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能力是没办法改变眼前的事实的,躺在那里的少女剩下多少天的寿命都没办法知道。
一个月、一周、一天、一个小时?无法得知,只能够让她在死亡前过得更好。
原本的多管闲事,没想到竟然搞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我先去洗衣服了。”
“嗯。”
衣服上还有一块洗衣板,可能连洗衣粉这些都没有吧,毕竟用眼睛看都知道是用手搓的程度。也是,这深山里面怎么可能会有洗衣机这种东西的存在?
放眼过去,外面是一片田地。恐怕是两人辛苦耕作出来的吧,现在姐姐病倒了,恐怕也只是剩下妹妹一个人了吧。
(待会要去帮忙一下吗?)
冈本悠一走到了寒冷的根源,半蹲下来的在少女面前。少女现在恐怕没有坐起来的力气吧,也恐怕没有站起来的力气,维持意识也许已经很勉强了吧。
“怎么了?”
冈本悠一沉思了一下。刚才对雪风说的是谎言,虽然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说出来的。不过当现实降临的时候,她又会崩溃到什么程度?
“没什么。”
“知道的我,你刚才去问你朋友我的病是什么病吧。”
她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只是我不想让雪风担心没说而已。”
“妳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知道。”
“……”
“我要向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没告诉雪风真相,她还小,我想……能瞒住多久就多久。”
一边抚摸着冈本悠一的头,她一边的用着着温柔而脆弱的声音在说。
“那,要是那一天到来了,雪风怎么办?”
“我不知道,瞒的太久了,她自己也会发现,等到发现的那一刻估计她会哭,会闹脾气。”只是这样淡淡的说道。
“……”
“只是,世界上任何的事物总有一天会消失,只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罢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着雪风长大。”
“……”
她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没有流泪,也丝毫看不出她会伤心,从她眼眸中流露出的只有遗憾,还是说在来之前哭干了眼泪也无法得知。
那一天的到来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接近,谎言与隐瞒带来的只是一时的放心,一旦败露带来的有可能会是一生的伤痕。逃避这一时,可能带来的却是一世的遗憾、一生的后悔。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
“那一天到来的话,能请你安慰下雪风吗?那孩子一定会哭泣的,要是没人安慰她,恐怕又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事吧。”
这样荒唐的事其实已经在做了,不过可能她也发现了吧,只是没有这个体力去阻止了吧。这个小女孩估计曾经做的荒唐事有些多,多的这个做姐姐的都担心。
“我明白了。”拒绝她的话也太不人道了。“那,我先出去了,妳休息下吧。”
“嗯。”
病人需要的是休息。冈本悠一努力的挤出笑容,即使自己内心并不开心也必须要挤出笑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一样。一定要笑出来、一定要笑出来,如此的、不断地说服自己。但是,为什么眼泪还是流下来了?为什么眼泪不听我说的话?为什么会痛恨自己的无力?
少女的简单的愿望自己都无法实现。
——只是想看着自己妹妹长大的那一天都无法到来吗?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的亲情,姐妹之间的亲情。她们把冈本悠一心中亲情的概念修改了。同时也把内心的某个结打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现在似乎得到了最珍贵的宝物。想起以前好像也有一个小雪女在自己被欺负之后安慰过自己呢。要是自己是雪女一族就好了,如此温柔的她们。
冈本悠一把眼泪擦干之后他带着微笑走出了屋子,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坐在门口的雪风手泡在水里但是却没有搓衣服,好像心不在焉。
“怎么了?”
这句话似乎把在做白日梦的雪风叫醒了过来。
发出了“啊”的叫声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过来之后就疯狂的搓起衣服来。很用力的,这样下去衣服随时会烂掉吧。
“怎么了!这样搓的话衣服会烂掉的!”
