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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第四节后半

第二十六章,第四节后半

同一时间,激战混乱的布莱克城头这边。莱恩帝国军已经开拓出大段空间的南侧城墙过道这边。城下烟雾滚滚的烟幕之下,成串成串的莱恩帝国军士兵沿着几架云梯与城墙上垂下来的几十根长麻绳拼命往上爬。由于这面城墙顶部大部分的过道已被莱恩帝国军占领,城下的士兵这样蚂蚁一般大批往上爬也不会受到敌军的石块滚木砸或射弓箭泼开水攻击,几乎是能无所忌惮地登上城墙。

随着源源不绝的大批莱恩帝国军士兵登上城墙过道,虽然敌军被节节逼退,但是莱恩帝国军这边的空间也越来越小,所以接下来就是攻城战最重要的阶段了。已经登上城头的大批莱恩帝国军士兵取出另一批连着长绳的钩爪,钩在城墙里侧的城垛上,向城墙内侧垂下绳索,然后一批批顺着绳索直接垂直降落到布莱克城城内,越过城墙,直接展开对城内的镇压。

莱恩帝国军这次攻城战的计策关键就在这里,如果能这样顺利通过绳索将大批士兵送入城内肯定能占领布莱克城市,相反的,如果这时候敌军突然反扑,士气高涨地拼死往上堆,连城墙重甲骑兵之类的杀手锏都用上,将好不容易登上城头的莱恩帝国军士兵们重创赶下城墙,拿下先通过绳索下到城内的少数士兵断了后路,孤立无援,必死无疑,而城外的大部队一旦折损受创撤下城墙,恐怕也没有再次攻上城去的机会了,game over。

“都给我滚下去!莱恩帝国的丧家犬!”比利大队长狂吼着,一手挥大刀,一手挥长鞭,带领着从一侧城墙反扑回来的士兵民众混合大军一路杀了过来。

长鞭如灵活扭动的毒蛇一般废飞舞,缠住莱恩帝国军士兵的脖子猛地一拽就能咔擦有声地将其头颅扭转三百六十度,一米五长的沉重宽刃大刀每次挥斩都能将一两个莱恩帝国军士兵血肉横飞地拦腰斩断,甚至能劈断对方的兵器顺势将其斩杀,接连飞溅回来的鲜血都将那亚麻色的络腮胡染红了大半。王国联盟磐石骑士团虽然是个以防守坚固为卖点的保守型部队,但是其大队长比利却是个攻守兼备的猛将,突破力不输给勇者骑士团的托马森与萨拉这两大突击高手。再加上有他带领,跟上来的部下们更是士气爆表,情绪癫狂,一个个不要命地跟在他后面狂挥猛砍,大吼着玩命冲杀。

冲杀推进一段距离之后,比利大队长砍倒两个莱恩帝国军士兵,然后随手砍断一旁钩在城垛外侧的钩锁,使得正沿着这条绳索往上爬的一串莱恩帝国军士兵惨叫着摔下去,最后估算好时机一扬鞭,示意跟来的部下让出一条通路,“上吧!重装骑兵队!将那些胆敢爬上我们城墙的丧家犬碾成粉末!”

随着比利大队长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大批步兵心领神会地向左右分开,最大限度地让出空间。后方刚才就已经从城墙角的城楼登上来的大批敌军重装骑兵已经列队冲了过来。

无数马蹄奔腾的声音像地震一般,一根根平端的尖锐长矛组成移动的荆棘林,身披重甲的骑兵与战马汇聚成一道汹涌的铁流,穿过步兵们两旁让开的通路,在城头过道这样狭窄的空间,势不可挡地全速冲向莱恩帝国军那边。

重甲骑兵的冲锋对于步兵而言是很难正面抗衡的,战马的力量本就比普通人大很多,战马的重量加上骑兵的重量再加上重甲的重量有好几吨,再加上战马奔跑的速度能形成足以撞碎岩石的可怕破坏力。所以,只要条件允许,一般步兵是不会跟冲锋的重甲骑兵正面硬拼的。

