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撕裂后的黑影化为雾气消散，融入了四周飘荡着的黑雾里。矮个子在黑影消散的刹那便紧闭着双眼，身体软倒在地，似乎昏迷了过去。
祁枫将刀收回了刀鞘，蹲了下来，用手拍着矮个子的脸，“喂！喂！醒醒啊！还没给小费呢！”
萧小潇从后面小跑着过来，听到祁枫的话后，瞬间露出鄙视的眼神。
“他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要小费？”萧小潇拉开祁枫的手，用手试了试矮个子的呼吸和颈动脉，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可是我的职业操守！再说，这家伙也只是昏迷而已。”似乎对萧小潇打扰了自己要小费有些不满，祁枫撇撇嘴，掏出一颗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后丢进了嘴里。
萧小潇觉得，如果每个为妖之森工作，帮妖解决问题的人都和祁枫有一样的职业操守的话，不管有多少家店铺，妖之森恐怕都开不下去了。
“他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就……”萧小潇问道。她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对祁枫的职业操守进行吐槽了，只是矮个子突然发生的异变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没什么，只是恰巧生出怨灵了而已。”祁枫在嘴里转动了一下棒棒糖，咂了咂舌。
“怨灵？为什么会生出怨灵？”萧小潇不解地看着祁枫，作为亲眼见过怨灵的人，她清楚地知道那些黑雾组成的黑影除了有个人形之外，和人没有丝毫关系。
“怨灵嘛，怨念聚合死气化为灵，就成了怨灵咯。”祁枫**着嘴里的糖，语调含混不清，“怨灵一般多为人类死后留下的怨念所化，这些怨念不肯入黄泉，逗留在冥河，被死气温养，进而化作了怨灵。可是如果生灵身上带有强大的怨念，一旦接触到死气，也有可能化作怨灵。”
祁枫看了看矮个子，又将目光转向了萧小潇，眼神变得有些严肃，“不过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发生，因为几乎所有的死气都只存在于冥河。除非，这家伙曾经到过冥河，而且活着从冥河里出来了！”
冥河是什么地方？四处飘荡着黑雾般的死气，除了空无一物，还是空无一物，在这里辨别不了方向，甚至没有一星半点的光亮。萧小潇实在不知道，一个普通人类，要如何从冥河中走出去。
“冥河发源于黄泉，处于现世和彼岸之间，是死者的国度。生灵在冥河里待得太久，便会生机散尽，与这里同化，变成死者。”祁枫“咯嘣”一下咬碎了棒棒糖，将塑料棍随手扔掉，站了起来，“看来，有人将这家伙送入了冥河，又把他救了出来，让他身上的怨念沾染死气，进而温养出了怨灵。”
祁枫说着，刚刚收回的刀又被他拔了出来，银色的刀刃闪烁着寒光。
“你……你要干嘛？”萧小潇张开双臂挡在矮个子面前，看着祁枫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当然是回去啊，干嘛？难道你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啊？”祁枫说着，挥舞着银色的刀刃，在身前笔直地劈斩而下。虽然这一刀劈在了空气中，但是银刀劈砍过的地方却骤然发出明亮的光芒。
这光芒只持续了几秒，刺得萧小潇睁不开眼，等光芒散去的时候，萧小潇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刚刚的那个小巷子里。祁枫收回了刀，头上的耳朵和腰间的两把佩刀像雾化了一般消失不见，整个人又恢复了普通的高中生的模样。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小瓷瓶，拔开塞子，轻轻用手一弹，将一滴黄泉水弹到了矮个子的脑门上，用无奈的语气说道：“啊，算我倒霉，小费就不要了。”
但是将瓷瓶收回怀中之后，祁枫却摸索了一下矮个子的衣服口袋，拿出了对方的钱包。
“喂，说好了不要小费的，你掏人家钱包干嘛？”
祁枫白了萧小潇一眼，从钱包里找出了矮个子的身份证，“当然是看他的家庭住址啊！不然你以为昨天你是怎么回家的？”
萧小潇一时语塞，怪不得早上醒来时，本来在钱包里的身份证却跑到了衣服口袋里。
“陈临宇，凤凰路113号……好了，等会再送他回去吧。”祁枫说着，将钱包和身份证一股脑塞回了矮个子的口袋中，顺势将晕倒的矮个子背在了背上。
