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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阴影背后的光斑

第六章 阴影背后的光斑

“嘿亲爱的,你猜我刚刚遇到了谁?”阴暗的小房间里,唯有一扇不大的电脑屏幕正闪着微弱的光。格晖敲打键盘的双手一刻都没有停留,连续不断的机械敲打声打破着黑暗的宁静。

“谁?”电脑屏幕的对面是格晖的女朋友莱茜,迷人的外表渗透着冷艳的气息。同为黑客组织成员,他们一开始就站在同一战线上,孤独的工作环境压不倒他们,在持有共同爱好和交流话题的情况下,他们便开始了交往。

“就是上次那个端掉一个异能组织的SKL的头儿!竟然能找到我的下落,还算他有点本事。我本来还想看看他有什么有趣的想法,但最后还是令我非常失望。你觉得他们那会有什么其它有价值的信息么?我都开始对他们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们并不能引起我的注意。我这里有更好玩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

“我黑进了北海国的海基组织!哈哈,我还以为他们那有什么高级的安全防御措施,可是我发现,破解他们简直易如反掌!我还发现了许多好玩的东西!什么异能者研究实验报告,还有很多很多关于异能者...”

格晖没有回复。像之前对待陆南辰那样,他对异能者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任务归纳总结?他们的任务都以颜色分成了好多级别存在了信息库里,什么绿色蓝色橙色红色...”

格晖还是没有回复。

“当异能者在这个世界上诞生的时候,就是这个世界开始重建的时候!上帝已经不耐烦了,创造出了拥有超强能力的异能者!人类完全没有足够的能力统治这个星球,他们瘦弱的肉体简直不堪一击。唯有异能者才能抵御外来星球生物的入侵,才能让这个星球存活到最后!”

“这个组织是来开玩笑的吗?这种级别的精神污染还没有我们这邪教的伎俩高端。”

“最高级别终极目标...消灭人类...”

大概几分钟之内,这片绿色的字体下面没有任何的后续。

“亲爱的...我们在老地方会和吧,感觉我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怎么,你还在担心那件事?”格晖关上门,把手提包放下,扶着墙壁整理了下门口的桌台,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莱茜。她没有说话,端坐在深黑色的沙发上,看着阳台外面的远方——整个卡贝兹依旧在黑夜中沉睡。

这是一栋在郊区的小别墅,离卡贝兹中心城市有很长一段距离,正是这样一栋建筑,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又能远远望着喧嚣的城市。宏伟的城市中灯光闪烁,高楼大厦的轮廓在黑夜星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壮观,没人敢相信这座繁华的城市在不久之前只是一片看不见未来的尘埃。只是因为希望降临,他便有了一线生机。

“没必要担心。这件事对我们并没有任何威胁。”格晖坐在莱茜旁,手扶着她的肩膀,一齐注视着远方,“假如你没有黑进那个组织,没有看见这些信息,我们的生活不一样继续下去么?”

“可现在这已经成了事实。我的无知被无情抹去,真实的手掌拍打着我的脸颊,让我快点醒过来,认清现在所要面对的事物。”她依旧注视着那片宏大的城市,语气冷静而自然。

“哈哈。就算是又如何?只是一个由异能者构成的组织而已,最多也只是用那些所谓的异能搞破坏而已。他们的规模还不至于对我们造成重大的威胁。小孩总是怀着稚嫩的野心,却没有发现自己还在大人的怀抱之中。”

“晖,这次不一样。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得做些什么...”

“他们的那些情报对我们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唉,你还是这样,没有变。”他说得对,莱茜身为黑客组织一员,有着超强的洞察力,对许多事情的判断都非常准确,执行的任务她都能把握在掌心。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软。她曾常常陷入沉思,想着为什么要加入这个全世界人都为之恐惧的组织,想着为什么要做这些违背世界规矩的事情......这些善良的想法在她心中只是一株小火苗,虽耀眼夺目,但不一会却消失殆尽。格晖加入了她的生活,给了她果断,想尽办法把这些想法永远压制住。很遗憾,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成功。莱茜太过极端,组织几番周旋想要移除这位善良的小姑娘,但她过人的天赋和能力,还执行过多次重要任务,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一名得力干将,移除未免会产生一些不良的后果。正是这位特殊的小姑娘,明明有着毁灭世界的能力,却有着一颗圣母心。她这样活着,应该很累吧。

莱茜没有再反驳的意思,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一次次无比纠结与痛心的抉择,违背内心的做法,让她的生活慢慢变得不像自我。格晖也似乎理解她的想法,也正是这些想法,让他对这位小姑娘感兴趣,多么令人疼爱的女子啊,让我多多抚慰你的心灵,把你圆滑的球形磨平,变成尖锐的棱角,好让锋利保护着你。

沉默许久。

“晖,我决定了。”莱茜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璀璨夺目的城市上,“我将违背黑客组织旨意,私自公开我在海基组织所盗取的信息,让全世界的人知道这个罪恶至极的组织有着多么狂妄的想法。当然,我将会被毁灭,不会牵连你们。”

“...你在想什么?快抛开这些无知幼稚的想法!你不应该这样做!”格晖眼神不再轻松,转过头盯着莱茜。

“晖,都这么久了。我一直在添麻烦,给你们添麻烦,给自己添麻烦,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我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加入这个组织?我是多么想帮助这些幼小的人类,让自己所诞生的城市慢慢变得繁华。我已经尽全力不去伤害这些人,让他们持有的不是恐慌而是安全,但黑客这个形象不一直都是黑暗的么?”她不再注视着远方,而是看着格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坚定的信念仿佛一直存在于她的内心深处,直到现在才崭露头角,“对,我说出来了。我根本不想服从这些命令。我原以为,只要不公开这些信息,不用这些资讯损害他们自身,我就可以靠着这些东西在阴影中保护着人民!我知道你早就看出来了,但我一直都没有找到突破口,感到无比的绝望。能力给了我广阔的视野和无穷的视界,却把我置身于愈来愈狭窄的空间中。”

