“赶紧回去吧,还要处理伤口,另外,钱还是要收的。”

“怎么这样!”

“解药。”

“嗯?那个啊,只是普通的糖果,没什么问题的。”

“果然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下楼前,夜骁又回头看了眼洞口,默默地双手合十,做了个祭拜的动作才转身离开。

“嘶,真疼啊。”伊莎贝拉拨开身边的傀儡,她躺在地上,即使她的心脏在右边,但胸口中枪的感觉绝不好受,她需要些时间来恢复。微弱的光照在她脸上,冰冷的,不带一丝生机。可光芒忽然被人挡住了,她转过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但她知道那个人就在那里。

“大人,十分抱歉这回让他们跑了,但下次,下次我一定能献上他们的头颅!”她翻过身,爬向那人的所在地。

一只手放到了她的头上,还没来得及欣喜,幽蓝的火焰就从接触的地方燃起,很快就吞噬了她的身体并向四周蔓延。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伊莎贝拉就化为了焦炭。

“我说过的,再失败,取的就是你的命。”那个人毫无留恋的离开,任凭整座别馆被火焰烧成灰烬。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照亮了黑夜,驱散了不安。新的一天再度来临,可有些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那个人面朝朝阳,身后是化为灰烬的废墟,目光冰冷,似是冻结了万年的寒冰。身前是一小簇无色的火焰,隐约可见一只鸟的影子。一声叹息,火焰被捏碎,微弱的哀嚎没有传到任何人耳中。

畸形的生物睁开猩红的双眼,疯狂的实验承载着无尽的欲望,危险从未远离,但我们仍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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