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酿慢慢睁开眼睛。
脚下是风,头顶是云,背后是一具温热的身体紧紧搂住她,耳边响起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小青囊花,许久不见。”
青酿自认从未听过这个声音,正欲回头去看,眼见白衣人追到面前,提起剑又要砍来。
背后的人似是轻轻笑了一声:“阁下对一个孩子下此狠手,脸面何存?”
白衣人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毫无心理障碍地提剑向他二人刺来。
青酿欲躲,无奈身后的人死死困住她,正想着要不要推开他直接溜掉,身后人探出一袖,修长的手并起二指,向那白衣人微微一转,便见一道明亮的白光击向白衣人。白衣人直接一声惨叫坠了下去。
这,这是何等高强的法力?!
青酿尚在惊愕,身后的人已是抱着她轻轻落在地面。她缓过神来,回身去看。
此人面容清俊,眉若远山,眸若清泉,仿佛水墨勾染。周身亦是一袭白衣,墨发披散,唯有一根雪白的发带细细地与墨发编结成一条长长的细辫垂在胸前。
青酿反反复复地看了他许久,他也只是浅浅笑着任她看。
嗯,很好看的人。真的很好看。
就是不知道是谁。
青酿几番确认不曾识得这般人物。
没错,这个时候某人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几百年记忆全部丢失的真相。
她看着这人,觉得又像是哪个山头冒出来的高人前辈,心想着不能随便得罪。
青酿有个小习惯。
她对着同龄的小妖们能自在地称兄道弟嘿嘿哈哈,胡言乱语什么的毫无压力。可一旦对着什么老妖高人或者前辈,就立马乖得跟个孙子,什么礼仪端庄尊师重道立刻就装出来了。
幸乱曾经评价,这种见朋友就装老子、见老子就装孙子的习惯,还真是个保命的好习惯。
于是,有着保命好习惯的青酿只好微微仰头,对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近两个头的高人道:“小辈不知,未曾在哪里见过前辈?”
这人微微俯身靠近她,眼神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道:“如此,许是我认错人了。”
这气氛,好像不大对?
青酿稍微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心道正事要紧。
何为正事?
嗯......云师姐快被打死了应该算正事吧。
于是当下微微躬身,拱手作揖,万分恭敬道:“还请前辈出手相助,救救小辈们!”
声音悲痛万分,又含着几分恳求,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一个担忧师姐的小师妹的饱满情感。
嗯,拿捏的恰到好处。
而这位高人却并不买账,盯着她说:“要我救人?那你来猜猜我是谁呢?”
青酿努力收住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是谁?你是谁关我屁事!不帮拉倒,你以为我要理你哟!
“小辈愚钝,不知前辈是何处高人。”
“那你为何不问我是谁?”
哟嚯,你还问上瘾了!我管你是谁,不帮就让开,好狗不挡道!还真把自己当前辈了?
“不敢随便过问前辈的名讳。”
“没事,你问呗。”
这人莫不是有点毛病吧?哪有人非要别人追着问自己名字的,我偏不问,你要把我怎么样?偏不问!
“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
“我不告诉你。”
“......”
青酿还未来得及心里冒火,这人就伸手捏了捏青酿的鼻子。
“你这副乖巧的模样,倒是挺能唬住人的。”
接着又捏捏她的脸颊。
“我是晋漓,醉墨淋漓的漓。”
不等青酿反应过来,晋漓身形一闪,已是出现在相思脉脉坪上。
青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揩了油,不甘地撇撇嘴,不甘地上前去帮忙。
说是帮忙,也只是去边儿上把重伤昏迷的云惜醉拖到安全的地方。
晋漓一上,那些白衣人顿时没了之前的威风,手忙脚乱地挡着他的攻势。
青酿在一边抱着手臂凉凉地看着。
这时幸乱不知从哪儿飞了出来,附在她耳边说:“那是个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
“我怎么知道?”
“你不认识?我刚刚在天上看着你们好像挺亲热的哦。”
“你再胡说,我让你永远在天上看着我。”
“哟哟哟,恼羞成怒了是呗?”
“幸㺭末!”
幸乱笑出了声,伸手去搂青酿的肩膀。
正在“认真作战”的某位晋前辈突然动作一顿,似乎很不经意地甩出一颗小石子。
“啊!”
幸乱搂着青酿的手收了回来,改去捂自己的头。
“啊,抱歉。”某位晋前辈在百忙中转过头对幸乱道,“不小心手滑了一滑。”
幸乱龇牙咧嘴地小声嘀咕:“怎么我觉着他道歉很没诚意呢?”
青酿:“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这时重伤昏迷的云惜醉悠悠地醒了过来,看着相思脉脉坪上的晋漓一愣,半晌薄唇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晋漓哥。”
青酿和幸乱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云惜醉师姐是整个黎桑山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整天板着个猫头鹰生气了似的脸(这是幸乱原话),面无表情目光凌厉且惜字如金。
黎桑山上的小妖们曾经统计过云师姐笑的次数,据说是一只猫爪都数得过来。
还记得当时青酿疑惑地问:“为什么不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幸乱狂笑:“因为云惜醉只笑过四次,而猫爪刚好四个指头呀哈哈哈......”