原来矮个子姓陈，既不姓王，也不姓赵，萧小潇感到有些尴尬，只好转身跑到巷口，拿回了魏先生借给她的雨伞。
雨还在继续下着，只是没了初时那狂暴的劲头，就像春天的雨一样细密绵长。祁枫背着矮个子，跟着萧小潇走出了巷口，抬头看了看落着雨的夜空。
“走吧，先送你回去，我再把这家伙送回去。”雨水落在脸上，像绒毛般轻柔，祁枫不由得眯了眯眼。但是紧接着一把黑色的伞便遮住了他的头顶，挡住了细密的雨丝。
“不用了，你把他送回去就好了，我离家不远，很快就到了。”萧小潇撑着伞，对着祁枫说道。
“你运气那么差，小心在路上被怨灵吃得渣都不剩！”祁枫看都没看萧小潇一眼，背着矮个子，当先朝着萧小潇家的方向走去。
萧小潇愣了一下，举着伞跟了上去，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只是暗地里白了祁枫一眼。
雨夜静谧无声，只有脚步趟过积水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在悄悄回荡。两个人沉默地并肩走在路上，祁枫背着矮个子，萧小潇则撑着雨伞。
最终，还是萧小潇打破了沉默。
“你耳朵呢？”萧小潇问，看了看祁枫纯白色的头顶，那里只有略微翘起的白色发丝，看不到任何耳朵的痕迹。
“哦，我拿下来了。”
“你以为是发卡吗？”
祁枫咧开嘴笑了笑，“嘿嘿，藏起来了而已。狐妖的障眼法，在人世间行走，还是小心为上。”
“一点都不好笑，你不开玩笑会死吗？”
“什么时候你走夜路不倒霉了，我就不开玩笑了。”
萧小潇气急，甩开大步走在前面，将祁枫丢在了雨里。不过祁枫也只是笑了笑，对萧小潇的行为毫不在意。
……
第二天，天色阴沉，虽然雨在昨夜就停了，但是路面仍旧湿润。萧小潇照常在接近六点的时候起床，途径时常光顾的包子店，买了两个包子。犹豫了一下，萧小潇又让老板装了四个。
走进教室，萧小潇在教室最角落的座位上发现了独自坐着的祁枫。早读的铃声还未响起，教室里大多数人都在相互交谈着，也有一些人已经翻开了书，大声读着一个个字母凑成的字句。
昨天是祁枫转学过来的第一天，不是没有人想和他交流，但是不管面对谁，祁枫都只是挑挑眉，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萧小潇明白祁枫的意思，祁枫只是觉得与这些人交流没有任何利益可言，还不如去救几个被怨灵拖入冥河的人，还能敲诈几笔小费。所以实际上，来到这个班级的第一天，祁枫并没有交到任何朋友。
作为妖怪来说，祁枫大概也不太想和人类做朋友。但萧小潇知道，只要随便扔给他一枚硬币，他就会摇着尾巴巴结你。
萧小潇走到祁枫的桌旁，将那四个包子扔在了祁枫的桌上，“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肯定没有吃早餐！”
毕竟每次敲诈小费都只能敲诈出几块钱，而且看到一百块跟中了彩票似的，这样的人，有钱买早饭就见鬼了。
祁枫倒是毫不客气，抓起一个包子便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道：“你不知道妖可以不用吃饭的吗？”
“那你还吃得那么欢快？”
“其实偶尔吃一点人类的食物只是为了满足口舌之欲而已，但美食对我可没那么大的诱惑力！”祁枫的嘴里还在嘟囔着，第二个包子已经下肚。
“每天都要啃掉好几根棒棒糖的你，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其实这包子也没那么好吃，还不如啃几根棒棒糖。”祁枫嘴里的话没停，第三个包子又进了嘴里。
“有本事你别吃啊！”
“谢谢款待……嗝！”吞下最后一个包子，祁枫擦了擦嘴。
“吃得那么急，你到底是有多久没吃过饭……”
“这包子一点都不好吃，别想我会把买包子的钱还给你！”
“没让你还钱啦！”
祁枫抬眼瞄了瞄萧小潇，发现她鼓着腮帮，看起来好像在生气，“我没骗你啊，妖真的不用吃饭。”
“不会让你还钱的，不用那么着急解释啊。”
叹了一口气，萧小潇拖着略显疲累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每次和祁枫交流，都会让她感觉到身心俱疲，由内而外的累。
“呼……”掏出手机，萧小潇向薛佳佳发了一个消息，“快上课啦，还在赖床吗？”
平时，两人一般在校门口就会遇到，可是今天早读的铃声都快响了，还是没见到薛佳佳的身影。
“重感冒，已经请假了，下午再不好就去医院。”过了好几秒，薛佳佳的回信传来。手速明显不如以前快了，萧小潇很确定，她是真的病了，一定是昨晚下雨骤然降温，忘记了盖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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