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顾俞所住的租屋的楼下，就是一条美食街。琳琅满目的餐厅和小吃摊让两人难以选择。
“姐，你相信林灿星是被陷害的吗？”顾俞看向了走在身旁的姐姐，在街头灯光的映照下，她的脸反而有些暗淡了。
“我相信没有用，所谓真相就是多数人所相信的东西。它不一定真实，但是……人们信了，它就是真的。”顾晴眼中闪过一丝忧郁。林灿星当年从教学楼上一跃而下，差点砸中了路过的顾晴，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惨状，白色混杂着鲜红的脑浆，林灿星曾经英俊的脸变得面目全非。
“俞俞，我们吃那个吧，小时候我们最爱吃那个了。”话锋一转，顾晴指了指街对面的拉面馆。
拉面馆里的人不多，因为这家拉面馆说是拉面出名其实做早餐也很不错。人们不喜欢来这里吃拉面的原因只是因为住在这个路段的人大多都是外来的，习惯不了老博州风味的拉面而已。作为从小在这土生土长的人自然对这种味道很习惯了。
“好。”
二人刚刚走进面馆，掌柜的大叔就像看见久别的老友一般眼光里充满着感动与喜悦。
“两碗卤面，对吧？”用浑厚的嗓音招呼道。
“罗大叔，我们姐弟俩五年没来了吧？您居然还记得。”顾晴走到柜台前，笑着说道。
“可不。那时候你俩才到我胸口，转眼已经这么高了。”大叔边和顾晴姐弟寒暄边熟练的用捞面网捞出锅里热腾腾的面条。
“诶，樟磨哥呢？”
“别提了，那小子天天就会打游戏，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网吧混呢！他妈现在正在外面找他呢！”
大叔说着把已经放在酱汤里的两碗卤面递给顾俞和顾晴。
“那可不行，得努力才是呀，他今年高三了吧？”
“可不是？！唉！说来我也后悔，要是他小的时候我和你李阿姨能把他带在身边，多注重他的教育，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大叔摸摸下巴的胡渣子，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长椅上，不住的叹息。
结束了谈话，顾晴拉着顾俞坐到了离柜台比较偏远的地方。
“怎么？不认识咱们的罗叔了？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顾晴问。
“生疏了而已……”顾俞边说边“嘶溜”一声把面条吸进嘴里。
“感觉你初中在双木中学呆了三年，跟在特种兵营里呆了三年一样。”
“那个私立初中跟兽营有什么差别，所有人都只会拿起笔杆当枪杆，目视考题为强敌。太可怕了……”
“应试制度嘛……作为学生我们没有没办法，只能适应。”
顾俞听后没有发话，只是静静地望向了窗外被雨水浸湿的地面。积水源源不断地流向地表的排水口，一只褐色的蟑螂刚爬到水的路径上，就被湍急的“洪流”带入了排水口。
错误的制度不就该推翻吗？不是因为没人反抗错误才更加猖獗吗……
而另一边，医院洁白的走廊里空无一人，而重症病房里传出了一位苍老憔悴的母亲独自哭泣的声音。哭嚎越发凄厉，越发撕心裂肺。母亲哭得面红耳赤，甚至于开始前俯后仰。而病床上的少年却已经奄奄一息。墨绿色的输氧管垂落在病床边，母亲看着一旁电脑里的心电图从有些许规律的波澜慢慢变成一条直线，并发出滴的声响。
母亲的心碎了，她扑到病床边使劲摇晃着病床上少年那枯干的躯体。可是他却迟迟没能醒来。
随后病房们被重重地推开，林鹿和父亲还有身着白褂的医生和护士姗姗来迟。医生们挤开了失控的母亲，随后开始进行无用的施救。
林鹿目睹着这一切，看着平直的心电图，那条直线没有再泛起丝毫的涟漪，无论起搏器的咚咚声响起几次；母亲的哭声多么凄凉；医生们无助的呼喊如何紧凑紊乱。那涟漪都没有回应人们的期待。
林鹿的母亲看着枯瘦的少年，她清醒了不少。她明白自己干了什么……是她拔掉了自己儿子的输氧管，是她杀了自己的儿子。
眼泪静静地流淌，母亲的嚎啕变成了呜咽，林鹿静静地走到她身边，轻轻搂住了她。林鹿明白这一天的来临是迟早的，只是谁来做这件事的问题。
换作以前，林鹿肯定会拿出教科书和电视里看来的那些大道理来斥责自己的母亲“草菅人命，不尊重和爱惜生命”，但是现在她却无法将那些话说出口，甚至觉得说出那些话才是真正的无知。
林鹿自哥哥林灿星出事之后，无数次设想哥哥从植物人状态苏醒后，一家人相拥而泣开始新生的美好画卷。但是，这样的美好也仅仅只是设想。林鹿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容易自卑但却又无比好强的人，当这个男人苏醒后发现自己失去了左手和左脚，不能说话和动弹，意识清醒却要靠他人照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苟活数十年后仍然在病榻上结束一生。与其如此不如早早将他放走……
死亡，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林鹿此刻看着无力得瘫软在自己怀中的母亲，甚至觉得让母亲亲手结束哥哥的生命是自己作为女儿的无德无能……
林鹿把母亲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领班的医生，走向了倚在门边捂着双眼只露出红肿的鼻头和抽动嘴唇的父亲。
“对不起……先生……我们……我们很遗憾。请您节哀。”医生摘下口罩，用满是歉意的口气这样说道。
父亲没有说话，一滴不易被察觉的眼泪掠过了他那沧桑的脸。
“你，去告诉太平间那些人，该工作了……”领班的医生对身旁的见习护士说。
“哥哥……请你……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爸妈的……我也会帮你向那个人渣……复仇！”林鹿走上前轻轻握住林灿星的右手，她有些呜咽但却没有落下泪水。她是一家人中最平静的那个，就像《爸爸的花儿落了》里的林海音一样。
“你说什么！”
“别激动……我耳朵要聋了……”
“你说！那个秦璇是你们二中的学生会副会？”
顾晴正激动地抓着顾俞的手臂。
两人已经吃完拉面正在回租屋的路上，顾晴这么大的嗓门儿难免引来了路人的注意。
沉寂了一会儿，等吃瓜群众慢慢散去，顾俞才撇过脸看向姐姐，淡定地问：“很奇怪吗？这个秦璇是什么来头？”
“她当年也是日升的副会，薛宇豪上位后急功近利，工作只求数量不求质量，而且还私吞、克扣学生每月上缴的社团费用。因而引发学校各方面的不满。那个时候他会长很难做，就是秦璇出来帮他擦的屁股。”
“怎么做到的……”
“这个就不太清楚，反正能让薛宇豪全身而退，这女人肯定是个精明能干的家伙。当时有传言说，她和薛宇豪是情侣。而且她也是通过自主招生进的二中。并且是靠自己实力通过自招达标线的两人之一。”
没想到……薛宇豪身边还有这号人，看着她平日温文尔雅的样子，倒也没人觉得她像个“谋士”，更像是无用的“花瓶”。
顾晴走在前头，顾俞跟在后面。看着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顾俞，顾晴就已经能猜到自己的弟弟想要做些什么了。或许弟弟顾俞想要做的正是她所需要的……
渐渐地顾俞已经走到了顾晴的前头，而正处于思考的他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超过了姐姐。
顾晴默默掏出手机。
20：47 晴天娃娃：
璇宝宝，这盘棋我可是已经帮你架了个炮了……可得下赢这盘棋哦……
黑暗的巷子里，手机的蓝光中，顾晴嘴角微扬。
弟弟，你也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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