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早在距离现在很久之前的远古时代时,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的不速之客了。
「他们在黄昏时来临,我们失去了北方的王土和我们的天空,诗歌和欢笑在巨响中一起破碎,巨大的珊瑚在深海立起,天空中突然出现的蓝色冰球们蛮横的拉起了她的宫殿,她的子民们失去了家园和美丽的涟漪,湛蓝色的海洋在一天内被夺走了她的颜色。」——暮鳞族《黑珊瑚史诗》残卷一
没有人知道她们为何出现,这颗星球上早已逝去的生物们也不知道。
从那天开始,如前人所说,海洋失去了他的颜色,而大陆成为了苍穹的宠儿。
我们只是一起看着天空中突兀着的大陆,或疑惑,或憧憬,或愤怒。
妖精的国度就像一层完美的平铺环绕在这颗星球上空,凹凸不平的石板。
妖精们在那一层“人造的”世外桃源上,不被陆地上的生物们所知。
而之前人们所不知道的,甚至是妖精本身这个存在。
唯一能借以窥见那片天堂的,只有那一颗巨大的树。
世界树。
优雅,美丽而庞大。
和妖精隐匿其世的行为不同。
这颗巨大的树,安然的生长在一个靠近地面的巨型空岛上。
它的树体,虽然是树的外形,但其构造并非如此。
水蓝色的术式网络就像镶嵌在树干上的一道又一道分开的细长水晶,在“深夜”时从远处看去时,可以轻易远眺到闪烁着蓝色荧光的树体。
硕大的根须环绕着承载它的空岛,在那些触须的空隙中,错落地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紫藤树。
在茂密树叶的顶端,妖精们特意的为他开了一道圆形的巨大通风口,一道足以匹配这颗庞然大物的缺口。
在妖精们关闭“人造”天空的时候,唯有世界树所在的地方。
一道圆环形的金黄色光层从那道缺口泼洒下来。
就像黑暗中来自天国济世的圣辉。
那成了地海大陆最瑰丽的美景。
我合上书,无趣地看向窗外。
《岛群小记》——诺德卡亚王国 拿勒
我曾是以这一幕美景为信仰的教团——辉落树教团的一员。
……
可笑至极。
至于妖精....
与琼斯一家道别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云层之上,飞船还在慢慢的朝目的地行进着。
原波尔卡德王国遗留下来的贵族,组建了新的王国。
在这一个又一个贫瘠的新生孤岛上。
“善良”的妖精们帮助他们建起了新的城堡,和一座又一座的城市。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不过妖精们的所作所为总是令人难以理解。
第二次陆海战争最关键的时候,也就是当装上了世界树‘乐谱'的创世工具‘阿利亚'对准了世界树时。
她们没有反抗。
......
确切的说,她们看起来就像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一样。
在阿利亚被奏响,数十万只漆黑色的高纯度术式链飞向了世界树之后。
一阵又一阵的狂风中,世界树的表皮一层又一层的被剥落。
地海的生命们还沉醉在胜利带来的狂欢中时。
从那个圆形的缺口中,源源不断的开始出现金黄色的光点。
光点们前仆后继的,飞向正侵蚀着世界树表皮的黑色术式链。
就像漫天的萤火虫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妖精。
世界树并没有死,许许多多的妖精用生命将它救了回来。
第二本乐谱再也没有被安装上阿利亚。
数以万计的天陆碎块从几千米的高空如淹没于大海的石头一般缓慢的下沉,然后机械沉重的砸在地海大陆上。
离视野愈来愈近的地方,是妖精王国埃欧雷所属的边境空岛恩卡。
这三个月里,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加入了诺德里亚的军队。
在以出色的成绩通过了术式适应检测后,我被分配到埃欧雷的边境岛屿恩卡,作为一名群岛驻防官,负责恩卡岛区的协同防御。
因为老国王的去世,所以加入军队的步骤稍微麻烦了一些,但是问题并不大。
想到十几年前,我价值连城的尸体,在现在看来不由得有一些讽刺。
作为新月组织的一员,现在的我,只有肉体和血脉仍然是忠诚的。
靠灵魂的迭代而一脉相承的这六个人组成的小组,可能是灾难后唯一完整的组织了吧。
但是上一任载体除了我..估计都已经不在了。
新月六个人的体内都刻有一道特殊的术式,组织的六个人可以通过激活这一道术式来感知其他人的存在,这被称之为‘共鸣术式’。
但是很奇怪,无论我用多大的力量激活这道术式,都没有那些熟悉的信号。
这也是我放心加入军队的理由之一。
我系好了扣子,理了理松松垮垮的军服。
这是一趟只有我一人的飞船。
走出起居舱的门,我向甲板一路小跑,负责带我来的马斯洛上阶文官正在甲板上悠闲的抽着他的烟斗。
“报告马斯洛上阶!少阶莱恩 琼斯,已经准备好着陆!”我有力的朝他敬了一个军礼。
他慢慢的摘下眼镜,用余光看了我一眼,将用手拿着的烟斗叼在嘴里,不慌不忙的戴上白色的军用手套,朝我回了一个军礼。
然后转过身去,示意驾驶员准备着陆。
“椛雨的伤员在今天运回恩卡的时间......应该和你着陆的时间相仿,我会安排好你行李的安顿工作,在这之前你先去帮忙善后,这是命令。”
他看起来就像耷拉着的眼神深邃无比,但是厚重而可信。
“去吧,小伙子。”
他缓慢的脱下手套,取下嘴里的烟斗,转过身继续远眺着远处遮蔽着灿金色残阳的一层又一层黑色的积雨云。
一位不苟言笑的狮鬃族老人。
“是!”我又回了一个有力的军礼。
老实说,我不太习惯军队里的这个习惯,如果我是个局外人,我肯定会觉得这是一惊一乍的。
紧急运送伤员的船队来得比想象中的早,降落场上到处都是破损的飞船,伤员的运送十分的杂乱无章,出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通过放下的木梯慢慢着陆到了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比起从高空上俯瞰,伤员的数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除了正常受伤的人以外,体表上都感染着一种污红色的细菌。
痛苦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战争之后医护人员的不足在这般噩梦一样的场景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异化兽...
