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汁要喝吗。”
“感激不尽。”
夜清从一侧大约10升的冰箱里取出两杯果汁，然后坐在了默声的对面。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办公室准备冰箱这种东西了，难得让你的书给它腾出点地方。”
“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都是需要满足不是吗，我又不是苦行僧。”
“是吗，看你办公室的状态我倒觉得你挺适合苦行僧这个设定。”
“我还没到以忍受痛苦为乐的地步，阅读是件快乐的事，直接摄取前人费尽心力得到的成果无异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摘取果实。”
“我倒是听说不要用无用的知识填满脑袋。”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呢。”
夜清笑了起来。
“所以说就算不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也很有必要接受我的心理辅导，应该说是过于本我，个人主义，还是个人防御机制过于旺盛呢。”
默声歪了歪头，平时也不至于此，虽然很少与人产生交际，但不至于有这么强的排斥心理，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排斥心理存在呢。
默声看了看对面一脸笑容的夜清。
大概就是这副表情，大概就是这种眼神。
似乎能看穿自己一样的眼神，了解和看穿是两码事，没有人会希望被完全看穿，如同赤身**般的站在人前，故此默声对于夜清不存在纯粹的好感或者纯粹的恶感，那种无形的抗拒如同身体本能一般。
不想做的事不会强迫自己做，不想交往的人绝对不会交往，默声是这么想的，但很可惜夜清似乎是现阶段最有可能解决问题的人，就算再怎么不适也只能暂时借助他的才能。
况且也只是个人意识，强加给别人也是卑劣的行为。
“你也不用太在意，每种人格的存在都有原因和其价值，没什么不好，只是继续演变下去可能会成为彻底的孤独者哦，这很不妙吧。”
夜清看到默声陷入了沉思补充道。
“彻底的孤独者？我现在还不够彻底么。”
除了言薇，没有朋友。
除了必要，不会与人交谈。
虽然作为当事人的默声并不感到孤独，但正常人的眼中自己已经是孤独者了吧。
“你的程度还差得远呢，撇开你哪位青梅竹马和其双亲不说，撇开你的父亲不说，甚至我自恋一点，撇开自己不说，默声君你能够做到不与人交流吗，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存在就能活下去吗，目前的你还做不到吧，生理和心理层面双重意义上的做不到，彻底的孤独者是跳脱在循环之外的人，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的人，以自我为轴心而脱离主轴的人，那样的人不能再成为人，是彻彻底底的怪物。”
彻底的怪物？
说的太过了吧。
“那，闲谈到此结束，说说你的事情吧，虽然形式也是闲谈，最近状况如何了呢。”
夜清擅自的改变了话题，不过正巧默声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顺着他的话茬回答道。
“还是老样子，继续的部分还在继续，停止的部分已经停止。”
“真是诗意的阐明，至少有改善就已经不是老样子了，不过改善方法竟然不是我给你提供而是你自己发现的，说实话作为医生的我还是有失职之处呢。”
“不是你的问题，只是信息量不对等而已，我自己的事情自然自己清楚的多，不过目前生活上还是有诸多困扰。”
“那女孩...”
默声打断了她的话。
“仅仅是通过梦境的声音推断，是不是女孩很难说。”
“你是梦境的主人，自然是最有解释权的人，你说是便就是。”
“这...”
