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总是发生在夏季,结束在冬天。
它如同洪水猛兽,来得凶狠,去时留下满地疮痍。
它不合乎道,也不存在理。既不顺从心意,也不违背因果。
而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终究是一场没有开始便结束了的戏剧。
正巧应了我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
所有的欢声笑语,在结束之后遗留下来的,不过是越发凄凉的钟声。
......
蚍蜉,是白蚁的别称。
对了,虽然有点破坏气氛,但我还是想要额外的插播一点小知识。
白蚁并不是蚂蚁。后者是翅目昆虫,前者是蜚蠊目。蜚蠊目中最被人类所熟知的一种生物是蟑螂。
没错,白蚁说白了,就是社会性的蟑螂。
好了科普完了,我们继续说故事。
蟑螂...哦不,蚍蜉,虽然它并不是蚂蚁,但它也是有蚁后的。
在羽兮的眼里,他们一伙人就像蟑螂...哦不,蚍蜉一样,受到“蚁后”的指挥而行动的。不过,“蚁后”这个称呼可能不适合他们人类,而且想必羽兮背后的那位也不会喜欢这个称呼。
所以,羽兮习惯称为她为“皇后”。
在遇到“皇后”之前,羽兮是个乞丐。是的,欧阳小呓之前也说过,羽兮曾经在她的校门口处乞讨过,而小呓每天都会往她的铁腕里丢下一些钱。
因为如此,小呓才会认为,在后来她“不小心”遇到车祸时,羽兮会救了她一命是出于报答的原因。
不过,席缺知道并不是那样的,她不是为了报答。
羽兮也知道不是那样的,一切都是皇后的指示。
继续当小乞丐,蹲守在小呓学校门口处是皇后的指示,她料想小呓会同情蹲在门口乞讨的羽兮。当然,事实也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小呓每天都会将自己剩余的零花钱撒进羽兮的碗里。随后,皇后利用些手段控制住小呓身边的保镖,再制造车祸现场,到安排羽兮“恩将恩报”拯救小呓。
皇后也料到了,在羽兮救了小呓一命之后,小呓会要求父亲将羽兮带回家里收养她。
在此之后,小呓被席缺所救,席缺和小呓相遇,《涉海》事件,一切都在皇后的计划之中。
但今天不讲皇后的事,主要说说羽兮。
在遇到皇后之前,羽兮是乞丐,刚才说过了。
有些父母很爱说,孩子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但是羽兮却是被丢进垃圾桶里的孩子。
因为城里的治安还不错,所以没有什么控制乞丐赚钱的丐帮之类的玩意儿。但是乞丐还是有的。
羽兮被一位瘸着腿的老乞丐抱了起来。在某个夏季。
我要说的,也并不是老乞丐和羽兮的故事。
老乞丐把好不容易乞讨来的钱,买了食物之后,将大部分的食物都分给了羽兮。
因此过了这么数年,等到羽兮能够开始迈开小小的步子奔跑的时候,老乞丐就因为营养不良,在寒冷的冬天里死去了。那个时候,年龄尚小的羽兮继承了老乞丐的位置,端起他的饭碗,开始乞讨。
羽兮的故事,现在才开始。
其实,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重要的。老乞丐死去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每天晚上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等到第二天依旧是行尸走肉一般,找个人流多些的地方乞讨。
这件没什么重要的事,却在羽兮的心里保存着,直至今日。
在夏季的某一天,在回到老乞丐曾经住着的某座废弃工地的角落里时,她看见了一只兔子,它趴在羽兮平时睡着的,能容得下一个小孩的纸皮箱里头,它似乎在沉睡着,身体胸口处起起伏伏。
羽兮蹲在纸皮箱旁边,看着躺在里头的兔子。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当初,老乞丐就是让自己睡在里头的。
在她的记忆里,常常有这么一段模模糊糊的场景,似乎自己,常常坐在箱子里头,双手放在纸皮箱的边缘,看着老乞丐满是皱纹的脸,两个人笑着,温暖着彼此。
看着这只兔子,羽兮仿佛看见了自己。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耳朵。
忽然,兔子惊醒了过来,它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逃走一般蹬了蹬双脚,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它重心不稳的歪倒了身子。
羽兮注意到了,它的右腿似乎僵硬着,恐怕它的右腿有伤。
“是...受伤了吗?”羽兮伸出双手,将兔子抱在怀里。
兔子挣扎着,愤怒着,彷徨着,紧张着,畏惧着。
羽兮抱着它,然后躺进了纸皮箱里,她伸出一只手将纸皮箱旁边放着的一块破布拿了起来,盖在她们两个的身上。
“睡啦,晚安。”
羽兮轻柔的摸了摸兔子的背,闭上眼睛沉睡了过去,不理会胸口处兔子的挣扎。
当第二天醒来时,羽兮是猛然惊醒的。
她猛地坐直身子,然后她看向自己身边,那只白色绒毛的兔子还在时,她松了口气。
下一刻,她忽然想起了老乞丐。
这时候的她,像极了他。
羽兮露出了微笑。
“我记得.....三路街那边的菜市场旁边有很多被丢弃的胡萝卜。”
羽兮轻手轻脚的站起身,然后离开了纸皮箱,她没有拿上老乞丐留给她的碗就离开了废弃工地,而是径直的跑向三路街的菜市场。
在菜市场旁边的每一个垃圾桶里都刮搜了一遍之后,她手里提着一个脏兮兮的袋子,袋子里满是一根根不完整的胡萝卜,准备回家了。
当她气喘吁吁的跑回废弃工地,来到纸皮箱前时,兔子仍旧躺在里头睡着。
她吐出口气,平复着呼吸,然后坐在纸皮箱旁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兔子的睡颜。
过了些时间之后,兔子才醒过来。平常这个时候,羽兮已经端着碗去和其他乞丐抢好位置了。不过今天比起乞讨,她认为和兔子相处一块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兔子抬头看见羽兮时,虽然没有昨晚那般惊慌着想要逃走了,但依旧缩在纸皮箱的角落里,似乎还是很害怕她。
羽兮也不介意,她将手伸进袋子里,从里头拿出一块稍微完整的胡萝卜,放进纸皮箱里。
兔子眼见食物来了,也顾不得面前这人类了,一瘸一拐的挪到食物面前,用牙齿快速的将胡萝卜和胡萝卜叶子咬碎,吞入嘴中。
“饿了呢。”
羽兮笑着,待得它吃完这一块胡萝卜之后,她接着拿出一块丢了进去。
“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保准你有饭吃。”
羽兮喂着兔子的同时,还在和它说着话。不过它可不想理会她,它现在饿得快死掉了,为了躲避那几个人,它可是将近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托着一条几近废弃的右腿,跨越了不知道多少条生死线,它才找到现在这个算是安全的地方,不管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
“不过,得先给你取个名字。”羽兮说道。
对了,顺带一提,现在的羽兮还没有名字,她现在还不叫羽兮。
“小碗,怎么样?”羽兮微笑着,她拿起老乞丐留给她的碗,捧在双手手心里:“这是爷爷给我留下的碗,它一直在保护我呢,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哦。你是我第二重要的,所以叫你小碗,怎么样?”
