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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贫穷的旅人与溺水的少女

第六章 贫穷的旅人与溺水的少女

“呼……呼……”

雨后的空气里仍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如果闲来无事,想必一定是个散步的好时间。

“就要……到了……”

已经生活了半个月的小镇的轮廓在视野里渐渐清晰,方蓝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加快了脚步,跑进了埃琳镇。

穿过街道,方蓝径直往集市的最后一家店跑去。远远地看着店门上挂着的熟悉的招牌,方蓝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店门紧锁。

没有多想,也没有休息,方蓝拖着疲惫的步伐再次奔跑。方蓝并不知到缺少锻炼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倒下,只是不停的,用尽全身的力气迈动沉重的双腿,向前奔跑。

一个小小的院子出现在方蓝的视线里,并排而立的两间小木屋曾经是那么的熟悉。

站在院子里,方蓝双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濒临自身运动极限的他,此时却笑了起来。

“什……什么啊……在家的话……还不如去店里看店啊……”

方蓝抬起头,看着其中一间虚掩着的房门,却久久不敢上前拉开。

“……进你的房间不太好吧?对吧……别开玩笑了,快出来……”

没有人回应。

“我……我还真是错怪那位叫希尔的大叔了啊……他们肯定是……为了让你不会那么伤心……对了!就是这样!为了让你不要太伤心才把你强行带回来的……我还没死啊!快出来啊!!”

没有人回应。

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方蓝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但很快又被勉强的笑所替代。

“我……我要进去了!这可不怪我啊!进去后可不要把我赶出来啊!!”

没有人回应。

颤抖的手握住了门把,方蓝的眼中流转着疯狂的光,用力地拉开了房门。

没有人。

沉默地关上了房门,方蓝倒在了地上。

“不在……啊……”

“哈……哈哈……”

仰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方兰低声自语。

“这就是所谓的代价?这就是与‘得’相对的‘失’吗?”

方蓝回想起那天希尔的自我介绍,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王都……”

“……等我!”

……

宽阔的道路上,马车来来往往,有一个人影行走于马车之间,那人正是方蓝。他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背包,一阵秋风吹过,吹动了他单薄衣衫的下摆,方蓝抬起头来,望了望前方看上去无限的道路,又低下头,快步走着。

现在的时间是方蓝复活(Rebirth)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方蓝来到异世界后,与艾丽西亚分离的第二天。

“照这样下去……再有三天就能到王都了……”方蓝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张地图,仔细地对照着路线。

此时的方蓝已经连续走了一天一夜,除了少许的休息,其他时间都在不停地赶路。

“……没钱还真是不行啊。连租辆马车都做不到……”方蓝看着地图,发出了感慨。

方蓝并没有动用埃琳花店里那少的可怜的财产,所以现在方蓝的身上只有这几天“适应社会(Adapt to the society)”所剩下来的一点钱。这些钱只够他买上三天份的面包……

“走一步看一步吧!”将地图放回背包时,方蓝看着背包里可怜的装备,无奈地叹了口气。

太阳渐渐西沉,赶路的马车也渐渐的少了起来。方蓝看了看路边固定宿营地上笑谈着喝酒的车夫们,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要补充水了……”方蓝坐在地上,喝干了水壶里最后一滴水。

虽然很无奈,但方蓝还是站了起来,瞥了一眼宿营地里一群争先恐后争夺着水井使用权的车夫,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那边的树林里,应该会有水吧?”

最后犹豫了片刻,方蓝下定了决心,走进了身后的树林。

刚走进那片树林,方蓝就感受到了一股静谧的感觉,仿佛与世外隔绝,只有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和虫子的叫声。方蓝顺着树林里的小路慢慢地走着,仔细地听着周围是否有水的声音。

“找到了!”

方蓝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一丝丝并不明亮的光从树干的缝隙间射入……

哗——

方蓝站在树林的尽头,望着面前的景象。

树林尽头,是一片海。

秋夜的月光洒在海面上,平静的海浪漾起了点点细小的浪花,海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明亮,几只海鸟落在海面凸出的石上,静静地睡着。

“……诶?”

一滴液体从方蓝的脸上滑落,用手抹去,方蓝看着指间的透明水珠,却发现更多的液体从眼角落了下来。

“……为什么……会流泪?”

方蓝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但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把流下的泪水擦干。

“这才是……我那天想让你看到的风景……”

“所以……一定要一起再来看一次啊……”

……

止住了泪水,方蓝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可不行啊……怎么最近那么爱哭?要是让艾丽西亚看见了……我的面子该往哪搁?”

摇了摇头,方蓝准备回去。

“嗯?”

这时,在方蓝回过头的瞬间,他发现不远处的沙滩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方蓝疑惑地走了过去——

“这……这是……”

方蓝深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十六岁左右浑身湿透的少女躺在沙滩上。她穿着黑色的振袖和服,刚过耳的短发凌乱地散着,面色苍白。

“喂!醒醒!”

少女没有回应。

“……可恶……昏过去了吗?”

方蓝卷起了袖子,让少女躺平在沙滩上,用力按压少女的胸口。但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管不了那么多了,失礼了……”

方蓝看着生命垂危的少女,咬了咬牙,看了看四周,然后……

……

“噗哈!”