“没事。”
“要不让我来吧。”
“没事的。”
就在这句话说完的下一秒钟,有什么东西爆开的声音。似乎是布爆开的声音,果不其然,雪风正在洗的衣服烂掉了。她看着这件衣服眼泪流下来了,大滴大滴的滴落在盆里。
“姐姐……”
面对这样的情况,冈本悠一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毕竟自己姐姐躺在那里,虽然已经骗了她说其实是小病没有事这样的话。
但是还是会来的那一天,不过并不是现在,虽然临近,但至少不是现在。时间之所以会冲淡一切,是因为它是一种解毒剂,但也是一种毒药,可以说是双刃剑。这把双刃剑它会帮你冲淡一切的不幸,但是也会给你带来新的不幸。
现在的冈本悠一什么都做不成,但是也只能这样做了,走一步算一步,对,正如他所说的一般。
“这件衣服是妳姐姐的吧。”
“嗯。”
“也是啊,妳怎么会穿这么大件的衣服呢。”
冈本悠一从盆子里把这件湿哒哒的衣服拿起来稍用力把水扭干,甩了甩之后,从自己口袋把针线包拿出来。开始了衣服的修补工作。
要是修补的时候还在滴水的话这样就加大了修补难度了,所以稍微把臂力放大但不至于把衣服弄破的程度把衣服扭干就可以了。
一针一针的、仔细的修补。
因为自己长期的流浪,衣服破了也没钱重新买,所以针线成了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
“想发泄的话就哭出来吧,能哭出来也是一种坚强。”
但是,雪风没有回答。现在的雪风完全不像是见面时候的一样,给人一种像是有什么心事的一样,想哭但是却哭不出来的感觉。这样的话迟早会崩溃的。
不一会冈本悠一把衣服补好了,把它递给雪风。娴熟的裁缝技巧让它看上去就像原本没破开的一样。
“来,这次可别弄破了。”
雪风把衣服拿起来把脸凑在衣服上面,感受着这柔软的触感。
“谢谢。”她在说着感谢地话语。
这一刻,冈本悠一心中有着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的感觉,也因为如此,他更加确定这两姐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双方都是为对方着想的存在,姐姐对着冈本悠一说着自己死后拜托他安慰自己妹妹,而妹妹如今也说了类似的话语,妹妹是发自内心不想让姐姐死去吧。
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连身为陌生人的冈本悠一都要拜托吧,不过冈本悠一却无法实现这个愿望。
“我没事了。”
雪风就像是没有力气硬挤出来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次,她没有像疯子似的用力搓,轻轻的,用着这双小手。说出真相冈本悠一真的是做不到,因为这样太残忍了。
冈本悠一再次进入了屋子里,不过从雾气中隐约能看出躺在那里的少女已经睡着了。
没有事情能干了吗?冈本悠一这样想着,不过转过头去的时候有一把锄头靠在了墙上。
这个是用来耕作用的吧,不过都有点生锈了,可能一段时间都没有用了吧。
想想也知道,靠雪风这个小小的身躯要用上这个还是有困难的吧。
“雪风。”这个声音没有特别大声,是为了不吵醒旁边正在休息的少女。雪风听到冈本悠一喊出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
“这个,我能用吗?”他指着靠在墙上的一把锄头。
雪风稍微把头探过去,也确定他指着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点了点头,确定了之后,把锄头拿起来进行了田地的工作。
能帮忙减轻一下两人的负担就好,哪怕是一点点。也许是为了逃避现实而进行的工作、也许是为了逃避自己真实的想法而进行的工作、不过,现在我减轻了妳们的负担了吗?冈本悠一这样想着。
逃避现实最好的方法就是忙碌,那时候你会专心致志,脸上看上去毫无表情,隐隐约约地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把土地打松、浇水、除草之后,回过神来也已经快晚上了。这些生存技能恐怕也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领悟过来的吧。把菜摘下来洗干净之后,冈本悠一烧红锅子准备了烧菜。打算是做三人份的,她们姐妹两人,自己一个人,不过这顿饭得分开两次来做。
姐姐现在恐怕没有办法吃下稍硬的食物吧,所以旁边的妹妹正在煮菜粥。而冈本悠一现在则是做着自己与妹妹的饭菜,现在的状况妹妹是在把菜切碎,任由着粥在煮。
连粥滚起来了也没发现的、专心致志地。为此,冈本悠一把盖子给拿起来让它的热气稍微散发一点,不然的话可能会暴沸然后焦掉。
妹妹把切好的菜都熟练的倒进粥里面,渐渐的,菜也慢慢熟了。就好像刻意让它变得更容易吃下去的一样,任由它继续的沸腾。
过了这么一小会,妹妹用毛巾把瓦锅的把手给包住拿起来。
正准备拿过去的时候,冈本悠一跟妹妹都感觉有点慌张,不是别的原因,他们感觉附近的温度变低了。而且越来越凉快,别说是异能者的冈本悠一,连身为雪女的雪风都能感受到寒冷的根源正在接近。
对,雪姬起床了,靠着墙壁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这个冒着寒气的身体正在慢慢的走过来,墙壁也慢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雪风慌张的把菜粥放回去没有熄火的煤炉上,连忙跑过去雪姬面前扶着她。
“姐姐,现在还不能起来。”
“不行,不能一直麻烦你们的吧?”
