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了擦肩而过的年轻女孩有些嫌恶的目光，莉格瑞斯走到了盥洗台前，学着身旁人的动作打开了水龙头，一脸平静地用水开始清洗自己的面部。
水流顺着面庞流入水池中，带走了灰质和尘土。一阵梳洗后，她终于在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有些熟悉的样貌——
一个有着精巧五官的女孩，面部轮廓柔和，面颊和嘴唇缺少血色，有着满头仿佛褪色了一般的惨白色长发，以及一对带着郁气的幽红眼眸。
虽然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大概只有十二，十三岁左右，而且就像是个白化病人一样，但并不会影响整体观感，可以说是十分可爱。
这副容姿也是莉格瑞斯初成魔女时很得意的作品，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对于把自己变得年轻可爱十分执着，甚至带有些报复性心理地把身体外貌做成了这种有些接近人类女童的模样。实在是对衰老过于恐惧。
虽然她是未能料到，就连这种恐惧之后也被时间磨灭了，变成了只存在于记忆之中的东西。所以这幅容姿也变得可有可无，若非是出于与其他魔女的社交需求，她大概早就给自己制造了更加强大的身体。
连四肢也清洗一遍后，莉格瑞斯关上了水龙头。
她本想顺便清洗一下胴体，但是自己身上的衣服恐怕已经经不起什么折腾了，而且自己衣衫褴褛霸占着盥洗台的行为已经足够显眼，再脱了衣服难免影响不好。
将一头白发拨到脑后，莉格瑞斯正准备离开，但当她注意到一名女性走进了厕所的隔间时，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一个奇妙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实用的精神力术法，在这里能够使用，而且可以解决自己的另外一个问题——
她还不懂这边的语言呢。
……
……
三分钟后，莉格瑞斯从一处隔间中走出，眼眸中闪烁着幽暗的红光。
她的身后，一名中年女性昏迷着靠坐在马桶盖上，伴随着隔间门被关上，外面已然看不出异样。
这名人类并不会有事，其现在的状态仅仅只是沉睡罢了，随便来个人都能把她叫醒。反而是莉格瑞斯感觉自己变得更加虚弱了。
精神力术法原本和魔素一起使用并没有多大的损耗，但现在纯靠精神力施展，其消耗让她感到一阵阵眩晕。
如此支出自然不会没有回报，消耗掉了大量的精神力，莉格瑞斯读取了对方近来一段时间的记忆，重点提取了语言，也从中了解了少量这个时代的常识。
提取记忆这样的术法，使用起来有着种种限制，虽说理论上可以得到一个人一生的所有记忆，但却没有必要。而且这种术法需要让被施术者陷入沉睡，也不方便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使用，厕所这样偏隐秘的环境反而给了莉格瑞斯一些便利。
对脑袋里的知识略作整理，莉格瑞斯眼中的红光渐渐敛去，从厕所中走出时，旁人已然看不出什么异样。
思索着自己接下来到底该如何行动，莉格瑞斯继续在夜间的街道上行走。
如果是旧时代的话，魔女进入人类聚集地，一般会去几个约定俗成的地点。
一是当地的领主府邸，或者村长镇长的家，魔女毕竟处于整个世界力量顶峰的存在，直接与人类中有一定地位的个体接触，一来能够得到的信息更丰富，二来彼此也有一些交易的本钱，人类权贵偶尔能寻到一些珍贵的材料和魔法书籍，自己却无法使用，都可以从魔女那里换取更实在的药剂或者武器。
二则是当地的战斗职业者公会，包括冒险者公会或者法师协会，这些群体对力量的认知与尊敬超出一般平民，和他们交流比起平民可以节省许多口舌，而且这些人的消息通常情况下也十分灵通。
三则是比较平民化的——那便是酒馆或者旅店。这类地点往往人多口杂，而且能够办起酒馆和旅店的在当地通常都是有一些资产和地位的人，这些人原本在平民中就属于比较有知性的群体，而在和魔女千百年的互动之中，逐渐演化成了平民之中与魔女关系最紧密的人群，有些魔女喜欢低调出行，便会选择从这类人群处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根据自己眼下的情况，以及那名人类女性的少量记忆来看，当今的社会，这个时间点，自己似乎已经只剩第三条路能走：
第一条路要找的领主阶层，因为千年来人类社会的政治结构变动，如今似乎已经不能算是聚集体的实际统治者，而只是一个管理人，其居住地点也不是公开的。而所谓“政府”似乎也不在夜间接待来客，自己就算要去也得等到天亮。
第二条路要找的战斗职业者，如今更是不知所踪，莉格瑞斯在那名人类女性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找到半点战斗职业者的踪迹，唯一与之相关的词语便是“守卫”，但也只有一个词语而已。“守卫”到底是什么，又在哪里，这些事情一概不知。
按照其人记忆里的内容，此时的自己如果能够得到“电脑”或者“手机”这样的设备，就能够接入“互联网”寻找数据和知识，但具体如何操作，又去哪里获取，这部分记忆是残缺的，线索又断掉了。
这种残缺不全的知识让莉格瑞斯感觉心绪难平，甚至有些想再抓个人过来提取一下记忆——但现在的自己已经经不起那个消耗，不如先按照记忆里的老办法来。
先去酒馆看一看，说不定这个时代的酒馆依然保留有旧时代的传统与知识呢？
把自己寻找的目标改为了“酒馆”，莉格瑞斯放开感官，一边观察着路边商店的门牌，一边听取着周围人群的聊天内容，若无其事地开始寻找目的地。
只不过，就算此时的莉格瑞斯放开感官，也没能感知到，城镇之外有着什么气息晦暗不明的东西，从远方向着此间缓慢行进着。
其行进的方向正是郊区不远处的一座荒山——那个莉格瑞斯原本沉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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