“这种地方微弱的差别不用在意，但是你说你对那个小女孩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对吧，是不是曾经见过的人折射到梦境之中了呢。”
“如你了解，我交际圈子很小，如果有这样的人我早就想起来了。”
“所谓梦境的本质是潜意识愿望的曲折表达，潜意识是不受控制的，即使可能你只是路过一个因为母亲不给他买气球而哭泣的孩子，也会进入你的潜意识，从而勾起了你某种情绪。”
“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吗，我又不是来听你炫耀学术的。”
“默声真是急躁呢，心理病症这种事情，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还是明白的吧，就算不明白从我这种专家嘴里说出来还是有说服力的吧，倒不如说默声君你这样紧巴巴的性格非常不利于治疗，我所言并非毫无意义，据我了解默声同学的成长环境也是很复杂的吧。”
“那个，也谈不上吧。”
诚然，默声从小就寄居在言薇家，但并非什么悲惨故事，只是因为母亲过早离世，加之父亲因为需要长期在外出差的缘故，所以不得不拜托作为邻居的言薇家，况且言薇的父母对他也是关怀备至，默声在大学后搬出来也只是因为感到从小从言薇身上分走太多父母爱，心情复杂而已。
“但说不定有这样的情绪在里面呢，如果小女孩是你自己的情感折射呢。”
“不可能吧，这种事。”
“默声很喜欢否定呢，小聂那里你也去过了，暂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如果这样我这边也是没任何问题的话，问题可真就难办了，即不认识那个小女孩，也未曾去过那条长廊，即不是心理因素，也不是生理因素，如果是这样默声君，你只是单纯意义上完璧的正常人，那么此时此刻的你存在于此处的意义在哪里呢。”
默声陷入了沉默。
的确，原因不明，不合理的，毫不讲道理的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症状，似乎无法从任何角度被诱发。
难道自己真的有怨忿之情？难道自己真的有抵触心理？
至少自己的意识里没有任何这种情绪存在默声是可以确定的。
“别一副可怕的表情嘛，目前想解决问题就必须从源头开始探究，毕竟梦是你的深层意识，要不试试梦境占卜如何，据说以前萨满就是通过梦境占卜来解释事物，我们古代也不是也有周公解梦之类的典籍吗。”
“好歹你也是个科学研究者，不要在这些神秘主义上面找解决方法好吗。”
“此言差矣，过度发达的科学就跟魔法一样，反过来说魔法就是我们还不足够了解的科学，要学会触类旁通，死脑筋可不好，连一位有名的心理学家都曾说过，至少我还没有变的迷信，我也希望自己还没有陷入轻信，神秘主义并非毫无可取之处的糟糠。”
“在接手你的事情以后，我查阅了不少类似病历，没有一起是通过固定手段治愈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根本没有确定的治疗方法，我们都只是在迷雾里探索而已。”
迷雾。
“甚至有这样的案例，患者怀疑自己是被什么不洁之物困扰，所以找来所谓的神学者驱厄，结果果真治愈了，当然，我不是在要你做重复的事情，也许现象的发生只是心理上的潜在变化，改变也只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心理安慰而已，所以说”
夜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默声君你真的在期待我的治疗吗，还是只是在我这里寻求心理安慰而已，如果是这样不如去寻找一个更加稳固的，切实的心理安慰，他人也好，神秘主义也好，而不是现在这样如同溺水之人一般乱抓救命稻草。”
切实的心理安慰？这样的东西会有吗，自己有软弱到那种地步吗。
但他不得不承认夜清所说的一点事实，他早就明白来这里接受心理辅导毫无意义，症状没有任何改善，只是觉得不这样做更加没有任何改变，单纯公式化的进行这种行为而已。
如果要迈出一步，还不如去夜清的师弟，也就是“小聂”那里来的实际。
一切只是溺水者的自我欺骗，只是逃避。
“当然，我不是说默声君你不用再来了，至少我觉得你这个浑身别扭的病还是很需要治疗的。”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还有比主动挑选病人的医生更加别扭的存在吗。”
夜清哈哈大笑起来。
“我又不是救人肉身性命的医生，这点任性还是允许的吧。”
“所以选择我的理由是？”
“说实话我对你的情况很感兴趣哦。”
“不要把人说的跟实验材料似的。”
“那，我说不定正是看中默声君身上和我一样别扭的相性性，所以才对你关照有加。”
“这点恕我敬谢不敏。”
默声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闭上眼睛。
心理安慰，个人意识，神秘主义。
就算此刻略显蛮不讲理的硬塞给他，默声也实在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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