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想起这个故事也不是讲那七个孩子,而是他们八年后的事了。
我讲故事的本领并不好,总是想到哪讲到哪儿,尽管有位好朋友曾经说我的故事很好,但那应该只是朋友的鼓励吧。我在讲故事的时候老是讲一些无光紧要的废话,希望听故事的你们能够原谅,当然不原谅也没事就当我又说了句废话吧。
故事继续。
距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八年了,八年前王村村长之子于当年今日七天前和一位李村的教师之女溺死在村中的湖泊之中,尸体也不见了踪迹。七人组里也变成了五人组。村子里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那时与死者有接触的四个孩子也受到了惩罚。到了今天早上五人组也不是孩子了,今天是村子里的一个节日,凡在今天年满十八岁的都要去平时都不能去的山上举行成人礼。
所以五人组中的王 ,也是当年唯一不在场的那个孩子今天早早就醒了。应该是被他妹妹粗暴的“叫”醒的。
“哥哥,快把早饭吃了。”王墨的妹妹急切的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王墨嘴里包着一个大大的馒头不清不楚的说着“又不是你的成人礼,那么着急干嘛?”这句话并没有被他的妹妹听见。
成人礼是在上午十点举行,而现在还只是六点。
“哥哥你说青云哥哥会不会来,他上次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这次一定要让他讲完。”妹妹王珺满含着小女孩的期待。
“他嘛,应该会来。”王墨想了一会儿后说。
他们嘴里的王青云也是当年七个孩子中的一个,祖祖辈辈都是铁匠,当年那件事后就辍学了,跟着他爸爸学习,以后应该也是一个铁匠吧。从他开始学习铁匠开始就很少与别人打交道了。而王墨的妹妹也只没有那么多次的见过他,毕竟他跟王墨也不经常见面了。至于讲故事的事也只是妹妹王珺去取让青云修复的锄头时候的事,但在那之后,妹妹王珺就经常去青云哪儿。这件事哥哥王墨也知道,他经常听妹妹复述青云的故事,而这些故事王墨从没听过。但这些事与接下来的故事毫无关系。
目前王墨已经吃完了他的早餐,而他的爸爸也在这时回来了。
“儿子,一会儿出去一定要抬头挺胸,不能让别人把我们比下去,喂,你在听吗?”
“知道了,知道了,出门要抬头挺胸,见到人要问好,上了山要守规矩,不能乱碰东西,这些事您老已经已经嘱咐了一个月了。”
“那还不是担心你嘛。”
王墨对这种多余的担心感到很不耐烦,于是就跑到门前的岸边下坐了下来,去“体悟”大自然了。
太阳还在山间还没有升起,还发出与夕阳时一样的橙色的阳光。门前的湖水倒映着日光,鱼儿吐出的泡泡也披着一层金甲,岸边树下的鲜花也在被一夜寒气侵袭后终于在温暖的阳光下挺起了萎靡的身子。露水凝聚在花瓣上。
王墨看着花儿在发呆。或许是这一天来的太早了,他还没准备好吧,可他早已不把自己当作一个孩子看了。又或许是太晚了,他已经没什么好期待的了,毕竟他认为不管是什么年纪都可以举办成人礼,一岁也好,一百岁也好,只要你活着,哪一年不能办成人礼呢?