看着对面的敌军步兵两侧分开,莱恩帝国军士兵这边也不慌不忙地两侧分开,而从莱恩帝国军这边让出的通路冲出来的是一批背着大皮袋的士兵。

“等的就是你们!把马骑上城墙的白痴杂种!”将两把长剑暂时收入鞘里的伯格拿起背后背着的大皮袋,带领着其他携带着皮袋的苍风骑士团士兵上前猛地将大皮袋里的东西叮叮当当地撒了出去。这是参谋想出应对敌军城墙重甲骑兵的计策,苍风骑士团的这些士兵背上来的是满满几皮袋四棱扎马钉,这样十几人冲上前满地乱撒,使得城墙过道这狭窄的空间十几米的一段遍地布满了尖锐的扎马钉。

敌军重甲骑兵面对这突然的状况,来不及刹马,先头的十几个重甲骑兵先踏上了这扎马钉草丛。一匹匹战马的马蹄踩在扎马钉上鲜血飞溅,悲鸣着滚倒在地,后面的重甲骑兵的战马要么也踩上扎马钉滚倒,要么被前面滚倒堆成一堆的战马绊倒。一个个敌军骑兵惨叫着被滚倒的战马压死在身下,或者直接摔下城墙,没有一个能骑着战马穿过这十几米长的扎马钉草丛。

骑兵的机动性与冲击力远胜于步兵,不是说在任何地形、任何条件下都比步兵强,有的劣势情况下甚至连步兵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在这狭窄的城墙过道上,步兵确实无从躲避骑兵的冲锋,同样的,骑兵也难以回避步兵设下的路障陷阱。说到底,在城墙上使用骑兵只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急中生智,并不是什么完美的王道打法。

莱恩帝国军士兵这边用扎马钉战术坑了第一批敌军重甲骑兵还不罢休,接连上前朝敌军投掷长矛、飞斧或石块,而且还是就地取材地使用了敌军事先堆在城墙上准备用来往下扔、阻止他们登城的那些武器。

被拦在满地扎马钉前的敌军重甲骑兵进退两难,又被莱恩帝国军密集的长矛、飞斧、大石块投掷攻击劈头头乱打一阵,伤亡进一步扩大。虽然他们各个身穿重甲,可是被多把猛力投来的长矛接连刺中、被回旋的飞斧砍中脖子或者被大石块砸在头盔上还是顶不住的,还有不少战马被投掷攻击命中,嘶鸣着将骑兵甩下城墙。

“见鬼的混账丧家犬!”比利大队长怒不可遏地大吼着,带领让到两侧的步兵们冲上去、脚底贴地踢开一片片扎马钉,冲过去与莱恩帝国军士兵近身拼杀。

城墙上的混战演变成双方士兵的近身白刃战,退到后面的重甲骑兵们也就没机会冲锋了。

“这是我们的城!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生存之本!怎能容你们夺去!”比利大队长带头猛冲上去,以惊人的臂力接连大幅度猛挥一米五的宽刃大刀,将一个个莱恩帝国军士兵砍得断胳膊掉脑袋,连杀了几人之后,就迎上了拔出双剑冲来的伯格。

比利大队长杀红眼地一甩长鞭,卷向伯格的颈部。

伯格挥出长剑,企图斩断袭来的皮鞭。没想到那皮鞭异常的柔韧,长剑没能斩断皮鞭,反被皮鞭缠住。

比利大队长猛地一拽长鞭,将伯格的一把长剑抓得脱手,趁机挥起大刀对伯格当头劈下。危急关头,托马森冲了上来,举着木盾与宽刃剑交叠防御,硬接比利大队长的重斩。大刀将木质的盾牌劈开一半左右,最后被挡在木盾后面的宽刃剑彻底挡住。

木盾虽不如铁盾,但是也很强韧,被大刀劈开了一半,却将劈进来的大刀卡在盾上。

比利大队长察觉不妙,想要抽身已经晚了,三道剑光接连交错切过他的身体,劈开了他身上的铠甲,同时造成了三道不浅的血口。伯格以剩下的一把长剑施展三连斩,趁比利大队长从托马森的盾上拔出大刀之前偷袭得手。

托马森趁机又抢上一步,宽刃剑猛劈而去,补了比利大队长一剑,却没太砍实,没能给穿着全身铠的比利大队长造成致命伤。附近的敌军士兵与莱恩帝国军士兵拼杀之余,注意到比利大队长的危机,慌忙蜂拥上来掩护。

“对不起……”在负伤的比利大队长快要被前来掩护的部下们救回去的前一瞬间,一声稚嫩的低语在附近响起,然后在场众人看到的是一个高高跃上半空的小小身影,以及那个小小身影凌空旋身猛地挥下的巨剑残影。

