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亡骸曙光
杀声震天的黑夜中，人头攒动、铁光交错、血肉横飞的混战覆盖了整个战场。两军优势劣势明显，战斗已经接近到了尾声。
敌军中阵附近，乱军之中两道身影飞速移动，其间如狂风骤雨一般的密集突刺寒光与连片乱舞的月华一般的斩击猛烈对拼，四射的火花与密集的金属碰撞声接连不断。周围不断有正在交战的敌军士兵与莱恩帝国军士兵被卷入其中，鲜血四溅地当场毙命，两个高手之间的快绝对拼已经来不及分什么敌我了，附近的双方士兵都退避不及。
“咿哈！女人！刺死女人！”驼背丑男尼鲁狂叫着，一边飞奔前冲，一般高速连续突刺的两把钢锥化为武术铁光残影倾斜而去。
“吵死了！吵死了！别吵快去死！”茉莉采取之前在特鲁克市一战中遇到的闹心强敌维克多的战术，以攻击正面对抗攻击，一边闪身后撤，一边以攻击性防御勉强招架着对方疯狂的攻势。
虽然尼鲁用的只是一成不变的连续突刺，但是速度与力量都异常强横，而且下手精准，暗藏无尽杀机。茉莉且战且退，还是难以抵挡，越来越落下风。
茉莉突然动作慢了一瞬，尼鲁趁机一钢锥猛刺而来，却被茉莉以毫厘之差险险闪过。她这是抵挡不住就故意玩了一个假动作，诱敌深入地搏命一招。
利用这唯一的良机，茉莉拼尽全力地挥出了最高速的一记割喉斩，直取尼鲁的咽喉。这次尼鲁已经彻底来不及用钢锥或钢锥的柄防御了。
化为模糊寒光的短剑斩击一闪而过，却随着一声铿锵的金属碰撞声戛然而止。危急关头，尼鲁竟然一口死死咬住了差点割喉的短剑，逃过一劫。
茉莉察觉不妙，放开单手拿着的短剑全速闪身后撤。尼鲁怪叫着，猛地一钢锥极速刺来。
茉莉一个打滚地避开了致命一击，侧腹部却被划开一道颇深的伤口，钻心剧痛。尼鲁还要冲上来追击，突然不远处投掷过来一个冒着火星的黑色球体，落在两人之间，那是一颗炸弹。
茉莉反应及时地一翻身，扑开去闪避。尼鲁也没敢跟炸弹较劲，向另一旁闪开。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爆炎与冲击掀起的劲风席卷开来，烟雾高高腾起。
炸弹掀起的烟尘之中，茉莉也顾不得看是谁扔的炸弹，刚稳住身形，还没爬起来就将自己剩余的短剑一把接一把地投掷了过去。
刚才在炸弹爆炸的前一瞬间，茉莉看清了尼鲁抽身闪避的方向，大致猜得到他现在所在的方位，趁着烟雾以飞刀追击。不击退尼鲁，恐怕冲过来直取敌军指挥官的自己与其他战友都要死在这个疯子的锥下。
遮蔽视野的烟雾对面，尼鲁依然凭借强大的预测力，像之前一样，即便看不见也照样挥起钢锥，看都不看地挡开那一把把破空袭来的短剑。
烟雾对面的尼鲁挡开茉莉投掷过来的三四把短剑之后，准备反过来利用烟雾冲过去一举干掉茉莉。就在他躬身蓄力，即将冲刺出去的前一刻，上方突然落下来一把短剑，扎在了他的驼背上，“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了烟雾对面尼鲁的惨叫，茉莉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她刚才将三四把短剑直着投掷了过去，而将单独的一把短剑沿抛物线向斜上方投掷了过去。在尼鲁挡开前几把短剑，大意的时候，茉莉向斜上方投掷过去的短剑在重力作用下，正好插在了他躬起的背上。
弥漫的烟雾中，尼鲁惨叫着转身逃向敌军那边，茉莉刚准备退回后方己方同伴们这边。突然间，茉莉身后响起了急速逼近的马蹄声。她来不及多想，狼狈地再次一个侧翻打滚，勉强躲开了踩踏过来的马蹄。
烟雾稍微散去一点，茉莉才依稀看清，原来是己方的骑兵趁机冲过来追击尼鲁，在烟雾中差点误踩自己。
【……】茉莉没来由觉得刚才在烟雾中，看不清的那个差点纵马踩到自己的骑兵行进的路线莫名地准确，但是也没时间多想，附近的敌军见尼鲁负伤败退，又纷纷变防御阵型为攻击阵型，杀了过来。她也只能拔出留下护身的最后一把短剑，继续迎战。
