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诩高等,以万物为劣。究其本源不过灵魂而已。灵魂有长有短,可经屡次转世,最后一世方才油尽灯枯。然我命由我,每世长短不定,若是有缘,还可预支下世寿命,谓之,生命引行。
杨云茹又瞅了这女人几眼。
不得不承认,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女人,美得如同一朵妖冶的花。海藻般的长发慵懒地披散在她的背后,就连前额几缕碎发也被她打理得优雅合宜。黑色紧身连衣裙的装扮为她增添了不少诱惑力,只是不大适合这艳阳高照的夏天。女人修长的手指轻握着吸管,悠闲地拨动着可乐里的冰块。杨云茹正想抬头细看这女人的妆容时,却正巧发现她也正含笑看着自己。
这个笑容,让自己没来由的一阵不适。
她费力地咽了口水,想拿起自己面前的冰可乐压压惊。
女人看似不经意地拦下了自己的动作,将手搭在杨云茹的手腕上,微偏着头,开口道:“这个不喝的好。”不知是不是她看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僵硬,那女人又补了一句,“对你来说。”
“……套餐里有可乐,不喝浪费。”杨云茹憋了半天,还是觉得这句话比较靠谱。
“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节俭的人呢。”女人的笑意不减,眼睛直直地盯着杨云茹,“但是,对你身体不好,不是吗?”
杨云茹觉得快餐店格外地冷,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过低了。
生命引行。
生命引行就坐落在市中心繁华地带的一角,“生命引行”几个字的招牌并未做得多大,还偏居在众多霓虹中的一隅,可谓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不管是否故意为之,匆忙的现代人都难以为它驻足。明明是人来人往的闹市,却要费很大力气才能七拐八拐地找到这小地方。即使如此,看见了招牌也不一定能准确地找到入口,更别说还得走到楼层的尽头。
女人推开门,快步走过长廊,看准了电脑前的皮椅,大方地坐了上去。自然地在抽屉里挑出一根头筋,将乌黑的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
男人推开另一侧的门,从里面的房间里出来,给她递了杯凉白开。
女人很显然不是很满意男人的服务,挑眉拒绝:“天气这么热,居然不是冰的。”
男人硬塞给了她,“对身体好。中心街人流量大到只能走路,别说你不是一路晒回来的。是不是,言言?”
女人横了他一眼,“胡杉,才出差几天就打算上房揭瓦了,叫言姐。去,拿着角落的拖把好好地把卫生给搞了。”
叫做胡杉的男人笑眯眯地坐在她的对面,轻杵着下巴,摆摆头,看似无奈,“是你说自己不喜欢这个名字。你看现在的女生一个个生怕被人叫老了,再说,你看看自己的面相,是不是比我年轻多了。”
古言放下水杯,皱着眉盯了他半晌,喃喃道:“好像真是啊,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快了啊。”
胡杉一脸欣慰的笑。
两个人又打了会儿嘴仗,终于谈上了正轨。
“我在妇产科看见她的时候,她面色虚弱,神情恍惚,不像是个孕妇,上前一聊才知道她之前流过产,医生说怀孕希望渺茫,现在她怎么努力好像都没用。”
“她叫什么?”胡杉熟练地敲击着键盘。
“杨云茹,本市人,24,曾就读本市最好的大学,父亲是云光公司的老总,上大学的时候怀孕就顺理成章辍学结婚了——”
“没错,”胡杉盯着页面上呈现出的信息,“她说的都是实话,她老公是同校高一级的学长,现在托她的关系,也在她爸公司那儿上班。”
“现代科技真是发达,”古言玩弄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比以前真的好太多了,那两头跑的日子,稍有变数还联络不上,现在全靠网络解决。”
“你是才出山的老妖怪吗,”胡杉从电脑后探出头笑她,“早就该习惯了,隔一阵子说一次,搞得好像多大年纪了一样。”
“我本来就不年轻了嘛。”
“你在我这里还很年轻。”
她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正经点。你说说她会不会来找咱们?”