综上所述,众小妖觉得,如果哪天云师姐笑了,要么就是她找着郎君了,要么就是她被下了降头。
而现在看来,云惜醉朝着晋漓笑......应该是前者。
啧,有奸情啊。
当然,也不排除后者的可能。
而青酿心里还琢磨着另一件事儿。
云惜醉喊的是......晋漓哥?!诶,师姐的哥,我是不是也该喊哥?亏得我刚刚叫了这么久前辈!
等等,既然他们认识,那刚刚为什么晋漓不先救她,而是先来救我呢?
这个时候晋漓总算打趴了几个白衣人,把他们几个捆成一串。然后他衣冠楚楚走路带风地走过来,蹲在云惜醉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
云惜醉冷着脸没反驳。
幸乱更加确信她一定是被下了降头。
云惜醉一直保持着躺在地上被晋漓摸头的姿势。倒不是她不想起来,实在是伤得比较重爬不起来。
青酿实在看不下去云师姐被晋漓像摸狗似的一直揉头发,终于挺身而出。
她把云惜醉慢慢扶起来,然后转向晋漓义正言辞地说:“哥,能不能照顾一下受伤的妹妹的感受?”
晋漓:“......”
云惜醉:“......”
幸乱一脸迷茫:“谁?谁是谁的哥?”
青酿正欲回答,突然眼见着一个胡子飘飘仙风道骨的人哼哧哼哧地从山上跑下了。
这位在所有敌人**掉之后马上及时出现的仙风道骨的仁兄,正是黎桑山的山主,最仙翁。
最仙翁,名桑醉,一个面容沧桑性格易怒的老妖怪。
这位老妖怪平日里除了爱喝醉后给山顶上的万年老松浇水,还爱管着山里的小妖,尤其是幸乱他们这帮爱捣乱的小妖怪。
不过最仙翁划分的这帮爱捣乱的小妖怪里,居然没有青酿。
归根结底,还是青酿的保命好习惯起了作用,让最仙翁有了一种“青酿最懂事”的错觉。
曾经青酿很好奇最仙翁这个名号怎么来的,便到处去讯问知情妖。
青酿问:“最仙翁不是叫桑醉吗,为什么大家都叫他最仙翁呢?”
知情小妖说:“哎,就是有一天他闲得没事做,就想给自己起个名号。本来呢,他给自己起的名号叫醉仙翁。”
青酿问:“然后呢?”
知情小妖说:“然后这事就得怪幸乱了。幸乱是第一个知道最仙翁要起名号的人。仙翁就叫他告诉大家,以后都喊黎桑山山主为醉仙翁,爱喝醉的醉。”
青酿问:“然后呢?”
知情小妖说:“然后幸乱就大肆宣传,‘桑醉老头要改名啦!以后叫他醉仙翁,最爱喝醉的醉!’”
青酿问:“然后呢?”
知情小妖不满道:“还能有什么然后?结果大家都听成了‘最爱喝醉的最’,全都叫成了最仙翁。等最仙翁发现的时候已经全山妖民都这么叫了。结果他只好成了最仙翁。”
青酿私下以为,这事不能怪幸乱。
要怪,还是得怪最仙翁没事瞎想什么名号。
话说回来,最仙翁急匆匆地跑到山脚来看发生了什么。
一口气跑到相思脉脉坪,最仙翁累得弯着腰直喘气儿。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晋漓,猛地怔住,连气都忘了喘。半晌他才憋出二字:“漓哥。”
青酿心中震惊。
??!仙翁喊他哥??这是个什么辈分?那我该喊什么谁来告诉我??
幸乱越发迷茫:“仙翁,你哥怎么看着像你儿子?”
最仙翁“啪”地一掌打在幸乱头上:“不得无礼!”
幸乱很委屈地摸摸头:怎么都来打我头。
晋漓瞧着最仙翁半天,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老了这么多?你这几百年都干了什么。”
最仙翁没说话。
青酿觉得有些纳闷,在她的印象里,最仙翁这三百年不都是这个模样么?只是近几年最仙翁确实越发苍老了,一般来说妖似乎不会老得这么快。
说起来,好像没人知道仙翁到底多少岁。
晋漓顿了顿,温言道:“罢了罢了。先找个地方坐下谈吧。”说着又指指相思脉脉坪上绑成一串的白衣人们,“把这串人押回去。”
最仙翁不多言,默默走上去押人。
不知道为什么,青酿有种感觉,最仙翁在晋漓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在敬爱的父亲面前,一声不吭任劳任怨,甚至还有点畏惧的样子。
在离开相思脉脉坪之前,青酿还不忘跟幸乱低声耳语:“记得去把玉竹林里落下的大包裹拿回家。”
俩人靠得很近,姿态略显暧昧。
恰巧晋漓在他们后面看见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二人。
青酿立马站直,然后微微侧身给晋漓让出一条道,态度诚恳仪态端庄地对他说。
“老先辈,您先请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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