少女在吐出了一口水后,慢慢地醒了过来。当她看到抱着她的方蓝时,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杀意。

“喂……喂!别这样看着我……好歹我也救了你的命啊!”方蓝注意到了少女眼中的不善之意,连忙解释道。

“诶?是……是吗?”少女眼中的杀意瞬间消散,少女有些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正对着方蓝,长揖及地。

“谢谢您救了我!私……不是……我的名字是姬野羽花,那个……能请问恩人您的名字吗?”

这……这是……

“比……比起这个,你难道是日本人???”

这种说话方式,这种和服……难道这个世界里也有日本这个国家存在吗?

“诶……诶?日……日本?不是啊……私(不是)……我是匿弘国人……”

“是、是吗……”果然是没有吗?方蓝暗暗想道。看来这里的国家和现实(原来的世界)果然是没有关系的……

“啊……不好意思打断了你的话,我叫方蓝,请多指教。”

方蓝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却发现面前的姬野羽花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粘了什么脏东西吗?”

“方……方蓝大人!您也是匿弘国人吗??”

“大人……我可没那么尊贵……”方蓝苦笑着摇摇头。

“呜呜……那……那就,方蓝桑?”

“桑……吗?好吧,就这么称呼我吧……”

“好、好的!方蓝桑,您真的是匿弘国人吗??”

“匿弘国?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匿弘国人呢?”方蓝有些摸不着头脑。

姬野羽花精致的脸有些涨红,似乎很激动地说。

“因为因为……方兰桑刚才的自我介绍‘请多多关照’这一句,明显是我们匿弘国的口头禅嘛~嘿嘿嘿……竟然能在这里遇到老乡啊~”姬野羽花双手叉在腰上,自信地看着方蓝。

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自己的推理充满信心的姬野羽花,方蓝有种想笑的感觉。

“那个……姬野……”

“叫我羽花就好啦!”

“嗯……那么,羽花?其实呢,我不是匿弘人哦!”

方蓝看见,在这句话说出口后,羽花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惊讶。

“什……什么?”

“我只是比较喜欢匿弘国的文化而已,但我并不是匿弘国人哦!”

啪嚓——

晴朗的夜空似乎劈下了一道无形的闪电,羽花的整个人似乎都石化了。

“……你还好吗?”方蓝试着戳了戳羽花粉嫩的小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害羞好害羞好害羞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呀呀呀呀——”

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羽花以一种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躺到了地上,并在沙滩上打起了滚。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在别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嫁不出去了啊啊啊啊!!!”

“喂……喂!冷静点!快起来……不行,那里不能去!”

“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

在沙滩上滚动着的羽花被波动的浪潮吞噬,慢慢地向海底沉去……

……

“对不起……”

跪坐在地上,羽花面对着浑身湿透的方蓝,再次长揖及地。

“没关系……”方蓝无语地摆了摆手。

“……就像私(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方言一样……我总是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又给您添麻烦了……”

羽花似乎很愧疚,把额前被水打湿的头发拨到一边,羽花怯怯地说:

“那……那么……方蓝君……为什么会喜欢匿弘文化呢?我……我听说大陆上的人都很排外……”

偷偷看了一眼方蓝的表情,羽花小声地说:

“匿、匿弘是一个很弱小的岛国……在国家联盟里也是那种不入流的小国……所以人民的地位也很低。经常会被大国的人们瞧不起……”

垂下了头,羽花用手指在沙滩上画着一些意义不明的线条。

“我……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喜欢匿弘文化……”

“笨蛋……”

方蓝把一只手放在了羽花的头顶,轻轻揉了揉。羽花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方蓝。

“羽花,你讨厌匿弘吗?”

“怎么会讨厌……”羽花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吗?既然你并不讨厌,那么就挺起胸来,去承认它不好吗?”方蓝抚摸着羽花的头,露出了一丝微笑。

“但……但是,会被其它人看不起……”

“那么,如果连你们自己都看不起匿弘国,那么还有谁会看得起它呢?”

“啊……”

“我……并没有看不起匿弘……”

“那就应该以生在自己的祖国为荣,不是吗?”

羽花的表情凝固了,望着方蓝的眼睛里,流转着思索的光。

“不要害怕别人的目光,如果有人瞧不起你,那你更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为了能在功成名就的时候……”

“可以笑着打他们的脸啊~”

一双手覆盖在了方蓝放在羽花头上的手上,缓缓地将他的手拿了下来。

“嗯……谢谢您,方蓝桑。私(我)认为,私知道该怎么做了。”羽花把方蓝的手抱在胸前,低声向方蓝说。

“喂喂……不要再用‘您’了好吗……还有‘私(我)’听着也好别扭啊!如果要用中文的话就不要掺加上匿弘文了啊!”

“什……什么?不是方蓝桑您刚刚让我不要在意他人的视线,要承认自己的吗?”

我去,竟然被自己的话噎住了……方蓝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但……但是……方蓝桑喜欢那样的话……我……我就稍微改变一下……吧……”突然,羽花细弱蚊蝇的声音传到了方蓝的耳中。

这种语气……

“我要走了……”

方蓝站了起来,很突兀地说。

“等……等等我!”

不明就里的羽花连忙站了起来,朝着方蓝离开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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