尼鲁虽然与西泽尔一样是副将军，但是真正负责指挥这两万敌军的是西泽尔。这一战的关键还在于能否打倒西泽尔。可以说，全军的命运都赌在萨拉与西泽尔的对决上了。
同一时间，敌军阵列中部，决定浴血奋战的两军命运的决战之地。
随着一阵不亚于床努射击的尖锐破风声，五道凌厉的铁光激射而去。一上来西泽尔就全力出手，五支有着穿甲箭头的铁箭转瞬之间已逼至萨拉面前。
萨拉在之前看到西泽尔拉开铁弓的时候就有所准备，对着闪电般的五道箭光猛地挥出锁链巨剑。
五声铿锵轰鸣随着四射的火星几乎同时地响起，五支沉重刚劲的铁箭被更加沉重刚劲的锁链巨剑狠狠拍飞弹开。
萨拉这一击不但力道惊人，还看准了西泽尔射击的轨迹，这才能一击格挡开快到看不清的、同时袭来的五支铁箭。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至少不是个迷路到战场上的普通小孩……”西泽尔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冷静下来，再次从坐骑战马背着的大布包中抽出五支铁箭，动作迅捷地拉弓搭箭，“行啊，我接受你的决斗！”
“那么，决斗开始！”萨拉声势不输给对方地大喊着，拖着锁链巨剑全速冲了过去。
西泽尔看准时机，再次射击。五道箭桂光极速袭向萨拉。萨拉再次猛地挥出锁链巨剑，又是一记大幅度地横斩，火花四溅、铿锵作响地弹开了五支铁箭。
萨拉与西泽尔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就算西泽尔的射击堪比连珠箭，这三十多米的距离也不够几次射击的。
萨拉这样快速逼近对于使用弓箭的西泽尔很是不利。西泽尔的此时的最佳战术是纵马跑开，一边射击一边拉开距离，甚至是绕到附近的部下那边协力攻击。可是西泽尔却没有后退，反而是纵马迎着萨拉冲了过去，同时拉开两端带有锋刃的铁弓，再次搭上五支箭，准备近距离射击定胜负。
昏黑的夜空下，无数火把在战场各处晃动，乱军疯狂地呐喊着拼杀着。在这到处都是战火与死亡的背景映衬下，纵马拉弓的西泽尔与拖着锁链巨剑猛冲的萨拉势不可挡地快速相互逼近。
在萨拉逼近到了六七米之外的时候，纵马冲来的西泽尔突然放箭，几道箭光突兀地近距离射向萨拉。
这么近距离的突然射击几乎无法躲避也无法格挡，再加上西泽尔铁弓的力道，根本就是必杀的一击。不过，萨拉这次并没有鲁莽地挥剑格挡，而是横起锁链巨剑，像使用盾牌一样用缠满锁链的厚重剑身侧面挡住了激射而来的几支铁箭。
几支带着穿甲箭头的铁箭虽然力道惊人，但是也没能贯穿萨拉那比托马森的钢铁大盾还要厚重，还密密麻麻地缠满锁链的巨剑，火花四射地无奈弹开。
萨拉这时才发现了不对，西泽尔拉弓搭箭的时候搭上的是五支铁箭，而射在锁链巨剑侧面的却只有四支箭。
双方这样相对冲锋，萨拉在近距离横起锁链巨剑挡住四支铁箭，已经来不及挥剑攻击。西泽尔狂奔的战马正好迎面撞来，两个钉着铁马掌的前蹄带着马匹前冲的万钧之力，轰然踢在萨拉举着的锁链巨剑侧面。
萨拉在沉重的力道压制下向后滑出一小段距离，穿着钉子鞋的双脚下面的地面一寸寸崩裂。这还不算完，西泽尔在刚才战马冲撞萨拉前一瞬，一脚踏上马背，纵身从马背上向前跃起。
这一瞬间，双手费力地支撑着被西泽尔战马踩住的锁链巨剑的萨拉被压制在这里，彻底无法闪避也无法防御，而跃上半空的西泽尔正好在萨拉背后斜上方回身，迅捷地拉开铁弓，以刚才故意留下的最后一支铁箭瞄准萨拉的后心，一箭射去。
千钧一发之际，萨拉突然回身，用戴着护手甲的小手迅捷无比地一把抓住凌空袭来的铁箭。但是铁箭的力道太大，没能在萨拉这一抓之下立刻停止，尖锐的箭头随着惯性继续逼近萨拉的身体。
护手甲表面与铁箭箭杆摩擦发出尖锐的金属声，最终铁箭的箭头在距离萨拉身体几厘米的地方终于停住了。