比利大队长下意识地双手横着举起宽刃大刀全力格挡,呼啸着凌空劈下的锁链巨剑与宽刃大刀火花迸射地猛烈撞击。随着金属碰撞的轰然巨响,钢铁打造的宽刃大刀崩裂折断,而挥下的锁链巨剑没有被弹开,而是砸在了比利大队长的肩膀上,随着骨头碎裂的阵阵脆响一路碾压下去,粉碎肩胛骨与肋骨,破坏内脏,最后猛击在地上才停止。

“噗哇啊啊啊!”比利大队长大口吐着鲜血地栽到一旁,以没大面积粉碎性骨折的那一侧手臂搭在城垛上才没有彻底倒下。身受几乎致命的重伤,他却强撑着没有倒下,他背负的是城内一万多士兵的信赖与这座城最后的希望,所以他不能倒下。相对的,对于莱恩帝国军这边,必须让他尽快倒下。

比利大队长虽然也是个难敌的高手,但是在伯格、托马森与萨拉的围攻之下,也没能撑多久。这也是参谋想出的对策,为了尽快拿下敌军首领,以最小的牺牲镇压敌城,只能这样以多欺少地拿下他。

“对不起,为了和平解决,没法跟你公平对战。”萨拉无奈地说着道歉的话语,一挥巨剑将半死不活的比利大队长拍倒在地,压制住了。

“比、比利大队长!!!!!!!!!”看到比利大队长这个救世主般的首领被莱恩帝国军制住,附近的敌军士兵们崩溃地大喊起来,有几个士兵甚至因为失去精神支柱而瘫倒在地。

“快!快去救出比利大队长!我们的家乡一定还有救!”看到比利大队长被打倒,最信赖他这个长官的士兵们先崩溃了,而夹杂在士兵中的那些民众备用兵们反而还没有完全放弃,或者说不甘心接受现实,纷纷举着锄头铁锹上前去。这些崩溃的敌军士兵们才是理智的,长官被对方拿下,战局就已经没救了。

“一群天杀的杂种!叫你们不死心!”伯格目露凶光地大吼着,冲上来一剑砍向被萨拉用锁链巨剑压住的比利大队长。

“……”萨拉见到伯格要对重伤无力反抗的比利大队长下杀手,下意识地抬起了压住比利大队长的锁链巨剑,可重伤的比利大队长已经无力自行逃生了。最后的时刻,比利大队长还双目圆瞪,满怀不甘地望着布莱克城城内的方向,望着自己必须守护却没能守住的东西。

随着长剑挥落,大量鲜血从比利大队长健壮的身躯喷溅而出。伯格一剑将比利大队长的脖子砍断一多半,然后揪住比利大队长那亚麻色的络腮胡子,踩着比利大队长的身体猛地一揪,把砍断一多半的脖子完全扯断,将整颗喷血的头颅揪着胡子提了起来。见到此情此景,不肯接受现实的民众备用兵们也崩溃了,有的两眼发直、呆若木鸡,有的丢掉手中的农具武器,双手抱头大声嚎叫。

“有种就来呀!你们这些杂种!”伯格光这样还不罢休,大吼着手提比利大队长的头颅,冲入混乱崩溃的敌军队伍,单手以长剑施展他最擅长的连斩,狂挥乱砍地收割着一个个敌人的生命。

城墙过道上的敌军士兵们见到伯格提着比利大队长的头颅杀过来,纷纷崩溃地四散奔逃,混乱地拥挤成一片,几乎都忘记了挣扎与反抗。坚持笼城战术的敌军本来就置身于绝望的状况,现在作为精神支柱领袖的比利大队长一死,一众敌军的斗志与士气都崩溃了。

面对像羊群一样挤在过道上不住溃退的敌军队伍,伯格高举比利大队长的头颅,单手挥剑连斩,如修罗一般浴血屠杀,杀着杀着忍不住癫狂地大笑起来。毕竟,他杀的这些都是隶属王国联盟的敌人,都是屠灭他家乡、残杀他战友的敌人的同伙,令他不禁杀出了报仇的快意。

持着锁链巨剑的萨拉站在原地茫然地目送着伯格一路杀去的背影,几秒之后将小脸背了过去,不愿再看。萨拉身后,城墙过道挂着许多钩爪绳索的这边,大批大批莱恩帝国军士兵毫无阻力地爬上城头,然后顺着城墙里侧挂着的那些钩爪绳索一批批爬下去,进入城内,从内部对敌军展开镇压。

