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说姐姐啊,你在念叨啥,都说了一上午了。”我实在忍不住这些仿佛无病呻吟的古文,它们像苍蝇一样在耳边一边盘旋,一边发出嗡嗡的干扰声,而我简直就像一头被骚扰得心烦意乱的猪。
身为长女的姐姐沿袭了身为一家之长的爷爷的优良传统,闲时喜欢吟诵《诗经》里的诗句,那些曾经在国文课本上出现过的例外,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种细节,只不过姐姐的唯一听众是我,即使我基本上都处于听懂发声却不能辨字的状态。
姐姐靠着我的肩膀,松开覆盖在我手背的柔荑,温顺的表情迅速被羞恼所遮盖,她在我额头上随手来了一个爆栗,“弟弟你在说什么啦,长辈说话晚辈不许插嘴。”,语气听起来倒不像是在责备。什么嘛,姐姐你怎么学起爷爷说这种倚老卖老的话了,再说我也不比你矮,在旁人看来谁是长辈谁是晚辈还说不清呢。虽然在姐姐动手那一刻,心里即如石激水溅般爆发了出各种小怨念,但对于姐姐的记忆力,被教员形容为“整天浑浑噩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别这样,”姐姐接着补上一句,顺手无意地抹了一下顶上的发簪。经过多年的磨练,刚才的一幕充其量只是从过去持续到未来的示范动作而已,姐姐早已习惯了我的抱怨,即使习惯使然还是让她如条件反射般的敲我的额头。
“诶,不过嘛,我不把这些古文翻译一下的话,以你的水平是听不懂的吧,果然不解释是不行的。”,犹如狂人满怀豪情,姐姐落在我脸上的视线中多了几分狂傲,我已经猜到她在酝酿着怎么用白话文把古人的高尚情操宣告之于天下……但是此刻我在意的只有姐姐,在她墨绿色西服和黑头发之间,惟有洁白的侧脸是美丽得让我无法挪动视线的。
姐姐认真起来的态度总会让我感到几分惧怕。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我在自己算是小有可为的脑部学习资料库中搜索了一下可以形容“认真的姐姐”的词语,结果无一例外地反馈为“可爱可怕。”,但是按照常识来说,adorable与awesome同时标签在一个人身上的话,那么中文的“敬畏”一词足以表达我对姐姐的仰慕之情。然而我刻意地避开了“敬畏”,莫过于她是我的姐姐,我不想让彼此的距离太过遥远。
“大概的意思是说,黎子已经茎叶繁茂了,高粱果实累累,慢慢地走过,心里忧苦难言。”,如家猫般慵懒地顺着尽显富贵品格的沙发的边缘滑到了地板上,姐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衬衫的外沿拱起了美丽的曲线。她紧握的双手随即松开,当着我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抚去西服上的折皱,稍加思索地说道:“了解我的人,会说我满心忧愁,不了解的人,会问我在寻找什么,扪心自问,这是谁造成的?实际上就是在问,谁导致了西周的灭亡?”
听到最后一句似问非问的话时,我顿时心里一沉,说好的翻译呢,怎么到最后变成提问了。虽然说姐姐并不要求我能够理解她的意思,但作为弟弟怎么能对姐姐的提问视而不见?在脑海中腾出一块地方组织了个小剧场临时回放上课时的所见所学,我硬着头皮班门弄斧。
“呃,应该是……”
我后半句没有底气的答案,突然被姐姐放在自己嘴唇上竖起食指的手不争气地推了回去,尽化成零零散散的字眼遗落肚间。
姐姐背对着我站起来,披肩的黑丝顺着重力得以从自然地肩膀解放,温柔地披落在腰间,一如既往地让我产生了头发其实是她的披风的错觉,“不用说出来,这种事情每个人都知道,但是,西周灭亡之后,还有东周,对吧?”,姐姐的声音透过她的长发入耳,语气似水轻柔,字字比钢坚定。
我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姑且算作对姐姐的肯定。心里却不以为意,不由得想到了周朝政权冒着犬戎的威胁被迫离开残破的镐京,在其他诸侯的护卫下狼狈迁都洛阳,为此造成了诸侯割据的混沌之治的局面。所谓的东周,也不过内外交困的小国尔。
“不过嘛,我可不会对那种事情视而不见。”脚步声径直停在那扇雕漆着精致的西洋图案的朱红大门前,姐姐仿佛看穿我的所虑一般,回头宛然一笑,少女与周围的景致构成了绝妙的搭配。
“快去快去,顾维钧前辈等太久了会不高兴的吧。”碍于姐姐长期以来自居长辈形成的无形威严,我不敢直接催促姐姐,只好搬出了在那扇门内据理力争的外交官作为借口。作为另一位实质上能够参与会议的外交官姐姐,却带着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让她成为与严肃的会议格格不入的存在。我扬起左手靠近胸前朝姐姐挥手示意,然而这个违心的动作勾起了过去追赶熊孩子的痛苦回忆。
“弟弟。”姐姐一脸担忧的表情。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为什么要追赶熊孩子呢?
“不许偷跑,好好呆在这里等我。”说得好像我会在凡尔赛宫迷路似的,这地方你都带我来过不下十遍了吧。
“知道了。”为什么在他们家长恨不得杀人的视线前,我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地挥手示意,脸带真挚的笑容表示和熊孩子的亲密合作非常愉快呢?虽然门边那两个侍卫显然已经到了丧失了熊孩子特性的年龄,但我仍感觉到他们的怒目中快要喷出的妒忌之火。
“不许对姐姐敷衍了事。”,黑发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姐姐带着几分终已不顾的意味踏进了那扇被两侧一脸面无表情的护卫推开的朱红木漆的大门,就着规律的脚步声而去。
尽管少女的表现十分镇定自若,紧张和不安似乎都被锁在层层掩盖的内心一角,尽管她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地完美。不过,强握的柔荑依然如此不安地颤抖,方才的她既不完全拒绝世界,也不完全接受世界,只是屈身于恶意的秩序,那扇门背后正争吵地如火如荼的会议于她实是未知数,那里滋生的野心是几乎无法被阻遏的。美名曰“和会”,实质场内场外的人都心中有数,巴黎和会只是一场分赃的谈判而已。少女的所说所做,只是为了安抚与她同样不安的心而已。
在追随姐姐的背影的余光中,晶莹剔透的落地镜如娴雅端庄的法兰西少女漫不经心地停留在走道旁,却猛然闯入我的眼睑。记忆中,家里好像也有这么一面镜子,那是在爷爷还没离开之前……
漆黑的魅影在暗处愉悦地窃笑,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思绪。
——To be decul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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