“小碗。嘻嘻。”羽兮丢了一块胡萝卜进去。
“咔擦咔擦。”兔子两只前肢抓起胡萝卜放进嘴里,不到两秒就尽数吞进了嘴里。
“小碗!”羽兮又丢了一块胡萝卜进去。
“咔擦咔擦。”小碗吃胡萝卜的速度依旧不减。
“小碗你好能吃哦。”
羽兮抬起手,抹了抹脏兮兮的脸,顺便抹去了滑落到了下巴处的眼泪。
......
皇后遇到羽兮时,是在次年春季。
在那之前的夏季,秋天,冬至都是小碗陪着羽兮度过的。
不过,冬至之后,小碗就不见了,同时消逝而去的,还有羽兮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年的冬至夜晚不太冷,但羽兮依旧用捡来的打火机点燃了木头。因为她今天难得一次能够吃上肉,她打算试一试老乞丐曾经说过的烧烤。
她一边流着泪,用着老乞丐给她留下的碗,吃着兔子肉。
那一晚,她一如既往的以泪洗面,待得入睡,醒来,新的一天开始。此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留下过泪水。
但她开始仇恨着。虽然她不知道她应该仇恨着什么。
是仇恨那几个孩子?
昨天,在她晚上乞讨完回到废弃工地外围时,她听到里头有几个孩子的欢笑声。
“我抓到它了!”
“看它这次还往哪里跑。”
“嘿!你们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偶然看见它在这附近闲逛,你们可抓不到它!”
“屁的,要不是当时我打瘸了它的腿,它早就跑远了!”
羽兮看见四个男孩子站在自己的“基地”周围,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捏着小碗的两只耳朵,小碗双腿蹬着,想要挣脱。
“你们放手!”
羽兮将手中的装着胡萝卜的纸袋丢下,撒开小小的步子,跑向男孩子们。
“怎么还有个小乞丐?”
“我怎么知道?”
男孩们不以为然的交谈着。
羽兮在奔跑靠近的同时,余光看见了一堆堆放在一起的钢筋,她愤怒之余,捡起了一根半米长的钢筋,气势汹汹的冲向他们。她脏兮兮的脸狰狞着,愤怒着,恐惧着,彷徨着。
“快跑!这是个疯子!”
“喂喂,你别乱来啊!”
“我叫警察了!你别过来!”
“快走啦,不要理她!”
“走走走。”抓着小碗的人招了招手,带着余下的三个人跑路了。
“放开小碗!”羽兮锲而不舍的追着,她的脚步可比这些娇生惯养的男孩子快多了。
“还给你就还给你!”抓着兔子的男孩手一甩,就将小碗朝着远处丢了出去。
“啊!”
羽兮惨叫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小碗呈抛物线向着远处飞出,然后重重的砸在水泥地板上。她手中的钢筋脱落掉落在地面上,眼泪刹那间倾泻而下,脸庞不再因为愤怒而狰狞,而是由于惊恐而扭曲。
她的耳边失去了男孩子们的叫喊声,奔跑声,只有小碗的身体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啪”的一声重响。
不同于老乞丐死的悄无声息,小碗的离去如同钟声,在羽兮心头重重的敲响,同时,敲碎了她的幻想。
她走上前,捧起小碗的身体。
最终她用小碗的身体做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烧烤。
她用老乞丐给她留下的碗,乘着小碗焦透了的身体,双手抓起肉块吞入腹中,咀嚼着。
她用牙齿,咬碎了她的世界。
同时,她也咬碎了除了仇恨以外的情感。
后来,当她遇到了皇后。
皇后和她说,既然如此,那边仇恨着世界吧,仇恨着代表世界的欧阳家吧。
无所谓。羽兮是这么回答的。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陪伴着她的,已经失去。
她现在唯一还拥有的,只有仇恨了。
如果说仇恨着欧阳家,就能够让她拥有现在她唯一拥有的东西,那她便会这么做。
......
“死了之后,你想去天堂还是地狱?”
“地狱。”
“为什么?”
“因为在天堂里,没有人是孤独的。”
但并不会有希望生活在孤独里的人,她只是没有选择。她同样也向往天堂。生活在地狱里,是她没有选择。
所以,她给自己取了名字。
叫做羽兮。
如果带着翅膀,或许能够有资格,向往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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