胡杉的视线这才转回电脑,一字不落地看完了上面的字眼,许久才说了一句:
“这可是笔有意思的工作啊。”
杨云茹回到家的时候,丈夫姜琦还没下班,她就着冰箱里的食材简单地做了几个小菜。这是家庭主妇最主要的技能之一,这几年她已熟练掌握。几个好友偶尔聚在一起时还说她是凭借一身好厨艺俘虏了姜琦的心,转而败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一切都做完后她又看了看钟,也许丈夫路上又堵车了吧,便倚在沙发上无聊地换着频道。正午的电视总是在播送各种新闻,娱乐的也好,社会的也罢,或多或少地揭露着阴暗的一面,以此来吸引观众的眼球。要是有人骂骂咧咧地在网上投诉,反而还会被黑红。这世上总少不了不公平的,人们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反正最后会洗白,然后成为让人称颂的胜利者。
但她想,她还有一个爱她的丈夫,一个值得她去付出来留在他身边的完美丈夫。
丈夫在她的引荐下进入了她父亲的公司,又一路顺风来到管理层。这样的职场潜力股连合作公司都对他赞不绝口,直夸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才,后悔没早点认识。也正是因为此,丈夫的工作也格外繁忙,常常在外应酬到深夜,还总是出差个不停。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父亲对他的喜爱都超过了自己,不过那何尝不是好事。
社会新闻仍在说着令人厌恶的家长里短,可她的思绪却不可遏制地回到了今天上午,她不能停止自己去回想上午的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也不能说是完全来路不明,女人说自己在市中心的写字楼占了个叫“生命引行”的事务所,还给了名片欢迎自己去。虽然她没说事务所是做什么的,但看名字应该是家心理咨询所。还有心理咨询所取过更神叨的名字,她不是没有见过。
至于她,明明是个初次见面的人,也不知是她的眼神过于诱人,还是现在的自己太需要找个人倾诉,竟然和她聊了那么多。还和她一起去了快餐店,点了份套餐。可惜自己一点食欲都没有,并且在古言的制止下,连口可乐也没能喝成。
最后的自己,居然还那么狼狈地逃出了快餐店。
在把自己的事简单跟古言说了一通以后,杨云茹去了趟厕所。没想到洗手的时候那一幕又发生了。
她们去快餐店的时候并不是正午高峰期,平时人满为患的厕所就她一个人。擦脸的时候她隐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低头一看,柜子里正缓缓流出鲜红色的血液,她心下一惊,想叫却叫不出声来,战战巍巍扶着墙退了几步。鲜血直流到她的脚边,仿佛下一秒就要浸透她的皮鞋。柜里传来婴儿的笑声,像是隔着很远的地方一点一点逼近,死寂的空间里连婴儿爬行的声音都能被清晰地捕捉。她僵在原地,冷汗直流。室内冰冷的空气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心跳声和婴儿笑声交织着刺痛她的感官。终于在柜门被推开之际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那是一张明显还未发育成熟的婴儿的脸,满是褶皱的发红的皮肤让婴儿看上去既丑陋又可怖。他的笑声愈发明朗,却声声刺耳地扎进了杨云茹的心里。终于她鼓起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飞也似地逃离了快餐店。
擦身之际,她看见古言好像在笑她。
这不是她头一次看见那个婴儿,准确来讲自打她流产以来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他,最初只是做梦,如今愈演愈烈连现实中都能看见了。她也曾跟姜琦提起过,但姜琦说她是流产的打击太大了,让她不要一天到晚多想,那毕竟只是一个意外。不仅给她托关系从医生那儿买了镇静药,还安慰她将来会有另一个孩子的。可是,医生明明说了……
“在想什么呢?”杨云茹一抬头,发现自己胡思乱想那会儿,不知什么时候姜琦就已经回来了。他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椅子上。
姜琦不爱坐在长沙发上,喜欢坐在旁边紧挨着的那个单人摇椅,所以两个人几乎总是分开坐着。添置家具那时杨云茹就笑过他说年纪轻轻哪来的老头子的毛病,姜琦也是油嘴滑舌,反说在她这里自己永远不会老。那时的自己多么幸福,有一生的最爱,有未来的孩子。
杨云茹给姜琦讲了上午的事,姜琦对她打算去一趟引行事务所的事并未表现出赞同的意思。杨云茹知道姜琦有些大男子主义,甚至让她在家不上班。杨云茹本来也是个娇小姐,求之不得。可她没想过姜琦连这种地方也不让她去,毕竟药还是他买来的,她以为他比她更相信科学。
“不是不让你去,而是这种上门推荐的服务恐怕不怎么可靠。而且过犹不及,你都吃了这么久的药了,万一人家又让你接受什么乱七八糟的治疗,再让你乱吃些药。听话,是药三分毒,药吃多了同样不好,我们都打算再要个孩子了,你该停药了,是不是?乖,把药拿出来吧。”姜琦柔声乞求着。
杨云茹当然懂他的良苦用心,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她把药藏了起来,就是怕他偷走。她实在太害怕了,觉得只有药剂能给自己安宁。和她一起生活的,是值得她明明知道将来怀孕几率很小了,却愿意为他屡次跑妇产科检查身体现状的丈夫。
她要一个属于他们的真正的孩子。
姜琦一脸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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