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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上的沃斯

炎上的沃斯

当粗鲁强壮的绿色皮肤士兵推开大门的时候,他还在做着实验。

当说着不知名的语言狂笑着的士兵挥舞着兵器将实验室中的瓶瓶罐罐打碎,让各色液体将洁白的大理石染污,混杂在一起滋滋作响的时候,他还是依然紧盯着面前稳稳握着的装满红色液体的锥形瓶,另一只手小心翼翼一滴一滴的倾倒着试管中的绿色液体。

但不解风情的士兵把沾满污血的长矛一递,将实验台上的试剂瓶打碎,然后将他的胸膛穿透。

随后,又有三把长矛同时穿透他的头颅与躯干,实验台上许许多多的各色试剂瓶也没能幸免的纷纷掉落,破碎,将里面的试剂洒落一地,与之前的滋滋作响的一团混合在一处。

最后,身后的窗户中射出无数粗糙却又锋利的石箭,将他的后背扎成刺猬一样。一直紧握着试剂瓶的双手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两个试剂瓶也如同这个房间内的同伴一样坠落到地上,破碎。紧接着四个兽人把四把长矛一收,无数鲜血冒出,丧失力气的身躯慢慢从椅子上滑落,血液,最终也与其他液体一样汇合到了一起。

也许是无意间的巧合,无数液体混合在一处,本应毫无意义的混沌东西渐渐开始统一了,它们在无数化合反应之后渐渐的变为一种绿色的东西,污浊又幽暗。

兽人并没有在意这些对它们来说毫无意义的东西,拖着沾着鲜血的长矛离开了这间毫无掠夺价值的房间。绝望的人类已经开始疯狂的破坏一切带不走的东西,它们要趁城市没有彻底丧失价值的时候将最重要的粮食和衣服找到,顺便多抓几个健壮的奴隶。

破碎的窗户外,远方一座高耸入云的教堂燃起了大火。

……

虽然还没有进入冬季,但是波普王都沃斯(Warsee)已经充满了阵阵寒意。

在萧杀的秋风中,兽人在欢呼咆哮,人类在哭泣哀嚎。

再耀眼的盔甲在无数次打击后也终究会被沾着污血的石棒配合不讲道理无法超越的蛮力一击破碎;再锋利的兵器在挥斩无数次后也终究会变钝,在经历寒风与冰雪历练后粗糙的皮肤上滑开。

在这座人间地狱的高大围墙之上,站立着一个人。

有点破旧的风衣,稍显宽大的宽边布帽,以及,手上拿着的造型奇特却充满暴力感的锯齿刀。他的身份一目了然,是一位猎人,哦,当然不是那种猎杀普通动物获得食物和皮毛来谋生的,而是狩魔人,专门猎杀超凡怪物的猎人。

脚下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与分尸的兽人士兵让他能够在城墙上屹立如此之久,可就算是战力不凡的他,也没有自信去面对城内的兽潮全身而退。当数量超过常理,总体的质量也会同样发生突变,还是凡人之身的他,也抵不过无数血肉的冲击。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站在城墙上,看着异种将一座曾经辉煌的城市毁灭。

城门被攻破后就没有兽人再登上城墙了,城门破后也没必要存有任何希望了,其实也没必要站在城墙上注视这人间悲剧了,但是他到这里来有着使命。

看到教堂燃起熊熊大火,他叹了口气,最后甩了甩还残留在刀上的碎肉,转身离去。

突然,在血之感知中,一个无比鲜明的身影闯入视界。

那是在三个卫兵尸体下面的一个瘦小蜷缩的身影,他立刻停住了向城外跃下的动作,向着那个被掩埋在角落里的小小身影跑去。

扒开尸体,露出一个沾满血污的小女孩,制作精致的发饰与那身由丝绸编制的华服显示出她的身份非富即贵。但无论是何种身份,在国亡城破后都变的毫无意义。

猎人看着小女孩那微微如同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身躯沉默了许久,期间又杀死了六个路过的兽人士兵帮助思考,最终抱起了她,一个纵跃,跳到了城墙上,接着跳了下去,离开了这个绝望之地。

【既然无力拯救一座城市,那姑且拯救一个人吧】,他这样想。

毕竟,谁让这是场本可以避免的灾难呢?知情不报者都是有罪的。

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活在这个世间的一介凡人,无权去让他人无辜送命,也无法去无情面对他人遭受苦难。

