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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伊拉 一切初始之地

当我们失去一切的时候

  

我还活着。

刚刚发生的事超出了想象,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但疼痛仍然源源不断地涌上。

我躺在岩石地上,任凭山风吹透每一寸衣物,浑身抖得像蒸汽船的引擎。

无力感浸满了手臂,视野中天地茫然,漫天小雪,雪花簌簌落在我脸上,化作滴滴冰水。

面前的岩壁顶端有一个苍白的面孔,安静地望着这边。

那是谁?……

“你醒了。”那人的嗓音仿佛是刻意压低沙哑的童声。

她——暂且先这么叫吧——兜帽下的脸白得仿佛透明;从下颚开始到后颈,青绿色的鳞片取代了普通皮肤;纺锤型的瞳孔在泛着黄绿色的荧光。毫无疑问,她并非人类,而是变种,一个城邦人口中的“怪物”。

“于是……还有遗言吗,圈养人?”

那个变种手里握着一把十字弓,三指粗的石箭尖对着我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事?我还处于刚醒来有些迷糊的状态,下意识地挣扎躲避,起身的动作却让左臂像插了根烧红的铁钎一般疼了起来。

疼痛唤醒了刚刚没有回到脑中的记忆。

我的左臂断了,腿被一具几百公斤的尸体压住动弹不得,而眼前的石矢可以让我死无全尸——和腿上的那坨死肉一样。这是我,十四岁的伊拉·猎光·伽纳森的首次岸上任务的结果。我搞砸了,落得如此境地时莽撞和冒失的代价,我对不起自己“猎光”的称号,更对不起伽纳森的族姓。

我们伽纳森家族是海上商兵团,一千多年以来,我以及之前无数代的祖先都生活在一艘名为“光荣”的巨舰上,走遍五洲四海。比起世代生老病死都在城墙内的城邦人,世代漂泊的我们更熟悉城墙外广阔的无主之地。我们以贵金属、原油等硬通货为代偿,替贪生怕死的城邦人在这个破碎的世界里打仗、探险、贸易和运输物资。

这次光荣号停靠在了西密地海沿岸的城邦布哥涅,我们作为商队护卫一同上岸,将会停留五到十天。在商队和城邦人交易的同时,顺便接受委托做一些佣兵的买卖。

上岸后的第一天晚上,小队就被队长影手教头带进了酒馆。影手教头是个三十出头身材火爆的女人,她喜欢酒馆为自己燃烧的气氛,只要在吧台上一靠脱下外套,露出均匀晒成浅棕色健康的皮肤还有背心包裹下呼之欲出的胸部,城邦人就会把免费的酒送到她的面前。

整个酒馆为她安静,每个传奇般的冒险故事都会带来如潮的掌声。酒过三巡,当她开始讲述五年前自己以一敌十大战变种蜥蜴的故事时,我听到隔壁桌的几个农民打扮的人讨论起来。

“那她对付那个小怪物肯定也没问题。”一个男人说道。

“那是肯定的。”另一个男人说。

“不能留着它它非常危险它肯定是带着那些蜥蜴的罪魁祸首。”第三个人说话不带停顿,我喝了酒有些迷糊,听得异常困难。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的具体是什么事,只觉得他们好像在讨论变种的威胁。

“影手教头!”他们其中一个大声向教头提问,“我们农场外的山林里也有这样一些变种蜥蜴!你能不能像你所讲的那样,轻易地制服它呢?”

教头正在兴头上,这时的回答肯定是:“没问题,你说吧,我明天就带着它们的尾巴来见你们!”

“它们就在布格涅东边的山林里,它长着蓝色的鳞片,绿色荧光的眼睛,就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它们的手有四个指头,每个指头上面都有两寸的利爪!”

“它们吃人!还会变形!”

“它徒手就能撕碎我们的猎狗!”

……

在七嘴八舌的嘈杂之中,酒吧的伙计将一张委托书从吧台后的揭示板上扯下递给影手。就这样,按手画押,那张价值三十个布格涅金币的赏金合同影手看都没看就揽入囊中。

只是消灭一个变种蜥蜴而已,小菜一碟,我毫不担心。

变种蜥蜴广泛分布在世界各地,是常见的有害生物。它们全身覆盖鳞片,长着蛇一般的脸,却有着与人类似的身形。它们非常好战,但头脑不太灵光,只会使用简单工具和武器。

“这是你的主场,丫头。”散场后影手教头搂着我,吐了我一脸酒气,“看你的了。”

我的第一个委托!我很兴奋,证明自己配得上“猎光”之名的时刻到了——身为猎手,我在小队中负责探路、追踪、搜寻和预警,可谓在陆地上行动最重要的角色。

从城邦出发后,我们先是坐城邦人的板车来到了农场外围。这里是巡逻队所及最远的地方,除了最穷或者最大胆的农民外,没人敢在这里耕地。

我在山林中找到了一些变种蜥蜴的行动痕迹,痕迹有些时日了,但还可供循踪追迹。小队在林中走了一整天,来到了“猫牙”山脚下,一座又尖又高,远看像猫獠牙的山岳。

地形和地貌的改变抹去了那些变种蜥蜴的行迹,所以我们中午时决定分头寻找线索,傍晚重新集合报告发现。出于安全考虑,影手教头带着未满十四岁的埃德蒙和伍德兰,而我则和大个子居恩、红脸达芒一组。

我的队友都很可靠。高壮的居恩赚来的称号是“碾锤”,一柄三十公斤重的长柄战锤在他手中犹如一根木棍,气势无人能比;瘦高的达芒称号则是“破浪”,蛇形弯刀和长矛让他的攻击毒辣而致命,然而其人却时刻挂着腼腆而暖心的微笑。另外一边影手教头自然不用说,比我小一点的埃德蒙·“猛火”则是少年老成,战斗风格稳中求变,很多年龄是他两倍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十一岁的伍德兰身手相当棒,只是一年前惨剧的噩梦仍然缠绕着他,让他缺乏必要的信心。

分头行动之后,不仅教头那边没有丝毫消息,我也找不到蛛丝马迹,心情渐渐急躁起来。崎岖的山坡上巨石嶙峋,往上望去,重叠的山崖急速拔高,视野很差。

二月的寒风从北方吹来,正是这股如同刀子一般的风把密林割断在山脚,也把云阻断在了山崖上。

居恩主张按部就班,不求速成,达芒同意他的看法,然而我想要尽快找到,这可不是保守地走在山脚下看着苔藓地衣就能做到的事。我决定离开队伍在山腰上搜寻线索。

于是我不顾居恩义正言辞的劝阻和达芒的担忧离开,独自走向更高的山腰,借着更广阔的视野搜寻线索。

山风很冷,我披上了长袖皮外套,但湿冷的风还是钻到衣下的每一个角落。我一直瞪大了眼睛,也没有发现任何适合藏身的山洞,更别提蜥蜴在巨岩向阳面晒太阳时可能留下的鳞片。

我在山崖的石缝间停下来休息了两次, 没有注意到山下的深林渐渐被白雾所隐没。而当第二次休息后雪花飘起的时候,我才考虑起下山的事——天地已经雾与雪笼罩,几十米的山崖下都只剩一片茫茫。

在这没有什么植被的山岭上,走过的痕迹很快就会被雪所掩埋。无法辨识走过的地形,我肯定是在哪里拐错了方向,选择的方向上除了悬崖就是上行的缓坡。

我……好像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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