“姐姐,先休息一下吧。”
“对啊,雪姬,等病好了妳再来帮我们吧。”
雪姬稍微沉思了这句话的意思,她知道治好的是不可能的。但是依然说出了这句话,也许是没有放弃治好自己的意思;也许是只是让雪风不要担心。或许这两种意思都有吧。
“好吧。”
雪风赶紧跑过去慢慢搀扶着雪姬回去床上。
不过这时候,冈本悠一发现煤炉的火还没熄火,把在上面的盖子打开发现……
(全部焦了。)
——黑黑的,也看不出这原本是什么食物了。
把雪风的份给雪姬吃的话雪风也就没得吃了。
现在的话也就只能选择——
(无所谓了,其实自己不吃也是没什么的。)
时常的外面生活,没有钱的生活,饿肚子可以说也是常事了。
冈本悠一走到了“寒冷根源”。
——雪姬的房间。
看起来,雪风就在刚才帮雪姬盖好了被子。冈本悠一慢悠悠地端着菜粥走过来,看上去菜粥的浓度稀了很多的样子,像是加了很多水,有点像水泡饭,菜切的很碎,这让菜粥的卖相变得更好了。
“这个是?”
“这个啊,这个是我原本要吃的。”
他就像是没办法了一样,耸了耸肩。
“妳那份忘了关火炉就把菜粥放在上面,结果全部焦了。看上去也不能吃了吧。即使重新做的话恐怕也来不及了吧,先吃我的这份吧,我刚刚稍微把她弄的稀了些,应该很容易吃下才是。”
即使做的来恐怕雪姬也饿了吧,让病人饿着未免有些残忍。
“是吗?对不起哦,姐姐,都怪我……”
“不是哦,如果不是我出去的话……”
两人不断的争吵着这个问题,但是在冈本悠一看来两人都没有错,两人都只是为了对方而已。不为了让对方麻烦,为了照顾对方,这种问题是不可能吵得出结果的。
“好了好了停一下停一下。”
只能让这个问题告一段落。那么把对话打断就好了。
“等你们吵的来恐怕都凉了吧,所以呢,停一下吧。”
此时,房间的气氛都沉下来,而雪姬散发出来的寒气像是衬托了现在的气氛。
“那我现在去帮哥哥你重新做一份,姐姐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匆忙的跑出去,很快的,厨房再次传来清脆清晰的切菜声。
刚才做饭的时候冈本悠一发现了一点,很奇怪的,厨房一点肉都找不到。也许是姐姐生病没办法打猎,妹妹打猎又打不成吧。
冈本悠一的背包有一些肉干,虽然是零食的牛肉干、猪肉干之类的,不过也可以算得上是应急食品吧。
冈本悠一蹲下来,在合适的高度下把碗中食物勺起来放到雪姬的嘴巴前。
“总是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说话的声音就好像不是用声带发出的声音一样,倒不如说是用空气所发出的声音一样微弱。
“没什么,这是我自愿的。妳就当我多管闲事就好。而且因为某些原因我很喜欢雪女呢。”
少女张开嘴把勺子上的食物一点点的吃进肚子里面。
因为泡了水,所以米饭也十分的柔软,生菜可以生吃这个真是太好了,雪风切的这么碎也真是太好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段时间,也在这段时间里面,雪姬把碗中的饭菜都吃掉了。
“那我先出去了。”
冈本悠一准备离开房间时候,雪姬十分突然的问:
“雪风怎样了?”用着这虚弱的声音。
“很好哦。什么事都没有。”
面对这样只能微笑着如实说出,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温差可以说是两个地方的温差。就如同早上的沙漠跟晚上的沙漠温度是完全不同的一样,但是确实是同一个地方。只是温差感觉比较大罢了。心的温度也必须像这一墙之隔一样,由凉变暖。就像演员一样,上一秒哭下一秒就得笑。
雪风看到冈本悠一出来之后把饭碗小心翼翼的端给他,不难发现这个是刚刚弄好的,不仅碗上面还有温度,也还是冒烟热腾腾的。
“姐姐,真的能治好吗?”
“啊,能……一定能的……”
说谎,这是说谎,连眼睛都没眨一眼的说谎,逐渐变得熟练了,不眨眼的谎言。连冈本悠一都没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谎言。
——当现实降临的时候,妳又会崩溃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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