这也正是他决定成为猎人的原因。

……

其实在城还没有被攻破的时候,听到风声的治愈教会就已经开始准备撤离这里了。

教会在这里苦心经营了许久,但在席卷一切的兽灾面前,留守此地只是愚蠢的选择。

蛮荒的力量是最接近自然的暴力,不是柔弱的文明能够轻易阻挡,除非有打破规则的神的庇佑。然而教会高层都知道,神是冷漠的,从不会帮助一群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所以教会中人人都渴望接近神,得到神的眷顾与庇佑,无论是何种方式。

教会在这里的研究机构是整个大陆最著名的,因为他们得到了神子。虽然成功的例子只有一个,但和其他地方无数次的失败来说,他们无疑是最成功的。

【现在,到了带着资料与神子回到总部接受莫大的荣耀与力量的时候了。】这里治愈教会的负责人——大主教维克托如此想着。

然而这名神子——

“大主教,我想带着骑士团与兽人抗争!!”

金黄色的头发与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的脸庞配合二十三岁正值壮年的年纪,没人能够认为他不是真正的神之子,这正义感十足的话语配合一脸急切与真挚的表情,让周围站着的护教骑士们纷纷精神抖擞,准备出去大干一场。

年迈的大主教平静的看着这个激动的神子,他是波普王国的大王子,但是身体中流淌着的却早已不是凡人的血脉而是高贵的古神之血。本以为在教廷中培养这么多年早该忘却凡俗的一切,拥有一个神子该有的高贵与冷漠,但却没想到旧血脉残存的杂质却依然影响着他的判断。

大主教点点头,嘴唇扯出一个赞赏的笑容,眼神却依然漠然无比,接他以淡淡语气说出了对于一个王子来说残酷无比的话:

“波普王国已经完了,几日前国王已经在维斯瓦河畔战死,预计受到大寒流影响的兽人部族都向着王都沃斯奔袭,这里,马上要成为兽人的新定居地了。”

“怎么可能?!我父王带着的可是……”

“带着波普王国天下称雄的15万黑铁骑兵?在举族西进的百万兽人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浪花罢了。”

王子还挣扎着想说怎么,但是一道凄厉的叫喊从远方传来,随即,整个城市变得沸腾起来——

“城门破了!!”

大主教的嘴角露出冷笑,对着王子说出了冷酷的话:

“最后,在一无所知的你忙着处理自己造成的乱子的这几天,兽人已经兵临城下,现在,已经破城了。”

“我还有弟弟妹妹在皇城……”

“他们逃不掉了,凯旋大道直通皇城,这里却距离皇城很远。”

“不行,我要去!”

“注意你的身份,你是注定永生的神之子!凡人不过百年光阴,现在如果不会割舍,以后如何能带领教会?!”

王子并没有回答大主教的问题,径自走向了教堂的大门。

“骑士,给我拦住他!”

大主教一声令下,站立在两旁的护教骑士拉下护面,接着,无数条臂膀将大王子拦住,让其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没过多久,无数惨叫汇合到一起,将一个最清晰不过的讯息传来——

“皇城破了!波普王国完了!”

“吼!!!!!!!!!!!!!!!!!!!!!!!!”

很久没有说话的大王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其中充斥了清晰不过的**,随后,熊熊大火自大王子身上腾起,将他接触到的一切燃成灰烬,无数火焰充斥着教堂内部空间,向着外面进发。

烈焰将教会中的一切燃尽,无论是高挂于九天之上的祭祀殿还是深埋于九泉之中的研究室,无论是虔诚者还是异端,是罪恶还是善良。治愈教会在这里做过的一切的一切,都在大王子的爆发之中被抹去了。

如地狱一般的场景中,只有两个人影依然站立着。

原本外表干净的老主教维克托长出了带着灰烬的干枯长发,在烈焰把衣物全部破坏后将他的脸与身躯完全遮住,干枯的右手扔掉了一个玻璃瓶,同样干枯的左手抹去嘴边的一抹红色血迹。大王子面无表情,回过头看向老主教,冷漠的说道:

“毁灭吧。”

老主教的毛发后面射出两朵熊熊的火光,带着癫狂的说道:

“这,就是神之血脉吗,果然啊,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东西,还需要蜕变才行。好的!神子!让我们对这充斥着肮脏的兽畜的城市进行神罚吧!!!烈焰将净化一切!!!!”

史记,波普王国王都沃斯的大火自从城破后开始燃烧,燃起后就再也没有停息。

从鲜艳的红色到诡异的绿色,无论是何种颜色,都不是生灵可以生存的颜色。

从这一年起,世界步入了最黑暗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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