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凄凉,破旧的玻璃窗开合,发出瘆人的“呜呜”声,像是幽魂哭泣,不时还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也显得恐怖。腐朽残败的痕迹随处可见,一些苔藓和菌类早已在此处安家。
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因为过分空旷的空间早已把脚步声传了出去。塞提斯停住脚,他感到有些奇怪。如果对方真的在这里,那按他弄出的动静,势必会来侦查,再不济也会尽快转移,但无论哪种可能,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会是地点错了吗?不,只有这个可能性是绝对不会存在的,澪从来不会犯错。那么……是对方过于自信了吗?自信到不用逃跑和侦察,自信自己一定能对付敌人?呵,有够自大的。塞提斯的手放到了刀柄上,一脚迈出,然后他的眼睛猛的瞪大。
巨大的爆炸震得整个工厂都在颤抖,不断的有钢筋水泥从天而降,大片的烟尘升腾,填充了地面空间。一根点燃的火柴从废弃的机器后飞出来。粉尘爆炸在那片空间里驰骋,造成二次破坏。
啧,下手真狠。塞提斯躲在一块钢板后,他的右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是他跳开时被飞来的地雷碎片划到的。不过也亏得他躲得快,不然损失的可就不只是一条手臂了。粉尘爆炸带起的气浪呛了他一脸灰尘,让他不停地咳嗽。
“你还没死吧,对面的。”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哪听过?“既然没死,不如出来陪我过两招?啊?”
“好啊。”既然对方都宣战了,那他也没有逃避的道理不是吗?更何况,避战而逃从来就不是他的作风。塞提斯左手拎着刀,从藏身的钢板后走出来。对方显然是没料到他真的会答应,有那么一瞬的愣神,而塞提斯也没错过这个机会。
金铁交击的声音,狄克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与满脸杀意的塞提斯不同,他的表情,更像是玩弄老鼠的猫一般。巨大的蛮力从刀上传来,塞提斯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向后跳开。只有左手的话,力道不够吗?有些麻烦啊……
“真实狼狈啊,协会的家伙。”狄克眯起眼笑着,手中的刃锤破开空气,向塞提斯飞来。不能硬接。刀擦着锤的边缘划过,将它拨向了一边。但对方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冲了过来,刃的那一端在月光下露出银芒。塞提斯手中的刀挡在了它前行的轨道上,巨力将他狠狠地击飞出去。
老旧的墙被撞塌,石块和水泥一股脑的落到他头上。好久,没有这么狼狈了,可为什么,会感到兴奋呢?紫色似乎深邃了几分,微不可查的白雾环绕在他周围,他好像听到了,熊的吼声,还有,魔力在血脉中奔腾的声音。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刃锤划开尘土,向塞提斯的头砍去,如他所料的,那把刀再次挡住了他,“哦呀,还没死啊,那就,继续吧!”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只是结局却与他所想的相去甚远。
“怎么可能死在你这种家伙手上?我可还没玩够啊……”塞提斯露出了笑容,右手搭上了刀柄,生生把对方顶了回去。
但他并未和狄克角力,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向旁侧一个翻滚,一刀挥出。银光割断了空气,几粒血珠飞散在空中。狄克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刚才那一刀,他竟没能完全挡下,那速度太快,只能看到残影。不过意外也只有一瞬,紧随而来的就只剩下了战意与兴奋。他看向自己的对手,在那双眼睛里也同样找到了战斗的欲望。
是啊,什么都不用管,用尽全力去撕碎,眼前的敌人吧!
像是约好了一样,两人同时跃入空中,刀锋与刃锤不断交错,碰撞出明亮的火花,他们在空中飞快的交锋了数十次,却在落地时默契地向后弹开。
好久了,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来吧,互相厮杀吧,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武器落地,沾染了尘埃。狼的长啸和熊的怒吼同时在废弃的工厂中响起,惊飞了周围树上的猫头鹰。狼与熊彼此对视着,后肢蓄力,做出进攻的姿态。他们都在等,等对方松懈的那个瞬间。
空气一下子归于沉寂,只有两只彼此瞪视的野兽,脊梁微弓,作出扑击的姿势,可没有谁先进攻。直到一滴液体忽然落地,就好像是听到了命令,两人同时向对方扑过去,锋锐的爪牙能轻易地撕开对方的肉体,但第一次交锋却注定了无功而返。
右手的伤势让塞提斯的攻击略微有些偏移,而狄克的攻击也被挡住,只能双双落回地上。没有一方敢松懈,因为那意味着送命。野兽的凶性叫嚣着将敌人撕碎,可人的理性却告诉他要等待时机。神经像一根紧绷的弦,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奔溃。
但很明显,双方都急着要结束战斗。于是他们再次向对方攻去。熊咬住了狼的前腿,狼也要住了熊的耳朵。他们都没住松口,只想着得到自己的战利品。
“真是粗暴。”女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们像触电一样飞快地分开,警觉地盯着周围。“啊啦啊啦,我没有敌意呢,只是来看看,你们打你们的就好。”
该死,那家伙实在把我当猴耍吗!狄克眼里凶光毕露。反观塞提斯却在听到那个声音镇静下来,他认识那个声音,应该是蒂利亚的吧,至少,不算是敌人。
“啊,还有件事来着,那边的熊,天鹅正在赶来的路上,可别在那之前就死了。”
天鹅?是指翟斯吗?她为什么要来,那个家伙,只会给人添麻烦!