西泽尔一个翻身着地，一个前滚翻减缓冲势，站起来回身，看见接下来自己必杀一击的萨拉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还单手挥出锁链巨剑，一击敲晕了自己的战马，“说真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是你的决斗对手！”萨拉气势十足地大喊着，转身冲过来一巨剑轰向西泽尔。
西泽尔举起两端带有锋刃的铁弓格挡，巨剑与铁弓交拼发出一声轰然巨响。西泽尔被这一击刚猛的力道震得倒退出十几步，却没有被击倒。
西泽尔使用这带有锋刃的铁弓近战也不弱，此时那边的敌军士兵已经追了过来，即将给西泽尔救场。萨拉不能立刻打倒西泽尔的话，一切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关键时刻，萨拉高高地举起锁链巨剑，在西泽尔将注意力集中在举高的锁链巨剑准备随时防御的时候，萨拉突然一甩另一只手，将另一只手中握着的铁箭向西泽尔的脚投掷过去。
“哇啊！”西泽尔完全没料到这出其不意的攻击，一只脚被萨拉大力投掷过来的铁箭贯穿，钉在了地上，“你……”
“为了世界和平，倒下吧！”萨拉高声大喊着猛地前冲过去，以毁灭性的力道对西泽尔当头挥下了仿佛要劈开大地的一斩。
一只脚被钉在地上，无法闪避的西泽尔拼尽全力地横着举起铁弓挡架，却没能完全挡住裹挟着风雷之声的锁链巨剑的重击。随着一声震耳的金属碰撞轰鸣，铁弓伴随着大量火花旋转着飞出老远。西泽尔被锁链巨剑狠狠地拍倒在地，在一阵不知道几根骨头碎裂的脆响声中大口吐血，昏了过去。
“西泽尔副将军！！！！！！！！！！”已经赶到附近的敌军士兵们齐声惊叫，顾不得去攻击萨拉，直接扑上去抢救西泽尔了。
敌军中一片混乱，之后其中一个负责吹号的敌军吹响了通知全军撤退的号角。
嘹亮却令人丧气的号角声传遍黑夜中的各个战场，前一刻还在不知疲倦地疯狂拼杀的敌军纷纷失去了士气，服从地开始撤退。防线几近崩溃的莱恩帝国军众人堪堪得救，慢了半拍才喜形于色地发出胜利的呐喊。
【那个傻丫头成功了吗？】乱军之中，看着敌军全线撤退的茉莉脸上浮现一丝松了口气的表情，【太好了，她做到了！果然担心什么的都是多余……不对，我才没有担心她这个傻丫头呢。】
虽然两万敌军开始了撤退，但是动用了能用不能用的、包括后勤兵在内的全部四万多兵力的莱恩帝国军这边只是惨胜，诱饵、人海战术、计策、消耗战、直取主将，用尽全力，依然只是勉强胜过敌军。
普利滋姆城周围的黑暗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尸体残骸几乎堆满了地面。
轻伤、重伤、奄奄一息的大批莱恩帝国军士兵相互扶持、抬着半死不活的重伤员陆陆续续地进入城门。
“总指挥大人！振作一点啊！罗根总指挥大人！”几个卫生兵匆匆忙忙地抬着全身多处刀伤剑伤、铠甲被大量鲜血染红、意识模糊的秃顶大叔罗根冲进城门。
之前罗根以最后的隐藏战术在关键时刻分散敌军备用兵力，才促成了本次擒贼先擒王作战的直接胜利。可是他本人却在带领重伤员大部队冲锋的战斗中被敌军重创，而跟着他冲锋的那些重伤员们也阵亡了一半以上。
勇者骑士团的白头发老团长在不远处看见了重伤的罗根总指挥被抬走，心情沉重地握紧了手中的羊皮纸，“总指挥大人他可能早就有此打算了也说不定……”
一旁的娘娘腔参谋注意到了老团长手中的羊皮纸卷，“团长大人，那您拿的是？”
“这是总指挥权限转让书，是总指挥大人昨天晚上秘密交给我的。授权在他有个万一的时候，由我来代替他担任本次南部战线战役的总指挥……”老团长满脸苦涩地仰起头，仰望浑浊一片的漆黑夜空，“我们勇者骑士团最近只是机缘巧合地出了名而已，总指挥大人他却将如此重要的责任托付给我……这让我这把没什么真本事的老骨头如何回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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