已知的种类高达二十几种,分布在地表残骸上的未知生物,对现世所有生命几乎都有莫名其妙的攻击性。
地海大陆联合探索队的三大港口之一——桦雨港遭到了其中两种生物的突然袭击。
‘候鸟'和‘恶棘'。
我很想帮助他们,但是我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伤员太多了...
我回了回神,将目光迅速挪到了最近的伤员身上。
“医护小组在哪里!!!!!”一个突兀的,焦急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
并没有人回应她,这个声音很快就再次被那些哀嚎声盖了过去。
“医护小组!!!!这里有一个重度感染者!!”声音依然很大,但是比起刚才无助了许多。
“医护小组.....”那个声音,变成了一个少女无助的哭腔。
我慢慢回过头,趁着那个声音被完全淹没之前,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她的来源。
那是一位身着残损盔甲,将茶色头发盘成团子状的少女。
大大小小的血污遮蔽住了她娟秀的脸。
她两鬓垂下,无力的跪坐在地上。
绝望萦绕着她水蓝色黯淡的双眼。
倒在她怀里的另一位少女,全身上下遍布着污红色的闪烁着的菌斑。
她痛苦的紧闭着眼睛,如果没有那一阵又一阵孱弱的闷咳声让胸腔微微起伏,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活物。
看起来为了防止感染,人们都规避而去,没有医生或者是好心人愿意去接近她们。
淅沥淅沥淅沥...
天空中下起了不识趣的雨。
茶色头发的少女无力的抬起头,任凭冰冷的雨点从她的脸颊上顺腮而下。
我朝她的上空伸出手,用手指划了一条线,雨滴开始落在她们上空的一个透明平面上。
我走到她们面前,单膝跪下,将脱下的大衣平铺在地面上。
我把那位全身都被感染的少女小心的,用背朝上的方式放在了大衣上。
“她..她还没死!!”茶色头发的少女拍开我的手,护住了她可怜的朋友。
“别害怕,我不是来收尸的,我是来救她的。”
少女的眼中顿时又充满了光泽,她慌忙的收起了手,走到了我的身边。
“对不起..我..”
解开长发少女的盔甲,她的后背上,已完全覆盖上了一层骇人的血菌。
我将右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背上。
“解构。”
淡蓝色的光晕以我的右手手背为中心,开始四处发散。
逐渐形成的细长术式链呈树状渗入她的身体。
“接下来只要..”
突然间,我感受到了手背上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冲击的来源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就是我正在解构的这一层菌状物。
“什么?!”
“她..她怎么了吗??”茶发少女用怯怕的语调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更加专心的进行解构。
我加快了激活全身术式的频率,在高速的解构模式下,这股生硬顽固的的术式能量告诉了我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
这层血菌是有智慧的活物。
它在反抗。
不停的反抗。
我使用了最快的解构频率,全身上下的术式随着如此乱来的行为迅速提高了温度,我的身边开始环绕着滚烫的蒸汽。
沸腾起来的术式网络将我的右手烙上了一层鲜红色。
我抓到你了,狡猾的混蛋。
这个骇人活物的术式被我仔细又粗暴的剖开,分解,剖开,分解。
少女背上的黑斑一点一点的消失,让我看见了她鲜艳的红色长发。
我知道,就快成功了。
我做好了迎接一个顽强生命重生的准备。
终于,最后一点我所能找到血菌被我分解了。
“结束了...”
我艰难的收回术式链,喘着粗气,脱力般的瘫倒在了地上。
高温将我的脑子烧得晕沉沉的,我还在回想刚刚的那个奇怪的活物。
茶发少女激动的抱住了她的朋友。
“佩拉堇!你还好吗!佩拉堇!!”
她怀中的少女艰难的睁开眼睛,将手颤抖着,搭在友人的脸上。
“不哭了..已经..没事了..夏..洛..”
悄无声息的,一个污红色的黑点从她的指尖开始,以一种极其迅速夸张的扩张方式,再一次蔓延到了少女的全身。
伴随着一阵绚丽的,四散的金黄色光点,她的友人消失了。
我的瞳孔紧缩,想要支撑起身子,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雨再一次打在我们的身上。
“......”
“对..对不起..这是..意料之外的..”
“没事的。”少女用手努力支撑着,缓慢的站起。
“回归世界树对妖精来说并不是坏事。”她展开六翼,朝着远方飞去。只留下这一句令我难以理解,却足以让我绷紧神经的话。
.......
那是我第二次遇到妖精。
也是第一..不,第二次目睹妖精的死亡。
旧历1109年,2月1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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