在他思考的时候他的妈妈带着一件刚刚从裁缝那儿取回的男装焦急的赶了回来,看见了发呆的王墨赶紧叫了一声。
“在这儿坐着干嘛,快回家去,衣服都弄脏了。”
“知道了”王墨不赖烦的说。然后站了起来,努力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别拍了”妈妈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屋里牵。
“来把这件衣服换上。”妈妈指了指刚刚取回的衣服。
“知道了,知道了。”王墨正跟一个解不开的结像蜗牛上树一样奋力的作斗争。
焦急的王墨妈妈已经看不下去了,弯下腰给王墨解开这个解。妈妈总是那样,没有哪件孩子生活上的事是她搞不定的,所以这个“难解”的解也就轻易的打开了,还顺势把新衣服为王墨穿上,就像小时后一样。
“你嘴巴怎么还没有擦,他爹快把毛巾给我。”
“我自己来”王墨急忙擦好了嘴。
他的妈妈在一边检查了好久,确认身上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后才稍稍放下了心。
“啊啊,我儿子果然是最帅的。”爸爸使劲拍了一下王墨的肩膀,刚想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抚摩,却被王墨躲掉了。为了避免尴尬爸爸就将魔手伸到了妹妹王珺的头上抚摩。
“这件衣服是挺好看的。”妹妹王珺因为父亲的抚摸而感到不满。
“你这话什么意思?哥哥我很帅的。”
少女哼了一声,偏过头去,看向窗外青云的住处,此时此刻应该在想着她的青云哥哥吧。
“那个,我似乎,该走了”王墨话题一转。
“ 等等”他被妈妈叫住了,王墨的妈妈走到他的跟前,又作了一番打量,最后用手整理那已经整理无数遍的领子。这个的过程持续了一分钟。
整个过程十分轻柔有十分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妈妈哽咽的呼吸声。看着这双手,这双手很黄,明显的干过很多活的手,一双娇小而又有力的手。手已经在领子上无地自容了,然而还是不肯放下。王墨安静地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妈妈,妈妈的手已经不在动了,也没什么好动的了。王墨懂得妈妈的意思,家里的人都懂。
今日之后王墨就成年了。由孩子变成一个成人的这个过程最懂的人并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父母。
王墨想象到二十几年前,当妈妈、爸爸也像他一样大时的样子,妈妈的手应该是皎洁无暇的吧,而爸爸应该也是个风华正茂的男子吧。他们会想到有一天他们的孩子也要成人的样子了吗?我呢,我能想到吗?
“好了,好了。”爸爸温柔的取下妈妈的手,轻声说“孩子长大了,别耽误孩子了。”爸爸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这是王墨想不到的,他的感情在不知觉中混乱了。
很多时候你不会有所察觉,毕竟生活也只是轻轻的改变,也许你会在忽然间热爱上一份工作并决定为它付出一生的时间,或是忽然间产生爱上一个人的情愫,亦或是产生对死的期待也可能是对生活的热爱,然而这些都是可以通过时间改变的,哪怕是一千、一万年,但,改变不了的是有一天你发现你或你最爱的家人都变老了,使你们变成这样的正是时间,永恒的时间可以使任何事物风化消亡,从而造成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状况。
时间扭曲了现实。
时间证实了现实。
时间使万物从生到死又到生,哪怕是神也支配不了时间。这股不可抗力对人最大的影响就是使人变老,但愚钝的人类又会在何时才能发现他们亦或是他们身边的人变老了呢?
所以在发现父母变老的一瞬间王墨怔了一下,(这一下的时间又使他们变老了)他也有种白驹过隙的怅惘感。
他也变老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展颜笑到“又不是不回来了,记得晚上给我炖条鱼呀,好久没有吃鱼了。”他刻意用舌头舔舔嘴唇。
“好了哥哥你快走吧。”王珺用她还没被时间风化的嗓音无知而又无邪的说。
王墨真的走了,在快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爸爸的皮肤黝黑,一双大手放在妈妈被后,而在四年后的今天一样要参加成人礼的妹妹站在父母中间,漆黑的眼里发着某种含义的光。这一刻,哪怕是永恒的时间也安静了下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王墨心中又浮现出这句无知无畏而又自负的话。
他掉转过头去,妈妈也已经忍不住开始了低声的抽泣,眼泪如花朵上的露水一样滴落。太阳已经挣脱了美丽的高山高高升起来了,金色的光辉布满了王墨的前程,他也迈出他离家的第一步,也是他自认为成人后的第一步。
这一步平淡如消逝的时间,激昂如峥嵘的岁月。
这一步意义重大。
这一步却绊到了门槛差点使他摔了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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