随着敌军首领比利大队长的阵亡与城墙被钩爪绳索战术拿下,敌军那边大势已去,不少敌军士兵绝望地缴械投降,城头飘扬的那些王国联盟绿色旗帜一杆杆被砍倒,被新竖起的莱恩帝国蓝色的旗帜取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吧!都死吧!王国联盟的杂种!”伯格大笑着,挥剑乱砍,注意到剑刃卷刃了就改成用剑尖突刺,对哪些放弃反抗四处乱跑的敌军士兵与敌军备用民兵穷追猛打。他在复仇的**中杀得不能自拔,看到举双手投降的敌军士兵都毫不犹豫地一剑刺杀,最后,他在一个坐地哭喊的敌军民兵面前猛地停下了脚步,没能刺下手中举起的剑。

“呜呜呜……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神啊!妈妈!谁来救救我啊!呜呜呜呜呜呜……”令伯格停下脚步的是一个少年,那个少年非常年轻,身穿布衣,没穿铠甲,似乎是被征集到城上的备用民兵。此时,少年作为武器的铲子早已丢到一旁,跌坐在血泊中只顾着哭喊求饶。

伯格突然想起了自己被王国联盟守护者军团屠灭的村庄,听说家乡的老弱妇孺无一生还,都死在敌军的屠刀之下,那么,那时候是不是也有个家乡的少年这样吓得跌坐在地,在某个敌军士兵的刀下崩溃地哭着向母亲求救呢?自己再这么杀下去,是不是跟那些屠灭自己家乡的敌军没两样了呢?

“天杀的!”伯格没有杀那个少年,而是怒吼着,丢下手中的长剑,然后举起比利大队长的人头,对附近其他敌军大喊:“再给你们个机会!都快给我投降!再不投降!我们这次可真要屠城了!”

【真是的!真是的!真是够了!】茉莉恼火地在心中嚷着,终于跑到了烽烟四起的布莱克城前方。只不过,当她到达的时候,城门前的烟幕都已散去,荒野上的莱恩帝国军大部队也基本都顺着绳索越过城墙,进入了城内,城头飘扬的全是莱恩帝国的蓝底金狮子旗,战斗已经结束,只剩风中飘散的烟尘味与血腥味。

阴沉多日,直到现在依然保持灰暗的阴霾天空之上,纷纷扬扬地飘下洁白的雪花,漫天飘零,随风飞舞,仿佛一群纯白的精灵,从纯净的天际,悄然降临这浑浊的世界。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在这满是杀伐与矛盾的战场上,就像在悼念着什么一样。

这场雪没来由地令茉莉想起了之前那个不祥的怪梦,暗红色的大地、灰色的天空,天空之上无数亡灵的呼嚎,漫天洒下的血雨……那场可怕而真实的梦与眼前这虚幻而不真切的雪景,究竟哪边才是现实?

茉莉出神地望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一步一步走到了布莱克城高大厚重的城墙下,深吸一口气,仰头对着城头发声大喊:“傻丫头!!!!!!你在那里吗?!!!!!!!!!!!”

回应茉莉的是一阵静寂,飘雪的城头上没有人回话。茉莉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认为萨拉是受了重伤或出了意外而无法回应之类的,攻城战已经结束,莱恩帝国军大部队已进入城内,萨拉很可能已经走下城墙,跟随大军进入城内,就算这样喊话,也不太可能听到回应。

十几秒之后,就在茉莉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发傻的时候,城头那边的城垛后面突然探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茉!!!!!!”站上城头的萨拉背对着城内满是焦黑的废墟惨状与上方飘雪的灰暗天空,面对城下仰望着这边的茉莉大幅度地挥着两只小手,强颜欢笑地大喊回应,“我在这里哦!!!!!!在这里!!!!!!!”

【之前顾及傻丫头的多愁善感,不让她参与攻城战可能只是多管闲事而已……】仰头看着萨拉那故作坚强的样子,茉莉觉得又心痛怜惜、又有点释然,【为了和平而战的目标、为了实现目标背负重担的觉悟、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的决意,傻丫头是带着这些踏上战场的,根本不需要我多余的担心……真是的,小小年纪就如此逞强,让人放不下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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