狄克还在警觉着偷袭,也因此对塞提斯的注意力略微下降了点。这种机会按塞提斯的能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他冲出去,在对方惊讶慌张的目光中,在他的颈后部留下了伤痕。
还是失败了吗,算了,本来也没觉得会成功的。塞提斯盯着狄克,丝毫不敢松懈,而对方显然也没去在乎偷袭了,毕竟,眼前的敌人威胁也不小。尖牙与利爪撕扯开对方的皮囊,滚烫的鲜血绘成灿烂的花。生与死的界限是如此模糊,只有继续战斗,茹饮血肉才是灵魂所渴求的。
倒下吧,然后让我吞噬你吧。
看着下方的两只野兽彼此撕咬,血染红毛发,蒂利亚坐在一根横梁上,摇晃着双腿,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出好戏。她的身边放着一个玻璃瓶,瓶内还有些淡红的液体。
“看上去效果还不错,可以回去写报告了!”蒂利亚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了些许错位声。她丢掉那个瓶子,一步步地沿着横梁向边缘走去。无形的高温扩散,将瓶子残忍地融化。眼前的墙也因为高温而液化,红色的液体顺着墙流落。蒂利亚一步跨出,消失在夜幕中,至于她惹出来的麻烦嘛,她才不管呢。
“这有点过分了吧,他们会死的哦。”
“那又如何?”
“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她要活的。”
“啧。”蒂利亚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玻璃瓶,淡蓝色的液体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她反手一扔,瓶子顺着墙上那个洞掉入了工厂中,在地上摔得粉碎,淡蓝的雾气悄然飘散。
“这样就行了吧。”
“啊,剩下的我会看着的,你路上小心。”
“哼。”蒂利亚的眼中划过寒芒,她没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心急,明明好戏,才刚刚开始啊……”
两只野兽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底的红色逐渐散去,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们动弹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居然会不顾一切的想杀死他,连自己受了如此严重的伤都没发现,不对,是完全没感受到痛觉。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震惊。
不顾性命的战斗,沸腾的热血冲昏头脑,失去理性,仅凭动物的本能驱使,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是了,直到变为动物后才出现的反应,而且,是逐渐变得剧烈的本能,会是因为蒂利亚吗?塞提斯挣扎着从血泊中爬起,身体的每一处伤口都在大量失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也在剧烈地跳动,眼前阵阵发白。他又倒回了地上,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站立,甚至连继续维持清醒都成了一件难事。
“讷,对面的,你还活着吧。”
塞提斯没有回话,大量失血导致他有些缺氧,他近乎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氧气,却无法缓解身体深处的无力感。他们两个,都伤得太重,若是人类,怕已是休克死亡了吧。
“聊聊呗,反正现在谁也动不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那个啊,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阻碍我们呢,明明那样东西如果成功了,对谁都有好处啊。”
“那样东西?”
“就是刀啊,in addition to the net(净除),有了这个的话,就可以把动物的那部分去掉了,那就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是真的,虽然我也不太相信。”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嗯?只是觉得,你可以成为我们的同伴呢,反正我们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还不如握手言和呢。”
可以成为普通人……真的,能做到吗?不用再为了活着而恐惧,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这真的可以做到吗……
“要不要和我们联手?”
“你们,为什么会帮她呢?别说是想成为人,你的反应可一点也不像。”
“……是因为婉,她答应过,只要我们提供素体,她就会把婉变成人类。不过她想要龙我们是真没办法了。毕竟,先不说打不打得过,我们连找都找不到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可能的,那一半是无法被割除的。”塞提斯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澪说过,那是我们的一部分,强行分开只会导致身体的崩溃。”是的,在他们初见时她就说过的,这是无法逆转的过程,强行违逆只有死亡一途。
“可……”狄克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翅膀扑扇的声音打断,翟斯从黑暗中现身,周围隐隐有白羽飘落。她看着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的塞提斯,匆忙跑过去,从袋子里摸出药水和纱布。
“可以的话能麻烦你也就一下我吗?”
“为什么你能厚着脸皮问出这种问题呢,我们可是敌人。”
“但我们没有必须为敌的理由啊。我可以带你们去她那里的啦,我很有用的!”
一些重伤的地方被缠上了纱布,而相对较小的伤口就只能等它慢慢恢复了。翟斯走到狄克身边,手上拿着的是救过无数人性命的手术刀:“选个死法吧。”
“别这样啊,我还想多活几年!”狄克笑着说到,但冷汗已浸湿了背后的衣衫。他本只是随便说说,却没想到对方真的把刀收了回去。
“我会救你,但作为交换,你要带我们去伊莎贝拉那儿。”
“成交。”
月色当空,夜啊,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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