格晖看着这位小姑娘,或者现在她才称得上小姑娘,暴露着那颗纯净的心,周围黑暗腐朽的淤泥在一瞬之间褪去。他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制止过她多少次如此圣洁的想法,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失控。

“疯了......但我不会放弃,不会放弃!我一定会——”

随着一声巨响,阳台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火球炸得粉碎。格晖在那一瞬间抱着莱茜,被震开在门旁。

格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扶着莱茜让她安稳地靠在墙上,便迅速地打开手提包里的随身笔记本电脑,调出了这栋建筑外部的摄像头。

“见鬼,我们被包围了。”现在这栋建筑四周围着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手上都端着一把武器,正慢慢地缩小包围圈。这支军队不同于之前的SKL,更不像是属于国家的正规军,但配备的都是普通特种部队的装备。沿着爆炸口的方向,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那儿就他一个人,或者说他不像人,全身通红,冒着火光,血红的火焰惨杂在休闲款的服装之中。

格晖拉着莱茜,向着这栋建筑的出口跑去。他没有多想,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追捕,这好像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后门有片不大的空地,周围都有树丛遮挡着,格晖趁着他们还没有完全包围进来,毫不犹豫地冲出这栋小别墅,打开他停放在这的跑车。但此时此刻,莱茜挣扎了开来。

“你疯了吗?他们不是联合国的追捕军,是海基组织那帮人!他们根本不想抓住我们,而是杀了我们!”格晖吼着,看莱茜没反应,便硬拉着把她推进了副驾驶位,跳进车内,打开引擎,直踩油门,从这片空地冲了出去。

一阵阵连续不断的枪响,这些人看着冲出来的跑车便开始疯狂开火,没有丝毫停顿地向这个逃跑的目标倾泻着弹药。枪林弹雨之中,轮胎侥幸没有被命中,但车身早已变成蜂窝。

莱茜调整着坐姿,用手拉住车门的把手,紧紧地握着,生怕被突然甩出车外。这时,格晖手臂上擦破的伤口才显现在她的眼前。渐渐地她发现,嘈杂的声音中不只有引擎的轰隆声,还有一阵更洪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架正紧紧追着这辆跑车的直升飞机,在半空中向前方倾斜着。

莱茜好像早就知道这些状况会发生,但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她曾想着如何逃过他们的各种追击,如何穿过重重封锁线,顺利地把那些盗取的信息上交国家。她想着这一次,终于能够做一件自己心底真正想做的事情,但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有点困难了。

格晖死死地踩着油门,握紧方向盘的双手早已被汗水湿透,甚至随时会打滑方向盘,但这并不会发生。他的眼神突然离开了前方的道路上,开始紧紧地盯着后视镜。莱茜恰好看到格晖的眼神,这个画面让她感到震惊——格晖从来没有过这个表情,他的眼神中透露着绝望,那个他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多少次逃离魔掌,多少次在巨人眼皮底下玩耍并成功逃离险境,他都没有过这种神情。恐惧弥漫着他的全身,像是罪恶的犯人在死神的镰刀下忏悔,那种恐惧充斥着他那充满血丝的双眼。但她发现,格晖盯着的是离他们后方不远处正飞着的大火球!这鲜红巨大的怪物正飞快地向这辆跑车接近,烈焰燃烧的轰鸣渐渐盖过了引擎声,已经能很容易地感受到了那一股正急剧增强的温度。

一声巨响,这枚大火球击中了格晖和莱茜所乘坐的跑车的车尾,整个车身瞬间进行了一次完美的空中三百六十度翻转,最后四脚朝天地落在大路上。车辆猛烈地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更像是死亡的钟声敲响。

格晖猛然清醒过来,从车底下爬出来,瘸着脚绕到副驾驶旁,把莱茜从车底下拉出来,艰难地往前方挪动,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他的手提包,但看起来已经破烂不堪了。

莱茜缓慢地睁开双眼,意识渐渐清醒,猛地挣扎开格晖,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亲爱的...你快走吧...我留下来拖住他们。”莱茜撑着脆弱的身板,掏出随身携带在身上的手枪。

“你疯了吗!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为什么......”格晖放下手提包,双手抓紧莱茜的双臂,但此时的他再也吼不出来,也已经没有力气阻止她了。

“我爱你。”莱茜猛地推开格晖,转过身,面向着那即将接近的追兵。

“你知道吗,我曾想过,我会遇到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莱茜慢慢地往追兵方向走去,“他会用高大的身材保护我,会用果敢刚正的性格帮助我,会用温柔体贴的行为照顾我...”她开始紧握着手枪,“我本想拥有一个罗曼蒂克爱情...”

莱茜举起手枪,瞄准着正靠近的那支军队:“但是,遇见你,值了。”

格晖没有犹豫,抄起手提包,往路旁狂奔。他找到了路旁的一辆摩托车,跨上车,熟练地打开引擎,便往前方驶去。

一声声枪响附有节奏感地从身后传来,他没有回头,咬紧牙关看着前方。

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从身后传来,之后就再也没传来枪声了。

他还是没有回头。

天色渐渐变得明亮,太阳依旧照常发着金黄色的亮光。阳光的小孩刚想拉开遮挡的窗帘,黑夜却护着害羞的日出,让他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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